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姚哥幾天沒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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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到車間,回到寢室。心想,人生真苦!我都不知道做大人有什麽意思?17歲了,等到明年我都可以被槍斃了,到了18歲就意味著不會得到法律的特別照顧。很是惆悵!
    當初完小畢業之後,感覺我的童年就此完結,也是這種感覺。
    20塊錢能堅持多久呢?不久之後,晚上又去找婆婆借錢。晚上我上樓去,她的臥室不在我們那邊寢室,就在這棟的二樓了。在邊上,我看見了她。
    這間很寬敞,婆婆正在裏麵玩撲克,原來婆婆也玩電腦遊戲。我透過門縫看到了她,用手指敲了敲門,“婆婆?”
    她一側過頭,看見是我,站起身走到門口,問我:“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兒嗎?”
    “給我借20塊錢,有錢了保證還您。”
    她從兜裏掏出20塊錢來給我,對我說道:“拿好,啊?聽話。別上網了,每月發工資把錢留著,攢好,等款下來就發工資。”
    “哦,好!”我點點頭。
    這20塊錢就真的要省著點兒了,不然熬不到再發工資的時候了。我有時候一想,婆婆對我本來也不差,或者說很好,我不該罵她烏龜。陸師傅兩口子也辛苦,人也和氣,一看陸師傅就知道是顧家有責任心的那種。周姐她們就更不必說了,純粹是我不懂事兒。
    “周姐,如果我踏踏實實做滿一個月,會不會拿到800塊錢工資?”
    “肯定會的,那還用說?”她肯定的告訴我。
    “好!周姐,我信了。我一定任勞任怨做一個月,絕不給你添麻煩!”我說道。
    “小姚,你真好!這麽說就對了,好好工作。”周姐聽了我的話很高興,他鼓勵我。
    從那天,我就再也不鬧騰了,紮紮實實的做。如果確實做不完,我也沒辦法,頂多也就剩一兩筐而已。就這樣熬著過,我沒錢了,開始計劃狠狠的吃一頓,後來決定恢複“練功”,成為能人異士……轟動科學界!
    幻象簡直太美妙了!報紙爭相報道,有一名青年,他每個星期隻吃一頓,不,已經有一個多月了,他滴米未進。可是,他依然有模有樣的幹活。是的,爭相報道……科學界引起高度重視!
    哎!我的病在心,而不在身。
    我聽見外麵同學議論道:“姚哥幾天沒吃飯了……”
    瞧別人說的,沒有幾天,才三天而已。我不照樣做事麽?不照樣動來動去的麽?我照樣在思考,我在快樂的想象!這就夠了。
    有一回,那位下棋很厲害的大叔看見了我,就是文員的父親,他親切的對我說:“弟兒,是不沒錢噠?我咧裏有,咧。”
    他還真手上拿出一點錢來,朝我遞過來。
    “不。”我搖搖頭,我拒絕了。
    也就是在第三天還是第四天。中午,我聽見廚房的阿姨喊我:“姚煥霓,姚弟兒!我幾天沒看到你噠……”
    她不是問:“你是不是幾天沒吃飯了?”
    而是“幾天沒看到你噠?”
    可見,人家雖無學曆文憑的光環,可人家有涵養!我比之若何?
    我擔心她會接著喊,走過來就不妙了。於是我應了一聲,接著走出來。
    我對她說道:“我在外麵吃了。”
    “來來來!你進來!你滴個缽沒看鬥噠?我咧裏有碗,用我滴碗吃。”
    我沒進食堂就聞到了菜香!聽到她要給我拿碗,我忙說道:“我個人有碗。”於是轉身去拿缽。
    “你噠轉身搞麽嘚?來,你隻來!”她後麵喊我。
    “我拿碗啼。”我說道。
    於是轉身從寢室拿了缽就出來,進了廚房。
    她給我的缽盛滿了飯,堆滿了菜,我聞著飯菜的香味,食欲大增。歡喜的都快昏過去了!
    她從裏麵走出來,碰了碰我的臂膀,我起身,跟著她到了裏麵,她小聲的對我說道:“煥霓?你沒錢噠,就在我這裏吃,你隻管打飯,我用本本給你記在賬上,咧要麽嘚緊呢?”
