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周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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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經沉迷於上網了,該休息的時候又不休息。半夜受不住了才回來,早上竟爬不起來。
    我躺在床上,聽見周姐的聲音:“小姚,起來上班了!”
    我迷迷糊糊聽到了,但身體動不了。
    過了一會兒,聽到周姐的聲音:“小姚!都上午了!”聲音裏麵含著慍怒。
    我睜了下眼,可實在太困了。抬了下胸,又躺下了。
    “小姚!上班啦!”
    我抬頭看見一個人影,捏緊了拳頭。原來是是周姐,她的聲音是咆哮著進屋的!顯是憤怒已極。
    我終於起來了,睜開疲憊的眼睛,穿了衣服就去車間。從此以後,我這裏是長期積貨,那個片像是磨不完似的。
    早晨,到了8點,還有那麽多。5點多我就開始打瞌睡了,真累!我坐在一個很高的凳子上,腳踹在機台上,手喂著片。
    這該死的機器,你稍微瞌睡,它就卡死了。實際上它幾乎不能自動磨片,還得慢慢來,用手用心著給它喂片。我用這機器還磨不過對班的大姐,可我晚上幾乎沒停。除了吃方便麵,中間休息了20分鍾,一晚上好困,機器發出的轟鳴聲與我的大腦需求格格不入。我感覺身心俱疲,身心俱疲,卻又無法擺脫。
    發工資發了四百塊,我感覺不公。天冷了,我脫了鞋在爐子前烘鞋底,嘴裏罵道:“婆婆……!”
    周姐在旁,聽到了,說道:“有話好好說。”
    我上個月的工資怎麽隻有400塊錢,那個跟我一起做事的卻有700?就是那位他大哥。這個車間又引進了一個新的機器,我以為是什麽玩意兒,一模一樣的磨機,原理一模一樣,就是外殼塗了新漆。
    我磨這台,他磨那台,實際上他的效率還遠遠趕不上我。那個調速按鈕到了他的手裏就容易打壞圈子,所以他給我當下把手的時候多。對班大姐的速度遠比我快,快在人家專心一心一意的做事。而我頭腦裏名堂特別多,停不下來。所以大姐的工資是滿的,這我服。可這人工資也比我高,我就氣忿了!情緒激動,罵起人來,口不擇言。
    “我不怕她!”我說道。
    “小姚,聽話,她是老板,你得尊重她,她就在外麵聽著呢!”周姐說道。
    “聽到了又怎樣?……!”我越發還賭氣了。
    周姐朝後看了看,小聲對我說道:“老板真的在外麵,你注意著點兒!小孩子不懂事。”
    我坐在爐子邊,烘幹鞋底,這一天到晚磨片,不打濕鞋是不可能的。我也忍不住朝後透過窗戶縫看了看,哪兒有老板?沒看見婆婆。
    “沒有。”我說道。
    “我不騙你,是真的,老板你婆婆就在外麵。你得尊敬你婆婆!”
    周姐就像個耐耐煩煩的好女性似的教育我,可我真的是塊朽木。
    “……!”我索性加了一句。
    把鞋底烤幹了再去磨片,我和周姐不言語了。
    門外進來一個人,這應該是湊巧吧,這不是婆婆進來了是誰?我索性接著烘了烘鞋。老板麵情嚴肅,看著作業台麵。
    我抬頭看她,問道:“婆婆,我上個月的工資怎麽隻發了四百?”
    “你上個月不是請假回家了半個月嗎?”老板輕輕鬆鬆一句。我幾乎不敢看她的表情,那不是生氣,而是一種蔑視。我被婆婆輕蔑了!
    我怔住了,低頭不語,索性不動。我倒不是完全算不出時間,用提片的阿姨的話來說就是:“拖了,拖了……”
    但這裏我已經無詞可答了。我低著頭,卻執拗,心想,非要你老板走了之後,我才肯去磨。
    老板看了一會兒,轉身走了。我也就起身去磨片了。
    晚上,快下班的時候,周姐對我說道:“小姚,我聽你同學說你很聰明,可是你看今天下午,老板來了,你也不知道站起來去做事,還坐在那裏。脫著個鞋,腳露在外麵……真不知道該怎麽說你!”
