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往事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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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情是一場事故
    下飛機時,我跟冉晴儼然有說有笑的一對姐妹,我們挽著手走出機場,遠遠地,我看到了正在等我的路明,他衝我們揮手,我笑著跟冉晴道別,然後奔向路明。
    然而,路明的衣角閃過我的發梢,我還沒來得及擁抱,他的懷抱已經被冉晴占滿。掠過冉晴的發梢,我看到路明正不停地跟擠眼睛,那一刻,我終於明白,他就是冉晴稱讚一路的小男友。
    淚瞬間流了下來。是誰說過,愛情是一場事故,總是無原由的將整個世界顛倒。
    我終於明白,這場路過的愛情,其實一直是自己在自以為是。
    握在手心裏電話微微發燙,我突然記起了鄭連文,或許他還在等待我回歸。
    我衝到前台買返程機票,剛拿到手,肖美美的電話就追了來,她在電話那端就尖著嗓門說,巧姐嗎?到廣州了吧?正幸福著呢?告訴你一件意外的事情哦,我現在跟鄭連文在一了,我得謝謝你把這麽好的男人讓給我,我還得謝謝你把這麽好的房子留給我……
    以為冉晴是聰明的,一路麵對卻可以當作不知真相;其實最聰明的當屬肖美美,不費任何力氣就得到了心儀的男人,還有現成的房子。而我,是最傻的一個,把一份路過的愛情當作最後的歸宿。如今,一切都回不去了,取出機票當場撕掉,灑向空中像極了雪花,每落一處都感覺寒冷。
    愛你在冬季
    雪有多麽的白,隻有雪自己知道;我有多麽地愛她,也隻有我自己知道。
    ——題記
    一個人在生活中奮鬥,總顯得蒼白無力,因為心中所要彌補的始終沒彌補得了,於是寂寞便在每一次回眸中悄然而至。
    穿梭於來去匆匆的人海中,我想的更多的是對愛情的邂逅,他們一對對地消失在公路的盡頭,又從公路的另一頭出現。他們一次次地循環,循環著愛情;一次次地遺落,遺落著寂寞。
    於是,我知道了人不僅是在生活中循環,更在生活中的愛情中循環,循環的是寂寞,遺落的也是寂寞。
    人都聽說過生命會輪回——可能是假的吧——但是沒有多少人會想過愛情也會輪回和循環,一個人可以有很多的愛情,這對於每個人來說都不是錯誤的,但最重要的是對待每份愛情我們要始終認真。沒有人會認為你擁有很多愛情而恥笑你,但每個人會因為你褻瀆過愛情而貶低你。這是真理,我堅信過並一直堅信著。
    生活的四季輪回的是生命的青春,生命的青春輪回的是青春的愛情。我有我的愛情,所以我也在四季中隨愛情浮沉。
    愛她在初春,可能有些幼稚;愛她在盛夏,可能有些浮躁;愛她在晚秋,可能有些淒涼;還是愛她在寒冬,有種出奇的冷靜,冷靜地讓我能看清和想清我的愛情是否值得我為之去付出,所以冬季是個談戀愛的好時光。兩顆心緊貼,彼此取暖。
    寫到這,我才寫我愛的人,還用了這麽多文字來給她做鋪墊,我就是在這個寒冷的冬邂逅了我的愛情。我愛她,是因為我用眼睛和心靈讀懂了她,而這個寒冷的冬也讓我對待我的愛情要一絲不苟。你們可能認為我是說假話,但有一點我很清楚,我是在冷靜地說。
    青春裏有很多無奈,她有過她的愛情,我也有過自己的愛情,我們都在愛情裏輪回過,但是我們都認真過。
    北方的冬很喜歡下雪的,而且下得很大,有冬雪的夜裏,一切又都變得那麽隨和,包括我的愛情。
    夜裏的雪偷偷地下,夜燈下的雪便顯得有些矜持,象我們的愛情。和她走在冰冷的大街上,我們都保持著各自的思想。她有她的無奈,我有我的隱忍。是愛情,但總顯得那樣默默無聞。
    我們說著和愛情不相幹的話,卻在一直談論著感情,其實在某一個範疇裏,愛情和感情就隔著一層薄薄的氣息。
    大街上的車水馬龍淹沒不了我們的溝通,但我們自己即使在安靜的時候也保持著彼此的距離。誰都無奈,但誰都不能將生活重蓋,人的渺小就在於他經常去任生活安排,有的安排地好,有的卻一開始便注定是悲劇。
    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暗中保護她,為她排憂解難,讓她開心快樂,愛她直到不可能,僅此而已。而其它的我什麽都做不了主,因為其它的都是生活的規律,誰都抗拒不了,我不是神,也一樣地無可奈何。
    世上這麽多女孩,為什麽我會偏偏愛上她,這誰也回答不了,因為隻有我自己知道。遠方的朋友總問我有沒有女朋友,我怎麽回答呢?隻能說沒有,而我真的沒有,因為我心裏隻有她。
    而每當這個時候,我們就把所有交給緣分,這是人的悲哀。我羨慕那種大膽去愛的人,因為他們有勇氣去爭取自己的愛情,我沒有大膽地去爭取,而是在堅持,不知道堅持算不算是一種另類的大膽,我安慰我自己說“算”。
    我們現在把彼此定義為知己與朋友,不知道這正不正確,但有些象自己在哭著說自己在笑,有些哭笑不得。
    愛情是因為了解而誕生的,我了解她,不知多少,但我總是用這種方式在尋找愛情,對她也是一樣。
    我不喜歡對著愛情哭泣,因為我總是對生活很樂觀,愛情便也不能例外。
