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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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妧覺得自己好像死而複生了。
    她一睜眼便坐在輛馬車裏,不等她反應過來,她的貼身丫鬟惜月便百般催促她快些下馬車,她雖一臉懵逼,但到底還是從馬車裏磨磨蹭蹭地走了下來,杵在兩輛馬車之間,板著臉,鎖著眉頭,一副對事態了如指掌的模樣。
    但實際上,惜月方才同她說事故情況的時候,她因剛蘇醒腦袋還有點懵,所以一個字兒都沒聽進去。
    明明上一刻還因熬夜而猝死,怎麽下一刻就在古代了?
    “蕭妧你發什麽呆呢?還不快些跪下向我賠罪認錯?不然有你好看的!”
    站在蕭妧身前的一位身著丁香色襦裙的姑娘疾言厲色地斥責道,好似蕭妧做了什麽傷天害理之事,必得懇求她的原諒才能無罪一般。
    根據原主遺留在蕭妧腦中的記憶,蕭妧知道眼前這個姑娘名喚楚錦霜,樂川縣君,平郡王之女。
    她仗著自己是皇家宗室女,素來橫行霸道、刁蠻潑辣,不論是誰見了她都得繞路而行,生怕惹上麻煩。
    蕭妧思忖了片刻,旋即堆起一抹笑意,仰著俏臉問道:“縣君今兒清早吃了什麽飯?”
    此言一出,別說楚錦霜懵了,周遭眾人皆懵了。
    楚錦霜的丫鬟登時冷下臉來,厲聲斥道:“休得岔開話題!你惹了我們縣君就得如此賠禮!”
    蕭妧抿唇一笑,故作殷切道:“這位嬸嬸,我想你應是誤會了,我聞著你家主子口氣很大,想著清早定是吃了味道極大的飯菜,心中好奇,不免出口詢問,可不是岔開話題。”
    “你、你喚誰嬸嬸!”
    “你說誰口氣大!”
    二人不約而同齊聲斥道,震的蕭妧不由往後退了一步,摳了摳耳朵,滿麵無奈道:“你吼那麽大聲幹嘛啦!”
    話音方落,不等楚錦霜言語,蕭妧的嫡長姐蕭蘭猗緩步上前,盈盈一拜,眉眼泛著無奈,苦笑道:“縣君莫惱,我家妹妹脾性頑劣,便是父親都難以管製,惹了縣君惱怒實在是罪該萬死,不知縣君如何才肯原諒妹妹呢?”
    原主的記憶裏,這位長姐似乎不錯,但以蕭妧鑒婊多年的經驗,這絕對是個心機婊!
    明明此事是因蕭妧馬車的車夫為了躲避路過的百姓,不小心才撞上了楚錦霜的馬車,怎麽算都不能全然算做蕭妧的過錯,但蕭蘭猗上來便不由分說便替蕭妧攬下了所有過錯,這不是心機婊是什麽?
    而且方才楚錦霜都說了定要蕭妧跪下才行,她的這位長姐是失聰了還是耳聾啊?
    楚錦霜皺了皺眉,斜睨了眼蕭蘭猗,終究是給了她幾分薄麵,語氣緩和了幾分,但依舊倨傲,“既然是蕭家大姑娘出麵和解,我便給上幾分薄麵,若她肯跪下磕頭道歉,此事便作罷了。”
    “這……”蕭蘭猗說著便回身望了眼蕭妧的父親蕭晏,見蕭晏眼底泛起隱隱的怒意,一時間便有些遲疑。
    蕭妧的嫡母袁氏見蕭晏麵有惱火,心下一沉,趕忙拉著蕭晏的衣袖低聲道:“主君,那平郡王府可不好惹,今日若是結下了梁子,於您的仕途隻是有害無益啊!”
    誰知蕭晏依舊板著臉,低聲駁斥道:“那也不行,妧妧隻能跪天跪地跪父母,絕不可能給旁人下跪!”
    蕭晏聲音雖不大,但因著夾雜了幾分怒意,到底是落到了楚錦霜的耳裏。
    楚錦霜聞言登時拉下了臉,惡狠狠地剜了一眼蕭晏,冷聲道:“既然蕭同知如此堅定,那倒也好,梁子結下,您便與父王在廟堂較量一二吧!”
    廟堂之事素來不得在市井間放肆言論,楚錦霜此言雖威脅了蕭晏,可同樣也將把柄丟給了在場的所有人。
    此人實在是蠢而不自知。
    “哎喲!”
