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李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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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州,左城。
    大批的兵卒轟然撞開閉鎖的醉音樓大門,卻見裏內一片紛亂,一個人影也無。
    朱漢賓強壓著怒氣,令人迅速將整個建築搜查了一番。
    後邊,幕僚顫顫巍巍的低聲道:“據守衛所言,人確實是從那輝州舵主的宅子裏殺出來的,彼時注意力都在城外,幾乎輕而易舉就被那些女子得手了……”
    “混賬!”
    朱漢賓怒不可遏,一腳踹翻了旁邊的小桌,繼而一把揪住幕僚的領口,沉聲道:“尋不到人,你我都得死!”
    “屬下當然知道,可、可屬下也不知她們向何處逃了……”
    幕僚幾乎要尿了,哭喪著臉道:“當時屬下追查到這醉音樓時,她們已有不少人向城外轉移了。”
    “廢物!”
    朱漢賓握著刀柄的手指幾乎發白,他來回走動片刻,繼而馬上扯過幕僚,低聲道:“馬上遣人秘密去汴梁,替某聯係鬼王朱友文……”
    但還未待他說完,外間已忽的傳來一道嬌笑聲,“朱刺史慌慌張張的回城,可是因為沒盡數拿下那亂黨?”
    朱漢賓猛然回頭,便見到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各自頂著高高的無常帽,向他望過來。
    “黑白無常?”
    他故作姿態的冷哼一聲,負手道:“不過是聽聞岐國幻音坊的人逃了,令本刺史有些可惜罷了。”
    言罷,他又話鋒一轉,冷笑道:“倒是爾玄冥教,精心謀劃這許久,本以為能一口吃下三方勢力,可歎還是肚皮太薄,被撐破了。”
    白無常全然不氣,這些事就不是她負責的,也怪不到她頭上來,此時最讓她感興趣的,反而是趁機會好好踩踩這大人物的臉。
    但黑無常及時將她攔下,繼而笑了笑,道:“此次圍剿亂黨,還是有些斬獲的。不過此事揭過不提,孟婆這次來曹州,還未替陛下見過濟陰王,方才去王府未見到,不知是被刺史藏到何處去了?”
    朱漢賓身後,那幕僚擦了擦額上的冷汗,全然不敢吭聲。
    而前者在眯著眼打量了黑白無常過後,便忽的冷冷一笑,
    “汝二人,還沒有與本刺史對話的資格!”
    言罷,他便大步向外出去,跨上自己的坐騎,繼而用馬鞭指著二人冷聲道:“孟婆想要見濟陰王,來尋某便是!”
    後邊,白無常看著匆匆離去的大隊人馬,用手輕輕撫了撫豔紅的唇,邪笑道:“大哥,你說他能使出什麽手段?”
    黑無常將雙手插進袖中,歎了口氣:“宣靈,說過多少次了,麵對這些大人物,姿態放低些。”
    “怕什麽,還不是早晚要被咱們捏在手心裏。”
    “可他一日沒被問罪,便一日擁有掌控你我生死的大權。”
    黑無常眯了眯眼,輕聲道:“待他真正落下來了,再踩也不遲。”
    ————
    衙署內,朱漢賓將佩刀一把丟開,繼而皺眉向幕僚叱道:“還不快去按某吩咐的做?若晚了,某也拖不了多久。”
    幕僚猶豫了下,應道:“此事會不會就是玄冥教的人做出來陷害府帥的,冥帝恐怕也知府帥一直在暗地裏支持鬼王……”
    朱漢賓稍稍冷靜了下來,詢問道:“消息還沒有泄露吧?”
    “暫時隻有極少數人知曉。”
    “不管如何,先告知給鬼王,他亦能在汴梁替我掩飾一二。”
    “可,可據傳聞所言,”幕僚不停揪著胡須,愁眉苦臉道:“鬼王似也被冥帝架空了權利……”
    “糊塗!”
    朱漢賓忍無可忍,一巴掌甩了過去,繼而壓低嗓音怒聲道:“現在關鍵的是冥帝嗎?是陛下!若無鬼王朱友文替某遮掩,陛下雷霆一怒,你我俱要被五馬分屍!”
    “是是是,屬下一時迷了心竅。”
    幕僚被瞬間拍醒悟過來,他捂著臉,狼狽不堪的匆匆下去安排。
    “真是廢物。”
    朱漢賓隻覺心力交瘁,暗惱該早些尋一些真本事的人在幕下,可一個漸為邊緣的武人,又有誰願意投效?
    前兩日,他還意氣風發,想著憑著功勞重返中樞,如今隻覺自身難保,恐怕妻兒的下場都甚為難看。
    念及此,他也懶得再顧那孟婆何時會來,後邊若汴梁聞訊,拚死也要拉玄冥教幾個蟲豸的性命墊背。
    若他們早些將那玄淨天送去汴梁,怎會如此!?
    想到此處,他大步向後堂而去。
    不管怎樣,總要先將妻兒安頓好。
    行至後堂,卻見自家的幾個仆從皆戰戰兢兢的模樣,他正滿腹怒氣,剛要隨機處置一人,內院卻有一個老仆哆哆嗦嗦的迎了出來。
    “阿郎,禍事了……”
    朱漢賓心下一沉,他推開老仆的身子,疾步向內而去,同時追問道:“可是有什麽風言風語傳來了?”
    那老仆有些恐懼,卻也半天沒理出過什麽話來,隻是道:“阿郎快進去,來人隻說要見你,大娘子她……”
    朱漢賓緊緊皺眉,快走的步子也忽的一頓。
    老仆彎著腰,驚懼的抬頭看向前方。
    主廳的石階下,兩道著墨藍色衣甲的人頭戴鬥笠,身後負著唐刀,正各自將雙手環在胸前,向他二人望過來。
    且他們臉上覆了麵甲,完全讓人看不清神色。
    但就算如此,朱漢賓好似也能看到他們那副戲謔的樣子。
    大開房門的主廳內,他的美嬌妻臉上懸著淚,一邊煎著茶,一邊哀求的向他張望過來。
    同時,還有一個高瘦的人影,正把著他幼兒的肩,背對他觀摩著廳上的水墨畫。
    朱漢賓脖子以上瞬間漲紅,他四下張望,隻恨沒戴佩刀進來。
    他驟然上前一步,繼而戟指喝罵道:“爾等賊子,某昨日未殺盡你們,還敢作亂!?”
    “汝等是如何進來的!?豈不怕某一聲令下,將爾等剁成肉醬?”
    兩個鬥笠人全然不懼,一人將旁邊的廂房門打開,露出了裏內被五花大綁的軍將。
    同時,該軍將的腰牌亦被扔過來,落在了他腳邊。
    朱漢賓隻覺好似突然被人喂了口屎,他臉色尤為難看,惡狠狠的盯著廳內的高瘦人影,壓低了聲音。
    “你想要什麽,一切都與某談便是,放開他們母子。若你敢亂來,某即令汝等被碎屍萬段,絕不手軟!”
    言罷,他將自己的腰牌取出遞給那老仆,揮了揮手,就要後者去調動兵馬。
    但廳內,那人終於轉過身來,同時輕笑道:“朱刺史,你應不會不知道,如今你我攻守易勢了吧?”
    在見到他的麵容後,朱漢賓陡然瞪大眼睛,臉色頃刻大變,驚訝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李、李柷!?”
    蕭硯輕輕把玩著其幼子的小腦袋,笑道:“如今,你還想要將我們碎屍萬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