    矜持的愛情可能有些淒涼。但不知在愛情裏下著雪是什麽感覺,兩顆冰冷的心在尋找著取暖的溫度。雪有多麽的白,隻有雪自己知道;我有多麽地愛她,也隻有我自己知道。喜歡這裏的下雪天,在自然的溫度裏透過雪花去尋找自己熟悉和愛戀的身影,而那時的我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我愛她是在冬季嗬。
    愛她在冬季,便能愛她在四季的每一個角落,四季的每一絲氣息,四季的每一天清晨,清晨裏的每一縷陽光……
    撫著她的臉龐,看著她明媚的目光,用快樂淡去她的憂傷,聆聽她歡快的歌唱,我要讓她知道,在看每一天的旭日和夕陽,都有一個愛她的人緊貼她的心房,陪她一同成長,一起堅強。
    貝殼
    黑幕一般的天空,
    依然是我,
    緩步而行。
    海潮聲此起彼伏,
    離我如此之近。
    我喜歡夜晚一個人靜靜地在海邊,
    或坐著,
    或躺著,
    或散步。
    雖然漆黑的海與天混淆在一起,
    隻看得近處有些白色浪花。
    但是那海潮聲卻是我的最愛。
    海潮的回蕩之聲,
    令我可以回憶起從前的許多許多。
    隻記得,
    你很痛快地用話語拒絕了我。
    隻記得,
    你很堅決地轉身離開了我。
    隻記得,
    那時有一顆脆弱的心,碎了……
    還記得,
    我會記得你。
    還記得,
    你會忘記我。
    還記得……
    無數記憶的貝殼碎片,
    與海潮一起衝上了岸邊。
    我猛然跪倒在岸邊,
    尋找著破碎後可能還會有的完整。
    尋找著那些殘存的可能。
    良久。
    手的動作停止了。
    身體如瀉了氣的皮球一般,
    倒在了海灘上。
    絕望的雙眸望著漆黑一片的天空。
    等待著……
    有人來接我……
    又是一波海潮。
    卷走了那些碎片。
    送上來一個完整。
    我發現後,忙起身……將它揀起……
    它,
    沒有豔麗的色彩。
    隻是單純的淡灰色。
    撞在石頭上
    它是堅硬的。
    拿在手心裏
    它是平潤的。
    它將一份獲得的歡樂,
    帶進了我的生活。
    美麗的殘缺與平淡的完整。
    我願獲得那隻屬於我一個人,
    既平凡,又完整的貝殼
    無法忘記的短信
    手機輕輕的蜂鳴著,提示著我又有短信了,我知道那是你發的,因為沒有人在現在會給我發短信,除了你。
    很長的時間裏,我把自己深深的隱藏在這個世界的背後,除了想忘卻這個世界外,更想被這個世界忘卻。這麽長時間,我的朋友越來越少,我的手機的短信也越來越少,我仿佛真的正被這個世界遺忘,而我卻躲在這個世界背後靜靜的看著這個世界。隻有你,隻有你的短信,時不時的提醒我,在這個世界還有這樣一個人沒有忘記我,還在時不時的想著我,也隻有你的短信,也時不時的打亂我業已平靜的心,讓我的業已平靜的心湖再起漣漪。
    你的短信,讓我想起我們的故事,讓我想起我們的一切,讓我想起我們的從前,讓我想起了以前的幸福美好,想起了以前的酸甜苦辣,想起了你給我留下的那深深的傷,想起了因為你留下的傷我遠離我所熟悉的一切,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偷偷的生活著,隻害怕,隻害怕不小心會再傷一回。
    我的朋友一個一個的遠離,我的世界越來越平靜,平靜的就象藍天下的高山上的湖泊,不起一點潑皺。我就這樣靜靜的生活在我的世界,就這樣慢慢的把你忘卻。我獨自一個人靜靜的行走在這個世界的邊緣,就象風兒孤獨的刮過天邊,沒有人會注意我,我也不去注意別的人。
    隻有你的短信,你的短信卻時時打破我的平靜,讓我時時的想起你,讓我無法真的忘了這個世界。也隻有在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沒有忘記,我無法忘記,我不可能忘記。就象這個世界怎能忘記歲月留給它痕跡一樣,我又怎能忘記生命所帶給我的一切呢?我還是在意的,在意你的開心,在意你的幸福,在意你的傷痛,在意你的眼淚,要不,為什麽我會隨著你的短信而開心,而快樂,而痛苦,而傷心?也許,我的忘卻隻是我刻意的隱藏罷了,隻要一見到讓我無法釋懷的它就會爆發出來。我的心再一次痛了起來,為什麽,為什麽我就無法忘記呢?難道別人所說的時間可以忘卻一切是騙人的?要不,為什麽我對你的回憶一次比一次清晰?
    我玩弄著掌中的手機,猶豫著該不該告訴你我其實沒有忘了你,該不該告訴你我其實一直都很在意你,我一直都在想著你呢?沒有人回答我,而我也就一直忍受著這種痛苦的煎熬。
    天邊的風兒越刮越烈,我的心情越來越亂,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才能讓我的心情平靜下來,不知該如何才能從新回到我平靜的生活,不知該如何才能坦然的麵對你,不知該如何才能讓我忘了你。
    我能忘了你嗎?我搖搖頭。心裏忽然有些釋然,既然忘不了,那就讓我一直想著你吧,也許,想著比忘了更好,不是嗎?假如因為我的思念和牽掛會讓你更幸福,那麽,對我來說,有什麽比這更好的呢?
    好好珍惜吧,我的忘不了的你!忘不了,就讓我一直想著你吧!
