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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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而久之,生存在月寒山上的生命漸漸凋零,死的死,逃的逃,終於,百年後的今天,這裏成為了一片荒無人煙的死地。
    “師傅說,順天者生,逆天者亡。我聽從師傅說的天命,於今夜月靈降臨之時,脫離此地,從此......永不再入月寒山。”
    幽靜的山穀中,一個約莫十許的長發少年倚坐在山崖上。
    一身顯得極其破舊的麻布衣褲,光著腳丫,披頭散發。他的嘴唇顫動,自言自語地說著。
    “要.....要.....”正當少年漫不經心地將手裏的紫色果實放進嘴裏的時候,一聲聲似是野獸低吼的叫聲突地從山穀中傳來。
    少年聞聲嘴角一掀,飛快地將手裏拳頭大小的果實啃了個幹淨,然後對著身前的虛空搖了搖果核,笑道,“哈哈,小月獸,這次又是我贏了!”
    “要!要!”幾聲帶著濃濃不滿情緒的吼叫傳來,緊接著,一個頭上長著碩大獨角的雪白色小獸慢慢浮現在少年身前。
    小獸頭大身小,形似小馬駒,四個蹄子下繚繞著一團白蒙蒙的霧氣,乍看之下,仿佛四朵白色的火焰。
    此時,這被少年稱呼為月獸的小東西,正不停地蹬著蹄子跳躍在虛空之中,藍色的大眼睛盯著少年手裏的果核看了一會,接著又充滿怨念地衝少年陣陣叫喚。
    “哎呀,好了好了,誰叫你動作這麽慢.......放心吧,我把你那份留著呢,等出了月寒山,就拿給你吃好不好?”少年被這小東西的叫聲吵得心煩,擺擺手,沒好氣地道。
    “要!”月獸歡叫一聲,親昵地拱了拱少年的頸窩,化作一團霧氣直接消失了。
    “哎!記得不要走太遠,等會出口出現你要是沒趕上,我可不等你咯!”少年似是想起了什麽,連忙衝著小獸消失的方向大喊道。
    “要.......”月獸身影浮現,對著少年叫喚了一聲,仿佛在說自己明白了,接著又化作霧氣不知道去了何處。
    少年盯著月獸消失的地方看了一會,無奈地笑了笑,起身沿著通向山頂的小路緩緩走去。
    ...................................................
    白月村,月寒山腳下唯一的村落。
    午夜,大部分村民聚集在村口處,一個個手持火把或者武器,整齊地排列在一塊銘刻著“白月村”三字的巨石前。
    人群前方,一大一小兩個罩著黑袍的身影靜靜佇立。
    “西寒,亥時已過,可以開始了。”身材高大的黑袍人垂頭對另外一個黑袍輕聲說道。
    那個黑袍人點了點頭,隻見白芒一閃,她的身影瞬間出現在百丈高的的虛空之中!
    “當年月族的殘存之人會於今夜盡數脫離封印,你等做好準備。”雖然相隔百丈,但那黑袍人清脆的嗓音依然清晰地傳入村口眾人的耳中。
    “沒想到這位前輩竟是個小女孩.......”
    “盡瞎說,那些真正境界高深的家夥,有哪個是真正年輕的?你別聽這位前輩聲音稚嫩,其實怕已經是個老妖婆了!”
    “......”
    聽著下邊眾人的竊竊私語,西寒表情淡漠。
    這些人,對她來說,不過是揮揮手便可以盡數抹除的螻蟻罷了,螻蟻的小小思緒,她不會去在意。
    不過,要是依照自己以前的性格,不把這些膽敢私議自己的小蟲子殺光,怕是不會罷休的吧......
    想到這裏,西寒輕輕笑了笑。
    轟隆!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暗了下來,一片片厚重的黑雲從遠處極速而來,匯聚在月寒山的山頂。掀起的狂風形成一個個巨大的龍卷,肆無忌憚地破壞著月寒山周圍的一切!
    一時間,冷風大作,驚雷滾滾。
    “真是愚昧,明知必死,為什麽還要逗留在這人族之地呢.......”西寒看著眼前的景象,歎了口氣,眼裏有一絲不忍,但似乎想到了什麽,咬了咬牙,終於還是伸出一隻白嫩的小手,朝著月寒山的山頂指去!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乃月族南皇麾下,爾等卑劣的人族,用陰謀詭計將我等困在這裏,終有一天,我必將屠盡你人族上下,用你人族的血肉祭奠犧牲的同胞!”
    “啊!該死的人族,我要殺了你們!”
    “.......”
    山頂,黑雲籠罩的深處,一扇巨大的黑色石門浮現,一道道怨毒至極的嚎叫聲從門內傳來,仿佛門的另一邊,是一個充滿無盡血腥殺戮的修羅地獄!
    無窮無盡的黑雲不知疲倦地衝擊著這扇古老的大門,漸漸地,茲呀一聲,大門終於慢慢地打開了一道縫隙,裂縫內,鮮紅的血之光芒迸發而出!
    “哈哈哈,真是天佑我族!”
    “等了足足百年,這次我要痛飲你人族之血!”
    “你們殺了我主上,我要你人族血債血償!”
    “.......”
    隨著石門的漸漸開啟,那一聲聲怨毒的吼叫,慢慢化作了驚怨交加的大叫,內容不一,但無一例外,都充滿著被囚禁百年帶來的對人族的無窮怨恨!
    山下等待的村民,聞言,均是齊齊色變,緊緊握住手中的兵器,目不轉睛地盯著那被黑雲籠罩的月寒山!
