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聽出來了，看來她爹和於景兩個掃雪掃出錯來了。老先生讀書人，這又是今年的頭場雪，準是想著一早起來，開門外麵銀裝素裹的，誰成想讓她爹和於景兩個給掃了。

    是氣著了。

    這邊看她爹和於景兩個，像做錯事的孩子，手裏的掃帚杵著地，低著頭，聽老先生訓話。

    “我這想著一早起來，應個景，讀讀詩，唱個曲的，你們倒好，全給掃去了！！”

    她趕緊跑過去安慰，這還沒到跟前，老先生聽到動靜，看她回來了，又是一頓，“還有你，你們這一家，趕緊找地方別處住著去！這一天天的全是給我添亂的，好好的一場雪，全都給掃沒了。”

    “先生，先生消消氣，消消氣。”她笑嘻嘻的湊過去，“我們這不是不識字，活的有些粗糙，哪來的先生這般風雅。那個先生呀，這雪呀，不掃有不掃的風雅，這要是掃了呀，我想也是有掃了的風雅的。”

    她是啥都不知道，隻能瞎說，全靠瞎貓碰著死耗子。

    “什麽掃了有掃了的風雅，你看這都是啥，好好的初雪，讓倆人給掃了，堆的一堆的，成什麽樣子！”

    她汗，這瞎說沒說到點子上，“那個先生，外麵雪多著呢，要不咱外麵看？”

    不等先生發脾氣，她一邊扶著先生，一邊要往外走，“那個先生不是我說，咱這院子還是小，格局小。還是外麵的天地大，看雪也廣闊。咱去外麵看，這山呀樹呀的，大路小路的，看著肯定比咱院子裏的看著清爽。”

    “那個先生，正好趕上這雪，先生也好教教我這雪景的文章和聖人的詩句。”

    她嘴裏想著啥說啥，不給先生搭話的機會，生拉硬拽的給拽到院子外。這出了門，她爹和於景兩個才鬆了口氣，就是於瑤邊上看著也是嚇的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說啥。

    這雪是不能掃了，但是掃到一半，堆的堆也是不好看。她看先生一出門心情好了些，就給於瑤使眼色，這雪掃都掃了，就接著弄完吧。這次有了教訓，下次就注意就是了，看來以後這雪是掃不得了。

    吃過飯，不用支攤子，倒是清閑不少。先生本想著搬個小桌子小椅子的院子裏看雪喝茶，一看院子地上光禿禿的，沒有半點雪，這氣又是上來了。

    “先生，咱去外麵，把桌子椅子擺到大門外，都是一樣的都是一樣的。”看著馬上要發作，她趕緊讓於景把桌子椅子給搬到外麵，茶壺茶水也給拿著，“先生，這地看雪好，比院子裏亮堂多了。”

    先生哼了一聲，還生氣，甩甩袖子，過去坐。她這邊趕緊伺候泡茶倒水，又把先生其他的幾本書卷都擺好。

    正弄著，這邊江哥跑過來，跑的紅彤彤，看人都在院子外，氣喘籲籲的，“二大爺，我剛街道上看老李家的攤子支起來了，咱是不是也要準備支攤子了？”

    她爹家裏排行老二，比江哥去了爹年紀要大，要喚一聲‘二大爺’的。

    “老李家支起攤子了？街上人多嗎？”她爹這一早上是急著家去，下來雪，一直擔心這路好不好走，能不能回去，這支攤子的事情倒是不上心。

    “嗯，我剛看過了，正支著呢，這會應該賣上了，我這一路跑過來，街上也是有幾個人的。”

    “咱也支起來，少準備點，能賣就賣，不能賣也不能讓老李家給比下去。”於景這邊拿了主意。

    她爹聽著，嗯，嗯的點點頭，“景哥你和你五姐看著辦吧，這一會太陽出來，把雪給曬曬，我得和佩兒家去，你二姐一個人在家呢，這明天家裏集市，她自己一個人在家，可不得著急。”

    “二姐夫，等等太陽出來曬一會，要是能走，也別耽誤時間了，就早點套車回去。這裏有我和我五姐，能應付的過來。路上不好走，走的晚貪黑不如不。”

    “我也是這樣想的，一會我路口走走過去看看，要是行，就直接套車家去，你們這裏忙。”說完這話，她爹想了想，“我也不等太陽出來了，現在先去路上看看，雪要是不厚，能走車，一會就套車回去。”

    然後和老先生打過招呼，找來一個棍子，順著路，往家去的路上走走看看。

    於瑤讓江哥家去叫他娘和韻姐過來，說是把攤子支起來。隻一會的工夫，院裏院外的就忙起來，隻於景和江哥兩個人攤子跟前忙乎，下雪人少，於景一邊烤一邊收錢，應該能忙的過來。

    她爹那邊走回來，她遠遠的看著，笑模樣，估計是能趕車家去了。

    “咱現在就套車回去吧，我看了，路上雪也不厚，風也是吹了一夜，倒是能走車。”她爹一邊說著，一邊就牽著毛驢，開始套車，“咱把車套走了，你小舅這邊支攤子也是不夠用，你和他說一聲，要不找個車用上一兩天，可別辛苦的來回搬。”

    知道能套車家去了，她爹對這營生也就上心了，她笑，“聽爹的，我和我小舅說一聲。”

    套上車，於瑤找來兩個厚厚的被子給鋪車上，又給她套了一個厚襖子，“這下雪不冷，化雪冷的，你們這一路不好走，可是得走些工夫，多穿點，可別凍著。”

    說完，給她一個食盒，讓她抱著，“這裏麵的飯菜，我剛又熱了熱，到時候怕是涼了些，趁早吃。”

    “這水也是熱的，趕在涼之前喝完，可別喝冷水，怕是肚子難受，不舒服。”

    於瑤好個囑咐，看東西都弄好，這才作罷。她給先生打過招呼，她爹坐上車，爺倆個趕著車，聽著咕嚕吱吱的壓在雪地上的聲音，開始家去。

    隻離了這幾天的工夫，真是好個想她娘和小小。

    這剛出了縣城沒多遠，路上正走著，就看到遠處晃晃蕩蕩的走來一條狗，瘦的皮包骨頭，肚子癟癟的，離著他們車老遠，聲音不大的‘汪’‘汪’叫。

    她爹讓毛驢停下，剛一下車要過去看，那狗就受了驚嚇，晃晃蕩蕩的遠處跑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