    真的很小聲,其實大聲也無所謂,姚煥霓對他人的看法幾乎是隨便他們好了。我點點頭,說道:“好!一發工資我就馬上還你。”
    就這樣,我沒有練功了,科學界也沒機會報道我成功實驗的可能性了。我曾經想過,如果一個人堅持不上廁所,連續好幾天,或許能引起重視。可是這比幾天不吃飯要困難的多,可以說堅持不下去,一定會去上廁所的。我的出色之路如何能實現?這樣平庸的生活真是艱難!
    我的工作態度開始轉好,下午我們在切片門口旁邊的三叉路口那裏勞動。快收場,我蹲下去把掉進縫兒裏麵的片撿起來,這種片很小,隻有一點點大。不小心被陸師傅表揚了,好久了,其實這也是陸師傅的期望,希望我能保持這樣的工作心態和精神狀態。
    周姐像是生怕我回轉似的,在車間裏遇見了我又是鼓勵、又是安慰。
    “小姚,累了吧?坐會兒!”其實我知道她心裏想什麽。
    “把這筐磨完。”我說道。
    於是就這樣就有節湊的幹了一個多月之久。
    “你這個月的工資肯定有八百。”周姐說道。
    “有就好了。”
    這該死的工資終於發下來了!我們歡喜的了不得,像吃了蜜糖一般!這比任何人的寬慰都管用。
    周姐也歡喜的像個孩子,她對我說道:“小姚,你的工資肯定有八百,不信,我和你一起去銀行。”
    “好!”我說道。
    我心裏挺忐忑的,萬一沒有呢?不過我確確實實紮紮實實幹了這麽久,把先前的時間不算,紮紮實實的一個多月時間也有了。八百的話,我要買……
    上午,我和周姐一起去了銀行,我們都是存折,就是紙質的老式那種。
    “我們隻刷下,別花,得省著點兒。”她叮囑道。
    她先刷,我看清楚了:800!
    我來刷,興致勃勃的,結果……也看清楚了:居然是600?
    我肚子裏麵的火氣不打一處來!氣的說不出話,腦袋也麻了,空氣都感覺凝固了,我感覺身處汪洋大海!我沒有任何發作的跡象,隻是垂頭喪氣。
    周姐看我,她蠻不好意思的說道:“小姚,肯定是財務那裏什麽地方弄錯了,回去查一查,你別擔心,啊?”
    “這不關你的事。”我說道。我根本不願多話,氣在喉嚨裏哽住了!
    我們走向銀行門外。剛進來,興致勃勃;這要出去,我垂頭喪氣。
    “小姚,你不會打我吧?”她反倒一臉難受,停下來問我。
    “怎麽可能呢?”我雙手張開敞開胸懷,鄭重的說道。我還是不願多話,朝門外走去。
    一陣風吹來,使我確信空氣還是流動的,呼吸也能進行,沒有窒息。
    我下了樓梯,回頭對周姐說道:“周姐,你一個人回廠裏吧,我去玩了。”
    “小姚,你別在心裏,啊?”
    我還哪兒有興趣聽她的聲音,這聲音越遠越好。
    我徑直去了網吧,路上買一瓶易拉罐的水。究竟是雪碧還是可樂?這是很讓人糾結的事情,這比思考一個問題更讓人難以取舍。我會想好久!
    這個過程我的頭腦裏會反複的回憶雪碧與可樂的味道。一會兒雪碧、一會兒可樂的,糾結很長時間!終於下了決定,雪碧或者可樂。然後端到網吧裏,玩遊戲,看《聖鬥士》,熬了這麽久的悲苦,該享受人生了。
    還了婆婆和廚房的錢,所以廚房也就肯給我賒飯吃了,隻是婆婆的臉色不太好。
    天氣很冷了!真希望放假。
    這麽冷,也要上班,會不會把機器給凍壞了?說不定這種下了雨之後的冷空氣能給工廠的運作帶來不良影響,這樣就會放假。要集體放假才好!我站在車間的門口,朝著路麵一個人自顧自的想著。
    老陸要我給他幫會兒忙,我就跟著去了。我們從這間像是大敞篷的車間裏進去,然後去了另外的車間。讓我好不驚訝!這到裏邊還有這麽多人在作業?奇怪了,食堂裏平時吃飯沒有這麽多人的。而且這裏很安靜,從他們的作業內容來看很高級的那種。
    一個中年男子像是在秤著什麽?一些像是藥粉的東西,被他小心翼翼的非常仔細的調兌著。這裏的人工作頗為仔細,但工藝的具體內容我卻看不懂。我猜應該是配料,然後外麵的那間像是機電房的高科技設備應該是成形,就是站在路上可以看見年輕人操作的那種。然後再到切片車間切片,切好的片就到磨房進一步加工。然後就是品質部那裏做最後的檢測和包裝打包了。
    這裏的工藝總流程樣式為:配料→成形→切片→磨片→品檢。
    我看著周圍,看看他們,心想:“嗨!你們光高級有什麽用?到了我那裏做最後的加工,那邊出問題了,你們還不是白費?關鍵還得看我那裏!”
