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婆子此次來是有目的的，不外乎串串閑話，打打不該有的主意之類。她東屋來之前林婆子已經和她娘念叨了不少，她這一過來，話岔了過去，就說了這麽些。

    把糕點收了起來，又把盤子遞過去，林婆子這才又炕裏做好，一看她是打算聽到底沒有要走的意思，林婆子也就不深說，隻幾句話帶過。

    “丫丫娘，我剛說的，你自己長點心，可是馬虎不得的。我想道理你都懂，也不用我再深說，你自己好好尋思尋思，可得把我的話放心上，好好掂量掂量。”

    “我呀，就是心腸好，才落下個好傳閑話的名聲。”

    “我再給你講，我就是心腸太好了，看不得受欺負的事情，所以啊，遇到點事，就好多走幾家，打聽打聽，也好讓事情都明了明了不是。”

    “正好丫丫也在，你呀，就是不看自己的份上，看幾個孩子的份上也是也得趕快拿個章程出來才是，要不然呢，我看別人是要瞪鼻子上臉呢。”

    她娘臉色很不好，板著臉，因為是李婆子拉著手不好躲開，因為不愛聽，隻轉頭看向別處，並不搭話。可她就不一樣了，聽出來個大概，知道說的是什麽，她就直接茬過話，也沒好臉色，“李奶奶說的事情我不知道是哪件，但瞪鼻子上臉這事我可是有話說。”

    “哦？丫丫要說啥？”

    “李奶奶，我想說的呢，就是我家的鼻子可不是誰都能瞪的，也不好瞪呢，奶奶說是不是？”

    “啊，這個啊，哦，對對對，這個是，不好，不好瞪。”

    她笑，“所以李奶奶剛剛說的這些呢，怕是不可能有邊的事情，咱就不提了好不好？”

    “啊？不提啊？哦，是，那咱就不提，不提了。”李婆子還是有眼力價，知道這茬不受喜也就樂嗬嗬的順著下來，不提了。“那咱說點別的，說點別的。”

    “對了，你家丫丫可是有十二三了吧？”

    “嗯，有了。”

    “哎呦，怪不得怪不得，可是夠歲數了，那個，”說到這，李婆子瞟了她一眼，話音停頓了一下，然後就笑著對她說，“丫丫，奶奶吃你家的這個山楂糕好吃，酸酸甜甜的，你要不出門給奶奶再拿？”

    想來是有話要單獨和她娘說，這是故意支開她呢，她就笑，接過遞來的盤子，“李奶奶喜歡這個山楂糕呀？”

    “可不，酸酸甜甜的可是好吃，也不知道你們咋琢磨出來的，我家房前屋後好幾棵山楂樹大半輩子了也沒尋思過這個吃法。”

    “既然李奶奶喜歡，我再去拿，這山楂糕啊，屋子裏就有，不用費盡去外麵。李奶奶你等著，我去去就來。”

    剛剛她們幾個在西屋一邊玩一邊吃，剩下幾塊，正好拿來。

    “額。”李婆子擺擺手還想說啥，可是晚了，她已經一溜煙的掀門簾去了西屋。盤子裏裝上兩塊糕點，三兩步就又回了來，前後不過幾秒功夫。

    “給，李奶奶，喜歡就多吃些。”

    李婆子接過盤子，雖說沒把她支走心情不咋地，但還是拿了一塊，輕輕一咬，點點頭，“老了老的的牙口不好，就喜歡吃這種，軟，好咬，有點酸又有點甜，吃在嘴裏啊，有滋味！對了，丫丫娘，這個，這個可是能賣不少錢吧？”

    “就是掙個辛苦錢，成日裏累死累活的，還是為了一口飯吃。”

    “哎呦你可別這麽說，要是現在你家是掙口飯吃，那我們呢，可是就更活不下去了！”李婆子過來湊近忽，還是不甘心，接著打聽，“丫丫娘，你和嬸子說說，就這個，山楂糕點的作坊，每天得有幾兩銀子吧？”

    她娘笑，“嬸子，我是真不知道，家裏的幾個作坊都是孩子爹在張羅，我不管的。”

    李婆子聽了，往炕裏挪了挪，到了窗戶跟前，朝上邊的幾個作坊鋪子掃了一眼，“不說別的，就你家的這幾個作坊鋪子，我看啊，每天可是不少掙。”

    她娘拿起茶壺倒水，不接話。

    “依我看啊，就眼下你們的條件，要是給往後給丫丫找婆家，可是得好好挑一挑了。”看沒人接話，李婆子還是回過頭看了一眼，接過茶水還是自顧的念叨著，“就咱這十裏八村怕是也挑不出來一兩個。”