    半緣修道半緣君
    一
    那是林慕言,於八年的闊別後,再次見到杜芊芊。
    眉掃黛,鬢堆鴉,腰弄柳,臉舒霞,猩紅的曳地長裙上盛開著富貴的金絲牡丹。彼時,喜堂之上,她是新娘,他,不是新郎。
    第一次見林慕言,杜芊芊剛好十一歲。
    那日窗外陰雨綿綿,她躲在屏風後麵,看那男子一襲白衣勝雪,眉目清朗,不沾一絲商家銅臭,就像連日纏綿的陰雨終於破開一縷天光,晃花了她的眼。
    林慕言似乎覺察到了屏風後麵那雙極清澈的眸,竟轉過頭對著屏風淺笑,微彎,上揚,好看的弧度。心中似敲打著銅錘大鼓,繁亂著,自此墜下啊鼻無間,無可救藥。
    原來,愛上林慕言,是這樣順其自然的事。而在很久以後,芊芊依舊可以輕易的想起多年前,她躲在屏風後麵偷看林慕言時他的模樣。白衣勝雪,那麽好看的微笑,直直探進她心底的最深處,紮根,盤結。
    那一年,芊芊十一歲,林慕言十六歲。
    二
    杜家千金與林府大少爺林慕連的大婚,已是三日。
    整個洛陽城的人都還記得那是怎樣一場風光大限的婚事。由城南至城北,一路鑼鼓喧天,林府迎親的轎子紅的好象一團火焰,燒灼了每個閨中待嫁姑娘的眼眸。
    她們三五成群,從各家的門縫裏親睹了這一場婚事,然後甩著手帕怨忿不平。
    喜轎中,芊芊低下頭去,心底卻是一陣荒涼。
    其實,若不是林慕言,嫁與誰都是一樣的。可她與林慕言不過是平行線。八年前的那一麵,是她心底的一口井,奮不顧身往下跳的,一直隻有她而已。
    一個月前。
    父親病重臥榻。每日都有不同的郎中跨進那道高高的門檻。然後,統統惋惜的搖頭。而她的父親,已經時日無多。
    她父親躺在病榻上,握住她的手,很緊,她微微皺眉,卻不敢把手拿出來。於是乖乖低下頭,聽父親說話。
    “芊芊,爹隻有你這麽一個女兒,可惜你空有滿腹才華卻不是男兒身。我死後,族裏的親戚少不得欺負你”他頓了頓又說,“你阿娘早去,唯今之計,隻得將你早早嫁人,以求夫家庇護。”
    她抬頭,微微驚愕,張開口卻不知說什麽。
    她父親摸了摸她的腦袋,笑了一下,“林家大公子會是個很好的夫君。把你交給他為父也就放心了。”然後微微沉默,歎氣,“你阿娘等我太久,我亦想她太久……”
    她有些不解,但還是順從地點頭。
    其實,若不是林慕連,她從沒想過自己會踏進林府大門,日日見他。
    林慕言就是她心底最柔軟的傷,從來隻要能遠遠守著就好。
    金花八寶鳳冠,雲霞五彩披肩。隻是這一次林慕言於她,近在身旁,卻隔了天涯。
    那個笑容清朗的少年的一切細枝末節都在心裏纏成一根不開花的藤蔓,剪不斷,理還亂。
    隻是,這樣的心念芊芊從不讓它顯山露水。
    林府曲折華麗的回廊上,林慕言一襲月牙長衫,喚她嫂嫂。
    一聲嫂嫂就隔了天涯。瞬時,芊芊心上的傷開出繁複的花朵,層層疊疊的痛。
    他說嫂嫂,用過午膳?
    用過。芊芊應著,得體的笑。然後兩個人擦肩而過。
    拐過彎,四下無人的走廊裏,芊芊閉了眼,有淚落下來。
    芊芊閑暇時便坐在屋外彈琴。一坐便是一個下午,一如她未出閣時的樣子。日子又變得靜謐冗長,少女的念想在現世安好的歲月裏,再次蔥蘢起來。指間的曲口中的歌。皆是因那個叫做林慕言的少年。他一襲白衣,來,去,留給她綿長,持久的想望。終是長成心底盛世繁華的傷。
    隻是,她八年前不曾想過,八年後更不敢想——她,杜芊芊也會成為林慕言的傷。
    三
    無人的深夜,芊芊把眸子埋在暗影裏,淚流成行。
    黑漆漆的天幕,一粒星子也沒有。她走出去,身上隻穿一件單薄的衣。
    林慕連站在門縫裏,茫然的,怔怔望著她。
    這女子,像藏著許多心事一樣,雖然有清澈的眼神,卻透出迷惘荒涼之氣。她如一棵生長在懸崖絕壁上的草,風吹雨打,飄飄搖搖。
    看的人心疼,卻又難靠近。
    林慕連這樣想。
    芊芊沒有想到,僅在她嫁過來一個月以後,她的父親就撒手西歸。
    杜芊芊望著靈堂上大大的奠字,梁上懸著的白紗,那些跪在堂下嚎啕大哭的人,她就慌了神,手腳冰冷,卻怎麽也哭不出來。仿佛滿屋傷心之人,隻有她這個女兒是外人。
    隻有林慕連懂她,他握著她冷冰冰的手,說:“心裏很難過對不對?想哭就哭出來,不要壓抑自己。”眉眼溫柔,輕聲細語。
    她的鼻子忽的酸了,倚著他的肩低低的哽咽起來。
    果然如爹爹所料,她站在林慕連身後,看著那些忽然陌生起來的嘴臉,心中才真的感到世態炎涼。但她不用出麵,隻需她頂著一雙核桃般的淚眼,站在他的身後,看著親戚們忿忿的咒罵。他卻不理會任何人,隻轉過頭遙遙的衝她微笑。
    杜芊芊貼著烏黑的棺木,輕輕的,帶著確信的聲音呢喃,“爹爹,你看,他果真不是涼薄之人”。
    輕風吹起梁上懸下的白紗,不語。
    林慕連待她是極好的,日日托筆為她畫眉,看她的眉眼在筆下流轉生姿。
    初春,為她披一件貂袍,夜裏撐燈起爐,為她驅一室之寒。白天,與她共品一杯香茗瓊漿,賞一湖蓮子清菏。
    一世的溫柔都給了她,隻可惜,手捧真心,她卻常常走神。
    林慕連不知,杜芊芊不愛他,從來不愛。她雖然乖順的嫁了過來,卻從來就沒有忘下過林慕言。
    人前,她是端莊的少夫人,舉止嫻雅進退有禮。人後,她對林慕連很好,但那看似溫煦的柔情裏,卻總藏了一份疏離。
    四
    林慕言與柳七夕的婚事,定在三個月後。
    當芊芊聽聞這件事時,也隻是沉默。
    但是心裏的那根藤蔓忽的長滿了刺,紮得她難過起來。
    隻是這中間,沒有人知道,林慕連與柳七夕,差一點攜手百年。
    當時的情景可能再也會不去,那個麵色緋紅的小小少女,那個麵色羞赫的英氣少年。
    當時的林慕連,騎在駿馬之上,麵色溫柔凝重,金色鎧甲,白色衣裳。那時的他看到了溪水邊的柳七夕,當時的她,散開了長長的發,它們如同墨色的影,浸染在山泉之間。
    盈盈年華,豆蔻不逾。
    當時的他,在樹枝掩映之下,抬手撥開,又散開,這麽多年,這麽多年,她都不曾問一聲,當時的他,對她,可有心動?
