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浮世清歡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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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臨近午時,阿清阿歡這才打著哈欠起了床,說來她倆還並未睡夠,隻是因著這肚子感到餓了,才不得已睜開了眼睛,看了看外麵的日頭,又瞧了瞧桌上除了茶盤和一碟蜜桔以外,就什麽都沒有了,可見離憂與久久早就已經吃過了。
此時此刻,阿清這心中是略有些不大滿意的,想著他二人都是當爹當娘的人了,怎麽就這麽不懂事,早起吃飯不叫她們就算了,連口剩飯都不知道給孩子留,看來是時候該讓離憂與久久知道知道,他們這父母做得是有多麽不稱職了,便裝模作樣地開口道了句。
“爹,你這飯都不……”
然話還沒說完,就見離憂頭也不回地擺擺手,敷衍道:
“飯沒了。”
阿清還未說出來的話就這麽卡在嘴裏,傻嗬嗬地望著離憂的背影,她瞧得出離憂與久久因著此時在商議事情,就不大想搭理她和阿歡,那她也不是非得讓離憂幫忙去弄些飯菜來不可,隻是迫不得已罷了。
畢竟此時非彼時,倘若還在桃花源,那她絕對不再打擾他二人的談話,去自行找吃的,可如今是在這凡間的客棧,當時他們幾個住進來時,掌櫃的與店小二皆以為阿清阿歡隻是兩隻寵物,若是現在大搖大擺地走出去吃東西,那可就不止是會暴露身份的事了,估計還會嚇昏幾個膽小的,便再次開口道:
“樓下有。”
這一句話過後又隔了半晌,離憂都沒再搭理過阿清,阿清還挺納悶的,心道是不是她剛才說話的聲音小了,便卯足勁又喊了一遍。
“爹,樓下點菜。”
起初離憂並未想搭理阿清,畢竟馬上就是午時了,也不差這一時半刻了,本以為阿清可以領會他的意思,結果這小天狗崽子非但不老老實實地等著,反而還執著地喊他下樓點菜,不僅如此,她和阿歡的肚子還發出嘰哩咕嚕的怪叫,充斥在離憂的耳邊,就好似在控訴離憂這爹當得不稱職一般,著實是談不下去了,離憂適才站起身,萬分無奈道:
“行了行了,別叫了,我這就去給你們點些飯菜,你們先喝點水墊墊吧。”
這目的得逞了,阿清與阿歡也就聽話了,喜笑顏開地來了句。
“得嘞。”
便坐到椅子上,接連倒了兩杯茶,並問向久久。
“娘,你和我爹剛才是在談俏兒的事吧,研究出什麽了嗎?”
阿清這小腦袋瓜倒也聰明,還沒等離憂和久久同她說,她就知道他們一定是在談俏兒的事,久久微微頷首,帶著並不常見的溫柔,道:
“嗯,昨夜我和俏兒已經交手了,你爹也說在柳眉身上聞到一絲妖氣,隻是覆在水裏不大真切,再加上你爹昨夜沒有遇到俏兒,他也不知是不是俏兒身上的,而我去找你們時柳眉又早就逃跑了,如此一來,我也沒法斷定她們之間到底有沒有什麽聯係,所以,今晚還得再去調查看看。”
這一番話說完,阿清與阿歡也呆若木雞地看著久久,她倆倒不是因為這談出的結論一點用都沒有,而是因為久久今日著實溫柔,與平時簡直是天壤之別,她們不知道久久究竟為何做出如此改變,心中是疑惑不已,良久,阿歡才傻嗬嗬地問向久久。
“娘,你受什麽刺激了?”
久久不太明白阿歡想說什麽,輕聲反問道:
“什麽意思?”
阿清將話接了過來。
“就是,你今天怎麽這麽溫柔?跟平時一點都不一樣。”
原來是不大習慣她突然的改變啊,久久莞爾一笑,那雙美目中都盡顯慈母的疼愛。
“昨晚娘想過了,以前是娘對你們太嚴厲了,以後娘一定不會再對你們發脾氣,也不會再打你們了。”
阿清阿歡有如做夢一般,她們雖不曉得久久為何會有這般覺悟,畢竟昨夜被抱起來後,她們就稀裏糊塗地睡著了,什麽時候回客棧的都不知道,更別說知道昨夜久久怎會思考這些了。
但想著這以後能不挨打不挨罵就是件喜事,何必非要刨根問底問個明白,便傻嗬嗬地笑了兩聲,這事也就過去了,此間,離憂也端著飯菜走了進來,美滋滋地吃著飯,阿歡還不忘了八卦一番。
“爹,我娘剛才說的柳眉到底是誰啊?”