    “西寒,不要讓哥哥他失望......”守在村口的黑袍人看著那道淩空而立的身影,自言自語地喃喃道。
    刺骨的冷風呼嘯在天地間,數不清的黑雲從天邊滾滾而來,月寒山周圍十裏之地,仿佛化作了森寒煉獄,凡人們早已被遣散,剩下的花鳥走獸驚恐地奔逃在山林間,甚至有些潛藏在人族地界的其他生靈,不再顧忌被人族發現,也是驚慌失措地朝著遠離月寒山的方向逃去。
    “月族就交給西寒對付。而你們,是方圓十裏內最傑出的元者,那些潛藏已久的邪惡之靈,平常難以揪出,現在這個絕佳的機會,你們自己把握。”
    黑袍人對身後的村民說完,身影一閃,出現在村口的巨石之上,坐了下來,閉起了雙眼,不再言語。
    “多謝前輩!”手持火把的村民對黑袍人躬身行禮,接著紛紛提身而去,一個個消失在了無邊的夜色中。
    ...................................................
    月寒山山頂,無盡的黑霧將山頂的一切都掩蓋,哪怕是那位名叫西寒的黑袍人,也無法看清楚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
    此時,一個披頭散發乞丐模樣的少年慢慢走到了山頂。
    眼前一片荒涼,入眼的盡是黑色冰冷的山石,沒有絲毫綠意,一座通天的石門靜靜佇立在山頂的虛空之中。
    “等這扇門打開的一瞬間,就是我該離去的時刻了。”少年輕聲說道,眼中有著期待,“外麵的世界,到底會是怎樣的呢.......”
    “要....要.....”月獸的身影出現在少年的頭頂,對著少年不停地叫喚。
    “好了,我知道你舍不得這裏,不過這是師傅說的天命,我無法拒絕。”少年摸了摸月獸的獨角,安慰道,“我答應你,出去之後給你找很多好吃的,送你回到你的故鄉。”
    “要!要!”月獸歪著頭,似乎在思考,過了一會,還是抵不過美食的誘惑,歡快地答應了下來。
    少年正要說些什麽,但就在此時,那扇黑色石門突然傳來轟隆巨響,山頂頓時劇烈搖晃起來!
    門,要開了!
    “終於來了,月獸,快!”少年興奮地大喊道。
    月獸聞言,連忙化作一片白霧,附在了少年的右手手背上,形成了一個暗藍色的印記。
    “走嘍!”少年眼見此景,歡呼一聲,在石門打開第一道縫隙的那一刻,捏碎了早已準備好的玉簡,瞬間化作一道無形的晶芒,衝入了鮮紅的門內!
    ...................................................
    隨著石門的開啟,一道道慘白的身影從門內不停地衝出。
    “哈哈,終於出來了,這次我要將人族殺個片甲不留!”
    “卑鄙人族,這次你們不會再有上次那麽好運了!”
    “還是先回到本族之地再說吧.....”
    “.......”
    無數的月族之人,或是歇斯底裏,或是沉著冷靜,雖目的不同,但一個個都化作白色霧氣欲要先逃離此地。
    “你們......走不了.....”突然,一道冷漠的清脆聲音響起,逃出的月族之人盡數望去,隻見是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之下的身影。
    “這個氣息......是西妃大人!”
    “西妃大人,真的是西妃大人?!”
    “西妃大人,我等族人希望大人帶領我們,向那些可惡的人族複仇!”
    “西妃大人!”
    月族人發現黑袍人的身份之後,立刻激動起來,不停地苦求著。
    “我給你們一次選擇的機會,是回到族地安心修行,還是繼續留在這裏,被我毀滅。”西寒不為所動,繼續冷漠地道。
    “這......大人,你怎麽能這樣?我們同是月族之人,你怎能為了區區人族向自己的族人下殺手?!”
    “大人,請三思啊!”
    “難道您和那東月大人一樣,選擇背叛我們月族麽?”
    月族之人不可置信地道。
    “選吧。”西寒眼中厲芒一閃,冷聲道。
    “這.......”月族人一個個麵麵相覷,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大人,我選擇回歸族地。”就在此時,一個神色淒涼的月族人走上前來,抱拳道。
    “好。”西寒眼中的冰冷幾不可察地緩和了幾分,點了點頭。
    接著,又有一部分月族之人來到西寒身前,選擇了歸去。
    “既然大人已經忘記了我族的榮耀,那麽你就不再是我們的同胞,你給我先去死吧!”突然,一個渾身傷痕,神情癲狂的月族人衝上前來,磅礴的冰寒元氣爆發,形成月牙刀刃,朝西寒狠狠斬去!
    “愚蠢!”西寒搖了搖頭,小手一揮,一輪白色的半月呼嘯而出。
    隻是一閃,那個月族人連同月牙刀刃就一齊消失在了虛空中。
    半月飄到西寒身前,其邊緣,閃爍著令人周身發寒的鋒芒!
    一時間,整個天地都寂靜下來。
    “希望大人你不要後悔!”沒過多久,一個身穿華服的月族青年走上前來,站到選擇回歸的隊伍裏,回頭對西寒淡淡地道。
    西寒眼神沒有絲毫變化,繼續等著他們做出選擇。
    其他的月族人看到華服青年的舉動,不再猶豫,紛紛選擇了回歸。
    “你....很好。”西寒見到這一幕,不禁深深地看了華服青年一眼,緩緩道。
    不過,她也沒多糾纏,雙手迅速結起印訣,猛地推向身前所有的的月族之人!
    “不要妄動,十息之後,你們自會回到族地所在!”西寒喝道,手中的印訣一變,朝月寒山指去!
    隻見月寒山突然從中間裂開,露出一個巨大的白色祭壇,祭壇周身被密密麻麻的金色紋路掩蓋,散發出陣陣玄妙的氣息。
    “月之祭壇,啟!”西寒冷聲喝道,渾厚到不可思議的元氣紛紛自其體內灌注向祭壇!
