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2)找到遊擊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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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妹又回到那家小餐館,大嫂了解情況後說“那你就在我這兒等兩天吧”,三妹也沒別的辦法隻好如此。可是沒想到第二天第三天還是沒有船,三妹急得嘴上起滿了大泡,心想二叔二嬸不一定急成啥樣呢,她突然想起二叔臨走前給她的那個紙條,她想看看老家在哪,能不能走陸路過去,她往兜裏摸紙條,沒有,把每個口袋兒都摸了還是沒有,是忘了地方?她把包袱抖落開,把包袱裏所有的東西都翻遍了也還是沒有,她頓時急得冒了汗,她拍著自己的腦門子,後悔當時咋沒看一下那個紙條,這下可好就算到了煙台也不知道往哪走,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哭起來。
    大嫂問明情況安慰三妹說“別急看還有沒有別的辦法”,一句話提醒了三妹,她想了想站起來摸摸眼淚說“大嫂謝謝你這幾天的關照我走了”,三妹心急如火地向門外走去,身後傳來大嫂的聲音“不行你就再回到這來阿”。
    三妹坐上汽車折返回火車站買了去阜新的車票,她想回去找黑子,他一定知道老家在哪。到了阜新她不敢貿然回家,走僻靜的路悄悄地摸到家對麵的街上,遠遠看見家門上貼著大封條,她知道附近一定有人監視,她又折返到南街“魯味鮮”酒館的對麵,在牆角剛一露頭就發現有便衣特務在酒館門口轉悠,看到這種情況三妹心裏慶幸二叔帶她們撤離的及時,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三妹帶著惆悵的心情向阜新車輛廠鐵路機務段的方向走去,沿著鐵道走了半晌終於到了,機務段的廠房就在眼前,這裏有黃狗子把守怎麽進去呢?三妹為難了,她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張望著,突然她想起二叔說黑子也撤離了,他已經不在這兒了,這可怎麽辦,她在那裏著急地轉著圈,對呀我應該到師娘家去打聽,三妹終於急中生智想到了辦法。
    三妹一路小跑兒著來到工人村師娘家,三個孩子都跟她熟悉了,拉著拽著把她領進屋,師娘看見三妹高興地讓她炕上坐,“師娘,張師父什麽時候下班”三妹問,“快了吧,咋地有事兒啊”師娘問,嗯哪,三妹回答,師娘見三妹嘴上起著泡,麵容有些憔悴不像往日那麽爽朗,感覺不是小事,就說別著急我給咱弄飯吃,一會你師父就回來了。
    天快擦黑兒的時候,張師傅下班回來了,他看三妹在這兒有些驚詫,“張師傅您下班了,您知道黑子在哪嗎”,三妹站起身來迫不及待地問,“怎麽你沒有撤離嗎”?張師傅向院子裏張望了一下繼續說“你爹的事我聽說了,前幾天鬼子和那個孫隊長帶人到機務段來搜了個遍兒,說誰發現黑子不報告就是死罪,連工人村兒他們都搜過了,看這樣黑子現在應該是安全的,但他撤到哪去了我還真不知道”,聽到張師傅也不知道黑子的下落,三妹一下子失望地跌坐在炕上差點哭了,“別急別急你就在我家住著咱們慢慢打聽”張師傅說,三妹說不行阿我都急死了,她把在錦西港口跟二叔他們走散的事簡單介紹了一下說“找不到黑子我就沒辦法找到二叔二嬸和盼兒”,師娘把飯端到桌兒上來了,對三妹說咱們先吃飯,你也跑了一天了,吃完飯讓師傅幫你想辦法。
    三個孩子搶食著飯菜,三妹勉強吃了半個餑餑,張師傅吃罷飯對三妹說“你在家等著我去找一個人”,功夫不大張師傅回來了,還帶來一個人,“這是小馬我們一個工段的”張師傅介紹說,小馬是個二十歲上下兒的小夥子中等個,眉眼樸實,看上去挺可靠,“你好嫂子”他跟三妹打招呼,三妹朝他點點頭也顧不上客氣,就問你知道--------,沒等三妹說完,小馬就說嫂子你別著急,我不知道黑子哥在哪兒但是我可以領你去找遊擊隊,他們肯定能幫你找到。三妹聽他這樣說稍微鬆了一口氣。