    我想的東西太多了,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現實和理想的距離太過遙遠!如同殘酷跟美夢不在一個層麵上,讓人恨不得忘記自己的肉體,讓自己的精神活在想象中。肉體自己去完成現實的任務。
    新來了兩口子,是在那棟大車間的廠房裏做事的,聽說很專業。我也和她男的談過話,果然是有文化類型的。兩口子年紀輕難得有這般涵養。
    他聊天時說道:“bj的話要有居住證……”
    我說道:“bj這麽嚴格啊?”
    心想,照這麽說,bj是沒有壞人了。沒有壞人,多幹淨啊!肯定是塊好地方,有一天了,我去。
    可是,陸師傅來找我,跟我說道:“小姚,你那個床鋪搬到這裏來。那個房間給人家兩口子住。”
    我不大願意,他領我到一間宿舍。這個宿舍麵朝池塘,其實挺好的,出門就是水龍頭,又陰涼。
    “不。”我說道。
    “你要搬過來!人家新來的兩口子,得騰給人家睡。”
    陸師傅為人很和善,所以嚴厲中也還是平易近人。
    我不聽,繼續睡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吃了午飯,在宿舍,婆婆站在門口,麵情嚴峻的看著裏麵,看著我。
    我看著婆婆的表情,心慌了,她對我說道:“小姚,你要搬到其他宿舍去,陸師傅想必跟你說了啊?”
    “嗯嗯!”我連忙點頭。
    鋪蓋一卷,就過去那間宿舍了。把桶子書本什麽的統統都帶過來了,睡在靠裏麵的下鋪。
    有一天晚上,我唱起歌來。好大聲!把那鄭智化劉德華老掉牙的歌,輪番唱了一遍。那十字路口播放的什麽“老鼠愛大米”,我毫無興趣!
    實際上,我的聲音至少我唱歌的聲音,沒人喜歡聽。因為我找不到任何有關某人喜歡聽我唱歌的跡象或者佐證。
    我聽見那位胖胖的又漂亮的文員說道:“咧哪個哦!”
    她來打聽下,是我這神經呢!
    終於喊完了,歎了口氣,看了幾眼書本。還在看《中國曆史未解之謎》,困了就睡過去了。
    我對陸師傅說道:“……這樣會人心不穩。”
    我也記不清究竟什麽事兒了?
    老陸一看我:“嘿?”
    他有些不可思議是嗎?我的高明見解遠在你們之上。我心裏是這樣想的。
    可人的頭腦想多了之後,與現實的巨大落差會讓人難受。也不知道是難受,還是自戀,我在磨機上邊磨邊唱了起來:“……生生世世……痛苦痛悲痛心……”
    這種自我陶醉的德行?讓門口一位測片的女生實在看不下去了,她開始勸我:“小姚?”
    其意是在叮囑勸誡。可勸誡沒用啊,我又高聲唱道:“……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麽……”
    這位女生,用極具女性魅力的眼神鄙視了我一眼!可不管用,我還在接著唱。
    她索性瞪著我,斜瞪著我,她漂亮的眼睛對我……毫無殺傷力,我的臉皮太厚了!
    這樣說也不對,我每天都洗了臉的。看上去很薄,我的鏡子沒巴掌大,剛好照的清皮膚,地攤上買的鏡子。
    這樣磨片很容易出問題,以至於剛剛磨了多久了?記得有一盤磨完我就覺得不對勁兒,一測,都薄到地底下去了!這盤子全廢了。
    我又忍不住了,喊了起來:“……星星點燈照亮我的家門!用一點光……”
    “你以為你誰呀!”門口測片的女生抬頭對我嚷道。
    對於女性傳來的責備,我像是免疫。
    我就巴不得沒事兒做,腦子裏也不想事,想的事兒都在天上,離地麵太高。
    和人下棋,人家不得不跟我說:“就麽走,不許想。”
    “嘖!你還走不走!”
    “咧……等了好大一會都!”
    我下棋的水平又臭又慢!一思考,就很容易定在那裏了。怪不得別人下棋之前就叮囑“不能想太久。”
    我自己買了一副大的象棋,看著像是月餅的棋子兒,能給我視覺上的震撼。
    我有次找那個切片老師傅下棋,他和陸師傅聊國家大事。我巴不得插口,老師傅圓圓的眼睛看著我。
    “美國……就像你下棋一樣下不過我!”我嚷道。
    “我下棋是下不過你!”老師傅圓溜溜的眼睛,由於生氣變得水汪汪。
    我又找陸師傅下棋,開始沒三步,就落下風了。
    “嗯——”我鼻子忍不住發出窩囊的聲音!