    祭壇吸收到元氣,立刻綻放出刺目的白芒,光芒一下子籠罩住所有月族之人,隻聽砰的一聲,祭壇瞬間爆碎成無數粉末,而那些月族之人,也消失了蹤影。
    西寒怔然地望著碎滅的祭壇,久久地靜立在半空,眼神有些複雜。
    村口,黑袍人望著靜立的西寒,似是癡了.......
    ...................................................
    清晨的陽光灑落在一片茂密的樹林中,顯得寧靜而祥和。
    溪水帶著細碎的金色光點穿梭在一塊塊光滑的青石上,流過桃花樹下,帶著粉色的甜香。
    一隻白色的獨角小獸將嘴伸到清澈的水流裏,細細地舔喝著幹淨清涼的溪水,毛茸茸的尾巴微微搖晃。顯然,它的心情很愉快。
    在小獸身後的一棵茂盛的鬆樹上,少年慵懶地倚靠在樹幹上,嘴裏叼著一根嫩綠的草莖,優哉遊哉地享受著早晨暖和的陽光。
    “沒有師傅督促修煉的早晨......真是難得的愜意啊......”少年舒服地往後靠了靠,把雙手枕在了腦後。
    “你懂修煉?”這時,一個清脆的女童聲突然響起。
    “當然,本大能可是.......嗯?”少年正要繼續說,忽然發現有些不對,連忙跳下樹幹,警惕地環顧四周。
    但是一個人影也沒看到。
    月獸感覺到少年緊張的情緒,有些迷茫地望過來。
    少年見此,心裏一驚,竟然連感知素來敏銳的月獸都無法察覺來者,那這位說話之人的修為.......想到這裏,少年不禁更加忐忑起來。
    “能夠直接以心神傳音,至少有煉元境的修為吧......”少年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師父說過,遇到來曆不明的強者,須得第一時間探明對方的意圖。
    “小子不知前輩在此靜修,還請前輩莫要怪罪......小子卻是拜過師傅,學過一些粗淺的修煉之術。不知前輩是何意?”
    對於少年的問話,對方似乎並不想回答,一時間,周圍竟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少年額頭有些冷汗泌出,感覺對方似乎一直在觀察著自己,辨不出是善意還是惡意,所以隻能大氣都不敢喘地站著,大腦閃電般旋轉著,思考著應對之法。
    “師傅啊師傅,你可沒告訴我一出來就會遇到這麽怪癖的人啊.......”
    少年見對方遲遲沒有回應,深吸一口氣,想要問明對方的來意。
    “前輩......”
    “你是何人的弟子?”
    少年剛要說出口的話立馬被那道清脆如女童般的聲音給堵住了。
    “這......”少年一時間怔住了。
    “你認識亡天涯?”又是那道聲音傳來,不過這次,那聲音的主人慢慢從幽深的樹林中走了出來。
    “你......”少年不禁瞪大了雙眼。
    隻見一個身穿棉衣的白淨女童邁著兩條短短胖胖的小腿從溪邊的灌木叢中緩緩走了出來。雖然動作有些不熟練,甚至稱得上是笨拙,但她的臉上卻是一副任何人都無法生出嘲笑之意的冷漠之色,像是一汪死水,仿佛這世間的一切都無法讓她動容一般。
    她像是對這麽慢的速度感到不耐煩,幹脆揮了揮白白嫩嫩的小手,身體像是被什麽托起一樣眨眼飄到了少年的麵前。
    “你認識亡天涯?”西寒小臉緊繃地望著少年,語氣竟似是有一絲緊張。
    “亡天涯?是誰?”少年聞言一愣,反問道。
    西寒目光一冷,有些懷疑道,“你不認識亡天涯?那你師傅又是誰?”
    “額.....這.....我也不知道我師傅叫什麽,我從記事起就跟著師傅修行了,隻不過好像他老人家去世很久了.....我都有點記不太清他的模樣了......”少年說到這裏,隻覺得心裏好像有些不舒服,沒再說下去了。
    “去世......不可能,我都活著,他怎麽會死.....”女童喃喃道,接著再次盯住少年,語氣冷漠,“你沒騙我?那你的月獸從何而來?當年是我親自將月獸的生命核心交到他的手上,外人不可能得到!”
    “月獸?你說這小東西?”少年指了指一旁仍自顧自喝水的獨角小獸,遲疑道,“它不是在月族裏很常見的小獸嗎.......”
    “常....見?!”女童聞言神情變得有些怪異,“誰告訴你它很常見的?”
    “我師父啊。”少年理所當然地道。
    “我不管你師傅是何方神聖,但你必須告訴我,你是怎麽得到這月獸的?若是你敢撒謊,我會讓你後悔這輩子當人,知道麽.......”女童幽幽道。
    “額......”少年剛想編些故事來搪塞,聞言不禁身體一抖,暗呼倒黴。
    “師傅說過絕對不能把一直在月寒山修煉的事情說出來,但如果隱瞞的話......唉,這下該怎麽辦......”少年思緒飛速轉動,想了又想,還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算了,現在勢比人強,況且大丈夫能屈能伸,這也是師傅說的。眼下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這裏,少年心思一定,緩緩開口道。
    “我叫亡小初,從小住在深山裏,被師傅養大。讀書識字,為人處世,納氣修煉,這些都是師傅教會我的。至於這月獸,是有一次我在樹林裏玩耍的時候,見它受了傷,就央求師傅把它救了下來,之後它就一直呆在我的身邊,直到現在......”亡小初一邊觀察著女童的神色,一邊細細說道,生怕哪裏不注意觸怒到對方。
    一直到亡小初說完,女童的神色都沒有絲毫變化,這讓亡小初忍不住鬆了口氣,同時心裏又暗暗得意。
    “哼,還是本大能聰慧,我不直接說月寒山,這總不算是撒謊吧......”