    張師傅對師娘說“我去老光棍兒‘蔫六子’家找宿,你們幾個湊合擠著睡吧”。小馬對三妹說“嫂子明天早上我來找你”,說完跟張師傅一起出門走了。
    三妹跑了一天實在累了,也沒脫衣服大夏天也不用蓋被子,事情有了著落她也就放鬆自己很快睡著了。天蒙蒙亮她聽見有動靜,就一軲轆爬起來,揉揉眼睛看見師娘開始做飯了,她悄悄溜下炕,來到灶台前幫師娘拉風箱,“這動靜把孩子吵醒了咋辦”三妹小聲跟師娘說,“咳,不怕,在她們耳朵根放炮也醒不了”,師娘說著把手裏團好的麵團兒往大鐵鍋裏一摔,一個個苞米餅子就貼到了鍋邊上。三妹一邊往灶坑裏填柴一邊咕噠咕噠地拉著風箱,“行了不用填柴了餘火悶一會就好了”,師娘把三妹從蒲墩兒上拉起來說“你去洗臉梳頭吧,臉盆在院子裏,缸裏有水”,師娘說完又到鹹菜壇子裏撈了兩個鹹菜疙瘩,在菜板上切成絲兒。三妹剛梳洗完張師傅就回來了,“昨天晚上休息好了沒有”張師傅問三妹,“挺好的我一覺睡到天亮”,三妹說著幫師娘把飯端上來,她給張師傅拿一個餅子遞到手裏,那孩子們現在吃不,三妹問師娘,“不用管讓他們睡吧,我一會兒跟孩子們一起吃,你們快吃吧一會還要趕路”,師娘把三妹摁到凳子上坐下說“你這孩子總是這麽理兒多”。
    小馬來了,師娘對他說坐下吃點吧,“不了,我吃過了”小馬說,三妹一抹嘴說我吃飽了咱們走吧,“別急,小馬你把路線想好了嗎,安全第一呀”,張師傅看著小馬說,“放心吧師傅我路熟知道怎麽避開鬼子,抓緊時間要走好遠的路呢”,小馬說著就往外走,三妹拿起包袱跟師傅師娘揮手告別,師娘攆出來把幾個包穀餅子塞到三妹的包袱裏說“說不定路上沒地方吃飯帶上這個墊墊饑”。三妹感激地看看師娘轉身跟小馬出了院子。
    他們來到火車站,穿過道口,在亂七八糟的鐵軌中穿行,看到一列停在那的貨車,他們來到火車頭旁,小馬朝上麵的司機喊“李師傅什麽時候走阿帶我們一段”,司機扭頭看看車下的小馬說“就快裝好了馬上就走”,小馬踩著梯子爬到車頭上跟李師傅耳語了幾句就下來了,他帶著三妹來到車尾那節‘守車’旁,那上邊站著一個拿著紅綠黃三個小旗子的師傅,小馬朝梯子上爬了兩蹬再扭回身拉三妹上來,王車長今天你壓車呀,“嗯哪,你要幹啥去呀”這個王車長問,“咳帶我妹去串親戚想省點路費唄”小馬回答,王車長看看三妹也沒說啥。
    車開起來了,三妹的心也隨著火車奔馳起來,恨不得一下子見到黑子,城鎮和一個個小村莊閃到身後,開始進山了,蔥綠的樹木越來越多,爬上坡道車速明顯的慢下來,小馬跟三妹說咱們從這兒跳下去,三妹下到扶梯的最低一蹬,縱身一躍滾落在道旁的草叢中,小馬不用說身手老練,跳下來後他把三妹拉起來問“沒事吧”,沒事三妹說著動動腿動動胳膊。
    走吧小馬說著領三妹朝山裏走去,這個山並不算太陡峭,但灌木叢林密密匝匝並沒有明顯的路,看樣子很少有人光顧,小馬帶著三妹沿著打獵和采藥的人走過的痕跡艱難地向上攀著,小馬在前麵踩出腳窩說“嫂子你把腳踩在石頭上,落穩了再邁下一步”,三妹說“好,你別操心我能行”,夏日的太陽毒辣辣的,蒸騰的濕氣更加讓人喘不過氣來,三妹心裏帶著期盼卯足了勁,跟著小馬一點兒都沒拉下。他們已經快爬到半山腰了,眼前來到一片鬆林頓覺一股清涼,抬眼望去從壁立的石逢中有水流出,時近中午他們已經大汗淋漓,三妹說歇會兒吧,小馬說“好吧,這個地方還挺涼快”,三妹說我想辦法給咱弄點水喝”,不用,小馬說著跳過幾塊石頭,來到泉眼跟前用手接水捧到嘴邊就喝,他咕嚕咕嚕喝了個夠,“這水好甜哪,真解渴兒你快來喝”,小馬說著把三妹拉過來,三妹也學著小馬的樣子痛痛快快的喝了個夠,找到一快平坦的大石頭三妹一屁股坐下,從包袱裏拿出餅子遞給小馬說一定餓了趕快吃吧,小馬接過餅子狼吞虎咽的吃起來,三妹也吃了半個餅子,她心裏想不知道還有多遠嘚省著點吃。
    歇了一會兒他們繼續趕路,走著走著眼前突然出現了羊腸小道,抬頭看見有一片深綠色的,密集的大樹叢在不遠處很顯眼兒,小馬說快到了,三妹一聽來了勁腳下就加快了步伐,雖然是羊腸小路但好走多了,“前邊那個寺廟就是遊擊隊的駐地”,小馬話音未落從樹後邊跳出一個人,那人舉槍瞄著他們喊,“站住口令”,小馬楞了一下說“黎明”,這個小夥子把舉著的槍放下了,然後把頭一擺示意他們過去,迅即又隱到了樹後邊,小馬和三妹繼續往上走,小路變成了一級一級的石台階,隱約可見一片青磚建築隱在樹林中。
