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1)去哪裏找盼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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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月14日晚上,日偽阜新市當局已經得知日本投降的消息,於15日淩晨同阜新市漢奸頭目合謀成立了“阜新市地方治安維持會”,由偽市長朝鮮人黃千裏任會長。把日偽當局征調在煤礦的450多名,偽滿阜新炭礦株式會社的二鬼子撮合到一起,成立了“阜新煤礦自興維持會”,準備配合國民黨軍隊接收阜新。
    我黨在阜新煤礦開展地下工作的,東北工委也立即行動起來。很快由黨員骨幹組成了200多人的護礦隊,苦難礦工積極響應,不多日隊伍就發展到了700多人,他們晝夜巡邏,守護在礦山和居民區。號召工人群眾團結起來,保護好礦山,迎接八路軍。
    朱德以延安八路軍總司令的名義發出命令,要求八路軍新四軍,及其他人民抗日武裝,立即向日偽發起最後攻擊,冀熱遼軍區馬上派主力出關,冀東部隊抽調8個團萬餘人的兵力,分三路向東北挺進,同時派出2000多名幹部迅速出關協同配合,很快他們與赤峰開來的蘇軍合力於9月3日攻克了日偽占領的山海關,收複了錦州,成立了中共遼西地委和遼西督察專員公署,轄錦州、阜新2市及15個縣。
    中共遼西地委決定,組成中共阜新工作委員會、黑子受工委派遣隨阜新衛戍司令部在阜新市、彰武縣、黑山縣、北鎮縣全麵開展工作。林政委帶著遊擊隊積極配合,他們逮捕了阜新偽市長,收繳了偽滿炭礦株式會社二鬼子們的槍械,解散了他們的維持會。
    8月27日,蘇聯紅軍西線後貝加爾方麵軍,第五十三集團軍的偵察部隊進入阜新市區,後續部隊約3.5萬人於8月底9月初陸續到達阜新市和阜新縣。接收日本兵營,收繳日軍武器。同時將海州地區日本僑民全部集中到河南勿拉毛頭住宅統一管理。
    林政委讓三妹和栓柱啞巴金師傅去收回“魯味鮮”酒館,讓它繼續做為我黨的中轉聯絡戰。
    經曆了這麽多風雨波折的三妹終於又回到了自己的家。落滿灰塵冷冷清清的家,沒有盼兒的咿呀聲,二叔二嬸和黑子哥都不知道在哪兒,三妹在屋裏轉了幾圈不僅潸然淚下。
    “魯味鮮”在栓柱和啞巴的收拾下重新恢複了原樣,栓柱說終於沒有鬼子搗亂,咱們可以不必躲躲藏藏敞開做生意了,金師傅說這地段兒太好了,放開手腳幹吧,
    九月十四日阜新終於迎來了自己的隊伍,八路軍指戰員精神抖擻紀律嚴明排成四路縱隊,一律手持三八大蓋槍,佩戴藍底白字的“八路”臂章,以軍旗、軍號為先導,以勝利之師的軍姿,雄赳赳氣昂昂,步伐整齊地進入市區,沿途受到市民夾道熱烈歡迎,沒放一槍一彈順利開進偽市公署大樓。當天下午3時,阜新工高官於純帶警衛員到蘇軍司令部聯係接洽。常寶琛,也就是大寶受延安黨中央的派遣於八月底火速北上,隨八路軍總部擔任與蘇聯軍隊聯絡的俄語翻譯,也來到了阜新。很快八路軍正式成立阜新工委,對外稱阜新衛戍司令部。接著建立了市政府。