    他也曾偷吻過她,在星空之下,他的唇很不經意的擦過她的麵頰。那麽清淺,清淺的像夢,清淺到他遇見杜芊芊之後,將她忘記。
    誰能料想呢?
    山盟海誓,轉眼成空。
    即使他此刻策馬歸來,又能怎樣?她已將嫁做他人婦,再怎麽難舍難忘,也越不過世俗的鴻溝。
    從此蕭郎成路人。
    這一生,隻歎無緣罷了。
    她山盟海誓至死不逾的那個人,此刻已有了如花美眷在側。宿命如此,再美好的少年,卻也隻能馬不停蹄的錯過。
    嗬,原來。
    任是誰的情深如許,也抵不過這世事無常。
    柳七夕終究還是嫁進了林府。隻是,林慕言的一句話,便生生斷了她所有的退路。林慕言說,七夕,當年的我對你,一見傾心,自此不思別家紅裝素裹。你對我,卻隻當轉瞬即忘的路人。然,宿命如此,即使你心裏有割舍不下的良人,我也不準備再次放你離開。
    林慕言的一席話,讓柳七夕愣在原地,手一抖,連繡帕掉落了也不自知。
    待得柳七夕離開,林慕言拾起地上的繡怕,隻見上麵題了元稹的《離思》: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柳七夕是倔強的女子,她終究不願委屈自己的心意。所以,她嫁的,是林慕連。
    芊芊依舊記得那日,這個眉眼倔強的女子,她斬釘截鐵地說,杜小姐,我無意與你為難。但是慕連,我是一定要嫁的。
    即便隻是作妾。
    半是倔強半是懇求的語氣。芊芊倏忽就想起林慕言來。
    半緣修道半緣君。
    芊芊想,自己何嚐不是如此。所以那一日,她微微點頭,說好。倘使可以成全一個女子一生的幸福,她是樂意委屈自己的。她不願再有女子似她這般,愛而不得。
    無論時光怎樣流轉,杜芊芊依舊可以輕易的想起。多年前,她躲在屏風後麵偷看林慕言時他的模樣。白衣勝雪,那麽好看的微笑,直直探進她心底的最深處,紮根,盤結。
    人的一生有多少個八年,杜芊芊最美好的八年,全給了那個叫做林慕言的少年。他一襲白衣,來,去,留給她綿長持久的想望,終是長成心底盛世繁華的傷。
    五
    已是春末,梅花季節已過。
    沉寂至蕭瑟的梅林裏,林慕言走來。
    梅花季節已過,慕言見嫂嫂常來這裏,不知有何景致如此吸引嫂嫂。
    芊芊素來喜靜,這梅林別人覺得荒蕪。於我倒是個好去處。
    林慕言掏出一方繡帕,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嫂嫂當真是心細的女子。
    芊芊心上一痛,倉皇地,抬眼去看他對著她的背。
    嫂嫂會彈六弦琴吧。如若方便,可否為慕言彈一曲《離思》?
    林慕言轉過身,看著芊芊,眼裏有哀傷。
    然後他說,八年前的那個小女孩,終於長成這樣容顏似水的女子。
    林慕言說,芊芊,我會帶你離開。
    於是,這個世界便顛倒了模樣。一直溫婉的她開始堅持起來。
    芊芊想,如果真的離開,至少還有柳七夕陪在林慕連身邊。
    隻是,林慕連似乎並不領情。
    新婚夜的那一幕,成了柳七夕一生都無法言說的傷。
    洞房裏。
    蝴蝶花,鴛鴦被,龍鳳燭。
    林慕連拂袖而去。柳七夕在新房一夜枯坐至天明。
    柳七夕坐在新房裏,落淚:端的慕連你如此無情的人,偏卻做盡天下有情事。忘不了的。總歸是忘不了,你不是我的福,必是我的禍。
    當年的情景,雖然再也回不去,可即使時光匆忙,亂世成傷,她依舊無法將他忘懷。
    所以,她在這裏,不顧春寒料峭,不顧夜露寒涼,不顧是非倫理,將自己終身托付。
    隻是,曾經山盟海誓至死不逾的那個人,如今眼裏心裏,隻有一個叫杜芊芊的女子。全然沒有半毫分與她。
    滿目的紅色,瞬間轉為悲涼,嘲笑她這個沒有新郎的新嫁娘。
    林慕連說,芊芊,讓我好好待你。然而杜芊芊隻是微笑,不語。她的淚落在心裏,慕連,慕連,你又是何必?