離憂淡笑一聲。
“是豔春樓裏的女子,也就是昨夜攻擊你們的那道紅光,她因不滿給恩客做小妾,就逼迫那人休妻娶她為正,那人不肯,她便穿著紅衣跳橋自殺了,因著心中怨氣不可化解,便化作了厲鬼,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
阿清和阿歡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剛剛聽到這個名字就有些模糊的印象,現下她們才想起來,昨晚離憂就說過那紅光是柳眉,而久久剛才也說了,柳眉身上的妖氣因覆在水裏不太真切,想來是因著剛剛起床,這腦子還有些不大靈光,加上久久方才太溫柔,讓她們目瞪口呆不知該作何反應,是以,對於久久的話也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
如今清醒過來,阿清阿歡也就明了了,不過也沒大在意這柳眉,畢竟這小小厲鬼對她倆來說,太不值得放在心上了,頂多在心裏罵罵亦宸他們鬼界辦事不利,有厲鬼在凡間搗亂都不帶回去治罪,便決定等這次回去再找亦宸好好談談,更何況,這抓俏兒才是她們目前的首要任務,這等小鬼大可在捕獲俏兒之後,再順手幫亦宸帶回去,便沒再去想柳眉的事,但同時,阿清也有些嫌棄地瞥了一眼久久。
“娘,我說你修為那麽高,怎麽連個蛇妖都打不過啊?還讓她跑了。”
久久白了一眼並未回話,離憂剝著手裏的蜜桔,輕聲笑道:
“這你就說錯了,你娘昨晚根本沒有使用仙術,隻用劍術就讓那蛇妖難以招架了,但是那蛇妖不肯束手就擒,就動用妖術將旁邊的攤位打得乒乓作響,把那打更的給引來了,你娘這才就此收手的,要不然昨夜咱們早就把她送回妖界了,還用在這兒呆著嗎?”
阿清吐槽著。
“那我娘也是死心眼子,她也用啊,她用了不就早解決了。”
離憂將那剝好的蜜桔遞給久久,又道:
“你不是不知道,那仙法碰撞會弄得周圍叮咣亂響,你是多想昭告別人你是神仙下凡,我告訴你,這也算是擾亂凡間秩序,是不允許的,所以你倆小心點,萬不得已時不許使用仙術,除非你們能保證沒有任何動靜,也不會驚動他人。”
話說這打架講究的就是一個激烈碰撞,酣暢淋漓,又不是飛身術或是一些小法術,不發出聲音那是萬萬不可能的,阿清沒法保證,也就沒再說話,隻撇撇嘴,安安靜靜地將這頓飯卷入了自己的小肚子之中。
凡間的時辰轉瞬即逝,很快就再次入了夜,因著阿清阿歡有了昨夜的經曆,那是更加斷定她們想得沒錯,一起搜查總好過落單,便還是決定同走一條路為好,而離憂也因為柳眉身上的妖氣之事,遂與久久換了路。
雖然他不大確定這俏兒還會不會來到東街,隻是想著碰碰運氣吧,便獨自在這東街慢條斯理地走了許久,漸漸的,離憂隻感覺背後有人在跟著他,回頭看去,正是久久站在離他身後不遠處的地方,離憂先是一愣,繼而麵無表情道:
“過來。”
簡短的兩個字讓“久久”輕捂朱唇,款款走向離憂,那一身香氣撲鼻的脂粉味,也熏得離憂眼裏閃過一絲嫌棄的神情,“久久”並未察覺到危險正靠她越來越近,反倒將身子軟軟地貼在離憂的懷裏,眼波流轉盡顯誘惑。
“帝君,妾身昨夜被那俏兒攻擊,心裏著實怕得很,妾身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與帝君在一處比較好,不知帝君可願陪著妾身?”
離憂沒有伸手將“久久”攬在懷裏,隻輕聲道:
“陪著你自然是可以,隻是本帝君向來不大喜歡做沒有回報的事,倘若本帝君陪了你,不知你想怎麽回報本帝君?”
“久久”嬌媚一笑,手指也在離憂的胸口前不斷摸索著。
“帝君,那不如咱們就找個僻靜地方休息一下,屆時帝君想如何,妾身都隨您,可好?”
這千嬌百媚的模樣若是旁人看了去,那必然是連骨頭就要酥了,可離憂是真心抗拒的,他實在看不得這等媚俗之人頂著久久的臉,做這等媚俗之態,那還當真是侮辱了久久,他不喜歡旁人侮辱久久,也覺得這小蛇妖的功力太淺,他戲耍著沒什麽意思,便問了句。
“怎樣都可以?”