    旁邊看棋的偏頭男笑的“嘿嘿!”
    我越發窩火,又羞又惱。
    姚煥霓有衝動的一麵,但這時候他的惱和羞煞是可愛!
    老陸看出我在工作上又有情緒了,他說道:“你晚上去那個大車間裏麵,晚上上班的時候我找你。”
    於是當班晚上,我來到大車間,看見老陸和另外一個師傅在磨片。他這裏的磨機是一個完全不同的機器,把那種很大塊的四方塊送進去,然後慢慢的吐出來。他操作的好不小心翼翼?
    這種片之前我和師傅用吊磨機磨過,但是似乎都沒磨好,很容易傷害邊角。現在用這種機器磨,也得小心翼翼,這師傅像是新來的。
    老陸問他:“老板給你多少工資?”
    他說道:“搞不清楚,可能是300。”
    老陸一笑!老陸對我說道:“小姚,你以後就跟他啊?跟這位師傅。”
    “嗯。”我點點頭。
    那天晚上,我巴不得早點幹完了早點收工,一看沒料了,問師傅:“還有料磨沒?”
    “沒有料了,磨完了。”他說道,“不要那麽早下班,擦下機器。”他又說。
    沒料就阿彌陀佛了!師傅你擦機器就好了。我轉身就回寢室睡覺去了。
    第二天下午,快上班,老陸看見了問我:“你昨晚咋回事兒?你咋早下班了呀?人家現在一個人幹,不要你了。”
    他看著我,我沉默不語。所以晚上我又回到周姐的車間,我看見了問她:“周姐,昨晚你們誰磨的片?”
    “你周姐呀!”阿姨說道。
    “那不是很累?”我問周姐,可她不回答。
    “還是我來磨吧!”我擼了擼袖子,擺出一副要努力幹的神情!
    周姐一看,露出滿意的笑容,她笑的真燦爛!她高興的對我說道:“小姚,你要懂事兒!把工作做好了,以後對你有好處!”
    “好處?要不你班長給我做吧?”我又冒出這麽一句。
    “去幹活兒!”她說道。
    我心想,我就不信了!對班大姐磨的那麽犀利?我怎麽就這麽差勁兒?我問過周姐是不是我們班的料比別人的多,她很準確的告訴我:“不是我們班的料比她們的多,而是她們的料比咱們多!”
    於是我決定努力幹,精力集中,別走神了。
    堅持一整晚,很困難!犯困,機器的轟鳴聲讓人腦脹,吃個夜宵又是日本方便麵。不知道從哪天開始,我們就一直吃日本方便麵。這種方便麵是所有方便麵中最難以下咽的,開始還不覺得,有些糙口,後來就純粹用作填下肚子了。半夜裏有20分鍾的休息時間,杯水車薪,睡不著,睡了更困!
    我的腿站的好痛!精氣神跟不上,磨片之前的抖擻煙消雲散,不知道怎麽熬的下去?
    “小姚,你過來!”周姐喊道。
    我走進去,周姐看我進來了,對我說道:“你看,這一袋!”
    “全薄了?”
    “你測下不就知道了。”
    我沒測,重新回到磨機上。一開磨機,聽機器的聲音都像是地獄裏傳來的。之前磨的淺,結果竟有半框子需要返工的;這又磨的深些,結果這麽多磨薄了!
    真操心,一筐子,看著看著時間,一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5個圈子裏麵實際上放不了多少片。
    周姐看著還有這麽多,她過來給我碼片。我也不知道什麽原因?她說道:“小姚,能不能轉快點兒?”
    “這我早就試過了,轉的太快,很容易損壞圈子,而且會亂。”
    一盤磨完,我停下機器。升起磨盤,然後測量,還是可以的,個別尺寸不一。也就是說轉速、初速、磨的時間都似乎正常。周姐自己也磨過了,不是什麽輕鬆容易的事情,一盤磨完多則三分鍾左右,少則一兩分鍾,所以一筐磨完並不少時。
    究竟原因出在哪裏呢?這個實際的問題,非常可惜,當時姚煥霓想了太多天上的問題,可地麵的問題,屬於自己需要解決的問題卻沒有投入足夠的精力去分析判斷。可能各個方麵的原因都有,包括沒有掌握好技巧,操作旋轉的機器,需要注意時間等等,綜合起來都沒有做到位。
    筆者優良的工作作風和認真的工作態度很久之後了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