    當時雖然日本鬼子投降了,但是隱藏起來的二鬼子,國民黨特務到處都是,蘇聯軍隊也紀律鬆散,他們酗酒猥褻女人,市麵上社會秩序混亂,老百姓人心惶惶。黑子被衛戍部隊任命為督查隊長,因為他是當地人,那些改頭換麵的漢奸惡棍見到他都望風而逃,一進城他就忙的不亦樂乎,林政委告訴了他二叔二嬸及三妹的情況,但是他實在沒有時間回家看一看,這些天他忙著帶領戰士們,以阜新衛戍司令部名義張貼布告,宣傳我黨方針政策,安定社會秩序,每天安排巡邏隊維護治安。工高官於純親自去蘇軍政治部協商如何維護蘇軍紀律問題。後來蘇軍發給八路軍“蘇聯紅軍憲兵袖標”100個,由八路軍巡邏隊佩戴,對違紀蘇軍士兵予以查處,很快阜新的社會秩序安定了許多。
    9月17日,中共阜新工委在市內召開了慶祝阜新光複大會。主席台上懸掛著蘇聯國旗和中華民國國旗;旗幟下麵懸掛著斯大林和***的畫像。會上由八路軍首長於純和蘇軍代表先後講話。
    出席大會的有各界人士、礦工和百姓四五百人。還有許多圍觀和看熱鬧的市民、他們第一次感受到,不怕官不怕當兵的,那種解放的氛圍,人人臉上都露著少有的笑容。三妹也在人群中東張西望,突然她看見了一張即熟悉又陌生的麵孔,他穿著八路軍的軍裝,腰裏紮著武裝帶斜背著手槍,胳膊上戴著紅袖標,英俊黑瘦的臉膛嚴肅地繃著。黑子,是他,是黑子哥,三妹差點喊出來,她奮力地向前邊擠去。可就在這時黑子卻被一個戰士叫走了,三妹失望地看著他的背影。著急的直跺腳,等稍微冷靜了一下,心裏明白黑子在執行任務,自己不該在這種時候去打擾他。
    這天中午回到家中三妹胡亂吃了點飯,正準備出門到衛戍司令部去找黑子,突然院子裏傳來了腳步聲,三妹起身準備出門看看,沒想到那腳步聲比她還急切,很快就到了屋門口,兩雙眼睛同時看見了對方。他們無言地互相對視了片刻,黑子哥……,三妹一下子撲到黑子寬厚的懷裏,失聲哭了起來。她再也忍不住多日來壓抑的痛苦,所有的思念牽掛和祈盼都一股腦的宣泄出來,黑子撫摸著三妹顫抖的肩膀,想到父親的犧牲,二叔二嬸和盼兒不知去向,以及三妹所經曆的磨難,他百感交集也止不住流下了淚來。
    “黑子哥,你快告訴我你們老家在哪裏,我要去找二叔二嬸他們”,三妹淚眼巴擦地看著黑子問,黑子用手抹去三妹臉上的淚痕說,快給我燒點水喝,我都快渴死了,三妹這才仔細看看疲憊又消瘦的黑子,嘴唇上幹裂的都爆皮兒了,她心疼地說“看我粗心的,知道你這陣子肯定累壞了,趕緊到炕上躺一會兒,我這就去燒水”。
    黑子是真累了,他四腳八叉地躺在炕上真想睡一覺,可是他嘚琢磨怎麽跟三妹說這件事,才能讓她不至於太著急,想著想著上下眼皮直打架,不由自主的還是睡著了。三妹端著一碗水進來放在八仙桌上,黑子聽見趕緊坐起來,三妹給她遞到手上說,我以為你睡著了,你喝完水睡一會我去給你做飯,黑子咕嚕咕嚕把水喝下去,一把拉住三妹說“不用做飯我還得馬上回去”。
    黑子把三妹拉在身旁坐下說,“我給你說說我們老家的事,我的老家在山東文登柳家村,清道光年因為我的老祖爺爺,被惡霸地主王霸天害死了,他的大兒子柳東山,為報殺父之仇殺死了王霸天就逃荒去了東北,我祖奶奶帶著她的二兒子柳東河逃到了娘家,他娘家姓王那個村叫王家坨,離著並不遠怕還要遭追殺,沒辦法她們娘倆就又逃到濟南,並且隱姓埋名以討飯為生,後來我老祖柳東河在一家餐館當上了跑腿兒,他天資聰慧,很快得到老板的賞識,就開始在後廚學藝,一來二去他就成了這家的姑爺,太祖爺爺成家後就繼承了這家魯菜館,他生了三個兒子,長大後跟他一起經營菜館,太組爺爺臨終時,依然沒忘記他母親要他找到兄長柳東山的囑托,我的祖爺爺柳傳誌是弟兄三個裏的老大,他義不容辭擔負起太祖爺爺的囑托。不知道是哪一年,他帶著老祖奶奶留下的銀手鐲來到東北,尋找他失散多年的大伯柳東山”。