    “站住口令”,又一聲斷喝嚇了三妹一跳,一個遊擊隊員不知道從哪跳出來,站在她們眼前,“長白山”小馬回答完問“嘎子,隊長在嗎”,這個遊擊隊員指著三妹說是自己人嗎小馬哥?“阿是黑子隊長家的嫂子”,那你們上去吧,我還要執勤,說罷又隱藏起來了,三妹心裏想他們紀律還挺嚴的,都認識還要問口令,他們來到大廟的門口,一個明哨端槍守衛著,小馬敬了個禮說“戰鬥到底”,守衛給他回了個禮,小馬就帶三妹進去了。
    走進大廟的院子,三妹看見院裏青磚鋪就的地麵已經坑坑窪窪,圍牆邊上長著荒草有幾處殘破的缺口,高大的廟宇中間大門敞開著,直接可以看見殿堂中央供奉的佛像,東西兩側各排開一溜房屋門窗完好,不太像無人管理廢棄的廟宇,她正琢磨著,小馬說“嫂子你在這兒台階上坐著歇會兒,我先進去報告”,三妹點點頭,不一會功夫小馬陪著一個人走過來,那人有三十多歲的樣子,眉目端正像個教書先生。瘦高個穿著普通老百姓的衣服,但腰上紮著武裝帶別著槍,他老遠向三妹伸出手來說,“歡迎你啊三妹”,三妹伸過手去愣怔著,這是林政委小馬介紹說,“阿我眼拙差點沒認出來,林政委您瘦了”。“你可沒變我一眼就認出來了,累壞了吧”林政委說著示意三妹進屋,他們來到正殿東側的房間,一個長方形的大木桌子,旁邊擺著兩溜用劈開兩半的圓木釘的凳子,像是一個會議室,剛才就是在這兒小馬跟林政委匯報了,三妹在碼頭跟二叔二嬸走散,急著找黑子問地址要去老家找他們的事。“政委,黑子在這兒嗎”,三妹迫不及待地問,林政委挪開一把凳子說“先坐三妹”,小馬給林政委和三妹都倒了杯水,林政委說柳書記犧牲我們大家都很難過,當時傳消息的交通員不幸被鬼子抓住了,不然就是遊擊隊去炸掉這趟軍列,林政委痛心疾首地用拳頭狠狠砸向桌子說“唉,柳書記的犧牲是遼原地委的重大損失”。林政委沉默了一會說“柳書記犧牲以後敵人會對你們全家進行迫害,黑子不能繼續留在機務段了,現在革命鬥爭形勢發展很快,剛好我們要到上級去接受新任務就把黑子派出去了”。
    三妹千辛萬苦滿懷希望也沒找到黑子,她想起這幾天家裏突然遭遇的災禍,連自己的孩子也不知道落在了哪裏,心急如火再也忍不住了,失聲痛哭起來,小馬和林政委都明白三妹已經憋了好幾天了,就讓她宣泄一下吧,等三妹不哭了,小馬遞給她一個毛巾,三妹把臉擦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林政委說“三妹我理解你的心情,振作起來小鬼子很快就要完蛋了,勝利的那一天不遠了”。
    “我擔心二叔二嬸他們等不到我有多著急”,三妹看著林政委說,“不要擔心,他們到了山東那邊馬上會有黨內的同誌接應,一有他們的消息我馬上就告訴你,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林政委問三妹,“我就留下來在這兒等黑子”三妹說,“那恐怕不行我們這兒生活條件非常艱苦還要行軍打仗,你一個女同誌很不方便”,林政委轉臉又看著小馬說“你把三妹送到山下柳樹屯兒咱們關係戶那裏去吧”。“我哪都不去我不怕艱苦,”三妹說。小馬看看三妹又看看政委說“跑了一天了,到那裏路還很遠我怕嫂子走不動了”,林政委想了想也是阿,他抬頭看看天色說“那好,馬上開飯了,吃了飯再說吧”。
    通信員-------,林政委話音未落就聽門外有人答,
    到,一個小遊擊隊員跑進來,
    你領她們去吃飯,
    是,
    三妹和小馬跟著通信員出了門向後院走去,你叫什麽名字多大了三妹問通信員,報告我叫石頭十五了,石頭稚嫩的童音還未消,三妹拍著他的肩頭說“不用報告我們又不是領導,我十八比你大三歲,你可以給我當弟弟”,真的,小石頭扭臉看著三妹說“我是個孤兒正想有個姐姐呢”,三妹站住腳她一聽孤兒這個詞兒眼圈兒就紅了,姐,小石頭叫了一聲,唉,三妹答應著一把摟住石頭兒眼淚滾落下來,她拍著石頭的後背說好弟弟,小馬說“石頭你行啊,這回有人疼你了”。
    他們說著話來到了後院兒,後院的東西兩側各有一排房子,三妹看到這跨院的兩排屋子門窗都很完整,像是遊擊隊的宿舍但沒看到人影,就問小馬咋沒看到遊擊隊員呢,這是秘密不能告訴你小馬說完做個鬼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