俏兒還是一派得妖嬈嫵媚。
“嗯,怎樣都可以。”
離憂緩緩低下頭,附在“久久”的耳邊,道:
“那本帝君想......”
頓了頓,眼神突變淩厲,隨即一手掐住“久久”的脖子,低沉的聲音裏也透著一絲寒意。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冒充本帝君的夫人。”
離憂的手上快速發力,掐著“久久”的脖子將她舉了起來,但不消片刻,又被離憂狠狠地甩了出去,那“久久”一落地,便立刻化為俏兒原本的模樣。
彼時,俏兒還以為離憂靠近她,定是因著已經被她誘惑了,心中正為她的計謀得逞而暗自竊喜之際,卻突然被離憂使勁掐住了脖子,別看離憂那手修長白皙,看著不太有力的樣子,可實際的力道卻大得很,她都來不及反應,瞬間就被舉了起來。
因著被扼住喉嚨也無法順暢呼吸,那白皙的臉龐也登時變得通紅,她的手本能地想要掰開離憂鉗製住她脖子的手,卻在剛要觸碰之時,就被離憂甩落在地,那纖細的脖頸沒有了束縛,俏兒這才急促呼吸新鮮空氣,同時,也捂著胸口猛烈地咳了幾聲,道:
“咳咳……帝君早……早就知道了?”
離憂低眸看向俏兒,語氣裏透著不常有的冰冷。
“你若是想騙本帝君,也該把你這障眼法好好精進一番,或者把你的妖氣收一收,本帝君原是想陪你多演會兒戲的,隻不過看你將我家久久演得如此媚俗,本帝君覺得不大開心,便也不想陪你演戲了。”
俏兒詫異地瞪著離憂,說來先前她就曉得她此時還在這凡間遊蕩,當真不是個好的選擇,隻是今非昔比,若是當年她沒有被關進極寒冰獄,也沒有斷了修煉,那她現在誠然是不需要怕離憂與久久的。
可如今,她因著在極寒冰獄中被折損不少修為,眼下至多也就隻有五千年的修為,如此一來,回妖界她是自投羅網,去仙界她也定然打不過離憂與久久,所以她才留在這凡間,畢竟仙界其中的兩條規矩都在那擺著呢,不可暴露身份,不可用仙術擾亂人間秩序。
久久作為陰山女君,不再是當年那個為所欲為的小女孩了,她的一言一行都要為阿清阿歡做出榜樣,況且,她也不好帶頭亂了仙界的規矩,是以,她定然會謹遵這兩條仙界律法,而俏兒也正是看準了這點,她才會再次來到東街找久久報仇。
可沒想到今夜在東街的竟不是久久,而是離憂,俏兒這心中一時還有些竊喜,畢竟她雖能與久久交上手,可終歸還是略微吃力,然對於引誘男子上鉤這事,那她還是駕輕就熟的,她隻需化作久久的模樣去誘惑離憂,待離憂與她雲朝雨暮之時,她就趁機吸了離憂所有的修為,這樣不費吹灰之力的好辦法,可不是要比和旁人大打出手好得多嘛。
打定這個主意,俏兒便化作久久的模樣,隻是萬萬沒想到,離憂竟會一眼就將她看穿,且她身上的妖氣都已經隱藏得很微弱了,離憂竟也能聞得到,可想而知,離憂的修為是有多麽高深了,但俏兒誠然並沒有因此就退縮,她雖心中對離憂有那麽些許畏懼,卻還是膽大包天地蹭到離憂的腳邊,用那一雙勾人攝魄的媚眼望向離憂,刻意撩撥道:
“想不到帝君如此厲害,隻是您這般的手下不留情,還真是傷了妾身的心呢,不如帝君留情一些,也讓妾身見識見識帝君的英姿,更何況,帝君方才明明可以殺了妾身,可最後帝君還是放手了,想來您應該也是喜歡妾身的吧?”
話畢,那細膩光滑的玉手還輕輕拽了拽離憂的衣擺,如此遊刃有餘地將這番挑逗用在離憂身上,想來俏兒定是對不少人都說過這樣的話,並且都得手了,隻可惜離憂向來不是好色之人,稍稍發力將衣擺從俏兒手裏拽了回來,撲了撲被俏兒摸過的地方,輕聲道:
“你是我家久久嗎?”
俏兒怔了怔,她早已現出了自己的模樣,是不是自然一目了然,既然知道不是,那為何還要多此一問,俏兒不大明白,隻得傻呆呆地微微搖搖頭,卻換得離憂突如其來的一聲低吼。
“那本帝君憑什麽要對你留情,你也配?”
