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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老李道過別，方飛語一直往外跑，跑出院門，再順著院牆，往南跑去。在大院的盡頭，就是一道河堤。
    第四大隊的大院初建之時，這一帶還是一片荒野。為了取水方便，設計師特意把院址放在河邊。當年的四大隊大院，幾乎是一個小社會，自然有自己獨立的自來水廠。至今，大院中央還有高高的水塔，天氣好的時候，很遠的地方一眼就能望見，已經成為一個地標了。
    這條河，就是有名的九十九道彎的柳楊河。柳楊河全長200多公裏，幾乎是五裏一彎，十裏一曲。由於水質惡化，自來水廠廢棄了，但河流還在原地，隻是兩旁的大堤越修越高。大概是因為泥沙淤積，堆高了河床吧。
    一條水泥路通向大堤，順著這條路，跑上大堤的頂部，眼前豁然開朗。大堤靠河的一麵，往下切得比靠大院這一麵深很多，現在不是汛期，河麵還在很低的下方。堤上長滿了草木，堤腰上還有一條水泥路，大概是防汛用的。就像大堤的腰帶，隨著河流一道彎彎曲曲。
    站在原地，往兩邊望去，各兩三公裏左右，有兩個架得高高的水閘控製室。再遠處就望不到了，方飛語現在所在的地方，正是河流的一道河曲。兩邊的遠處，河流開始拐彎，視線被河岸擋住了。
    當初大院選址的時候，大概也是看中了這裏是河曲，水流平緩。
    這真是個跑步的好地方，天賜之地。開闊，安靜，道路平坦，無人打攪。方飛語下到堤腰的的水泥路上，往東邊不緊不慢的跑起來。跑到開始看到的水閘口，還不到三公裏，他覺得自己勉強算熱好了身。
    突然間，耳邊響起噗噠噗噠的撲騰聲，像是一隻什麽小體型的四足動物，正在驚慌失措的加速逃跑。但撲騰的節奏雖快，聲源移動的速度卻很慢，似乎這動物腿短，力氣也不足，怎麽也快不起來。
    這就是超凡感官啊。方飛語感歎一聲，光聽到聲音，他就能在腦海裏畫出畫麵了。蝙蝠和海豚的回聲定位，也不過如此吧？
    走到道路靠河麵的那一邊，越過水閘口的護欄，往下看去。
    閘門現在是關閉的，從底部漏出一條細細的水流。水流旁邊，一隻外殼發黃的巴西龜，正拚命往河水爬去，大概是剛才被方飛語的腳步聲給驚嚇到了。
    方飛語心裏一動，順著閘口往河邊走去。他決定去了解一下這條河流的生態狀況。
    河邊盡是草叢，遠處不少地方長著蘆葦，足有一人多深。近處的草要矮一些，不到膝蓋。那隻巴西龜好不容易爬到了水邊，撲通一聲栽進去，潛入略顯渾濁的水中，不見了。
    方飛語傾耳聽了一會兒，再沒聽到什麽動靜。他的超凡感知還沒有強到能隔著厚厚的水體，聽到水底的聲音。何況，還有水麵的反射。
    他認識巴西龜這種東西，一種看似可愛、實則可怕的入侵物種。生長迅速、性情凶猛，食量巨大（和華夏南方土產的泥龜相比，而不是和方飛語相比）、繁殖力強，會嚴重擠占本地水生動物的生存空間，對同生態位的本地龜種，威脅尤其致命。
    剛才這隻絕對是一隻最少三年齡的老龜，背殼花紋幾乎完全變成黃黑色，不剩一絲綠色的痕跡。龜殼又寬又厚，高高隆起。頭頂的紅斑，異常顯眼。
    水邊，水線以上的石塊、水泥和草莖上，都掛滿了拇指大小的鮮紅色團塊，看起來有些惡心。這些是福壽螺的卵塊，現在是五月下旬，正是它們的繁殖盛期。
    方飛語又往前走了一段，情況差不多。卵塊到處都是，岸邊隔不多遠就會遇到巴西龜。
    他皺起了眉頭。說起來，他並不是一個環保主義者。如果以往，他會對他所看到的景象表示遺憾，但也僅此而已了。因為這不既不是他的職責範圍，他也無能為力。
    可他現在是太陽係主任，雖然有職無權。大概他是地球上有史以來職務和實權差距最大的人了，就算漢獻帝也沒法跟他相比。
    他對全球的生態平衡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不對，好像他對啥都負有責任。
    ......
    回到堤腰上，一邊跑，一邊繼續思考剛才的問題。如果以後他要經常來跑步，靠人工消滅福壽螺是不可能的，這種東西繁殖太快、個體數量實在是太多了。但消滅幾個巴西龜是沒問題的，巴西龜繁殖快速是相對於本地龜種而言，絕對數量並沒有那麽恐怖。
    跑著跑著，他發現自己失算了。他忘了帶水。這裏可沒有地方買水，他忍著口渴，咽了一口唾沫，望向河水。
    ...還是算了吧。雖然靠著超凡免疫，大概率喝了這河水他也不會拉肚子，但是想起剛才的巴西龜和密密麻麻的福壽螺卵，他實在是過不了心理這一關。
    加快速度往回跑，十點鍾左右，他回到了新家。打開房門，地上躺著一個大大的ems快遞信封。看來是從門縫底下塞進來的。
    大院裏有一家郵局，這他是知道的。但是他才剛搬來一天，誰會知道他的新地址呢？又有誰會給他寄東西呢？
    疑惑的彎下腰，撕開封口，一邊喝水一邊看裏麵的文件。
    幾張薄薄的a4紙，釘在一起的，是他的入職確認信。
    真是令人感慨，旅行者是如此的敬業。做戲做全套啊！
    一個塑料殼子的證件，那是他的工作證。工作證裏麵還夾著公司給他辦的社保卡。我勒個去！自籌部分他還得自己賺錢交呢，雪上加霜啊！
    除此以外還有幾樣雜七雜八的文件和小物件，但是最厚重的，是一本彩印的公司介紹冊。
    封麵上是總部的照片，一棟氣派的大樓，位於帝都。翻開來，是公司的簡介。
    公司全名是星際聯盟教育集團，星際聯盟學校看來是集團的一部分。按介紹來看，這是一家職業培訓學校，已經有二十來年的曆史，在全國各地設有多處分支機構，也包括星城市。
    方飛語的具體職務，是文化與文明比較研究係係主任。天知道一所職業培訓學校，怎麽會有這種專業！
    然而，最誇張的是，董事長和法人的頭銜旁邊，赫然寫著一個名字：康旅。
    “靠...”長歎一聲，方飛語放下手中的宣傳冊。旅行者還真是神通廣大呀，不過也好，自己有了這麽一個身份，以後在公開場合行事，就方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