    入夏。
    林府重金尋醫的告示布滿了洛陽。整個洛陽城的人都知道,林府大少爺林慕連突染惡疾,藥石無醫。
    林府裏每日都有不同的郎中跨進那道高高的門檻,然後,統統惋惜的搖頭。芊芊躲在屏風後,極清澈的眸子窺探著他們的一言一行。她明白人性本惡,明白那些醫者多半還是為那天價的酬金感到惋惜罷了。
    而林慕連,已經時日無多。
    林慕連在病榻上,輕輕的握著芊芊的手,芊芊,他日我若不在,你可去尋自己的出路,不要把一生都委屈在這個宅子裏。
    芊芊聽了,心竟生生地難過起來。
    一個月的光景,林府上下像經曆了十年,而林慕連終究回天乏術。
    一切這樣迅猛,剛剛開始就畫好了結局。
    她想起林慕連對她的好。因她喜靜,他便差人將林府方圓十裏都買下來,為她壘湖造林。她偶然提到喜音律,他便命人尋了上好的六弦琴送與她。他在病榻上的那段日子,仍不忘吩咐廚房日日做了她愛吃的點心送過來。即使她逆他的意同意柳七夕作妾,他也不曾冷落委屈她分毫。
    於是,她的心硬生生地扯了個洞。
    在林慕連離開的第三天,她在房裏發現一份休書。是林慕連給她的。它和一方繡帕壓在一起。錦帕上赫然是她題的《離思》: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原來,他都知道的,一切的一切,他明明知道卻不講。
    原來,真的有這樣的一個男子肯為她放棄生存的。
    離思,離思,一死明思。
    而林慕連,芊芊想,從開始到最後,他心裏是否怨恨過她。答案她永遠不會知道了,它們隨著林慕連的離開葬在這座宅子裏,終生暗無天日。
    白紙黑字的休書,片片碎裂下來,在空中開出漫天繁花,凋零成絕望的姿態。
    六
    柳七夕咬牙切齒地瞪著杜芊芊,你當真下得了手!芊芊望著她怨毒的目光,她的心便硬生生扯了個洞,生生難過起來。
    杜芊芊想起那一日,林慕言給她一包藥,要她去害林慕連,好和他一起離開。隻是她還是下不了手。
    所以,當杜芊芊端著藥從林慕言門外路過時,聽到了這樣的對話。
    慕言,你一定要幫我。是個女子懇求的聲音。芊芊可以輕易的知道說話的是柳七夕。
    然後是一陣沉默,爾後,林慕言溫潤的聲音響起:“沒有杜芊芊你就會幸福?”
    似乎是下了極大的決心,女子咬牙說,“是。”等林慕言的聲音再次響起的時候,芊芊的心刹那間支離破碎。林慕連說,“好,我會如你所願。”
    芊芊的愛一下子便燃盡了,她不記得自己是這樣離開的。
    她想問林慕言,他對她是真心或假意。這一場愛戀讓她耗盡了畢生氣力,而她不清楚,自己與林慕言,究竟是柳七夕後的填位,抑或隻是一場陰謀。她忽然就想起了林慕連。
    當她跌跌撞撞的回到臥房,隻看見林慕連慘白的臉,桌上她尚未來的及端走的藥碗碎了一地。
    是了,杜芊芊從沒有想過要林墓連消失,她隻是希望他不要那麽快好起來,所以她在他的碗裏下了林慕言給她的藥。隻有一點點,她以為,那一丁點兒的分量是不足以致命的,然而她萬沒料到,林慕言給她的藥竟是如此的劇毒無比。那一點細碎的藥末,便要了林慕連的命。一切來的這樣突然,剛剛開始就畫好了結局。
    所以,當杜芊芊慘白著臉喚來眾人的時候,林慕言早已經回天乏術了。
    芊芊忽然想起父親去世的那個春天,林慕連握著她冰冷的雙手,眉眼溫柔,輕聲細語。隻是如今,那個眉眼清澈的少年,那個給了她一世溫柔的男子,自此山長水遠,天人永隔。
    芊芊怔仲的望著那張題了《離思》的繡帕,許久,清澈的眸子蓄滿了晶瑩的淚珠,那張繡帕是她幼年送與林慕言的,然而,後來的後來,幾經輾轉,卻成了林慕連留給她的遺物。他是想以死還生,他要成全她一世的愛戀。離思,離思,一死明思。那是林慕言給她的藥,它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做《離思》。怎料,他的死亦無法還她的生。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局,林慕言不過是借了杜芊芊之手,以愛之名。
    杜芊芊一襲素雅青衣,獨立在蕭瑟的梅林裏,回首望一眼華麗的林府,那個白衣勝雪。笑容清朗的少年,她的心裏竟再也掀不起一絲留戀。此後,林府大少爺林慕連不幸染病身亡,結發妻子杜芊芊徇情而死,傳為洛陽一時佳話。
    七
    也許,這中間的曲折隨著杜芊芊與林慕連的離開將再不會有人知道。
    八年前。
    林慕言身染惡疾,是作為兄長的林慕連聞聽杜芊芊之父乃是神醫柳銘文的師弟,故此千裏奔波,才有了八年前杜芊芊與他的一麵之緣。然而,陰差陽錯,當杜父詢問林家二公子的名姓時,被杜芊芊聽了去,八年來,錯將心上的少年認作了林慕言。一步的差錯,卻一錯許多年,毀了一個女子一生的幸福,生生斷了離人念。
    而林慕連留與她的那塊繡帕,正是八年前她親手送與他的,而後被柳七夕拾了去丟在了林慕言那裏。而林慕言,不過是借了杜芊芊之手,以繡帕為名,至林慕連於死地。
    當年,由於林慕連的遲遲不歸,林府便請來了神醫柳銘文,柳七夕正是柳銘文之女。年幼的她,常常在父親口中聽見林慕連這個名字,便天真的以為,病榻上的清瘦男孩,名為慕連。
    所以,無論時光怎樣變遷,當時的少年,始終記得,那個小小的溫柔的少女柳七夕,曾經漿洗過他的衣裳,縫補過他的長袍,細密的針腳,就像她溫柔的眉眼一樣溫柔動人。
    柳七夕也依舊記得,他靈巧的雙手曾為寂寞的他雕刻過這樣漂亮的木雕。隻是,那個眉眼俊郎的少年,名為,林慕言。
    如花美眷在側,似水流年卻生生錯過。
    宿命如此,再美好的少年,卻也隻能馬不停蹄的錯過。
    隻是,
    這麽多年,這麽多年。
    林慕言都常常想起那個叫杜芊芊的女子。蕭瑟的梅林裏,她一襲素雅青衣,容顏似水。
    她望向他,眼神憂傷。
    他的心便患了傷寒,惶惶地疼起來,再沒有痊愈的一天。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何必。何必。
    走失在春暖花開
    從蛋糕店裏走出來,宋緋涼的視線便定格在了街角對麵的男子身上,修長的身形,挺拔的肩,笑起來微微漾起的酒窩,一切的一切,都和記憶裏那個溫暖的男生影象重疊,她忽而就淚落闌珊,許澤陽,真的,是你嗎?
