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手段|上熱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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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年前,當姑姑小心翼翼地告訴他:這裏是英國。
    他以為,這一生都不會與她相見。
    姑姑年輕的時候是空姐,經常全世界各地飛,她也是一個資深的攝影愛好者。每次回來都會抱著他翻看她的作品,問他,周一長大了,最想去哪兒?
    小時候的他,胖嘟嘟的小手從來都是不假思索的指向川流不息,繁華卻又幹淨利落的街頭:“這裏。”
    姑姑就會告訴他:這裏是倫敦。
    可身處最向往的城市,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讓我回去。”
    就因為這簡單的四個字,他以禁食的方式來抗爭從小最疼愛他的姑姑。
    “你現在這個身體,不好好接受治療,你怎麽回去?”這是他第一見到優雅、從容的姑姑發很大的脾氣,她的眼睛滿是紅色血絲,額頭上的青筋因為情緒激動分外明顯:“你聽姑姑的話好不好?如果,如果,你有什麽一萬,我怎麽跟你已故的父母交待?你才17歲,你的大好年華才剛剛開始,姑姑不容許,決不容許……”姑姑的聲音一度顫抖到哽咽。
    他終於意識到,他的病得有多嚴重?往後不可能聽見她的笑聲,再也無法看到她實現從‘高冷學姐’變成‘超級話癆’的人生理想,不會知道她上的什麽大學,選的什麽專業,結交什麽樣的朋友,是否還會喜歡曾經一起聽過的音樂……
    她的一切,都不會再有他的參與。
    他開始為自己的貿然離開感到後悔,他想要一個她的承諾,隻是為自己求一個心安。當他撞見她拉著另一個人的手向她的朋友介紹,那是她男朋友時,他困在內心深處裏的自卑,才是他不得不離開的理由。
    他的怨,也許在知道可能無法相見時,變成了刻入骨髓的想見。
    再見,怨卻無故升起,因為愛,所以芥蒂重生,也因為愛,哪怕是芥蒂重生,也要靠近。
    目光掠過廚房裏忙進忙出的身影,王燁竟有些恍如隔世,手機在手中已震動多時,他下頜微揚,轉身進了房間。
    “好了,好了。”唐艾端著麵條出來,嘴裏嘟囔著,“這個點午飯不是午飯,晚餐不是晚餐,一日三餐全亂了,真不會把胃給弄壞了嗎?”
    王燁聽著她的喃喃自語,勾了勾唇角,走到餐桌前坐下,拿起筷子。
    唐艾著急忙慌的製止,“燙,等下。”奪過他手中的筷子,邊夾邊吹,全然忘了大明星是手腳健全的成年人!
    “晚飯,我們出去吃。”
    我們兩字不輕不重,不急不徐,仿佛一直想要在他的唇腔裏逗留。
    “都4點半了。”
    “你去收拾一下,馬上。”王燁神情平靜的看著她,目光落在她鼓鼓的腮幫子。
    “啊,那麵你先別吃了,留著肚子去吃好吃的。”
    王燁終是忍不住寵溺的笑,“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唐艾嚇了一跳,她怎麽離大明星這麽近!故作鎮定的站直身體,解開身上的圍裙。
    “沒有蔥,放心吃。”
    筷子重新回到王燁手上。
    這些年他也想過,那個時候,是什麽樣的決心,可以讓他每天5點起床,坐45分鍾的公車,經過23個站,為吃一碗麵。
    難道是他太孤單,所以才會為了她與別人的那一點點與眾不同而趨之若鶩?
    **
    哪怕,大雪。
    車子延時,到店已經人滿為患,他推門而入,就聽樓上有人喊話:“艾艾,接待客人,我到樓上夾酸菜。”
    很快有個清脆的聲音回:“知道了。”然後她從旁邊花店裏竄出來,雙手一邊拍著身上的藍白色校報,一邊說:“你好!歡迎光臨!”清亮的眼睛落在他身上時,變成熱情的招呼:“周一同學,好早啊!”
    “今天吃什麽?我們這裏有鹵粉,魚粉,酸辣粉,還有三鮮粉,麻子肉……”她熟練的背完,把菜單往他麵前一放:“要不?你先看看菜單?決定好了再叫我。”
    她是著急去打理那些禮品吧?今天是2月14,進店的頭十個客人都會獲贈一支紅色玫瑰,和去年一樣,沒變。
    “你等等。”他叫住她:“我吃麵。”
    “麵?”
    “沒有嗎?”
    她的頭輕輕仰起一個角度,然後點頭確定:“有,不過我媽現在在忙,你口味怎麽樣?喜歡鹹一點還是淡一點?要不要放辣椒?”
    **
    唐艾一進餐廳,心裏就對傑西欽佩不已,低調不顯奢華的裝修風格很拉好感,再看這桌子菜色,香氣四溢……像這樣大隱於世的私家廚房,不用心,很難找到。最討人喜歡的也是它的這份隱蔽,不然以他們幾人長得如此招搖的俊臉,怕是很難安靜的享受一頓美食。
    王燁會帶來唐艾,大家似乎略感意外,鄧宇,胡萊帶著各自的女伴入席。看她們華麗的穿著打扮,身份定然也是不一般。
    “你怎麽都不說,是和這麽多人吃飯?”唐艾跟在王燁身後,盯著自己腳上的小白鞋,莫明生出一絲抱怨。
    王燁仿佛能洞知她心中所想,回頭看她一眼,“你不一直都是這樣嗎?我又不嫌棄你。”
    “你是沒看過我打扮起來的樣子……”話一出,唐艾快速的看了眼王燁,臉頰飛上兩團紅雲,什麽叫你不嫌棄我?
