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放我走？”
    徐雯葵感到很是意外。
    雖然是薛親口提的交易，說是用她的寂靜冥巢之眼幫忙壓製一下那具神人，便同意放她離去。
    但徐雯葵並不相信薛真的會遵守承諾，她之所以答應，隻不過因為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要是不幫忙說不定還會遭到什麽虐待拷問。
    她又不是身懷重要使命被敵國抓到嚴刑拷打也死不鬆口的烈士，沒那個必要硬頂，薛讓她做什麽那就做什麽便是，講究的就是一個順從。
    隻是沒想到，居然還真有這種好事……
    “我一向是言而有信的，說殺你全家就殺你全家，說放你走就放你走，不會食言。”
    薛摸著下巴說道。
    徐雯葵從這句聽起來像是在開玩笑的話裏感受到了一縷寒意。
    人的話語會因為自身的身份以及能力體現出不同程度的重量，再見識過麵前少年的厲害之後，其言語的重量在徐雯葵的耳中自然非同一般。
    他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徐雯葵都不得不慎重考慮是不是有什麽深意在。
    隻是單純隨口說了些俏皮話的薛並不清楚麵前這個露出思索之色的女人在想些什麽有的沒的，他繼續開口道：
    “那麽，我們的第一個交易圓滿完成……接下來，趁飛機還沒降落的這段時間，咱們來談談第二個交易吧。”
    徐雯葵神色沒有變化，隻是疑惑道：“什麽？”
    薛笑了笑：
    “徐小姐，我本身跟你是沒有仇怨的……乃至於跟你們徐氏也並沒有什麽實際上的衝突，和我有恩怨的僅僅隻是徐穆德一人。”
    “而你，跟徐穆德好像也不太對付吧？”
    薛回想著徐雯葵至今的言行，一上來就直接自爆自己是誰派來的，為的就是給徐穆德添堵，被抓後也是毫不猶豫道出一切，將徐穆德賣了個幹淨。
    他雙手抱胸，一臉理所當然的說道：“你討厭徐穆德，我也討厭徐穆德，那我們不就是一邊的嘛。”
    徐雯葵歪了歪頭：“你的意思是，要和我合作對付徐穆德？”
    薛聞言，失笑道：“合作對付他……倒也不至於，區區一個徐穆德罷了。”
    “我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想和徐小姐交個朋友。”
    徐雯葵疑惑道：“我？”
    薛點頭道：“不錯，徐小姐，你是個不錯的人才，又出身自十三巨室中的徐氏，我願意對你進行一些投資，幫助你躋身高位，以待將來與我互幫互助。”
    徐雯葵麵露遲疑：“這……”
    她不知道薛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隻能疑惑道：“你要怎麽幫我？”
    薛笑了笑，說道：“徐小姐，你在徐氏的‘神人計劃’當中，應該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吧。”
    他看著徐雯葵那雙山羊一樣的惡魔之眼。
    這雙能夠靜止事物的眼睛，再配合萬物初始之風，哪怕是擁有再刁鑽能力的神人，也能夠輕鬆壓製住，這是應對神人暴走的雙重保險，缺一不可。
    二者結合才能保證安穩的進行神人實驗。
    徐雯葵回徐氏後，隻要這雙眼睛還在，她依舊會是神人計劃的核心成員。
    “而徐穆德……你覺得經過這次後，他還能主導神人計劃嗎？”
    薛詢問道。
    徐雯葵想了想，說道：“他這次雖然出了大紕漏，但起因卻是非戰之罪，那道萬物初始之風不知為何觸發了轉移性消失了，這並非他的過錯，之後做的一係列補救措施雖然很蠢，但憑借拿到亞當血肉的功績，應該影響不到他繼續在計劃中占據主導地位。”
    “頂多就是下一批製造的神人不再是以他的基因為藍本了。”
    “如此一來，就意味著他本人不再是這批神人的掌控者，僅僅隻是製造者，會有功績，但會失去掌控神人的實權。”
    薛點了點頭，說道：“果然麽。”