將手裏擦過的衣擺放了下去,又擦了擦手,繼續道:
“至於剛才之事,那不過是本帝君看你抬手想掙紮,不想被你髒了手才鬆開你的,你還真以為本帝君對你有意思?笑話。”
要說離憂這性格一向都很隨和,鮮少看到他同別人大動肝火過,以至這六合四海皆說離憂是最平易近人的帝君,不過,這也隻是那些不是很了解離憂為人的仙家,才會如此傳聞,而傳聞終歸是傳聞,事實上,他也並非是一點脾氣都沒有,他隨和的時候固然偏多,可要說刻薄起來,那也真是刻薄至極,就連阿清阿歡也有過,隻因吐槽了他一句沒皮沒臉,就反被離憂幾句話,氣到十天半拉月都不肯回家的情況,更不用說俏兒這樣膽大妄為地挑逗離憂了,這簡直是觸碰了離憂的底線,是以,他必然會對俏兒冷嘲熱諷。
果不其然,此時的俏兒已從發愣中回過神來,方才離憂的一聲怒吼先是讓她身形一震,明白了那問話的意思,而後嫌棄的嘲笑也讓她深感無地自容,她向來是男子們都想要得到的天生尤物,然在離憂這裏,她就隻是個肮髒的笑話,俏兒踉蹌起身,橫眉瞪眼道:
“那帝君就不怕妾身會趁此時跑走嗎?”
離憂從容不迫,淡淡道:
“請便。”
俏兒不大清楚離憂這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但想著不跑白不跑,便還是轉身想先行離開,哪想一回頭,就瞧見離憂瞬息間移步過來,正舉劍指著她喉嚨的位置,俏兒怔了怔,隨後眼裏透著些驚恐和不解,反問道:
“帝君方才還說要放妾身離開,如今這又是何意,難不成帝君是要反悔?”
離憂低聲道:
“本帝君隻說讓你請便,何時說要放過你離開了?”
這三番兩次的戲耍真讓俏兒心氣極其不順,可眼下離憂的桃靈劍還正對著她,她還是真是少了先前的幾分大膽,隻能怒目而視,逞著口舌之快道:
“嗬,想不到帝君還當真是無賴呢!”
本想著離憂聽到這話會發大發雷霆,卻不想,離憂隻不屑地掃了她一眼,鎮定自若地說道:
“說本帝君無賴的人那麽多,不差你一個,僅我師兄就說了幾千年了。”
此時此刻,俏兒真心有些招架不住了,不知是她在極寒冰獄呆久了與外界脫離了,還是離憂他根本就不正常,以往那些哄騙男子的方式,在離憂身上全部以失敗告終,而且她還發現離憂十分喜歡羞辱別人,即使麵對她這樣一個美人,也是絲毫不留口德,且尖酸刻薄不說,還厚顏無恥得讓人無法反駁,她是真的不知該怎樣擺脫離憂,又氣又惱之間,再聽離憂道:
“不過,既然你給了本帝君如此完美的評價,那本帝君也自是懂得禮尚往來的,不若本帝君也送你一個大禮來答謝你的讚賞,你看如何?”
俏兒狐疑地盯著離憂。
“什麽大禮?”
離憂冷笑一聲,輕聲道:
“送你回妖界。”
話畢,離憂舉劍衝向俏兒,速度極快,讓俏兒根本無法閃身逃脫,隻得拚盡全力與離憂周旋對峙,隻可惜她的修為折了許多,離憂的劍術又出神入化,讓她這舊傷未愈之下又增添許多新傷,她著實感到吃力得很,連像昨夜那樣聲東擊西的機會都沒有,就被離憂的桃靈劍一劍插穿了肩膀,硬是狠狠地釘在了旁邊小攤位的柱子上。
俏兒痛苦地嚎叫一聲,鮮血也滴滴嗒嗒如小雨般掉落在地上,然離憂卻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畢竟他自覺這次下手已經夠輕了,若不是還記得要將俏兒送還給妖界,恐怕俏兒也早就死在他的劍下了。
是時,俏兒身上也多了不少傷痕,肩膀的疼痛也讓她冷汗直流,那缺少血色的臉上,眼尾之處泛著微紅,一雙媚眼也狠瞪著離憂,就好似在不滿離憂怎會這般不要臉。
然離憂向來認為風度與臉麵都不大重要,所以,他自然不在乎俏兒這種目光,也並不覺得他現在有什麽可恥的,本想將俏兒捆起來帶回妖界,卻不想禍從天降,讓這本來塵埃落定之事突發了變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