    正在蕭晏欲要尋楚錦霜的母親平郡王妃解釋此事時,楚錦霜忽然哀嚎一聲,俯身捂著腳踝痛苦地**起來。
    眾人一驚,皆愣在了原地。
    “月兒你終於打中了!”
    一側馬車內忽然傳來了姑娘的歡呼聲,引得眾人紛紛望去,因隻瞧得見一輛精雕玉琢的馬車所以並不知馬車內究竟是何人。
    “你是什麽人!竟敢傷我!”楚錦霜秀眉一蹙,氣的漲紅了白皙的俏臉,若非眼下有傷,隻怕早就奔到那輛馬車前,將車中女子拽下來粗魯謾罵了。
    聞言那輛馬車一側的丫鬟登時皺了皺眉,上下打量了一番楚錦霜後,略有譏諷道:“區區縣君竟也敢在公主麵前狂妄!”
    此言一出,震驚四座。
    連同氣勢洶洶趕過來欲要替楚錦霜出氣的平郡王妃也頓住了腳步,愣愣地望著那輛馬車。
    “公……公主?”楚錦霜如遭雷劈,愣愣地喃喃道。
    那丫鬟滿眼輕蔑,神情添了幾分傲氣,“馬車內正是昭陽公主與華月公主,應太後之吩咐特地來向宣平侯府老侯爵夫人賀壽的!竟是不想小小太原,有你這般不敬公主之人!”
    楚錦霜一時語塞,隻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平郡王妃。
    而平郡王妃亦是個高傲的,可她再高傲也比公主矮了許多頭,到底是無法拿出昔日那般趾高氣揚的姿態壓迫公主什麽,一時間隻能呆在了原地。
    不知為何,蕭妧隻覺這一切莫名的熟悉,熟悉到她總覺得在哪裏看到過,甚至她隱隱覺得那個昭陽公主的真實目的並不是向宣平侯府老侯爵夫人賀壽。
    這場鬧劇最後在昭陽公主三言兩語中化解,楚錦霜雖什麽都沒說,但想來定是記恨上了蕭妧。
    旁人一走,袁氏便低聲斥責起蕭妧。
    蕭妧想著初來乍到,切莫樹敵甚多,便也沒有反駁,垂著腦袋悶聲聽訓。
    可她的裙擺倏然一緊,她側了側眸,隻見方才那場鬧劇的***,那個恰巧路過的百姓,正滿眼淚光地望著蕭妧。
    那是個身著破爛布衣的小姑娘,瞧著模樣不過十四五,眼下應是因著又驚又怕所以啜泣不止。
    蕭妧心頭一震,竟腦子一熱便扶起了小姑娘。
    正在訓話的袁氏見此眉頭一皺,欲要斥責蕭妧不敬長輩,誰知蕭妧卻率先搶過了話機,“母親回府再訓吧,若是再耽擱,隻怕是要遲了。”
    言罷便拉著小姑娘上了馬車,袁氏氣的幹瞪眼,卻又不能在街上發作,隻能咬碎了一口銀牙,全等回府再處置蕭妧。
    馬車內氣氛略有幾分詭異,小姑娘上了馬車後便止住了哭泣,呆呆地望著馬車車壁,好像方才那滿眼求救的小姑娘並不是她。
    “你叫什麽名字?”蕭妧忍了良久,終是出聲詢問。
    “穗兒。”她淡淡道,麵容沒有一絲一毫波瀾引得蕭妧微微皺了皺眉。
    蕭妧眼底劃過一抹遲疑,“你真的願意做我的丫鬟?”
    穗兒沉默了半晌,旋即苦笑了起來,遺留在眼眶中的淚珠順勢落下,她低聲道:“我沒得選。”
    恰逢此時,馬車抵達宣平侯府,惜月在外頭聲聲喚著蕭妧,蕭妧不能再多做停留,但她覺得眼下穗兒情緒不穩,還是讓她在馬車裏待著為好,所以隻吩咐著穗兒在馬車裏好好待著。
    蕭妧邁出馬車,倏然隻覺自己的腦袋被什麽東西重重地撞擊了一下,若非蕭妧反應快一把抓住了馬車車簷,隻怕是要一頭從馬車上栽下去。
    蕭妧有些惱火,難免想爆粗口,但理智使得她忍住了,她順勢望去,隻見眼前閃過一隻淺褐色的鳥兒,鳥兒頸背偏白,頭頂淺褐,翼尾泛黑,鳥喙如鉤,凶神惡煞,令人生畏。
    而眼下,它正撲閃著翅膀朝著蕭妧疾速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