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臘八，家裏已經新做了豆腐，蒸了豆包年糕，冬月的時候就殺了豬，剛喝過臘八粥，先生也不急著去學堂，吃過飯，撤了桌子，家裏大大小小熱炕頭一座，喝著茶水，細細說著過年的事情。

    “柴火我又下營子拉了一車，全是幹木頭，比頭輛車要好燒。”

    自從搬到上院，有了生計，家裏冬天就沒再一天到晚外頭簍柴火了，秸稈要是不夠燒，她爹就去外頭買上一車，過冬之前劈好，能夠燒一個冬天的。

    今年冬天燒的多，剛一進臘月，買的兩車柴火就燒的快要見底了，她爹這才又買了一車。

    “之前景哥隔三差五帶回來的料子，我各家分派了些，昨兒個我掏箱倒櫃的收拾一通，家裏還餘富著不少。”她娘一邊說，一邊過去西屋，她爹後頭跟著，不一會，兩人大包小包的抱過來好幾批新的料子，“都是好的新的，咱家衣服被子也都換了新，我尋思一時半會也用不上，擱著也是擱著，不如分派了。”

    “作坊裏幾個嫂子嬸子，也跟著忙活一個冬天了，要不這些布，我分出來，家家扯上一塊回去。”她娘繼續說，“給大人孩子做幾身衣服，也都過個好年。”

    “家裏這些事你看著辦就行，”她爹幫著把布料搬上來之後，繼續挨著先生炕稍坐著，喝茶水，“我看除了布料，還好些個景哥府城點來的點心，咱家吃的少，留下夠用的，其他的也都分派了吧。”

    她娘點頭，“我和景哥說過多少次了，不用隔三差五運東西過來，他呀，就是不聽。”

    “東西放著收著，咱一大家子也吃不多少，下院老太太和她小姑幾家，跟著也是吃的膩歪了。”

    “正好，咱家今年作坊雇了工，家裏人多。以前是給了這家不給那家也說不過去，有老人和孩子的，逢年過節送點過去吃個新鮮。”

    “這會好了，我也琢磨了，這點心和布料，家裏有老人的，就先給一些。”

    “剩下的，就按在咱家作坊裏做工的情況分派，上心的，就多扯幾個尺頭，多給上一兩包糕點。”

    沒想到她娘想出來這個法子，可是好了，就和年底發獎金一樣，一來還能鼓勵，明年再接再厲；二來，也算是間接給了福利，是勞動所得。

    “對了對了，看我這記性，”她娘拍拍大腿，有些著急，“幾天前的事情了，我這一著忙，差點給忘了。”

    她娘說完，轉頭問她，“還是冬月呢，你奶不是弄那個包嗎，帶著娟姐她們。”

    她點頭，“咋了娘？”

    “你奶讓我問問你，你二奶奶還有你小姑家老奶奶針線活計也是不差，做了一輩子了，雖說沒你奶精心，但也是十裏八村再也挑不出來幾個的。”

    她娘剛開這個頭，她就知道了，笑，“娘，我本想過了年讓你過去問問呢，我奶一個人忙活，又要帶著娟姐她們幾個，肯定忙不過來。”

    “再說府城這些包賣的也好，就想著讓我二奶奶還有老奶奶跟著我奶一起。”

    “這不，我眼看著年關，就想著過了年再說呢。”

    “行，有你這話就行了，我一會就下去和你奶說說，”她娘一邊說，一邊把布料收起來，她爹趕忙下炕過來幫著忙活，“要是成，要不用等過了年，今兒明兒就跟著你奶上來就行，有啥需要注意的你細說說，這會來，年前還能趕出來一兩個，你也好算工錢。”

    哈哈，她笑，“都聽娘的。”

    下院她是跟著她娘一起去的，家裏收拾好，扯了幾塊好的布料和糕點，娘倆拿著，先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娘，丫丫早就想著讓二嬸子和老嬸子作坊裏幫著忙活了，這孩子慢騰，眼看年關，就想著過了年再說。”二姑和祥花一早去了鋪子，老太太和蘭姐這會剛吃完飯，收拾好，屋裏坐著呢。

    “我尋思不是還有二十多天嘛，趕工下來，也能做出來一兩個。”

    “一個包給的工錢也挺貴，我就領著丫丫下來，讓娘看看，要不要這會就西院和她二奶奶還有老奶奶說說。”

    “要是家裏能妥的開，今兒就能作坊裏跟著忙活。”

    她娘拉著她炕上做，老太太喝著茶，高興，點頭，“行，行，行，一會就過去，一會就過去。”

    說完，剛要端茶水喝，想了想，放下茶杯，“時辰也不早了，西院今兒生火早，這會早就吃完了，現在就過去，咱現在就過去看看。”

    “蘭姐，你家裏和你丫丫姐看家，姥姥和你二舅媽去西院你二姥姥家坐坐，一會就家裏。”

    老太太樂嗬嗬的很是著急，從炕頭一下就挪到炕沿，就要穿鞋下地。

    “娘，先不急，”她娘攔著，“家裏景哥隔三差五帶的那些布料和糕點，我和孩子她爹尋思，留著也是留著，正好年關，就給大家分派了。”

    “這個，”老太太光顧著高興了，這會才看到東西，她娘把東西拉過來，“這塊料子我給娘挑的，顏色好，花樣也新，摸著舒服。”

    老太太轉過身，摸了摸料子，“嗯，挺好，景哥眼光好，挑的料子哪有差的，我這身，還有一直穿著的那身，料子都是景哥那孩子給挑的，我這老太婆一輩子也沒穿過這麽好的料子，這老了老了的，跟著沾光了，現在櫃子裏的衣服，全是以前想都沒想到的。”

    老太太感慨，摸了摸手上的料子，又摸了摸身上的衣服，“這真是老了老了的，倒是享起福來了。”

    感慨了一兩句，又摸了摸其他一起的兩塊料子，“這兩塊給你二嬸子和老嬸子挑的吧？”

    她娘點頭，“料子都是一樣的，就是顏色和花樣不一樣，我也一起拿下來了，讓娘幫我看看，哪塊給她二奶奶哪塊給她老奶奶。”

    她娘說完，把料子扯出來，讓老太太細細看。

    其實這些都是小事，她娘也都能拿的了主意，帶過來讓老太太過目，也是她娘做兒媳婦的會來事。

    “你二嬸子這藏青的，她好這顏色，你老嬸子喜好墨綠的，給這塊。”

    老太太說完，下地穿鞋，又摸了摸布料，嘖嘖兩句，開箱子裝進去了。然後提著糕點，嘎吱窩夾了一塊布料，前頭走，她娘提著另一塊料子，後頭跟著，婆媳兩個去了西院。

    她屋裏看著，還好，老太太還知道多拿東西，幫著她娘提了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