    “你說深山?哪裏的深山?而且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周圍方圓十裏的凡人早就被遣散,至少要十天後才能回到這裏,而你一個才元氣境的小鬼怎麽會呆在這裏?別跟我耍什麽花花腸子,老實回答我!”西寒眯起眼睛,右手一握,一朵散發著驚人寒氣的白色火焰凝現而出。
    “......”亡小初心裏為自己默哀了一會,感歎自己的運氣,無可奈何地繼續開口道。
    “好吧,其實我是昨夜從月寒山下來的。”心裏默默道:師傅啊,不是弟子不遵師命,而是為了小命迫不得已啊.....
    得到想要的答案,西寒小臉一緩,繼續道,“昨夜是清除百年前入侵的月族殘餘,你可知曉?”
    “知道啊。”亡小初滿不在乎地道。
    “我一直守在山頂的門戶內,你是怎麽出來的?我為何沒有發現?”西寒有些不解。
    “嘿嘿,”亡小初得意地笑了笑,道,“我有師傅給的玉符,就算是聖境都無法察覺,你這個小小......”亡小初剛想說你這個小小的煉元境怎麽會發現,但見到近在咫尺的白色火焰,不得不將自己到嘴的話給咽了回去。
    “這麽說來,你是從小就住在月寒山了?”西寒眼裏閃過一絲驚訝,問道。
    亡小初點了點頭,似是想起了什麽,說道,“前輩認識我師父?”
    一直神情冷淡的西寒聞言不禁臉色一變,不自然地道,“如果你所言不虛,那就算.....算是認識吧.....”
    “嗯?”亡小初有些驚訝西寒的反應,不過為了自己的小命,直覺告訴他還是少一些好奇心比較好,於是小心翼翼地道,“前輩想問的也問完了,不知可否放小子離去了?”
    “你修行的是什麽功法?”西寒絲毫沒有放過亡小初的意思,繼續問道。
    “.....這,小子修行的是師傅傳的靈月七玄。”亡小初如實答道。
    “靈月七玄.....真是好久都沒聽過這個名字了.....”西寒自語道,望著亡小初的眼神變得柔和下來。
    “你修到哪一玄了?”
    亡小初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慢慢道,“這個.....小子不才,才修到第三玄入門層次而已。”
    “第三玄了麽......”西寒輕輕點了點頭,似對他的進度還算滿意。
    見亡小初一副羞愧的模樣,覺得有些好笑,嘴角不禁彎了彎,不過瞬間她便愣住了。
    原來.....自己還會笑.....
    “前輩你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啊.....”亡小初看到這個女童冰冷的臉龐柔和下來,心裏不知為何竟有些開心起來,語氣真誠地道。
    “你還是擔心一下你自己吧,為了弄清楚你和亡天涯的關係,從現在起,你要一直跟在我身邊,直到我找到真相為止!”西寒小臉一板,冷哼一聲,小手卷起磅礴的元氣將亡小初和月獸卷住,拉著這一人一獸飛身遠去。
    隻一眨眼的功夫,三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天空盡頭。
    就在三人消失的瞬間,原本亡小初倚靠的鬆樹竟漸漸化作一個罩著黑袍的高大身影,黑袍人影凝望著三人離去的方向,久久不語。
    ...................................................
    一個月之後,望月城。
    望月城是坐落在月寒山十五裏之外的大城,也是月寒山地界唯一的大城,管轄著方圓百裏之內的所有村鎮,同時也履行著監視月寒山地界上邪靈動向的職責。
    此時,街道上人來人往,叫賣聲不絕於耳,一副繁華熱鬧的景象。
    一個約莫十許的乞丐少年,跟在一個步伐笨拙的白淨女童身後,亦步亦趨地走著。在少年頭頂,一個長著碩大獨角全身雪白的小獸正瞪著藍色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你不是說月獸很珍貴麽,那為什麽不叫它隱形,這樣大搖大擺地讓它跟著,萬一被什麽心懷不軌的人惦記上該怎麽辦?”亡小初有些不滿地道。
    “整座城都是我的,你慌個什麽。”西寒瞥了亡小初一眼,淡淡道。
    “你是城主?”亡小初眼睛一亮,不過很快便懷疑起來,“那怎麽周圍的人都沒什麽反應?你一個堂堂的城主走在大街上,都沒人來迎接拜見的嗎?看來你也和我一樣啊,盡愛吹牛!”
    “我從來都沒有在他們麵前現出過真身,他們認不得我很正常。”西寒有些不耐煩地道。
    “看來你這個城主當得很不得人心啊......”亡小初感歎道,心裏想:表麵上看你這麽厲害,其實也是個不懂得人情世故的小丫頭嘛.......
    不過這些話他可不敢當麵說出來,經過這一個月的相處,心思細膩的他漸漸摸清了對方的脾性:隻要順著她的心意,不違逆她,就一切事情都好說。至於得罪她的下場......亡小初想到這裏,身體不禁一抖——他可是見過這位看起來白淨可愛的小姑娘發起飆來那叫一個慘無人道......有一次一個有怪癖的邪靈調笑了這位幾句,就被她隨手抓起來折磨了三天三夜,那手段之殘忍,給初入人世的亡小初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從那之後,亡小初就再也不敢開這位小祖宗的玩笑了。
    “你知道我為什麽帶你來這裏麽。”西寒突然停下,回頭望著亡小初道。
    “嗯?”亡小初愣了愣,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要你見一個人。”西寒盯著亡小初的眼睛看了一會,轉身繼續走了起來。
    “咦?是誰?我認識嗎?”亡小初疑惑道。
    不過西寒再沒有說話,直直地走向城池的中心。
    大概一個時辰之後,兩人走到了一座豪奢的府邸前。
    “城主府?”亡小初看了大門上的牌匾一眼,看向身旁的西寒。
    “進去吧。”西寒看了身後一眼,徑直走入了大門內。
    亡小初被她的舉動驚了一下,突然轉身朝後麵張望了一下,見沒人注意這裏,不禁撓了撓後腦勺,跟著進了府內。
    “你都不用安排守門的麽?”
