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想要的是什麽
字數:3930 加入書籤
幽州城下四麵被困,燕軍營火漫山遍野,幾是整夜整夜的讓城內守軍不敢眯眼,唯恐睡到天明就被人割了腦袋。
而城外的十幾萬各色燕軍,卻隻是徹夜狂歡,聲勢震天響,更加擾得人睡不著覺。
燕軍上下,在起勢之時,當然沒人能想到居然真的能圍困幽州,彼時投靠檀州,九成九的人也不過隻求苟活而已。
誰知隻不過兩個多月,這什麽燕軍竟真就成了勢,不但直剌剌的抵近幽州城下,且放眼整個河北,隻要中原的援軍還未到,好似燕軍幾已全無敵手,而今局勢終成,隻待擇日攻城了。
據傳聞,幽州城內有從汴梁運來犒賞大軍的萬千金銀,足有數十萬貫,加之當今燕王曾經以土鑄錢,囤積十數年的錢財亦在幽州城內,又何止千萬?
這一消息早已在燕軍上下暗傳許久,幾乎所有人都隻是說的有鼻子有眼,加上彼時劉守文還在檀州親口說過,那從汴梁來的兩個天使帶來了無數的金銀,豈能作假?
一時間,幽州城已被各部燕軍視作成了一座寶藏所在,縱使各部戰力幾與流民無異,幽州城左右還傍著定霸都、義昌軍二部,但燕軍上下仍然摩拳擦掌,隻待破城與燕王、世子共富貴。
燕人的河北,豈能容梁人插手!?
…………
燕軍聲勢浩大,圍堵的幽州水泄不通,向四野劫掠的亂軍更是數不勝數,向西向東的自不論,這些亂軍自也知道燕北被禍亂了一年,幾無什麽油水可撈,唯有向南,還稍顯富庶一些。
雖然元行欽早已嚴令不得向南越過高梁河,但還是有不少亂軍趁勢向南劫掠而下,他們不傻,知道就算幽州城破,落到他們手中的油水也隻會少的可憐,為何加入亂軍,為求活是一回事,為求戰爭財亦是一回事。
戰爭財何來?自是那些河北百姓手中,亦或者一些小塢堡、無自保能力的小族,通通都是亂軍劫掠的好對象。
而燕北已被折騰的差不多,自然要向較比燕北更富庶的燕南掃蕩。
對於這部分亂軍來說,自然不會念及什麽同為燕人之說,這都是狗屁,何為亂世?填不飽自己肚子,什麽都是扯淡!
不過詭異的是,隻要有亂軍向南越過高梁河深入,就再沒了動靜傳回來,請示燕軍中軍大營,那邊也隻是不理。
……
“踏踏踏……”
高梁河西南二十餘裏,涿州境內,劉李河岸側有火光閃爍,幾騎正倉惶向北逃竄,幾人的皮帽早已掉落,顯露出來的長發又油又髒,散著臭味。
但在這深冬季節,幾騎的全身卻都是大汗,額前更是一個勁的向下淌冷汗,止也止不住。
有人大聲唾罵。
“不是說漠北人與俺們是一夥的嗎,憑甚對俺們突然動手?”
“!有古怪、絕對有大古怪!”
最當先的頭領借著火把上的光亮疾馳,隻是一邊不住的向後張望,一邊喘著氣道:“俺早看劉家這燕軍有些不對勁,早先起事,要人沒人,要糧無糧,卻就是攔著俺們不準劫掠鄉野,他劉家父子幾時對治下這般好心過?如果硬說他們轉了性子,俺也就認了!可此番涿州境內鳥駐軍都沒有,那漠北人南下竟也安分守己、秋毫無犯?漠北人什麽鳥性,俺們還不清楚?”
他猛地吐出一口唾沫,惡狠狠道:“劉家絕對有古怪!這狗屁漠北軍也有古怪!”
