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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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黛韻輕輕走到最近的棺材旁,那個可憐的棺材剛剛被她敲碎過,透明的棺蓋上蔓延著縱橫交錯的裂縫。
    棺材裏的人痛苦的哼叫著,肚子越漲越大,手腳卻皮包骨頭,如同被四根細線扯住的氣球。那已經變成棕褐色的白大褂被撕裂開一個巨大的口子,如同骷髏般的腦袋上還掛著一副黑框眼鏡,可以看出生前可能是個醫生。
    那醫生忽然睜開了雙眼,他的眼睛已經深陷在眼眶中,眼珠也已經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白色的翳,他的頭顱瘋狂搖擺著,那如同動物爪子一般的手掌也開始顫動,一串不知是憤怒還是痛苦的咆哮傳出,如同一聲發起進攻的號角,四周咆哮聲開始此起彼伏。
    “啊啊啊啊”
    “救我,,,救我,,救,”
    “哈哈哈哈,瘋子,瘋子,哈哈哈”
    那醫生的眼鏡在頭顱上搖搖晃晃,半晌,漸漸滑落下來。
    沈黛韻的視線追隨著眼鏡一起下落,叮咚一聲,眼鏡落到了棺材的一角,那角落裏,一陣光芒一閃而過。
    一個銀色的戒指安安靜靜的躺在棺材底部,頂部的小鑽閃閃發光。
    “這不是王洛宇的戒指嗎?”2333在她腦海中大叫。
    沈黛韻已經掄起了手中的棍子,開始往那棺材上砸。
    哐哐哐的聲音讓2333心肝莫名一顫。
    不一會兒,棺材板兒四分五裂,2333正想著,這棺材打開的著實簡單了些,沈黛韻的棍子一挑,那戒指便咕嚕嚕的滾落出來。
    那棺材裏的醫生也不叫了,2333定睛一瞧,隻見他還是穩穩當當的貼在棺材裏,嘴角咧出了一抹詭異的笑,2333不由得打了個機靈。
    “逃不了,逃不了,嘿嘿嘿,逃不了”那棺材裏的東西咧著嘴嘟囔著,眼睛裏泛著一圈一圈的紅血絲,沈黛韻彎腰去拿戒指,把它捏在手心裏仔細瞧,又輕輕去嗅上麵的氣味,確實是王洛宇的戒指。
    來不及為王洛宇擔心,她腦海中突然警鈴大作,隻見那貼在棺材上的醫生肚子越漲越大,越漲越大,而他卻看上去感覺不到絲毫痛苦,大睜著眼睛咧著嘴角詭異的笑。
    在不遠處的樹頂,一顆青色的,如同籃球般的果子開始慢慢變紅。
    “噗—”的一聲,如同被吹到極致的氣球撞上針尖,那醫生的肚子漲裂開來,沈黛韻正蹲在地上嗅那戒指,忽地汗毛乍起,就著蹲地姿勢順勢往旁邊翻去。。
    一個個暗紅色的血塊濺落到濕潤的地麵上,如同一場鋪天蓋地的櫻花雨,血肉濺落之地,一棵棵翠綠的嫩苗破土而出。
    腦海中2333高聲尖叫,沈黛韻卻聽不到了,她的視線一片眩暈,她踉蹌著,雙眼迷離的甩著頭,眼前的景象模糊成一陣莫名的重影,重影之中,父神和母神似乎在對她溫柔的微笑。
    “阿父,阿母”她嘴角掛著笑,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可沒走幾步,便噗通一聲跌在了地麵上。
    一棵嫩綠的小樹苗從她心口鑽出,晶瑩、翠綠。
    菩提本無樹。
    2333已經停止尖叫,呆呆的漂浮在沈黛韻的身體上空,愣愣的看著那個似乎永遠也無法倒下的神踉踉蹌蹌的跌到地上,她的眼中浮動著一抹不甚熟悉的光彩,嘴角還含著一絲微笑。
    “主人!主人!”2333發出高分貝的尖叫,眼淚大顆大顆的從他的眼角滴落,可那雙晶瑩剔透的眼睛還是閉上了。
    看著一個黑影自黑暗中慢慢走出,他一身金絲紅色袈裟,眉間一點朱砂痣。雙手合十,袖擺落到手肘處,露出一截潔白的手臂;手腕處,一串青玉色的佛珠微微晃動。
    “是你!是你!鏡缽,還我主人!”2333緊握雙拳,目眥欲裂,一陣旋風一樣向對麵男人撞了過去。
    鏡缽唇邊含笑,微微側身躲過一擊,又從袖子裏抽出串碧綠的小鞭子,不過手掌大小,誰知他手一揮,那鞭子便瞬間長大,咻一聲,鞭尾便落到再次向他撞過來的2333身上。
    伴著2333的一聲慘叫,他竟然被直接抽飛出去,哐鏜一聲撞到老樹的樹幹上,竟把樹幹撞出一個巨大的深坑。
    那老樹人性化的“哎呦”一聲,樹枝又抖了抖,噗湫一聲,把深凹慢慢複原,2333好不容易凝出來的實體已經出現一道裂紋,從肩膀一直橫跨到腰部,又被老樹抖出來摔在地上。
    “我揍這小子一頓,你也不管?”鏡缽低聲密語到。
    “哼,蠢狗一隻,他甘心賣命,你盡管抽,隻要揍不死就行。”那邊男聲道。
    “噢-”鏡缽動作一頓,“好歹是你身上的小鬼......”
