第四章 大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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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神界!
    好歹在縣長家熬了一宿,看這老光棍也實屬可憐。
    人到中年也沒混上個媳婦。
    這位張縣長本名張大才,原本也是地方上的富裕人家,湊了一萬多錢捐官捐了個縣長,原想著縣長在任期間也就三四年,抓緊了撈錢,撈完了趕緊跑,這裏的製度倒也和清朝有幾分相似,低等級的地方官員可以花錢來買,美其名曰捐官。
    隻是誰成想自己被發配到了這個鬼地方,任期本是,心想著熬完了也就完事了,可這三年三年又三年,一轉眼他都跟這裏當了五任縣長了。
    十五年的貧窮生活造就了這位連屁股露再外麵都不在乎的大清官,老家中的夫人帶著家產改嫁了十年了他才知道,到現在連個孩子都沒有。
    至於王焱為什麽知道此事,畢竟來說找到個能說說心裏話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通過張縣長口中所描述的他的所見所聞,也大致判斷出了整個風烈王國的一些基本情況。
    對於這個國家王焱總結來就是一句話沒有過去,沒有將來。
    像是他們這樣的年輕後生等到了十五六歲之後的唯一的出路就是想盡一切辦法將自己賣出去為奴,掙不掙錢不說,起碼能吃上正常的飯菜。
    想來自己若不是帶有前世的記憶前世的知識,隻怕等到十五六歲之後就得讓人在脖子上拴上大鐵鏈子當猴耍了。
    自己的父親自從自己有意識以後便再也沒見過,想來心中也是忍不住一顫,父親不會也是……
    自己好不容易重生一回究竟是來到了一個什麽狗屎一樣的地方。
    等到王焱醒來已經是上午了,縣長大人不在家,想來縣長昨天喝的那酒自己倒是很好奇。
    悄悄打開地窖的門下去偷酒喝。
    隻見地窖深處有一個兩人合抱的大缸,想來這老光棍存酒還不少。拿著小壺偷偷的灌了一些,淺嚐一口,味道竟然出奇的不錯,酒液微微發黃,想來正是這糧食釀造的。
    在這茫茫大漠之中,莫不說這酒,就連著糧食都隻能是王公貴族富商豪紳們才能享用的,平民根本就不要想,尤其是本國出產的糧食更為稀少,在風烈國中能大量產糧的地方一個手就能數得出來。
    噸噸噸噸噸……
    小半壺酒說下去就下去了,王焱也沒想到平日裏來對於酒是如此排斥的自己竟然有一天會出來偷酒喝。
    就在他還在尋摸著有什麽其他吃的的時候,縣長家們砰的一聲被人推開,嚇得王焱一激靈。
    “縣長大人!縣長大人!”
    見家中沒人,便趕緊去其他地方找去了。
    王焱也略帶著醉意爬上屋裏,這要是被抓到了那可真是好說不好聽啊。
    爬出地窖,隻感覺有些微醺。一推開房門,王焱瞬間被麵前的場景震住了。
    沙子,全都是沙子,原本熟悉的老弱鎮此時竟被被黃沙掩埋了大半,幾人高的建築此時就這麽埋在沙堆之下。
    見狀王焱趕忙朝著家的方向跑去,心中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回到家門口,自家的房子倒還是沒什麽事,隻是這推開房門,母親並不在家,王焱趕忙出去找。
    “李嬸兒你看見我媽了嗎?王叔,你看見我媽了嗎?”
    “……”
    周圍沒有人回應他,全縣所有人都在拿著各式各樣的工具把死人從沙堆之中刨出來。
    王焱此時也是慌了神,連忙爬到高處的房頂,憋足了氣大聲喊道。
    “娘!!!”
    站在高處,正好也可以仰望四周,五成的房屋或是被掩埋在沙堆之下,或是直接被風吹垮,見此情此景不禁讓人感到震撼。
    明明昨天還好好的,一夜之間怎麽就……
    遠處,原本王焱家的屋頂正好可以看見縣裏的那處聖湖,而現如今卻被一個淺淺的看起來有些濕潤的沙丘所替代。
    王焱猛地一怔,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水源一斷,這裏所有的人都得死。
    縣長等風沙剛剛停息,便趕忙出來帶人救災,許多人因此喪生,這也實在是沒有辦法,隻能等著塵埃落定之後再想辦法,隻是這誰也沒想到這聖湖竟然在一夜之間被黃沙給埋上了。
    根本想不到的事情。
    縣長又叫了一大群人,好不容易將昨日找到的那件青銅器弄了出來,就擺在了聖湖的湖邊。
    祭天。
    這裏的祭天不像是古時候,專挑嬰幼兒或者是美女弄死以後來祭天討好神明,這裏的更像是自願當祭品。
    “娘,娘!”