有人隨口搭腔道:“會不會是有人逼著劉家父子起事的……”
此語一出,所有人都不自禁的打了寒顫,背脊都一時發寒起來,隻覺頭皮發麻,莫名有一絲恐懼在心下生起。
最開始出語的人不可置信的反駁道:“何人能有這般大的本事?這逼得可不隻是劉家父子,還有俺們二十幾萬燕人!眼下幽州都被圍了,誰有這個本事掌控住二十幾萬人?”
幾騎都一時沉默,對啊,誰有這個本事?
如今幽州被圍,潑天的富貴就在眼前,就算背後有什麽陰謀,有什麽詭計,燕軍攻打幽州也隻是板上釘釘的事,二十幾萬人每日幹著賣命的活計,可不是陪他劉家父子玩鬧的,縱使劉守文突然說不打幽州了,恐怕第一個造反的,就是底下的各個元帥、將軍!
這幽州城就算是火坑,劉守文也隻能閉著眼睛向下跳,若不然,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可不止一柄。
畢竟這可不是二十幾萬頭豬,而是二十餘萬饑餓、絕望、以及充滿貪欲、暴力的亂民,是二十餘萬掙紮在生死線上,極具怨氣卻又手持刀刃的亂軍!
而今已至當下局勢,二十餘萬人的怨氣若不得到釋放,恐怕首當其衝的就是阻攔他們的人,不管是劉家父子也好,亦或是哪個通天人物也罷,都隻會被撕成碎片。
當下的局勢,隻有推動這二十餘萬人繼續向前,而沒有重新扼住的道理,更何談是被人掌控了。
奔在最前麵的頭領隻是冷笑,道:“不管如何,俺們帶出來的人幾乎死了個一幹二淨,回去也濟不得什麽鳥事,不說要受什麽軍法,最次也會落一個被吞並的下場,還回去做甚?不過經此一事,俺卻是怎麽看這燕軍,都隻覺渾身發寒,燕軍是不能待了,說不得哪天就如今日一樣不明不白的死了,回遼東老家,如何?”
“俺們就這麽幾口人回遼東,又能落得什麽好?”有人不滿道:“此次死了人不提,連財貨都沒掠到片縷!一應東西都放在營內,就這般走了?”
頭領惡狠狠的冷笑一聲:“誰說老子就要這般回去了?劉家有古怪,老子走之前怎麽也得撈一把才行!俺們回去就把這裏消息放出去,說不得還能帶著部分人馬出走,幽州俺們也不管了,隻管一路殺回遼東,哼哼,這燕王劉仁恭當的,俺們還不能當個草頭王了?”
旁人都被他清晰的腦回路一時驚住,紛紛發歎:“還得是頭兒,俺方才還說你怎的第一個逃,原來是早有計劃。”
頭領得意發笑,回過頭向後望,就要張口。
但就在這麽後望的一瞬間,他的身子就突然猛地向前墜,胯下坐騎亦發出慘聲嘶鳴,前蹄一矮,連人帶馬齊齊向前摔過去。
他手中的火把也在雪地中滾了一滾,猝然熄滅。
在這砸地聲響起的猝然間,後方亦是驚起一片混亂聲,幾騎皆是齊齊勒馬,慣力之下,坐騎被突然勒停,都隻是高聲嘶鳴。
頭領的哀痛聲猛地響起,後麵的幾騎卻無心去顧忌他,隻見黑夜下,一縷寒光閃爍,一頭戴鬥笠的人影半跪在雪地中,右手橫握著一柄唐刀,一動不動。
這時候,那刀鋒間才有一滴鮮血垂落,進而一滴一滴的砸在雪地中,聲音在這黑夜裏顯得格外清晰。
幾騎這才看明白,正是這個人在在方才突然出現,進而在頭領無備的情況下,其根斬斷了他坐騎的前腿。
幾人都是不禁生寒,他們在交戰之初就已向北逃,明明追兵早已被甩掉,這些人是什麽時候追上來的?又是何時擋在他們前麵的?(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