    徐雯葵所說，跟他預料的差不多。
    那麽，事情就有搞頭了。
    “徐小姐，如果徐穆德再出一次或者幾次紕漏的話……你有沒有把握，奪過他的位置，讓自己成為神人計劃的主導者？”
    薛笑眯眯的問道。
    人的行動是會透露出很多信息的……徐雯葵此人，會不停的給徐穆德添堵，絕非是簡單的看他不爽之類的原因。
    她此前直接開口承認自己是徐穆德派來的，大概率是為了借刀殺人，想讓薛背後的吳幼晴對徐穆德出手。
    這麽做她肯定是有好處的，她會聽從命令找薛拚命到讓自身異化為汙染者的程度，就證明自身是想讓計劃成功進行下去的。
    而告訴薛自己是徐穆德派來的，這是一件會給神人計劃增添風險的行為，沒有好處的話根本沒必要刻意這麽做。
    這個好處，應該和神人計劃有關，再稍微推測一下，基本上能確定，很可能就是徐穆德出事或者被罷免的話，她能夠頂替上位。
    既然有利益為驅動，那麽薛真正想要的‘交易’，就不難達成了。
    徐雯葵聽到薛的話，眸光一閃，說道：
    “你想要我怎麽做？”
    薛聞言，笑道：
    “很簡單……你隻要提供給我一點小小的情報就可以了。”
    “比如……你們接下來要在哪裏製造新一批的神人，等到這批神人製造完畢，大致成熟後，給我提供一下地點所在……”
    薛說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神人，殺死一個，保底收獲五百點神性的存在。
    他可沒有忘記，在潛入徐氏生物的時候，看到的那大幾十個浸泡在培養倉裏的‘徐穆德’……
    要是早知道這些玩意人均頂一個神遺物，薛真不知道自己當時能不能忍住不當場大開殺戒。
    不過，現在也不晚。
    神人這種生物兵器相當的猛，不說新北洋理事會那邊早已經有大量參照物，光是剛才薛麵對的擁有影響時空形變能力的特殊個體就可見一斑。
    徐氏絕無可能放棄繼續製造神人。
    薛提出這個‘交易’，真正的目的自然是想要割下這波肥厚的韭菜……隻要讓他知道徐氏下一次進行神人實驗的地點，他就要立刻衝過去猛割一番。
    而想要知道地點，自然就需要一個內應。
    沒有比徐雯葵更好的選擇了。
    甚至，要是把握的好，這韭菜估計能收割不止一波。
    “這……”徐雯葵有些心動，但卻麵露猶豫。
    “徐小姐，我能幫到你很多事情。”
    薛溫和的開口道，聲音輕柔，卻詭異的有種惡魔低語般的誘惑。
    “毫不自誇的說，我是舉世無雙的天才，注定要鎮壓這個時代的存在。”
    “未來我的地位會是你無法想象的高，哪怕是現在，也已經足夠耀眼。”
    “能跟我成為朋友，甚至是不可告人的‘共犯’，你是絕對不會吃虧的。”
    薛麵不改色的說著聽起來很自大，像是腦子不清醒的中二少年的自我尬吹。
    但親身體驗過他的恐怖的徐雯葵，卻是沒有半點嘲笑的意思，而是頗為認同的點了點頭。
    “而我，也需要一些十三巨室的朋友，為未來做打算，我會盡可能的幫你提高你在徐氏內的地位，以便你在將來也能同樣幫到我。”
    隨著薛的發言，徐雯葵神色愈發動搖。
    “隻要你現在點點頭，在今後的某個日子裏，不小心出一點紕漏，比如……發錯了短信，將一個奇怪的地點發給了一個陌生的號碼。”
    “你什麽事情都不知道，隻是用眼過度太過疲勞，以至於夢遊了而已，根本不知道自己居然還做過這種小小的錯事。”
    “非常輕鬆的，你就能除掉礙眼的徐穆德，並獲得一位對你幫助極大的朋友。”
    薛儒雅隨和的笑著。
    “這根本沒必要考慮，不是嗎？”
    麵對惡魔似的輕聲細語，徐雯葵一向淡定平靜的臉上，流露劇烈的恍惚之色。
    她心髒砰砰亂跳，過了好一會兒，才深吸了幾口氣，勉強平靜了下來。
    徐雯葵心中已經有了決定，但卻沒有立刻說出來，而是對薛反問道：
    “我明明是過來殺你的，和你有生死之仇，你就沒有絲毫芥蒂，還想和我當‘朋友’？”
    薛失笑道：“白起坑殺的四十萬趙卒不可能全是他親自動手的，但帳卻要算在他的頭上。”