    自從尹菲菲的‘皇糧’一斷,唐艾已經好久沒有食欲了。剛落座,還能端著優雅的姿態,吃著吃著就原形畢露。酣暢淋漓吃起來的樣子,透出幾分可愛,令看的人都平添幾分食欲。
    在鄧宇他們眼裏,唐艾其實算不上漂亮,個子也不高,清麗秀氣丟人群裏普通到找不著。
    “燁,你知道你這個助理,她和李天真是什麽關係嗎?”就在眾人閑聊之時,鄧宇向王燁使了個眼色。
    “什麽意思?”王燁端起酒杯輕抿一口,在審視他這句話的意思。
    鄧宇推著桌麵上的手機,身體也跟著靠近王燁身邊,食指一下一下敲擊在手機上。
    “李天真女友,倆人片場打情罵俏,上熱搜了!你也真是,我們哥幾個吃飯,你帶個小助理是怎麽回事?回頭讓那些開天眼的,一不小心把你們倆也整上熱搜,你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
    王燁看了眼唐艾,“先吃飯。”他壓著聲音,不太在意的說道。往唐艾碗裏放了些她愛吃的菜,又倒了杯溫水放到她手邊:“吃慢點,小心燙,這有水……”
    “冷情淡漠的燁公子,怕是對這個小助理感興趣……”
    “小助理?真不知道你是哪隻眼睛看出來她小的!”
    大多數遇到這種口氣說話的人,絕對要發火,可是靠近胡萊身邊的那位女士,精致的五官一點兒怒氣都沒有,可見風度。
    “她和李天真還不清不楚的。”那人自覺無趣,又重新開了話題。
    “不能吧?”
    “都上熱搜了,你不看?”
    “這網上的事,真假摻半,不好說。”
    “我看未必吧,不然,就她一個小小助理,吃沒吃相的,怎麽可能坐在這兒,和我們一起吃飯!”
    “砰!”所有人的視線落在同一處。
    “怎麽了?”原本在和傑西三人說話的王燁,注意到唐艾臉上難得一見的怒色,唇上浮現一絲玩味的笑意。
    這麽多年過去,他還以為她的耐性見漲。瞥見她嘴角上染的湯汁,他扯過一張餐巾紙,自然地朝她嘴角抹去。唐艾眼急手快的躲過了,穩神道:“謝謝。在吃方麵,我是不會吃虧的。不過……”她冷眉睨了鄧宇身旁的女人一眼,“我覺得這位小姐說的不錯,我一個小小助理,不應該得到老板這麽特殊的關照。不然,讓人誤會,還以為我對你使了什麽醃臢手段。”
    唐艾端起桌上的水杯灌下去一大口,更刹風景的話脫口而出:“聊八卦,可是填不飽肚子的,眼前的這些美味,從食材到烹飪,不知道是多少人的心血,不多吃點浪費,也不光榮。”
    餐桌上頓時鴉雀無聲。
    “我去趟洗手間。”點頭示意後,唐艾起身出了包間。
    “看來我有必要澄清一下。”王燁將手上的餐巾紙輕輕擦拭著自己的手,像是在擦拭一件精致的藝術品,他笑得性感,“使手段的不是她,而是我。”
    鄧宇眾人稀噓,這萬年鐵樹不開花,一開花,真是令人歎為觀止!竟讓他們這些資深情場老手,隻能望其項背,情何以堪?
    傑西扭頭問王燁:“不光榮是什麽意思?”
    王燁揚起笑意未退的唇:“可愛。”
    他為捕捉到她能言善辯的一麵感到雀躍,也為自己表現如此反常,感到詫異。
    **
    這邊,李天真的微博下已經炸開了鍋。
    你現在談變愛,就等於失業啊,醒醒啊,我的乖乖!
    看著你從小長到大,一直以為你是個低調內斂的好演員,結果,來這麽一出,太讓我們失望了。決定粉轉黑……再見!
    你喜歡別人了,我隻是陪你長大。(傷感)
    今年你19,想嚐嚐愛情的滋味,不是不可以,但是這個姐姐看上去大你不止10歲吧?以你的條件要找個什麽好的沒有,你找她?被豬油蒙住眼的你,讓我覺得好可憐……
    我也是姐姐,一直喜歡天真的顏,但生活中糙大叔才是我的菜!(竊笑)
    憑良心說,兩情相悅,年齡不是問題吧?
    ……
    李天真,你還真是我的災星啊,我和大明星工作這麽久,都能相安無事,怎麽和你才見第二麵,就緋聞纏身了呢……“沒事吧?跟你說過多少次,一個女孩子,不要喝那麽多的酒。”
    門口的聲音驚動了坐在馬桶蓋上坐井觀天的唐艾,女洗手間門口,怎麽會出現男人的聲音?唐艾拿著手機站起身,看了眼上麵的時間,她好像出來的有點久了。
    “交待我的事情,已經辦好了。”男人的聲音遲疑了一下,又說:“你不是說她幫過你嗎?你這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