    “有結界,不相幹的人自然進不來。”
    “哦。”
    真是有錢啊........
    ...................................................
    “月小姐,西寒大人回來了。”一間密室內,一個被白霧籠罩的人影對身前的琉璃屏風恭敬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準備晚宴吧。”屏風背後傳來一道溫和的嗓音,接著便是陣陣悉悉索索整理衣物的聲音,幾個呼吸的時間之後,一個眉目如畫的藍衣女子從屏風後款款走了出來。
    那道白霧身影似是有些猶疑。
    “還有事嗎?”女子含笑道。
    “這……這次大人不是獨自回歸,還帶了一個少年和一隻……長著獨角的奇異小獸。”白管家歎了口氣,如實答道。
    “獨角……可是月獸?!”月兔一驚,連問道。
    “這個小的無法辨別,不過這次回來,西寒大人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還賞了下人們許多好處!”白管家說到此處,明顯有些激動。
    “嗬嗬,主人定是找到了那失蹤已久的月獸,忘了那個負心漢,所以才會重新綻開笑顏的。”月兔聞言也很是欣喜,吩咐了一些晚宴的注意事項,就邁著蓮步走出密室,直直向府內那間最大的屋舍行去。
    ...................................................
    西寒麵無表情地端坐在大堂的首位上,雖是一個可愛女童的模樣,但渾身卻散發著無比莊嚴的氣息,使得本應十分嚴肅的畫麵看起來有些怪異。
    “你要我見的人究竟是誰?”亡小初坐在左下首,一邊吃著點心,一邊問道。
    他在這裏已經等了三個時辰了,但這期間除了一個明顯是月族人的管家來上了茶點,還有一個漂亮的大姐姐過來問候了幾句便被西寒給派遣了出去之外,就沒有其他人了。這讓素來自由慣了的亡小初不由得有些不耐煩起來。
    不過西寒似乎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亡小初的話語如石沉了大海。
    得不到回答的亡小初撇了撇嘴,突然,他眼珠一轉,計上心頭,抬頭無比恭敬地對西寒道,“前輩?”
    “嗯?”西寒望過去。
    “那……那個,俗話說,人有三急嘛……”亡小初吞吞吐吐地說道,一邊說還一邊捂著肚子作痛苦狀。
    “去吧。”西寒盯著亡小初,直看得亡小初心裏發寒,不過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應允下來。
    “是……是。”亡小初暗暗鬆了口氣,連忙如蒙大赦地跑了出去。
    “下不為例。”
    就在亡小初剛跑出大堂時,背後突然傳來女童冷漠的聲音,亡小初身體一顫,以更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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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主府圍繞著一個寬大的碧綠水池而建,房舍樓閣規格工整簡樸,遠不如城主府大門來的磅礴大氣,想來,設計建造城主府之人應是個清奇淡泊的性子。
    碧綠如玉的湖麵上,一隻全身雪白的天鵝優雅地舒展著寬大的羽翼,微風吹拂,一枚雪花般的輕羽悄然脫離翼尖,飄落到湖邊一個仰麵朝天的少年身上。
    阿嚏~
    亡小初突然打了一個噴嚏,抹著鼻子爬起身來,看到被噴落的羽毛,小臉緊皺。
    “這是哪個死鳥的汗毛,敢落到本大能的鼻子上,擾本大能的好夢?”這般說著,眼見湖中那隻白色大鳥還是自顧自地梳理羽毛,心中怒火更起,抓起手邊的一塊小石子就朝對麵扔去。
    隻見石子在半空中蹭的一下冒出橘黃色的火焰,散發著驚人的高溫,狠狠朝那隻白天鵝射去!
    那隻白天鵝仿佛受到了驚嚇,撲騰著翅膀欲要飛起,不過其速度太慢,眼看就要被石子命中。
    就在此時,一隻散發著瑩光的纖細小手對著石子輕輕一拍,下一刻,那顆看起來威勢驚人的火焰石子就像是瞬間被抽去了所有力量一樣,咕咚一聲沉落到湖裏,一絲漣漪都沒有泛起。
    亡小初見狀一驚,連忙看去。
    隻見那隻白色大鳥旁,一個身姿修長的佳人婷婷而立,察覺到亡小初看來,眼眸微轉,與亡小初隔水相望。
    “漂亮姐姐!”亡小初心裏一喜,這不就是先前在大堂裏被西寒派遣出去的美麗女子嗎?!
    月兔聽到亡小初對自己的稱呼,微微一怔,繼而眉頭微皺道,“竟然對湖魂出手,你可知自己犯了多大的罪過?”