    “同樣的道理，徐小姐，你隻是一把執行命令的刀，刀去殺誰並不是刀自己決定的，而是握刀的人決定的。”
    薛走到她麵前，以身高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目露笑意：
    “就算是你自己想殺我，也沒有關係……誰會在乎一隻小貓的張牙舞爪呢？”
    徐雯葵愣了愣，略微苦笑。
    “我隻是‘小貓’麽……”
    ……
    龍核戰機落地，艙門打開，徐雯葵邁步離去。
    看著她的背影，站在薛身邊寧鳳紈雙手抱胸，撐起歐洲杯，絕美的俏臉上流露歎息之色，說道：
    “阿，現在的你，很卑鄙。”
    薛無語道：“少看點刃牙，小心變homo。”
    寧鳳紈對他翻了個風情萬種的白眼，輕哼道：
    “你現在對女人使用色誘的手段與話術越來越熟練了，雖然不知道你到底想幹什麽，但那女人肯定被你耍的團團轉了。”
    薛大感冤枉：“什麽色誘，你在說些什麽東西，剛才不是在正常的交易談判嗎？”
    寧鳳紈撇嘴道：“談判哪有用那樣的語氣的，氣泡音都快出來了……”
    薛呃了一聲，好笑的伸手揉了揉她腦袋上柔軟的貓耳。
    這寧貓貓當龍教教主真是屈才了，得當個醋教教主才對。
    龍核戰機懸浮起飛，在薛的命令下，靠近了摩天中心一千層出頭的位置。
    “你們在這等著，我去辦點事情。”
    薛叮囑了一聲，得到寧元泰恭敬應是後，出了機艙，來到了之前和禦伽神樂分開的地方。
    不等他尋找，禦伽神樂便看到了他，從一處隱蔽的拐角中走出，對著薛揮手招呼道：
    “薛君~這裏這裏。”
    薛看到她後，朝她走了過去，開口笑道：
    “剛搞定沒多久，和人談了點事情……等急了吧？”
    禦伽神樂聞言，嫵媚的臉上浮現調皮可愛的笑意，忽然扭頭輕哼道：
    “才，才沒有在等你呢。”
    薛：“……”
    我腳趾頭撞到過桌角，這就是嗷叫。
    鹿桑，你在裝你媽呢。
    “嘻嘻~怎麽樣，可愛吧？”
    禦伽神樂笑眯眯的說道。
    薛麵不改色：“一般。”
    這女人確實是有點天賦在身上的……
    “誒~好歹多給點反應嘛，歐尼醬~”
    禦伽神樂上前抱住薛的手臂，夾著聲音撒嬌道。
    由於她是臨時措不及防回歸本來麵目的，並未佩戴前置裝甲，柔軟的頂級亞洲杯隻隔著幾層薄薄的衣物，和薛的胳膊摩擦著……
    天生邪惡的極東女人，老夫這就親手……
    薛眼角跳了跳，按下稍微有些躁動的內心，掙脫她的懷抱，神色如常的開口道：
    “你現在怎麽辦，有沒有辦法恢複成之前的狀態？”
    禦伽神樂搖了搖頭，兩手伸向後腦勺，解開頭發上的緞帶，讓黑瀑一樣柔順的及腰長發自然垂落。
    她將手中斷成兩片的緞帶舉到薛麵前，柔聲道：
    “這是一件未曾被官方正式收錄的編外神遺物，我將其命名為‘易釵而弁’。”
    薛聽到這詞一愣，拿起手機搜了下，這才知道這詞是‘把金釵換掉，戴上弁冠’的意思，用以代指女扮男裝。
    “不是……我一個諸夏人都沒怎麽聽過的生僻成語，你張口就來？”
    禦伽神樂一臉無辜，用很別扭的外國口音說道：“聽不懂にに在說什麽捏~人家中文不好呢。”
    說著她自己忍不住笑了，又轉回正常的口音柔聲道：
    “這神遺物隻要佩戴上，就能完美由女身轉為男身，隻要不取下來，從基因到性征，都和真正的男性一模一樣。”
    “不過……現在它被斬斷了，暫時失去了效果。”
    薛伸手接過‘易釵而弁’，說道：“那你打算怎麽辦。”
    【檢測到神性物質，正在汲取神性……】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情況……總之先想辦法給它縫好試試吧。”
    “在它的效果恢複前，就讓我先跟著你吧，薛哥哥~”
    禦伽神樂露出完美的可愛笑容，潔白整齊的細密牙齒猶如鍍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