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二拉開車門的手停下，轉頭看向他。
    張保昌走到李十二麵前：“熊總托我轉達一句話，他今天請你見麵，並沒有惡意。手下人沒文化，實在粗魯，熊總真誠地向你表示歉意。”
    李十二拉開車門：“我接受道歉……”
    張保昌向前一步：“我有一個建議，李先生是否願意聽一聽？”
    李十二看他態度謙恭，於是點點頭：“請講。”
    此時，商務車又下來四個人。
    兩個人用擔架把打暈的熊公子抬進車內。
    第三個人啟動跑車，拐入另一條車道，很快消失在車流中。
    第四個人快速撿起跑車散落的零部件，放回商務車。
    這些人各司其職，分工明確，十幾秒鍾就把事故現場清理幹淨，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從細節可以看出，今晟地產公司的管理水平之高，絕非是一個隨便駕馭的小角色。
    張保昌扶了扶眼鏡：“熊總是想和您洽談老廠區拆遷的事，這對您來說，關係到您和廠區三萬家屬的利益，我覺得您還是應該見麵談一談。”
    李十二驚奇地問：“我隻是廠區普通工人的子弟，無職無權，犯不上找我談吧？”
    張保昌微微一笑：“你祖籍幻龍市，雖住在廠區家屬樓，但你爺爺還有私宅，在廠區外圍的鳳尾山下。”
    李十二的臉色陰沉下來。
    當年廠區新建的時候，李家的祖宅在廠區規劃的範圍內，後來廠方上門協商，出資在鳳尾山下修建了一塊宅院，又送給李家二十畝山地作為補償。
    那時候的土地不值錢，又是搬遷到人跡罕見的山腳下，衣食住行都不方便，李家人剛開始並不情願，但爺爺很爽快就答應下來，最終搬遷順利完成。
    從那以後，爺爺和奶奶一直住在這座宅院裏，直到前幾年去世。
    在爺爺去世之前，把宅院和坡地作為遺產，送給了心愛的孫子李十二。
    去年，在文聯工作的大伯退休，為了躲清淨搞創作，經過李十二同意，搬到了宅院裏居住。
    沒想到，這所宅院竟然成了熊戰陽的目標。
    李十二麵帶不悅地問：“我家祖宅不在老廠區，又不礙你們的事，你們惦記它幹什麽？”
    張保昌解釋道：“熊總看上那塊地，想和你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轉讓給他。”
    李十二想拒絕，但還是克製住情緒，沉吟不語。
    他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說不定背後有什麽貓膩。
    看李十二不說話，張保昌繼續說：“我聽熊總說過，隻要你同意，你的賠償要求，他會答應，而且整個廠區的下崗工人都能獲得照顧，這是個皆大歡喜的結果。”
    李十二坐進車裏，關掉導航，對張保昌說：“上車吧，帶我去會一會熊總。”
    張保昌鬆了口氣，向商務車揮揮手，讓他們先走。
    李十二願意談，那就成功了一半。
    張保昌坐到副駕駛的位置:“熊總一般早上不在公司，他通常是在家裏健身。”
    在路上，李十二了解到，負責老廠區改造的公司是今晟地產，創始人叫沈博，以前是幻龍大學建築係的教授，兩年前辭職創業。
    沈博憑借自己的學識和強大的人際關係，僅僅用了兩年時間，在幻龍地產行業擠入前三甲。
    李十二恭維道：“沈教授確實很厲害，簡直是一個商業奇跡。”
    張保昌感慨道：“熊總當初找百匯地產合作，卻被拒絕，這才給了今晟地產機會。這就叫命。”
    地產是資金密集型行業，沒有雄厚資金支持，別的條件再好也很難做大。
    雄獅集團在沈博創業之初就投資了一百億啟動資金，這才讓沈博有機會施展才華。
    兩人聊著天，不知不覺到了三環外的一處獨棟三層別墅。
    由於有張保昌帶領，院門口的保安也沒有阻攔，李十二順利走進別墅。
    雖然是冬天，但別墅內溫度達到二十五度，真如春天一樣溫暖。
    脫了外套，兩人來到三樓，在一個房間門口停下。
    張保昌笑道：“這是劍道館，熊總練劍術多年，每日不輟。”
    他推開房門時，示意先脫鞋再進屋。
    劍道館有八十平方米，同樣溫暖舒適。
    明亮的燈光，一塵不染的木地板，牆上懸掛著的書法隻有一個“火”字，遒勁狂草，頗有氣勢。
    在房間中央，站著一個赤腳、短褲加t恤的高個男人。
    他雙手握竹劍，跨出一步就大喝一聲，竹劍隨聲音同時做出劈砍刺的動作。
    看了一會兒，張保昌輕聲問：“您是高手，能否評價熊總的劍術如何？”
    李十二答道：“虎虎生風，氣勢逼人。”
    張保昌不解地問：“您的評價……我沒有聽懂……”
    熊戰陽忽然轉過身：“李先生的意思是，我的劍術空有其表，唬人可以，真的和高手較量，根本沒用。”
    他說完自己先大笑起來。
    熊戰陽五十歲年紀，多年的劍術訓練，讓他身材保持相當好，虎臂蜂腰螳螂腿。
    “我可沒那麽說。”李十二回答，“以你的劍術，對付十幾個混混不成問題。”
    熊戰陽盯著李十二，問：“如果對付你這樣的高手呢？”
    李十二笑了笑，沒有回答。
    但他的態度已經很明確，想用這樣的劍術和他交手，純粹是白給。
    熊戰陽把竹劍遞給李十二：“我知道沒資格和你切磋，能否給我指點一二？”
    苦練十年，居然被對方如此蔑視，熊戰陽明顯不服氣。
    所以盡管他說的很客氣，但暗含著幾分挑釁。
    李十二接過竹劍：“伱練的是扶桑劍道《五輪書》，分為地、水、火、風、空五種……”
    熊戰陽傻眼了。
    這個年輕人隻看了一會兒，就能道出他的劍術源自何處，這也太厲害了吧。
    竹劍在手中玩了一個劍花，李十二說：“你剛才用的是火字訣，講究當頭棒喝、搶先踩踏、隨敵而變。”
    他單手持劍，大喝一聲，墊步向前，斜劈的力道強勁，發出尖銳的嘯音。
    別說是熊戰陽，就連張保昌也能看明白，李十二高出熊戰陽不止一個層次。
    熊戰陽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氣焰，他誠懇求教：“李先生為什麽是單手，不應該雙手持劍才更有力量嗎？”
    李十二把竹劍交還給熊戰陽：“雙手握劍柄，雖然力大，但也限製了兵器覆蓋的範圍，減少了招式變化。權衡利弊，你會怎麽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