    “別說，要是真較起真來那個挑一挑，我倒是覺得還真有合適丫丫的。”

    這她還在跟前沒支開了，李婆子還是把話給說了，她聽在耳裏，可是有些好奇那一兩個是誰。

    她娘是不想這話茬在她跟前說起的，所以李婆子剛開了口，話音不對，她娘本想攔著不中說，但李婆子隻念叨了這麽一句，就笑著不說了，光顧著喝水。

    “丫丫，要不你去書館看看，”也不知道李婆子一會還能說出個啥，她娘不放心，要趕緊把她支走，“娟丫頭幾個在看書，你去看看鬧騰了沒有。看時辰這堂課要下課了，你去看看。”

    既然她娘不讓她聽，雖說有些好奇但她還是和李婆子打了個招呼，就乖乖的出門了。

    一路上她就琢磨，這李婆子說起的十裏八村能挑出來的一兩個可是誰呢？唉，想不明白。

    學堂一個上午是兩堂課，中間會有休息，就如她娘說的，這個時辰快到休息的時候了。到了書館，門開著，靜悄悄的，娟姐和青姐幾個坐在椅子上，書卷擺在桌上，一個個的低頭看書，很是認真。

    陽光從幾個窗子射過來，照著一排排的書架。書架上放滿了書，工工整整的擺在書架上，在陽光的照耀下，就好像一個個的精靈，在偌大的書館裏翩翩起舞。

    她走過去，轉悠了兩圈，翻出一本書，也湊過去，跟著看了起來。

    祥蘭最先現了她，衝著她就是甜甜一笑，還做了個鬼臉，她也回了個鬼臉之後，又是一陣安靜，隻聽到書館裏翻書的聲音。

    文淵閣開門關門的時間多是已經形成了習慣，一般是中午和晚上下學的時候，學堂的娃子若是想看書，門開著就可以進來看。其餘的時間，比如學堂上課和休息的時候，多是她開門，領著想看書的姐妹過來看上一會。

    鑰匙也多配了一把，除了先生、馬勇表哥和她的這三把，小小手裏也拿了一把。要是平日裏學堂娃子看書，多是小小過來開門，二小也開過幾次。書館的定期打掃，多是學堂娃子們得空就給做了，並不需要他們操心。

    她們這邊正看書，就聽外頭動靜有人來了，這時候來人？

    來的是小小和二小，剛下了課，兩人一邊走路還能聽到討論的討論的聲音。

    “下課了？”她早就起身去了門口，看兩人走近，“休息這麽會工夫怎麽過來了？”

    因為裏頭大家在看書，所以話就在外麵說了。

    “兩個妹妹在裏頭看書呢？”她一出來小小就猜到了，問了句。

    “幾個姐姐也都在，看書呢。”

    “姐，我和哥哥想趁這會工夫去趟西苑呢？”知道書館有人看書，二小顛顛的湊到她跟前，小聲的接著說，“去給文真哥哥和文誠送幾本書卷過去呢？”

    “現在去送？”平日裏給大狗子二狗子送書卷過去多是一早一晚，這會去送，她可是沒聽過，“時間夠嗎？”

    “我和哥哥一會去書館挑幾本書，多跑幾步，能夠的能夠的。”

    “今兒怎麽這麽著急？”她問小小，二小畢竟還小，多是跟著湊熱鬧。

    小小看她著急，知道是想多了，就笑了笑，“姐，沒什麽，就是剛剛忽然想起來有幾日沒過去了，我怕文真哥哥和文誠兩個之前的書看完了，就想早點送幾本過去。”

    “文真哥哥背書快，因為在守孝不出門，我就想不能耽誤讀書，一時起意罷了。”

    她點頭，“原來這樣啊，那你們快屋子裏挑幾本送去，上次不是帶來好些嗎，仔細挑上幾本。”

    她本想著繼續看書，但看小小和二小實在是趕時間，挑書也算是幾個細致活，她就坐不住了。起身，過去幫著挑了幾本。

    書館的書都經過她的手，能看懂的、看不懂的沒本她都飯看過，至於記住沒記住，那就不好說了。所以挑書這是她在行，加上對大狗子二狗子也算了解，挑書不是難事。

    挑好的書，十多本，兩人一人拿幾本，小跑著去了西苑。

    看兩人順著小路往下跑，緊跟著她也看到李婆子從她家出來了，她娘送到大門口，說了會話，李婆子又張望了一會，抄小路，家去了。

    她和娟姐打了聲招呼，哼著小曲，散著步，慢悠悠的往家去。

    “娘，”她娘在當院看她從書館往下來，就沒急著進屋，家門口撿了幾根柴火棍子，在等她。她一走到她娘跟前，就伸手接過柴火棍，幫她娘拿，“娘，李奶奶支走我，和你都說了些啥呀？”