    “湖....魂?那是什麽東西?那隻大鳥?”亡小初指了指早已躲在月兔身後的白天鵝,問道。
    月兔見亡小初神情疑惑,眉目清明,不像是撒謊,明白這小子是真一無所知,再加上他是西寒叮囑過的客人,也不好直接擒拿下來。於是隻能歎了口氣,踏著湖水走到亡小初身前。
    “你可知你現在所在的這個大湖,是整個天地間唯一的映心之湖?”月兔攏了攏耳邊的青絲,輕聲道。
    “映心之湖?做什麽的?”亡小初好奇道。
    “就是能夠映照人們的內心,將每個人最愛慕的人顯現出來的湖泊。”說著,月兔眼神有了一絲迷惘,似是在追憶什麽。
    “這麽神奇?!”亡小初驚訝無比,立馬跑到湖水邊,低著小腦袋張望起來。
    不過不管怎麽看,湖水裏倒影著的都是他自己的模樣。
    “漂亮姐姐,你是不是逗我玩呢?這水裏除了我自己,哪有什麽我最愛慕的人啊?”亡小初有些失望。
    月兔沒有回答,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那片雪白的輕羽,慢慢走到亡小初身邊,看著滿臉沮喪疑惑的亡小初,嘴角彎起。
    “那是不是說明,你最愛的人......是你自己呢?”
    “我自己?”亡小初撓撓頭,擰著眉想了一會,忽然以非常嚴肅的口吻說道,
    “不,我最敬愛的人——是我師傅!”
    說完,亡小初衝月兔扮了個鬼臉,扭頭直接走了,邊走邊嘟囔道,“什麽破湖,連我師父都照不出來.......”
    月兔站在原地,看著亡小初氣呼呼的背影,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呆頭呆腦的小子,這湖水若是這麽容易就映出你最愛之人,又怎會有那些千千萬萬的癡情人不顧性命前來此地,隻為求見一麵呢......”
    “你那師傅,聽到你這麽維護他,想來該會非常欣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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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咯咯,這不是鼎鼎大名的月族西妃麽,怎麽?背叛了自己的族人,蝸居在這小小的望月城,當起人族的看門狗了?”一道縹緲若煙的女聲徐徐傳來,隻見紅光一亮,全身籠罩在紫色火焰中的身影凝現而出。
    “焰姬。”西寒神情平靜,絲毫沒有因這火焰女子的嘲笑而動怒。
    被稱之為焰姬的女子見狀微微一愣,似是沒有想到西寒會是如此反應,有些不可思議地盯著西寒左看右看。
    “怎麽?我隻不過是轉生了而已,至於這麽驚訝麽。”西寒淡淡道。
    “我所知的轉生禁術應該沒有改變性格的功效啊......你,不會是一不小心走火入魔了吧?”焰姬右手一揮,周身的火焰盡數沒入眉心,露出了其纖細高挑的身姿,微微一笑,道,“說吧,你特地讓那小兔子動用僅剩的人情來找我,所為何事?”
    西寒聞言眼神波動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氣,緩緩道。
    “你.......還留存著那個人的氣息吧......”
    “那個人.....亡前輩?”焰姬沉吟片刻,不確定道,“你是想要他的氣息結晶?”
    “對。”西寒點點頭,看向焰姬,“當今或許隻有你還保存著和他聯係最緊密的東西了,這是亡青告訴我的。你若肯將它給我,我可以付出讓你滿意的代價。還有,我知道亡天涯於你有恩,你盡可放心,我不會做出傷害那個人的事。”
    “這我倒是相信......”焰姬深深看了西寒一眼,突然笑道,“這結晶對我來說除了保存氣息就沒什麽用了,不過......這畢竟是亡前輩最後的遺物,對我來說有著特別的意義,你若是肯將映心湖的湖魂給我一年時間,我可以考慮把它給你,你答不答應?”焰姬緊緊盯著西寒始終淡漠的小臉,緩緩說道。
    “可以。”西寒起身,直接下了逐客令,“你現在可以走了,從明天開始,這城主府歸你。”
    “那我就不客氣了。”焰姬笑得很甜,也不廢話,掌心輕輕一翻,一個有著陣陣獨特氣息的藍色晶石悄然而現。
    “希望你信守承諾。”她將晶石放在桌上,望了西寒一眼,轉身便化作一道流星般的火焰飛向了天際。
    “你若是想知道他的答案,呆在這裏或許還有一點機會。”西寒看著焰姬帶著喜意離去,輕輕說道。
    她獨自愣神了片刻,便揮了揮衣袖,消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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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月城外,一片青翠茂密的竹林中,西寒的身影浮現而出。
    “你在麽?”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話語落下之際,隻見陣陣黑色波紋浮現,一個頭戴鬥笠的黑衣男子徐徐了走出來。
    “你找我?”嗓音低沉磁性,頗為好聽。
    “我想請你幫我一件事。”西寒微微猶豫,終於還是將亡小初的事以及自己的猜測盡數說出,對於這個人,她不願去欺騙。
    “哥哥的孩子......”男子將鬥笠摘了下來,露出了一個滿是複雜神色的硬朗麵龐。
    “你想我和他融血認親?”
    “現在這世上,和他的血脈相關的,隻有你,所以......”西寒看著眼前這一直默默望著自己的男子,不知怎地,覺得胸口有些發悶。
    “我知道了.....今晚亥時我會去的。”男子看了西寒一眼,背過了身去。
    “謝謝。”西寒輕咬嘴唇,還想說些什麽,卻被男子接下來的話打斷了。
    “之後我會前往邪淵,此生,怕是無緣再見了。”
    他的聲音漸漸變得飄渺起來,身影也慢慢消失在竹林幽深的陰影中。
    西寒默然片刻,幽幽地歎了口氣。
    從一百年前開始,自己已經有了太多的無能為力,哪怕傾盡自己一生的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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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漂亮姐姐,月獸這是怎麽了?從昨天開始就一直沉睡不醒,它不會有什麽事吧?”亡小初抱著懷裏的獨角小獸,有些擔心道。
    “它是因為脫離了月寒山上獨有的月氣,來到人族之地,一時間無法適應而已。”月兔將蔥白的手指點在月獸的獨角上,閉目細細查看了一番,微笑道。
    “那就好。”亡小初鬆了口氣,看著懷裏熟睡的月獸,使勁戳了戳它柔軟的腮幫子,氣道,“你是睡得舒服了,害我擔心那麽久,哼,本大能要罰你三天沒有月果吃!”