    即使隔了久遠的時光,宋緋涼依舊可以輕易的想起,初遇許澤陽的那個下午,他逆著光走來,對著她輕輕揚起笑容,那一瞬間,宋緋涼似乎看見,空氣裏的春暖花開。
    【001】年華隻是路過,我在這裏遇春天
    剛認識許澤陽的時候,宋緋涼正在電影院門口叉著腰,不顧別人探究的目光,學著標準的潑婦姿勢指著麵前一個黃毛小子喋喋不休,而被訓的男生一臉不耐,似乎很不屑和麵前怒氣衝天的女生理論,而女生也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就在許澤陽暗自驚歎女生的口才和男生的耐性時,像是到了極限,男生再也無法忍受女生的聒噪,一把揮開麵前還在發表演說的女生,兀自離開。而懷著強烈看戲心情的眾人,一見主角之一離場,頓時也就失去了繼續看下去的興致,紛紛作鳥獸散了。
    而許澤陽看著摔倒在地的女生,無助的像隻找不到回家路的小狗,立刻愛心泛濫。眼看女生就要哭出來,他輕輕走到女生身邊,微笑著伸手。摔在地上的宋緋涼茫然的看著眼前玉樹臨風的男生,他對著她微笑,露出淺淺的兩個酒窩,便是連手也忘了伸過去,那一刻,宋緋涼似乎聽見周圍的空氣裏春暖花開的聲音。
    許澤陽說,你的手受傷了,我去幫你護理一下吧。
    到現在宋緋涼也不清楚,到底是當時的陽光太溫暖,還是麵前的男生太過美好,她就那樣稀裏糊塗的跟著他走了。現在想來,如果當時許澤陽是壞人的話,說不定現在自己已經不知道墮落到哪裏。不過那樣子的男生,即使壞也不會壞到哪裏去吧。然後就那樣自然而然的熟悉起來。
    送宋緋涼回去的路上,許澤陽小心翼翼的問,剛才那個男生,是你男朋友嗎?話剛出口,許澤陽就後悔了,因為他看見,女生略微好轉的情緒又重新布滿了烏雲。她支吾了半天,才軟軟的開口,不是,那個,他是我弟弟。聽到這個回答,許澤陽愣了一愣,三秒鍾滴答滴答的時間,他憋笑到內傷,注意到身邊女生越來越臭的臉色,方才收斂。
    到樓下的時候,宋緋涼叫住轉身欲走的許澤陽,支吾了半天才猶猶豫豫的開口,那個,今天的事謝謝你,改天我請你吃飯吧?像是怕被拒絕,女生深吸一口氣接著往下說,那我怎麽可以聯係到你呢?
    像是看穿了女生內心的小九九,許澤陽看著麵前的女生緊張不安的樣子覺得她好可愛,於是毫不猶豫的掏出手機遞過去,把你號碼給我吧,我們再聯係。
    於是女生的眼神立刻雀躍起來,末了還羞澀的望了許澤陽一眼,才默默上樓。許澤陽望著宋緋涼離去的背影,突然覺得,今天晚上的夜色原來這樣美。
    【002】我坐在屋頂上哽咽,濕了昨天
    許澤陽果然沒有食言,不過一個星期,他就打來電話約宋緋涼一起唱歌。宋緋涼欣然應允。可是她不知道,許澤陽沒有告訴她的是,今天是他的生日,他也沒有告訴她,一起去的,除了她和他的朋友外,還有他女朋友。
    是的,從一開始許澤陽就是有女朋友的,他那樣英俊的男生,怎麽會沒有女朋友?但是傻瓜宋緋涼並不知道,所以她在見到那個漂亮的女孩子時,還是情不自禁的難過了。
    眼前的情景,不過是男生和女生在含情脈脈的對唱一首甜蜜的情歌,在宋緋涼眼裏,他們儼然就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這樣想著,心裏忽然就難過起來。
    許久之後,宋緋涼回憶起來,大概林左岸就是在那時候注意到她的吧。
    彼時,她一個人坐在角落裏,落寞的看著眾人眼裏的一對壁人,眼神裏有傷痕。林左岸注意到這個略顯單薄的女生,突然有種想要嗬護她的感覺。
    一群人在一起一直鬧到深夜,許澤陽帶著醉意走過來,從開始到現在,除了那句,“你來了?進去吧”他一句話也沒和宋緋涼說過。此時,女生看著搖搖晃晃走過來的男生,剛剛黯淡下去的眸子重新燃起了光亮,可也隻是一瞬間,因為男生走過來,不過是為了說一句,太晚了,程程回去不安全,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程程是他的女朋友,可是什麽叫“程程回去不安全”,宋緋涼很想問他,難道我一個人回去就安全了嗎?可是她沒有那個勇氣,她也知道,自己和程程是無法比較的,畢竟,他的女朋友,是她。
    就在宋緋涼紅了眼眶的時候,林左岸注意到這裏發生的事,他走過來拍拍許澤陽的肩,說,還是讓我送她回去把,她一個女孩子,這麽晚了容易出事。
    許澤陽感激的笑笑,說,那好,便徑自離去。宋緋涼看著他的背影,忽然的就心酸起來。
    於是就這樣一路同行,宋緋涼自始至終沒有開口說話,快到樓下時,林左岸忽然說,你喜歡他吧?女生被突如其來的問話嚇了一跳,甚至來不及否認,就看見男生唇邊一絲了然的笑意,她突然就腦了起來,丟下愣在原地的男生,快步跑上樓。其實,那個時候的宋緋涼是很要強的吧,在還沒開口承認的感情麵前,一旦被人看穿,就覺得是很件羞恥的事情。即使自己清楚就這樣跑掉是不對的,也還是心虛的走遠。
    林左岸在樓下看著女生倉皇逃走的背影,自嘲的笑笑,其實自己還不是一樣,明知道她喜歡的是自己的好朋友,也還是無法抑製的心動。這樣想著,唇邊的笑容便苦澀了起來。
    【003】想念在風和葉之間,粘著從前