    她娘就笑，“就因為打聽這個下來的？”

    “這個倒不至於，”她笑，“娘，我想讓娟姐姐她們今天中午在家吃法。”

    “行啊，這個好啊，”到了後廚，開了門，她娘先把水壺裝上水，一邊生爐子一邊接著和她說，“怎麽想起來要留飯了？”

    娟姐她們在她家吃飯的時候也挺多，但是細算起來還都是和大人一起，比如下院老太太、二姑、大娘、老姑她們都在，一桌子大大小小吃個熱鬧。就剛剛，她就想她們姐妹幾個湊一桌子，好好吃一頓，若是她娘答應，還能喝點紅酒呢。

    “娘，我這不是尋思再有幾個月我娟姐就出門子，我青姐也在找婆家，還有祥花姐，看樣子也快。”爐子生起來了，她幫她娘把爐子附近收拾幹淨，“細想想我們姐妹幾個還沒湊一桌子吃個飯呢，這不正好，雲姑和丫頭也在，大家都能玩到一塊去。”

    “我就想中午就留下吃飯，我下來先和娘說一聲，然後上去再和她們說。”

    “還要下去知會和你大娘她們知會一聲，得了準。”她娘又拿起水桶，架上扁擔，要去挑水。

    她點頭，“娘，這個忘不了。”

    娘倆一起出的門，她娘去擔水準備做飯，她去書館和大家說。

    剛一說完，書就看不下去了，因為書館沒外人，大家一邊把書收起來，一邊就開始張羅上了。

    “姐姐，姐姐，我會燒火、會洗菜、還會摘菜，”祥蘭小家夥最是積極，和丫頭一起圍著她轉悠個不停，“姐姐，姐姐，我也會。”

    事情就這麽定下來了，她和雲姑丫頭家去先準備，娟姐和青姐祥花她們下去告訴大人一聲，一會就上來。

    菜單她都想好了，今兒可是要好好露一手的。

    大家都愛吃肉，可是好張羅的。紅燒肉、紅燒魚、紅燒排骨可是少不了，還有小雞燉蘑菇，排骨燉豆角更是不能缺，然後就是幾個素菜，白菜燉豆腐、酸辣土豆絲、涼拌的菠菜。

    大小八個，夠了。

    本以為娟姐她們要耽誤些工夫才能上來呢，誰成想，剛把米放到鍋裏，人就都上來了。

    “姐姐，姐姐，”祥蘭個頭最小，跑的可是最前頭，還咯咯的直笑，“我來燒火了，燒火了。”

    祥花比祥蘭大，記得的事情多，所以整個人都有著她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成熟。祥蘭就不一樣，那時候小，來了這邊又多是和老太太在一處，也算沒受過多大的苦。加上和丫頭玩的來，兩個湊一塊就是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去吧去吧，丫頭在燒呢，正好你們一人一個小板凳，灶坑裏燒火去吧。”

    祥蘭聽了又顛顛的往屋裏跑，嘴裏叫著‘二妗子，丫頭，雲姑，’是一個個的都叫了個遍。

    “我奶她們怎麽說？”娟姐她們這會也到跟前，這次隻讓她們姐妹幾個上來吃飯，她還怕老太太她們多想呢，“可是沒說啥？”

    娟姐她們就笑，最後青姐嘴快，沒忍住，笑過之後說了起來，“我們是到了下院就各回各家，我和我娘說中午不家裏吃了，要上院去二妗子家吃，丫丫要留飯。”

    “一開始我娘還不信呢，我給你說。”

    “然後我娘就說這平白無故的，怎麽叫上去吃飯呢，”青姐調皮，學老姑的說話的語氣，很是有那麽幾分像，“說完我娘就要跟著我一塊來。”

    青姐抿嘴又開始笑上了，“然後我就說，‘娘，丫丫就叫我上去，說是我們姐妹幾個好好聚一聚呢，不叫大人湊熱鬧。有我，娟姐姐，祥花，祥蘭，還有丫頭和雲姑，說是我們小姐妹一塊好好吃個飯呢。”

    “我娘聽了就笑啊，很是笑了有一會呢。”她們幾個就在院子停下了，湊到一塊，一邊聽也跟著笑，“笑完之後我娘就說對，說了好幾個對，還說不打擾我們姐妹幾個的雅興，讓我們好好吃。”

    “我娘還說下午我也不急著家去呢，讓我在二妗子家玩一天都成。”

    說完，又是一陣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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