    不知是不是聽到亡小初的威脅,月獸皺著眼睛嘴裏咕嚕一聲,就在亡小初欣喜地以為它要醒過來的時候,它又四肢一耷拉,繼續酣睡起來。
    “你這好吃懶做的大肥!”亡小初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喘著氣道。
    “月獸的力量非比尋常,你可要對它好一點。”月兔提醒道,“還有,你剛剛說了月果,你有月果?”月兔明顯有些激動。
    “有啊,漂亮姐姐,你要嗎?”亡小初在月獸身上一拍,將它收到自己手背的藍色印記中,轉頭對月兔笑道。
    “你真要給我?”月兔臉上一喜,不過又有些遲疑,“我很久沒回月族了,這人族的人之氣又很盛,月果根本無法種植,所以在這裏,月果的價值很大,你確定要給我麽?”
    “喏。”亡小初在自己的背袋裏掏摸一陣,很快拿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白色果實,把它塞到了月兔的手中。
    “果子生來就是要吃的,而且這東西在月寒山很多啊,我從小就吃,都快吃膩了。”亡小初撇了撇嘴。
    月兔聞言隻能凝噎了一會,看著亡小初滿臉不在乎的表情,輕聲笑了起來,然後默默將月果收了起來。
    月果隻有在月氣強盛之地才能被孕育出來,能夠治愈洗滌月族人的身軀,純化月體,用處極多,就算是月氣濃厚的月寒山,怕也是不多見……
    其實對月兔來說,月果代表的並不是它的奇妙作用,還寄托著她對故鄉的思念,雖然立誌跟隨西寒,永不背棄,而且人族也算是接納了她們的存在,但她始終覺得自己是個外人,月族之血,是怎麽都融不進人血裏的。
    “對了,你說你吃過月果?”月兔似是想起了什麽,忽然說道。
    “對呀,從小師傅就規定我每天必須吃一個月果的。”亡小初點點頭道。
    “你明明是個人族,怎麽能承受得住月果裏的月氣?”月兔有些驚異。
    “這個東西,人不可以吃的嗎?”亡小初撓撓頭,不解道,“可我覺得很甜很好吃啊。”說著,又從背袋裏摸出一個月果,當著月兔的麵大口吃了起來,邊吃邊說,“你看,沒事吧。”
    “你……”月兔看亡小初吃得熟練,顯然是經常吃的,心裏的疑惑更加濃鬱,剛想再問一問,忽然一下怔在了原地。
    “是,主人。我會把他帶過來的。”月兔說了幾句莫名其妙的話之後,就對亡小初道,“主人叫你吃了晚飯就去映心湖找她,白管家那裏應該準備好晚宴了,我們這就過去吧。”
    “真的?!”亡小初歡呼一聲,連忙推著月兔催促道,“那我們快點走吧,我都餓好久了!”
    月兔失笑地搖搖頭,拉著亡小初的手向映心湖走去。
    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子,不知為何,一直以來對人族抵觸的她竟然會覺得有些親切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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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亥時,明月高懸。
    西寒靜靜站在湖邊,負手望著漆黑幽深的湖麵。
    “前輩,我來啦!”亡小初一下子從一個灌木叢裏蹦出來,飛快地跑到西寒身邊。
    月兔和白管家也在亡小初之後陸續到來。
    “你要我見的人究竟是誰啊?”亡小初好奇地問道。
    “之後你自然會知道的。”西寒看了亡小初一眼,轉過頭再次望向湖麵。
    亡小初聞言撇了撇嘴,百無聊賴地抬頭看起了星空。
    “主人,聽說你要把望月城交給焰姬?”月兔這時突然道,“沒問題嗎?”
    “湖心隻要在我手上,她就始終無法徹底掌控映心湖,你不必擔心。”西寒淡淡道。
    月兔鬆了口氣,看了一旁無所事事的亡小初一眼,再道,“今天湖魂掉了一片白羽。”
    “哦?”西寒眼神一閃,看向月兔,“被誰得到了?”
    “是小初。”月兔答道。
    西寒聞言一愣,似是沒有預料到會是如此,神情有些怪異地扭過臉去,沉默下來。
    亡小初此時正出神地望著夜空,渾然沒有察覺到兩人的對話。
    就在這時,一道黑色身影踏著虛空緩緩而來。
    “你來了。”西寒抬起頭凝望著天空的身影,神色有些複雜。
    “小初!”隻聽月兔忽然大叫道。
    “怎麽了?”西寒一驚,連忙看去。
    隻見亡小初正眼神呆滯地愣在原地,任憑月兔怎麽搖都無法清醒。
    “別驚慌,我隻是讓他暫時失去五感而已,過不了多久他就會恢複。”就在西寒正要施法救治之時,那道黑色身影以低沉磁性的嗓音徐徐說道。
    “為什麽?”西寒擰著眉看向黑衣男子,眼裏有說不清的情緒,“你就這麽恨他?”
    “滅族之仇,不共戴天。”男子臉龐隱沒在黑暗中,看不清他此時是什麽表情,不過其話語中蘊含的滔天之恨卻是讓人忍不住心底發涼。
    西寒默默地閉上眼,神情痛苦,久久不語。
    “好了,開始吧。”男子看著西寒稚嫩的臉龐,心底一疼,有些不忍,但終於還是深吸口氣,語氣淡漠地道。
    “主人!”月兔也焦急地對西寒道。
    西寒睜開眼,抬起右手對著亡小初一指!