    目光在旁邊一掃,忽然發現自己的母親就在湖邊,雙眼哭的紅腫,指甲蓋裏盡是汙漬,想來剛才沒準是在沙堆裏頭找自己。
    王焱趕忙跑過去,一把抱住了自己的母親。
    “你這孩子,你跑哪去了,跑哪去了。”
    母親哭罵道,一邊手狠狠的往王焱屁股上抽著,王焱隻是死死的抱住了自己的母親。
    母親姓葉,單字一個靈,鄰居們都管她叫靈兒小姐。
    麵容姣好長得極為驚豔,用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來形容絕對不過分,看著平時的穿著打扮可以看的出來有著大戶人家的教養,隻是不知道為何會生活在這麽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自己對於這個母親心中自然也是複雜不已,單論歲數而言不說自己兩世相加,單論前世自己也比這位母親歲數大。
    可母親畢竟是母親。
    經曆了短暫的親人重逢之後,周圍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縣長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根棍子,拿在手裏像是手杖一樣,不過王焱怎麽看怎麽都像是鐵鍬把手。
    雙手按在這根棍子上,整個人就好像是雕塑一般力挺,e西方的雕塑。
    眼瞅著這一身打扮還不頂之前呢,之前好歹能看出來這是件衣服,今天這個好麽,一塊布,一根繩,這布上還淨是口子。
    張大才麵色陰沉,立在高台上一動不動,不時有人上前來回報災情。
    光是這麽一會,王焱就聽到了起碼十幾位自己認識的大人孩子家被壓塌了,不少的孩子因此……
    雖然說重生一世,重新渡過一次童年。可是要讓自己跟這幫小屁孩一塊撒尿和泥玩,王焱自問自己做不到。
    撐死了就有一回是王焱撒尿,他們和泥。
    隻是聽著這些孩子們一個個的死去,心中那種感覺,很苦澀。
    雖說這群孩子們長大了之後或許還是和現在一樣沒有未來,可是……
    老弱縣人口攏共一千出點頭,昨天一夜之間死傷過半。
    得到這個數字,王焱實在是接受不了,怎麽就一宿死了四五百人。
    沒等王焱從這四百人的數字裏頭緩過神來,縣長大人一句話就將王焱拽回到現實中來。
    “祭天!”
    這一聲喊得那是何等的氣勢,何等的威嚴,以至於王焱都沒反應過來。
    名名昨天還和自己這個小屁孩把酒言歡的時候那一副屌絲樣,王焱實在是不能把這兩個場景給安到一個人的身上。
    隻見人群中自行站出來一堆人,這其中多是老人,也不乏領著孩子的年輕女子。
    看人數能有個七八十人,紛紛走過高台,在高台邊上找些個碎石片割開手腕,一邊朝著原本聖湖的方向走去。
    王焱眼尖,眼瞅著昨日裏,給自己講故事聊天的那老婦們也在這群人其中,王焱趕忙跑上前去,雙手一擋擋住了這群老婦人的去路。
    “讓開。”
    “我不,你們要幹嘛啊!”愚昧,無知,無助,這是王焱現在心中全部所想,他始終不明白祭天尋死究竟有什麽用。
    但轉念一想,人生來本就不平等,有些時候甚至於覺得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比人與動物之間的差距還要大得多,唯有死亡是平等的。
    “打!”
    張大才高高在上,一聲令下王焱便被拽去打了屁股,打的雖說不輕,但卻都是自己鄰居嬸子們大的,沒有下狠手。
    “誒喲,上歲數嘍,走不了嘍……”
    一個老太太一邊背著手錘了錘自己的後腰一邊步履蹣跚的朝著聖湖的位置走去,同樣,伸手撿起一片沾著鮮血的石片,滑向了自己的手腕。
    老太沒有看他,邊走邊講起自己的故事來。
    “孩砸,其實昨天那個故事我沒給你講全,當時啊水源幹涸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人們互相爭鬥,甚至於易子而食城中那僅剩的幾口井根本就養不活那麽多人,於是我們就開始投票,最後的結果是五十五歲以上的人該死,得病的人該死,帶頭搗亂的也該死,到了最後甚至於到了長得醜的該死……還好老娘當時長的好看。”
    血液從老太太手腕處噴湧而出,朝著湖心位置走去。
    一條條鮮紅的軌跡漸漸的蔓延道湖心的那一處小窪地,而湖邊站著不少的人,有的在手腕割開後不久便失去了生機,而有的現在倒在沙堆之中還殘存著一絲意識,努力的睜大眼睛享受著生命中最後一小段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