    “我身上小鬼多了去了,他算個屁......”
    ......
    此時那小幼苗插在沈黛韻的心口,已經有手掌大小,而這個世間最後的神,還在凡人的軀殼中死死的沉睡著。
    在2333的視線中能夠看到,那小樹根莖插在神明的心口,如同嗷嗷待哺的嬰兒饑渴的吮吸著神明身上為數不多的神血,它碧綠的枝葉舒展,金色的神力如同蛛網一般向四周散開,老樹立在一旁,每片葉子都在顫抖著、愉悅地接受這來自神明的恩賜。
    樹梢上,一顆顆青色果子變成誘人的金黃色,香味開始滲出。
    ...沈黛韻似乎回到了初誕生的山洞,她踩在溫泉氤氳的水霧裏,舒舒服服的泡著澡。
    鏡缽袈裟上的金絲開始蠢蠢欲動。
    “小五,去吧,你隻有一個。”金絲應聲而出,變成一隻祥瑞獸麒麟的樣子,歡呼著向樹梢衝去,那老樹抖了抖,直接扔出一個血紅的果子砸向瑞獸,“一個,一個,這一個就夠了......”
    “凡胎的血果小爺我早吃夠了!老樹你莫動,別弄疼了你。”
    這邊歡聲笑語,2333悲憤交加,抬起搖搖晃晃的身體,又要去砸鏡缽。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隻有菩提易主才能救我主人。”
    ...神那時候是有一大家子的,沈黛韻那個時候還不叫沈黛韻,她是父神和母神最小的女兒,排行第五十六,本體是一隻能夠隱身的小蛇,她的名字叫做玄瓊。
    “小家夥懂得還挺多”,鏡缽微笑,手一抖,碧綠的小鞭迎風而立,“碧蛇,他交給你了。”
    那青色小鞭子飄在空氣中人性化的點了點頭,瞬間便移至2身子一顫,嘴角開始滲出紅色的血絲;啪又一鞭,這一鞭直接把他抽到地麵,砰一聲砸出個大坑;再一鞭,再一鞭......啪啪啪
    ...玄瓊是不一樣的,很多兄弟姐妹都是父神和母神製造的;就像大姐花神,她是母神用百合花瓣和清露捏的;二哥雨神,她是父神用雨滴和聖土捏的......玄瓊不一樣,她是父神和母神生下來的。
    “啊”一聲淒厲的痛苦的慘叫,隻見那剛剛還威風凜凜的小碧蛇已經被2333狠狠捏在手裏,那小蛇想要掙脫,卻又掙脫不了,隻能痛苦的扭著身子。
    “噢~怎麽還是過來了?”鏡缽微笑著抬頭,看著麵前這個氣場大變的男人。
    男人嘴角一撇,隨手將碧蛇往鏡缽身邊一扔,“下手也每個輕重,被你玩死了可又得少個好玩意兒”。
    “臭蟲一隻,你倒是火急火燎的跑過來了”
    “哼,我可沒功夫再養隻臭蟲”
    ...玄瓊當時還不知道自己是不一樣的,她隻知道自己是最笨的那一個,大姐生來香氣四溢,所過之處百花盛開,生機盎然;二哥能驅使水霧,呼風喚雨,好不厲害......而隻有她,什麽都不會,偶爾能隱隱身,還必須得是變回小蛇的時候。
    可惜這個技能她也用不好,她唯一用好的那一次是不小心變回本體睡了一覺,誰知道一覺醒來,父神、母神、哥哥、姐姐全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