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二向道路兩邊看了看，朝著河水上遊走去。
    這條河流來自受戒山，奔流而出匯入雙龍江。
    他當然不會去雙龍江。
    要去探險，怎麽可能輕易出山？
    李十二突然貼著崖壁站立不動。
    不一會兒，河上漂來三條條竹筏。
    竹筏上堆放著幾個木箱，前麵站著一個人，戴著頭燈，撐著篙，時不時修正竹筏漂流方向。
    雖然天空已經出現皎潔的月光，但李十二躲在陰影裏，竹筏上的艄公完全沒有注意路邊有人。
    他們熟練地控製著竹筏，借助湍急的水流，向遠處駛去。
    李十二接著向前走，十幾分鍾後又有三條竹筏經過。
    生意夠好的。
    李十二笑了笑，繼續順著道路向坡上走。
    突然，身後傳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一輛開啟遠光燈的大卡車，正勻速駛來。
    李十二緊跑幾步，在道路拐彎處臥倒，默默等著卡車通過。
    因為是拐彎處，車燈無法照射到他。
    等車燈掃過，李十二貓腰衝向卡車，就地一滾，藏身於車下。
    司機做夢也沒想到，路邊會有人“搭順風車”，汽車依然四平八穩地行駛。
    卡車沿著河流一路爬坡，忽然又停車原地掉頭，倒車進入一個碩大的山洞。
    隨著刹車聲響起，汽車關了燈和發動機，終於停下。
    山洞裏漆黑一片，隻能聽到響亮的河水聲。
    司機手提馬燈跳下車，大聲吆喝道：“快點卸車，別偷懶。”
    卡車後麵有人懶洋洋地說：“急什麽，貨沒有運來，卸下來筏子有什麽用。”
    司機叼著煙說：“我是好心提醒，你們愛聽不聽，監工帶著槍哩，你們自己掂量著辦。”
    車廂上的人還嘴硬：“我們是漕幫，還怕他有槍嗎？”
    司機哼了一聲：“漕幫見過幾條槍？那是軍隊，不是小混混，別說你們，漕幫老大也不敢耍橫。”
    其他人大概是心虛，沒有再回嘴，放下卡車圍擋，開始搬運竹筏下車。
    李十二明白了他們的流程，漕幫用竹筏水運山洞裏的貨，到雙龍江後，卡車把他們連同竹筏帶回來繼續運。
    借著艄公頭燈的亮光，他才看清，這條不知名的河流，是由地下噴湧而出的水形成的。
    卡車停靠的地方就是地下河轉成地上河的起始點。
    除了河流之外，山洞中央還有兩條礦車軌道，其中一條停著一組空的運礦車。
    李十二趁著他們正在忙碌不注意，鑽出車外，迅速跳進了礦車內。
    他了解礦車的運行原理。
    在高處有一個滑輪，兩邊各有一組礦車，其中一組礦車帶著貨物從山上滑下時，強大的動能會拖拽著另一組空車回到山上。
    沒多久，礦車咣當響了一聲，緩慢啟動，接著逐漸加快，風馳電掣向山上疾馳。
    在途中，一組礦車從李十二身邊閃過。
    雖然擦身而過的時間極短，但李十二還是能看到，迎麵而來的礦車上裝滿了礦石。
    忽然礦車逐漸減速，看來是要到礦區了。
    看到十幾米遠已經出現燈光，李十二跳出礦車，貼著石壁，慢慢向上走去。
    這裏是一塊平坦的地麵，四周石壁上都掛著油燈，雖然略顯昏暗，但看清景物還是綽綽有餘。
    很明顯，這裏是礦區轉運點。
    看到空車到了，八個礦工開始搬運礦石裝車。
    不遠處有四個人坐在躺椅上，圍坐在彈藥箱搭建的桌子，正在打麻將。
    四條漢陽造步槍斜靠在一旁的石壁。
    看樣子，他們應該是這裏的監工。
    “快點幹，誰也不許偷懶，今天運不夠數，誰都別想歇著！”
    一個背對礦工，瞎了左眼的人打出一張牌後，對礦工大聲吆喝了一句。
    另一個人看著自己的牌，嘟囔道：“真特麽倒黴，大哥來視察，偏偏趕上咱值班，今晚別想睡了。”
    獨眼龍馬上製止：“你說話小心點，讓大哥聽到，你還想要命嗎？”
    對方滿不在乎地說：“大哥半夜才到，現在發句牢騷又不礙事。”
    獨眼龍揭起一張牌，提醒道：“大哥神出鬼沒，你咋知道他不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對麵的人一哆嗦，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不由嚇的叫了一聲。
    獨眼龍背後，不知何時出現一個穿軍裝的人。
    聽到叫聲，獨眼龍猛地回頭，看到李十二，慌亂下就要跳起身去拿槍。
    李十二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慌什麽，都是自己人。”
    獨眼龍隻覺一股強大的力量把他壓坐到椅子上。
    他是江湖人，憑這一手功夫就知道，他們四個都不是對手。
    獨眼龍故作鎮靜地向其他人說：“兄弟們都別動啊，咱有話好好說。”
    他是給同夥發出暗號：此人很紮手，不能硬拚。
    李十二看看他的牌，笑著說：“手氣不錯，這一把就能給他們贏吐血，繼續玩吧。”
    牌桌上的四個人誰還有心思玩牌，都直愣愣坐著不動。
    李十二繞到獨眼龍對麵：“我是給大哥打前站的，先過來看看情況。”
    獨眼龍這才看清，李十二穿的是潁係上校軍裝。
    在旁係地盤上，突然出現潁係部隊的人，也許真是尤俊派來的。
    獨眼龍陪笑道：“是嗎，那就是自家兄弟了，請問貴姓？”
    說著，他一隻手垂下，摸向腰帶上的槍套。
    李十二拿起桌子上的麻將牌，皺皺眉：“這張牌不好……”
    忽然，麻將牌就在他手指間碎裂。
    雖然麻將牌是竹子材質，但他用二指就能捏碎，功夫足以令四個監工驚駭。
    獨眼龍的手馬上縮回，再也不敢心存僥幸。
    李十二笑道：“我姓李，你們幾個是二哥廖不周的人嗎？”
    獨眼龍驚奇地問：“你怎麽知道？”
    李十二答道：“二哥說，近衛團的標配是短槍加長槍，其他部隊根本配不起。”
    獨眼龍露出驕傲的微笑。
    他還是有些不放心，試探著問：“李爺既然是為大哥打前站，應該知道我們守護的是什麽礦吧？”
    李十二不在意地說：“我當然知道，大哥親口說過，這裏是銀礦，餓虎嶺銀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