    再見許澤陽,是在一個月後。
    不過短短一個月,宋緋涼卻仿佛經曆了半生。她想說,許澤陽,我很想念你。她想說,許澤陽,我喜歡你。她想說,許澤陽,讓我代替她來照顧你。可是宋緋涼她依舊是個膽小鬼,她怕遭到拒絕,即使此刻的許澤陽身邊,已經不見了伊人的身影,她也依舊沒有勇氣說一句,我喜歡你。
    林左岸說,是程程離開了澤陽,澤陽其實是喜歡她的,可是年少的澤陽年輕氣盛,哪裏忍受的了程程處處管著他,於是衝動之下打了程程一巴掌,程程也是驕傲的女子,哪裏受過這樣的對待,何況這個人還是自己的男朋友,所以一氣之下跟澤陽分了手。
    宋緋涼看著醉倒在身邊的許澤陽,心裏的悲傷穿山越嶺而來,千頭萬緒,說不清究竟是為他還是為自己。
    那之後,宋緋涼和許澤陽的關係開始有了微妙的變化。
    他會在和她目光交接時會心一笑,也會在放學之後送她回家,甚至會單獨約她出去,可是,他卻從未說過要和她戀愛,而他不說,她便不問,她怕一開口,眼前觸手可及的幸福就會像泡沫一樣消失。那段時間,宋緋涼的愛情春暖花開。
    於是便再沒有人顧及,落寞的林左暗,黯然神傷的背影。
    隻是這世上的事總是這樣不能盡如人意,就在宋緋涼欣喜已經看得見幸福的模樣時,許澤陽發來短信,他說緋涼,這段時間謝謝你,程程已經原諒我了,我們和好了,改天請你吃飯。
    於是宋緋涼放晴的心就在看見這條信息的刹那重新布滿陰霾,她難過地想,許澤陽,我永遠都隻是陪在你身邊的路人甲,一旦你有了別人,就永遠不會記得我。
    失落的時候,出現在宋緋涼身邊的,永遠都是林左岸。他可以什麽都不是,什麽都不說,隻是用溫柔的可以滴出水來的目光望著她,似乎想要給她無窮無盡的力量。宋緋涼突然的就累了,突然的就想要找個肩膀去依靠。
    於是她把手放在林左岸的掌心裏,是前所未有的安心,林左岸說,緋涼,我會好好待你。於是她便滿足了。不是隻要有這樣一個人,願意接受她的過去,承諾她的未來便可知足嗎?可是為什麽,心裏還有隱隱的殘痛。
    【004】陽光在最美麗的雲層上麵穿透時間
    原本以為各自有了喜歡的人,交集自然會少。可宋緋涼卻還是會時常收到許澤陽的短信,他依然邀她去看他的比賽,依然約她一塊去吃小吃。高三那一年,宋緋涼才聽他說,他又換了一個女朋友。
    那麽,程程呢?宋緋涼小心翼翼的詢問,一如當初他問她那個男孩是不是她男朋友一樣。
    她啊,大小姐脾氣,我才不喜歡呢。許澤陽如是回答。
    此時,宋緋涼早已經學會如何不動聲色的掩藏對他的心思,卻還是在聽到他這麽說的時候心髒狠狠地收縮了一下。
    在江邊的時候,宋緋涼就聽他說,現在長大的時候,就不喜歡那種蹦蹦跳跳的小女孩,而喜歡那種溫溫柔柔的女生了。
    宋緋涼沒心沒肺的嘲笑他,那種女孩子怎麽會喜歡你啊,見異思遷。
    許澤陽不在乎的笑,那可不一定。
    他卻不明白,她心裏此刻翻湧著的難過。他不知道,她有多想做他身邊千帆過境中的一個。
    手機鈴聲不合時宜的響起,是林左岸。不論何時,他總是這樣細心體貼。他說緋涼這麽晚了你在哪裏?我來接你回家吧。
    宋緋涼偷偷瞟了許澤陽一眼,吞吞吐吐地說,不用了,我和澤陽在一起呢。
    電話那端突然就沒了言語,直到宋緋涼疑心電話已經快了的時候,林左岸的聲音才再次響起,他說那好吧,你早點回家,便匆匆掛了電話,而宋緋涼,不是沒有聽出,他話裏的疲憊和無奈。
    【005】眼淚帶著你離開我在等天明
    轉眼,便是高考。
    宋緋涼輾轉得知,許澤陽要去的地方,是上海。而此時的宋緋涼與許澤陽,早已經相逢成路人。
    其實,許澤陽不是沒有找過她,隻是宋緋涼拒絕再和他有任何的聯係。她換掉手機號碼,換掉msn,他給她qq留言,她便從此隱身不再上線。他走之前打電話去她家,要她媽媽傳話,問她要不要去送他,她也假裝沒事發生。隻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還是每每想起許澤陽春暖花開的笑容。
    許澤陽走的那天,她躲在機場的柱子後麵哭的不可抑製,卻再也不見他。
    他離開的那一夜,她一個人在家,想起和他一起走過的這些年。從她幼稚得還在迷戀公主裙的時光,一直到他已經愛過幾個人,嚐過幾分情之苦,每每失戀失意都要找她抱頭痛哭。他和她一路長大,到彼此都不再能想起他們從前那張青澀的臉龐。然而現在卻是蕭郎成路人,她忽然就心痛難擋。
    宋緋涼回憶起高考前的那個夏天,林左岸因為故意傷人,被學校予以勸退。而這件事情的處理結果,也讓從前緊密相連的三個人就此形同陌路。
    準確地說,是宋緋涼和許澤陽形同陌路。她永遠無法原諒自己,如果不是自己一時任性,那麽林左岸也不至於淪落至此。
    她清楚地記得,那個雨夜,她無法抑製的對林左岸大叫,你滾,我不想見到你。開始林左岸還試圖安慰她,可是她卻毫不留情的一次次用利韌刺穿他的心髒。她對他吼,為什麽?為什麽不是澤陽?隨著她的話語,林左岸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在她的那一句,澤陽,我喜歡你中,林左岸陰暗著臉跑遠。