    三妹看著黑子幹澀的嘴唇兒,起身又倒了一碗水送到黑子嘴邊讓他喝下去,黑子喝過水摸著三妹手上的銀鐲子說“就是這隻。這是我祖爺爺找他大伯的唯一信物。荒野茫茫人地兩生,東北這疙瘩遠比他想象的大很多,走了很多地方也沒找到他伯父,卻因為戰亂被困在了這裏回不去了,流落到阜新因為有煤礦人口相對多一些,祖爺爺想靠自己的手藝先生存下來再說。就這樣幾代人過去了到今天也沒找到柳東山”。
    黑子繼續說“我不知道二叔會去哪個老家。但是你別急二叔是有組織的人,我可以通過組織渠道打聽他們的下落”,三妹一聽就急了,“那要等到什麽時候,可憐盼兒這麽小就離開了娘”三妹說著又流了眼淚。“放心吧,盼兒跟著二叔二嬸不會有問題,等我閑下來了一定跟你一起去找他們”。
    三妹戀戀不舍地送走了黑子,她的失望和希望交織在一起,心裏說不出來是什麽滋味。
    三妹本以為可以很快去山東尋找二叔二嬸他們,可現在她隻能每天在心裏期盼著,她崇拜她的黑子哥,相信他不會讓自己失望。她在思念的痛苦中慢慢掙紮出來,重新操持起家務,黑子有時會拖著疲憊的身體回來住一兩天。
    這天三妹在集上買了兩隻母雞一隻公雞,準備讓它們下蛋再孵小雞兒,她找到喂雞的盆兒,拌一些麥麩子和菜葉兒在院子裏正喂雞,突然聽見有小狗叫,還挺熟悉的聲兒,接著一串笑聲從門口飄了進來,“呀藍姐你來了”三妹趕緊打招呼,“呦,還知道叫我藍姐,回來都不去找我,藍采華走進院裏把懷裏抱著的小狗,遞給三妹說看它還認不認你”,三妹一看是小花,一種親切的回憶暖暖的回蕩在心裏,小花,小花三妹愛撫地捋著小狗的毛兒,小花溫順地沒有叫喚,藍采華說看來它沒有忘記自己的主人。謝謝你藍姐,三妹說著拿過一把凳子讓藍采華坐下。“咳,你們走了以後,我聽見小花在院子裏使勁地叫喚,看門的二狗子不讓我進去,最後我找了孫隊長說這狗兒是我的,這才讓我進來,別提小花有多慘了,都奄奄一息了,其實它早就可以從門縫裏溜出來,可它就是守在門口不走,抱回家我喂它東西開始還不吃,我硬掰開它的嘴塞給他吃,又讓我家的兩隻小狗陪著它吃,這才慢慢活過來了”,藍采華邊說邊比劃著,三妹說“幸虧藍姐了,我當時走的急沒有顧上它”,“啊你也不用自責我知道你家的事了,這回小鬼子終於滾蛋了,咱也不用再提心吊膽的過日子了,二叔二嬸和盼兒過幾天也該回來了吧”藍采華說,“誰知道呢逃難的時候我們走散了”,三妹說完眼圈兒又紅了,“喲喲喲別難過,都怪我以後不提了,一切都會好起來”,藍采華快人快語沒心沒肺地嘮叨著。
    “哎呀前些日子可把我憋壞了,不敢出門兒也沒地方去,你回來就好了,還能跟你嘮嘮嗑。你知道不,鬼子一宣布投降,日本街(gai)兒那些霸占咱們中國財富的日本闊佬兒,都跟喪家犬似的亂做一團,他們終於慫了,窮苦礦工們一擁而上把他們都給搶了,看著可真解氣,他們再也不能在咱們國家趾高氣揚耀武揚威了。
    唉--------想起過去受鬼子奴役的日子真不好過,大氣都不敢出”藍采華在三妹跟前宣泄著自己的感受。
    三妹說“日本鬼子欠下咱們中國人那麽多血債,就這樣讓他們一走了之真是便宜了他們”。“就是我要是手裏有搶就把他們統統槍斃”藍采華用手比劃著說,三妹說你這會兒就別逞能了,以後好好當家做主人吧。“唉!我真是這麽想的你還不相信呐”藍采華著急地表白。“相信、相信每個受鬼子欺壓的中國人都會這麽想”三妹說。
    她想到自己慘死在日本鬼子屠刀下的親人,黑子的爹和娘,小玉的哥哥,多少共產黨員舍生忘死才有了今天的勝利。想一想自己個人的事再大,也不能影響到黑子哥為之奮鬥的大事。從這以後三妹不再那麽天天性急地,催促丈夫找孩子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