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武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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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巒間綠意盎然,夏風不能吹散炎熱,但穿梭在綠林間,卻能帶來絲絲涼爽。

    蓋因如此,碎瑣的蟬鳴聲遂在綠蔭中愈來愈響,密集在一處,已顯得有些聒噪。

    似是被吵得煩了,寂靜的山林中,異響突起。

    凜凜波光似若遊水,快急暴掠,驟然蕩過整片山林。林中,蟬鳴聲乍然而止,所有附著樹幹的蟬,皆似脆薄如紙,碎裂了開來。

    樹下,軟膩卻顯得媚韻的聲音便哀婉響起。

    “螢勾,你這冷血的性子當真不能收一收?可憐的蟬兒,本就活不過幾日,可還沒來得及享受這世間的美好……”

    出語之人一頭粉紅長發,倩影儀態萬千,負手盈盈立於高崖邊,一股子優雅之氣,便油然自生。

    樹梢間,鵝蛋臉的紮發小女孩麵無表情,環胸立在樹枝上,眺望山巒下的平原。

    她看起來年不過十一二歲的模樣,墨黑頭發紮成了兩個羊角辮,一對劍眉下,生了一雙靈敏機智的吊眼。唇紅齒白小翹鼻,雖說體型嬌小可人,但已有清冷麗人的既視感。

    加之她身著一件黑白相間的開衩裙,腳踩一雙頗有喜感的虎頭鞋,甚有鄰家小妹妹的感覺,極易惹人親近。

    但她這會環胸立在樹梢間,一雙吊眼淡漠而睜,噬人的血瞳就閃爍出了邪魅的光芒來,讓人不由望而生畏,懼於其冰冷的氣場。

    許久後,她才惜字如金道:“鬧得慌。”

    樹下,降臣歎著氣撩動長發,一邊擺弄著指間的‘不良人’令牌,一邊懷念道:“還是阿姐可愛,起碼會第一時間搭我的腔。”

    螢勾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也隻有恁,會搭理那個蠢貨。”

    “誰叫本姑娘善解人意呢。”

    “就是那個男娃娃,能幫額撒了她?”

    “我可沒這樣說。”降臣把玩著令牌,向前走了兩步,隨口道:“邀你來,隻是讓你欣賞我得成果的。能不能讓你達成心願,那是他的事。”

    螢勾掃視著平原上的人影,大眼睛緩緩虛掩起來,“從這女娃娃身上,額聞到了那個老妖婆的氣息。”

    降臣嘴角勾起,並未答話,而是問道:“旱魃我不知道,但侯卿那小子,當該是與你住在一起的。我要你們三人來,為何隻你來了?”

    “旱魃臉皮薄,早就搬走不見,隻有侯卿知道他在哪個旮旯。至於那小子……”

    螢勾皺了皺眉,道:“他去嬈疆學蠱術已有半個年頭了。”

    降臣扶了扶額,似是早就料到了,遂沒好氣道:“站那麽高幹嘛,下來!”

    “這裏高,看得見。下麵,看不見”

    “……”

    降臣回頭看了眼螢勾矮矮的個子,沉默了下,不再出聲。

    而後,她便將手掌支在額前,遮住陽光眺望了下。

    “這家夥,又長高了呢。”

    ――――――

    ――――――

    曠野平原中,馬兒的響鼻聲不住嘶鳴而起。

    上官雲闕揉著屁股,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邊後怕的瞥著身後的奧姑,一邊迎向蕭硯。

    “蕭郎,她……”

    “幸苦了,你的任務完成了。帶著他們,躲後邊去。”

    蕭硯抬了抬手,隻是將餘留在此處的幾騎揮退。

    上官雲闕愣了愣,分不清真假的淚眼裏,此時也頗有動容。

    他便猶豫了下,低聲提醒道:“小心,這娘們不好對付。攔不住就跑,我還可以替拖延時間。”

    蕭硯點了點頭,示意聽見了,而後不容置疑道:“你回漁陽,替我坐鎮。”

    “可……”

    “滾吧。”

    “誒……”

    上官雲闕不敢再反駁,領著幾騎就向城池的方向奔去。

    ……

    這下,天地間好似隻餘留了兩道人影。

    奧姑拄著法杖,法杖上還懸有彼岸音鈴。此時,因蕭硯愈來愈近,某一個音鈴就開始發出了輕顫。

    但馬上,夏風拂過,又讓所有風鈴都開始搖晃起來。

    蕭硯按著腰間刀柄,青銅麵具後,雙眸上下將對麵這漠北大薩滿打量了個遍。

    此女因戴著古樸怪異、卻又顯得神秘詭譎的麵具,故看不出什麽年紀來。加之她還著了一件素樸的交領內衫,外披掩住胸口的法袍,更顯得古板。不過法袍下,顯露出來的腰肢細長,在日光下隱約閃著光,又能看出她高挑的身姿尤顯豐神綽約。

    繡了古拙紋路的袍裙直綴而下,接近垂地的裙擺間,是一雙玉潤赤足,晶瑩剔透,竟分外潔白小巧。

    當然,這雙圓潤的玉足,倒不是他關注的重點。

    他在打量著奧姑,後者臉上麵具間充作眼睛的豆豆眼,卻隻是一直凝視著蕭硯指間的血玉扳指。許久後,她才抬頭而起,全身的氣質,竟因這對豆豆眼顯得有些呆呆的。

    蕭硯舉起戴有扳指的手掌,笑了笑:“怎麽,很奇怪嗎?”

    “你……”

    奧姑愣了下,清靈聲音中雜了一絲不可置信:“你怎麽可以騙王後?”

    “兵者,詭道也。兵家大事,不能說騙。”

    “騙人就是騙人,何必狡辯!”

    奧姑尤顯生氣,法杖上的音鈴盡皆開始猛然顫抖起來,下一刻,她單手一拂,法杖上的彼岸音鈴便自動飛進了後方的馬車內。

    於是那法杖,這會才顯露出了原本的模樣,竟是一個降魔杵,通體呈鎏金色,頗有古樸感。拎在那纖細的藕臂手中,極顯落差。

    蕭硯用手指推出劍柄,笑了笑:“你不也是在騙我?”

    “吾何曾騙過你?!”

    “你說是來見耶律阿保機,實際卻是要殺我,豈不是騙?若非是我提前防備,恐怕已讓你得手。”蕭硯閉眼吸了一口空氣,道:“述裏朵,亦在騙我。她既已答應退兵至幽州,而今卻停留於水,豈不是騙?”

    “你……”

    奧姑生氣出聲,但馬上就停頓了下來,似是不知該怎麽反駁。

    蕭硯手握著刀柄,來回踱步,開始對著前者繞圈,“若非是述裏朵先騙我,我豈能騙你?而你怎就知道耶律阿保機未在城中?我已放那兩人入城,豈能有假?”

    奧姑感覺腦子有點宕機了,有些傻傻的立在原地。

    “我讓你等一個時辰,就讓你等一個時辰。且看,我親自出城迎你,豈是沒有誠意?”

    不料,奧姑卻是認真糾正道:“是一個半時辰。”

    “那便等了一個半時辰,又如何?”蕭硯坦然道:“我對你這漠北大薩滿,已是格外客氣了。”

    奧姑盯著他,“你怎知吾是大薩滿?”

    “久聞王後誕有一女,為通靈之體。”蕭硯舉起扳指,道:“來人既然可以憑借此物,確定耶律阿保機所在之地。不是大薩滿,又是何人?你若是不願聽這個稱呼……

    “難不成,還要喚你的本名,耶律質舞?”(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