    當時的宋緋涼如果知道,林左岸是去找許澤陽決鬥,或許就不會有那件事發生。她迷迷糊糊的回到家裏,第二天便聽聞林左岸與許澤陽因為口角,在學校公然鬥歐,而林左岸在鬥歐中失手用刀砍傷了許澤陽。
    宋緋涼當場驚呆,怎麽會這樣?雖然學校裏都在傳聞他們是因為言語不和而打了起來,但是宋緋涼知道,自己才是那根導火鎖。她記得前一天夜裏林左岸離開時的眼神,像受傷的野獸。她深深的自責卻也無濟於事。
    後來,宋緋涼在確定許澤陽沒有生命危險後便從此消失。因為她覺突然得自己很沒用,身邊的人都是因為她才受到連累,她想,自己還是離開他們身邊,才是對他們亦是對自己最大的救贖。
    【006】天黑黑會不會讓我忘了你是誰
    這麽多年,宋緋涼已經長成在各種場合妝容細致,舉止得體的精致女子,卻還是在重遇許澤陽的那一瞬間,像年少的女孩一樣流出淚來。
    隔著遠遠的距離看他,她還是無法釋懷,還是會夢見,還是那麽痛。
    這麽多年,宋緋涼還是孑然一身。她不是沒有交過男朋友,卻總也愛不起來。她的心裏有一個人,住在她心裏,比山高比害深,搬不動挪不走,一住許多年。或許還會再住很久,直到她年華老去。
    街角對麵,宋緋涼同樣看見,他的臂彎裏,有精致的女子,那是她曾經豔羨的容顏。她看見,他望向女子的目光,眉眼溫柔,格外深情。
    或許這一次,他終於可以停歇,而她,也終於不用再抱任何幻想。
    其實關於多年前的那件鬥歐事件,還有另外一個版本。可是隨著故事裏的主人公逐次的離開,也不會再有人想起。
    當年,林左岸因為宋緋涼的一句話去找許澤陽,他幫她問,如果你能給她幸福,我願意退出。可是許澤陽在聽到這句話時不屑的笑了,他看著林左岸,我從來就沒喜歡過她,我早知道她喜歡我,我隻是拿她當寵物,高興的時候逗逗她,不高興的時候丟掉。
    林左岸聽著許澤陽不屑的話憤怒的揮拳打向他,而許澤陽也不甘示弱的和他動起了手。林左岸不知道,許澤陽這樣說是因為他不想自己最好的朋友失去幸福。他以為隻有林左岸才能帶給宋緋涼想要的安穩。而至於他到底有沒有對宋緋涼動過心,或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007】隔著久遠的時光模糊了你的臉
    回去的路上,宋緋涼聽見有人叫她。是中學時住在許澤陽隔壁的女生,也是那時候的班長。她驚喜的攔住宋緋涼,這麽多年,你還是跟以前一樣,走路不喜歡抬頭啊。
    宋緋涼笑笑,隨即又疑惑的看著女生,你怎麽知道我走路不喜歡抬頭?
    女生笑顏灼灼的看著她,你不知道嗎?那時候放學,你和許澤陽一起回家,我總是走在你們後麵哦。
    這樣啊,嗬嗬。宋緋涼本就是不善言辭的人,麵對眼前並不熟悉的故人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覺從她口中再聽到那個名字很是尷尬。
    女生後知後覺的說起,那時候每次看到你望向他的眼神我就知道你喜歡他。哎,可惜你們還是沒能走到一起。
    宋緋涼隻得尷尬的笑笑。
    女生繼續在那自言自語,你還不知道吧,許澤陽已經從上海回來了,還娶了個漂亮的妻子。
    宋緋涼繼續尷尬的笑,她想說時間不早我該回家了,可是女生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女生接著又說到林左岸,他那時候被勸退後去當了兵,現在也娶了妻生了子,我還以為你會嫁給他們其中一個呢,哎,沒想到是這種結果。
    宋緋涼也隻得幹笑,這時女生似乎發現自己說的太多了,於是匆匆道別。臨分別她問,你現在有男朋友了嗎?
    宋緋涼的臉上有短暫的失落,她說沒有。
    哦,那下次再聯絡了哦。女生說完歡快著走遠。
    【008】走失在春暖花開
    宋緋涼想起她和許澤陽在江邊的那個夜晚。
    “以後我們考一所大學吧?”她在問許澤陽。
    “好啊。”幾乎是想也沒想的立刻回答。
    “其實我是想和你在一起。”她輕輕的說出心底的想念。她甚至想,他會不會也說好呢?
    “你說什麽?”江邊的風太大,他沒有聽清。
    “我說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哦。”
    他沒有聽清她第一次的問話,而她也失去了重複一次的勇氣。
    宋緋涼一個人拎著蛋糕往回走,今天是她的25歲生日。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沒有人給她過生日了,她於是自己給自己過。
    她輕輕的哼著歌,哼著哼著眼淚不知不覺的掉下來,卻仍然假裝歡快,更大聲的哼起那首歌:我愛上讓我奮不顧身的一個人\/我以為這就是我所追求的世界\/然而橫衝直撞被誤解被騙\/是否成人的世界背後總有殘缺\/我走在每天必須麵對的分
    岔路\/我懷念過去單純美好的小幸福\/愛總是讓人哭讓人覺得不滿足\/天空很大卻看不清楚好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