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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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暮冥冥,涼風蕭瑟。
    蕭妧靠在美人榻上發呆,眸光時不時瞥上幾眼屏風後垂首佇立的穗兒,思索了好半晌,眸光一轉便落在了惜月身上,惜月是個聰慧的丫鬟,感受到了蕭妧的目光後便知蕭妧心中有事,又瞧著蕭妧目光時不時瞥向穗兒,她便明白了什麽。
    “穗兒。”惜月起身喚道。
    屏風後的穗兒似是正在發呆,惜月這一聲使得她微微一怔,頓了幾刹後才快步繞過屏風走到二人眼前,恭恭敬敬行了禮後便等著吩咐。
    “我要去給姑娘熬湯藥,你給姑娘捏肩捶腿。”
    蕭妧自上次高燒後,郎中便說她的甚至極虛,需得喝上一段時間湯藥將養。
    惜月此言說罷後,向蕭妧行了禮後,便端著禮退了下去。
    穗兒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站在原地一時不知該如何做,她在蕭妧的目光下猶豫了好半晌後才諾諾上前,垂著頭輕聲道:“姑娘,奴婢手笨,若是痛了您便告訴奴婢。”
    蕭妧淡淡地應了一聲,穗兒這才開始給蕭妧捶腿,穗兒的力道很輕柔,但到底是有了幾分局限,似是懼怕蕭妧一般,根本沒有真正讓蕭妧舒服。
    “你在怕什麽?”蕭妧語氣很平淡,也很輕柔,就像一朵棉絮飄過了穗兒的耳畔。
    “奴婢……”穗兒一驚,手上的動作一頓。
    “說說你的來曆吧,你來此幾日了,我都不曾問過你,你就真的不打算說了?”蕭妧的語氣登時添了幾分淩厲,引得穗兒俏臉一沉,提起衣裙後退兩步便誠惶誠恐跪了下來。
    穗兒身子微微一顫,諾諾道:“姑娘,奴婢隻是普通百姓,隻是父母接連病死,奴婢無依無靠,便想著投奔了姑娘。”
    蕭妧聞言唇角微微揚起,撥弄著蔥白的手指,“蕭家別說養一個活人了,便是再來十個那也是養得起的,可你若是說謊,那便是養不起了。”
    穗兒聞言急了幾分,抬眸急切地解釋道:“姑娘明鑒!奴婢沒有說謊啊!”
    蕭妧撥弄手指的動作微微一頓,旋即冷笑一聲,一句一頓道:“穗兒,原名梨香,北昌皇宮內的宮女,因幫襯著主子殺了人,主子欲將過錯都推到她身上,她便連夜逃了出來,因著她身上所帶的銀子不夠多,無法撐上多日,而身上的首飾又皆是主子所賞,一旦出手隻怕是要暴露,恰巧此事,她知曉了宣平侯府要宴請達官貴人,你說她會如何做呢?”
    穗兒聞言,俏臉登時嚇得慘白,甚至不敢與蕭妧對視,“姑娘!奴婢聽不懂姑娘在說什麽!”
    穗兒因著內心的恐懼,身子顫抖的愈發厲害了,落在蕭妧眼裏,引得蕭妧生出幾分憐惜之情,原本她就沒打算將穗兒如何,今日也不過是想同穗兒說開了,方便日後辦事罷了。
    蕭妧語氣緩和了幾分,但依舊泛著涼意,“我不是個狹隘之人,不過是北昌皇室,我不甚在乎,我隻在乎我身邊的人是否是誠實的,如果你真的還要繼續欺騙我,那我隻能讓家丁將你請出去了。我想眼下你的主子應該正在全世界尋找你的下落,你說蕭家連夜趕出來個丫鬟,她會不會注意到呢?”
    聞言,穗兒有了幾分動搖,她咬了咬牙,沉吟了半晌,最終重重地磕了個頭道:“奴婢……沒有害姑娘的心思,奴婢隻是想求一條活路。”
    蕭妧無奈撇嘴,旋即從腰枕下掏出塊腰牌丟給了穗兒,穗兒慌亂接過,盯著腰牌上的蕭字發了愣。
    穗兒怔怔道:“這……”
    蕭妧挪了挪身子,托著下巴緩緩道:“這是蕭府的腰牌,有了它你可以隨意出府。”
    “姑娘何意?奴婢不懂。”穗兒嗅到了陰謀的味道,不由皺了皺眉,抬眸問道。
    蕭妧笑了笑,蔥白的纖手拂過青絲,平添了幾分嬌媚,“你會武功,既留在了我的身邊,便要替我做事。”
    穗兒聞言臉色微微一沉,捏著腰牌的手發了顫,蕭妧雖洞察人性的道行不夠,但總歸還是能看出穗兒眼下的心思。
    蕭妧微微歎了一口氣,終是放緩了語氣安撫道:“你是不是覺得剛從一個火坑裏爬出來,卻又落入另一個火坑裏?”
    穗兒垂首不言,她不敢說是也不願說不是。
    蕭妧起身,將穗兒緩緩扶了起身,眉眼柔和道:“你大可放心,我不會讓你去害人的,但你既從宮裏出來便應該明白庶出的日子是多麽難過,而且還是個沒了小娘的庶出,我隻求自保,不求旁的,如此你可願?”
    穗兒沉默半晌,並未言語,蕭妧也不惱,依舊含笑道:“你若是不願,我也不會逼你,我院子裏養個閑人還是能養的。”
    穗兒沉思許久,終是咬了咬牙,堅定道:“奴婢願意,但前提是姑娘不能有主動害人之心,若是旁人害姑娘,那姑娘如何報複都可以,可若是姑娘因嫉妒旁人生了不該生的心思,奴婢是如何都不會幫襯姑娘的,奴婢是不願再走老路了。”
    蕭妧咯咯一笑,拉著穗兒的手臂搖了搖,“你放心好了,若不是逼急了,誰願意整日勾心鬥角?我還想曬著太陽,睡個懶覺呢!”
    “姑娘的心思我能理解,身為庶女,又是沒了小娘,在府裏步履艱難,沒有依傍,所以奴婢會盡力護著姑娘的,姑娘大可放心。”穗兒說著,眼底流露出絲絲難過,想必是又牽起了她昔日的悲涼。
    “那你不如現在替我謀個主意?”蕭妧狡黠地眨眨眼,勾起了穗兒的好奇心。
    “什麽主意?”穗兒問道。
    蕭妧略有不解地問道:“我沒了小娘,在府裏無依無靠,你說我是該討好父親呢?還是該討好母親呢?”
    “以奴婢這幾日對府裏的調查,奴婢認為應該討好老太太。”穗兒沉吟半晌,終是給出了令蕭妧極為滿意的答案。
    “為何呢?”蕭妧問道。
    “主君不理後宅之事,討好他無疑是讓大娘子心有芥蒂。大娘子終究是偏向嫡出的,若是需要,姑娘還會成為嫡出的墊腳石,而唯有老太太整日吃齋念佛,不與後宅及其晚輩們寒暄,甚至晨醒昏定都取消了,若是姑娘在老太太心裏的地位遠超其他幾位,那麽即便姑娘是庶出,老太太依舊會護著姑娘的。”穗兒此番言論,使得蕭妧眸光微亮,這個穗兒不愧是宮裏出來的,眼光獨到狠辣,是個良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