    隻見亡小初胸口上突然出現一道傷口,一絲絲泛著藍光的血液從傷口中慢慢滲出,在亡小初身前凝結成一滴映照著著一幕幕奇異畫麵的鮮血!
    “這......怎麽會是月族之血?!”月兔看著那滴奇異的血液,忍不住驚呼道。
    “不,這不是純粹的月血,還帶著抹不去的人族之氣。”西寒眼睛一亮,竟是有些激動,連忙看向黑衣男子,“亡青!”
    黑衣男子聞言一怔,顯然也是因亡小初族血的古怪而有些失神,不過很快便在自己手腕上一劃,逼出一滴鮮紅的血液。
    一揮之下,血滴直接飛向亡小初身前,隻聽砰的一聲,黑衣男子的鮮血竟直接融入到亡小初的怪血之中!
    兩者很快便凝結在一起,化作一個盤膝而坐的小人模樣!
    “答案我已經知道了,收手吧。”男子盯著小人的麵目看了許久,歎了口氣。
    西寒手腕一翻,將那化作小人的血液重新融到亡小初的身體中,再一抹,亡小初的傷口便消失不見。
    亡小初悶哼一聲,直接倒在了月兔的懷中。
    “放心,他不僅沒事,還獲益不淺。把他帶回去吧。”西寒看了一旁擔憂的月兔一眼,吩咐道。
    “是。”月兔一喜,輕輕將亡小初抱了起來,和白管家一同離開了湖邊。
    待月兔三人走遠之後,西寒轉向亡青,道,“他是嗎?”
    “你不是在見到他族血的那一刻就已經猜到了麽。”亡青幽幽說道。
    “真的?!”西寒眸子瞬間亮了起來,一時間竟是有些失措。
    亡青從未見過西寒這個樣子,心裏有些難過,默默轉過身去,緩緩道,“我走了,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說完,不等西寒反應,便消失在一片黑色波紋中。
    西寒看著亡青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幽幽一歎。
    “對不起.........”
    ......................................................................................................
    一間樸素的屋舍中,月兔靜靜坐在床邊,白管家在一旁熬著一鍋散發著清香的湯汁。
    “白墨,你說,為什麽這小子明明是個人族,卻流著我們月族的族血?”月兔看了亡小初一會兒,轉頭對一旁搖著蒲扇的白管家道。
    “可能是這小子有過什麽奇遇吧。”白管家猜測道。
    “會不會是他的雙親分別是人族和月族呢?”月兔興奮道。
    “月小姐,這話你可不能亂說啊。”白管家連忙製止道。
    “我知道,異族結合,必生禍端。”月兔歎了口氣,揉了揉眉心,“可如果他不是月族人,我又怎麽會對他產生親切的感覺呢........還有那奇怪的血液..........”
    “這恐怕得問西寒大人了,我們還是不要在這裏瞎猜比較好。”白管家晃了晃頭,繼續搖起了蒲扇。
    月兔盯著亡小初出神了一會,眼中忽然閃過一抹奇異之色。
    “或許,還有一個人會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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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朝陽灑落在碧綠如玉的湖麵上,微風輕拂,一陣陣漣漪宛如蕩漾在人的心底,讓人見之便不自禁地變得寧靜祥和。
    “收拾好了麽?該走了。”西寒看了看天色,道。
    “主人,為什麽要把望月城讓給那焰姬呢?”月兔走到西寒身後,有些委屈地問道。
    “我自有我的計劃,你放心,一年之後我們還會回來的。”西寒安撫道。
    “是。”月兔雖然還想再勸說什麽,但看到西寒淡漠的表情,終於還是默默地回頭看了映心湖一眼,無聲地歎了口氣。
    畢竟這是她們生活了一百年的地方。
    “大人,馬車和行李都準備好了。”就在此時,白管家趕著一輛雪白的車輦從府內緩緩行出。
    “前輩,漂亮姐姐,我們走吧!”亡小初從車廂裏探出頭來,興奮地叫道。
    “走吧。”西寒看了亡小初一眼,轉頭對月兔笑道,“這一年我要好好陪陪這個小家夥。”說完,邁著有些笨拙的步子,上了馬車。
    “主人,從你轉生以來,很久沒有這麽輕鬆地笑過了吧。”月兔心裏默默想道,情緒也因西寒的笑顏而開心起來,輕輕一躍,便跳上了一匹鬃毛如雪的駿馬。
    “白墨,走吧。”月兔轉過頭對白管家一笑。
    “.......好的。”白管家看得呆了一下,連忙運起元力灌注在手中的馬鞭上。
    隻見車前的兩匹雪白馬駒前蹄紛紛一揚,無數的白色霧氣在周圍中憑空浮現,一齊聚湧在馬車之下,形成一條直直通向天空的雲路。
    “駕!”白管家輕喝一聲,手中馬鞭一揚,抽向兩匹雪白駿馬。
    兩聲震天的嘶叫之後,載著四人的車輦順著雲路極速駛向了天際。
    在馬車走遠之後,一道紫色的火焰身影出現在映心湖邊,她凝望著西寒等人消失的地方,喃喃道,“西妃,謝謝,不過不知一年之後,我們是否還能再次見麵呢……畢竟你的命數……”
    靜立片刻,焰姬走到湖岸邊,低頭望去。
    隻見原本平靜無波的湖麵忽然泛起陣陣漣漪,其中焰姬的身影漸漸模糊,在湖水停止波動之後,一個麵容硬朗粗獷的黑衣男子緩緩浮現。
    “亡青……我在等你……”
    充滿無盡思念的呢喃帶著至死不渝的堅定逐漸在整個湖麵上暈染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