    這樣一想,心裏就平衡了。
    陸師傅和老板哪裏知道?這個少年頭腦裏是如此想的!
    我這種心態正還是不正確?答案是肯定的,不正確!不過從當時我的目光來看,那間我工作的小平房,也就是規模還不如一個廁所體麵的車間,確實是決定了整個工廠產品質量的最後環節!我在後來總結的時候,我也是承認,我是負疚的,即便是對婆婆經營的最後結果不負太多責任,也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日後筆者的著作被人知曉,我向婆婆說聲:“我對不起您!”
    但願婆婆能知道這個曾經坑她的少年內心的負疚。
    自從被工資打擊之後,我又吊兒郎當了。做事三心二意,心不在焉,垂頭喪氣,一心要上網。滿腦子奇思妙想!對自己聽到的,看到的,感受到的,充耳不聞。
    世道不公,隻有資本家和那些占盡便宜的人才會覺得好日子。於我等勞動者而言,像是地獄。街上琳琅滿目的商品,是為有錢人準備的。窮人有這心,可沒那個購買力。想到這裏,靈感一萌發!是啊,窮人?如果讓窮人們都有錢,就能更廣泛更快速的流通商品,這樣不會給富人們的利益造成不利;相反,這有利於大家的共同富裕和共同利益!
    那麽,窮人們富裕起來了,使更多的人獲得更多收入的工作機會,不僅不會給富人和權力者造成威脅,而且有利於社會的合拍(那時候我大概沒想到“和諧”二字)。
    可是讓富人努力幫助窮人致富,這會讓富人擔憂,會挑戰他們的優越感。我又搖搖頭,這很困難啊!讓掌握權力的人去幫助窮人改善自己的處境,這會讓官僚們心理上不適應。他們不耐煩,他們會牢騷滿腹,他們會大罵窮人:“你們教都教不會是不是!”他們會像從前還是學生的時候,羞辱著我們。
    我既希望著,又憤怒著。精神上好不折騰?可我又樂在其中!感歎自己每天在這裏做苦工,自己的想法會被富人和官僚譏笑,會被他們張牙舞爪、聲色俱厲的恐嚇和怒罵。
    我看著地麵,垂頭喪氣,我唱起了歌,唱道:“……好不容易找份工作辛勤把活幹,一天搞到晚,還是沒得錢!月兒圓呀月兒圓……”
    周姐在裏麵看到了,她走出來,站在磨機對麵,朝我問道:“怎麽沒給你錢了?這不才發工資沒多久嗎?”
    我不理她,自顧自的唱。
    品質部一開始在保安室旁邊,裏麵有個年輕的母老虎,戴著眼鏡,用這邊品質阿姨的話來講就是“那是個能把人罵死的!”
    也是,我用“經常”這個詞不知道恰不恰當?但至少在後來,她是時常罵死人!有個女的也很漂亮,被她罵的……我懷疑被罵者的眼淚都能和沙泥了。
    她有次來我們車間,進裏麵,朝我看了兩眼。我正邊磨邊唱呢!她看我,你看我?有什麽用?我又不怕。不過她也貌美,聽說是婆婆的幹女兒。
    後來品質部搬到切片車間的二樓,她的聲音……乖乖!我試圖把她的吼聲和奶奶的罵聲做對比,可以一比,不過比起奶奶來,還是遜色。她的叫罵聲讓人擔憂,奶奶的叫罵聲簡直讓人心內俱焚!
    我在底下磨片,樓頂上扯著嗓子高聲叫喊!
    我懷疑那女的耳朵都驚聾了。同學xx的女友在上麵測片,高高的個子,俊美的容貌。xx的個子不高,他女友要是保持直立,xx就隻能吻她下巴。我想,樓上那位幹女兒幹嘛那麽凶?xx的女友有沒有被罵慘?萬一受不了,xx會不會從切片車間衝上去幫忙?我想到此處,哈哈的自個兒笑了起來!
    同是女的,何故對自己的同胞如此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