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的遐想和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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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淘氣的跑到了常德德山,我想到了自己的人生……也該享受下時光了。
在德山十字路口上麵有一家住宿,10塊錢一晚上,就是一間房用木板分成三間。我住中間一間,我給了她50塊錢,先起碼住5天。至於吃飯喝水那還不簡單,手裏不是還有點兒嗎?
在十字路口,我偷偷的往當初的廠門口瞧了一眼。看見曾經的池塘像是在施工,有推土機。於是我又朝學校那邊走了去,學校已經搬走了,隻看見那棟樓杵在那裏。在卷閘門門口,我試圖進去,被一女保安問道:“你是不是咧裏麵的人?”我就不能進去了。
我有些惆悵,我不知道心裏怎麽想的?我沒有反省我自己,我總想找回些什麽,可我一無所獲。
我去了那家網吧,就在網吧裏過日子。天天牛肉粉,喝飲料,網吧裏看恐怖電影。我在網吧裏看了《泰坦尼克號》,看了幾集電視劇《紅樓夢》,又玩三國誌遊戲。
我感覺一兩天很快就過去了,三天過去了……我鼓起勇氣在網頁上搜索“自宮少年”,我看到了我!當初有人在我的病床旁邊拍照,隻是我沒想到圖片會是這麽的清晰!
我真希望傻子就我一人,這樣我才能獨一無二。於是我又搜索……天底下的傻子加起來是一個可觀的數目,這裏一個,那裏一個,還有那裏……不少了,我虧大蕟了!原來如此,我還隻是其中一個,許許多多傻子其中的一個,自己並非獨一無二的奇貨。我很沮喪,沮喪極了!
晚上,我買了一把水果刀,長的那種。回到租房,在中間自己的床上,我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稍微用力,就疼。再用力,我發現我沒那個勇氣!
我沒那個勇氣啊!我不是項羽,我甚至不是男人,這就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很痛苦,不知道該怎麽解脫,我放聲大哭。
哭出來的聲音引起房東的注意。她走了上來,問了一下,我又停住了聲音。
我躺在床上,回想起了自己曾經是怎麽欺負妹妹的。小時候,我是怎麽在妹妹柔嫩的小肩膀上雪上加霜的?全都浮上來了!痛不欲生,可又求死不能。天哪,世上兩種抉擇的人不痛苦,一種是執拗的活下去,一種是視死如歸。
一種痛苦叫做萬般折磨,就是我體會的情況。感覺自己活不下去,可真正打算求死,卻又怕疼!我手裏,我手心裏,還握著刀柄,可是電視劇裏麵項羽自刎烏江的英雄氣概早已蕩然無存。我癱軟在床上,心理精神上呻吟著。
我鼓起勁兒來,再次把刀架在脖子上。隻是稍微用力——真的很疼!蒼天,我徹底癱在床上了,我完全喪失了男兒的血性,我成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可憐蟲。
真希望就這樣睡下去,就不要再醒過來了。唯有吃飯睡覺兩樣事情,我做的不錯,睡的很好,真香!什麽都不想,很安穩的睡眠。吃飯也倍兒棒,那種鮮美的食物進入到我的腸胃,被自己消化,然後維持身體的機能和頭腦的運轉。我還確定自己是個活物,隻是這個活物太痛苦了。他不知道以後,以後會怎麽樣?他不想被大學生那些當官的統治,也不想被一群癟三欺淩,在車間裏和大家一起為了討生活而成為社會生產的一部分。
抗爭是那麽的激烈,又是那麽的軟弱無力。我無能為力了,我這種廢物活在世上究竟有什麽用?可死,又隻有男子漢才能獲得的解脫,而我,連這也失去了。就連死的勇氣都沒了,好慘!
我還是去上網,我希望這一天的時間能過的很慢。可在網吧裏,我看著遊戲的畫麵,如同把畫麵在加工,盡量不看時間的為好。時間,不看則已,一看嚇一跳!怎麽會就中午了?下午又快完了!
半夜,我回租房。躺下,想讓自己死在夢中,第二天不要醒來。因為這世上,已經沒有我值得去想的了。一想就不得了,一想就是痛苦。那睡意好濃。
我又交了50塊錢,再過幾天,我的小命就會像一縷香魂(香魂倒不見得),飄向遠方,離開了這世界。離開了奶奶、父親、妹妹!想想,又悲痛的哭了。真沒想到昨天還在車間裏恨恨不已,今天就把舒坦的5天時間給花沒了。沒事,還有5天。這5天,無論如何,要細細的過,每個鍾頭都要在網吧裏細細的品嚐,盡可能留住快樂的時光。至於5天之後,我就真的學項羽了,用刀從上往下,自刎,英勇的死去。多麽的壯烈啊!這樣一想,的確如此了,真的如此了,不得不如此了,隻能這樣了。啊,我的生命,就要別了!我又感概,我又想哭了。
早晨醒來,看看外麵的天,真好!常德這邊的空氣比東莞南方的那種空氣要好,就像四季的空氣比一年上頭都一種氣味的空氣要宜人。我洗了臉,刷了牙,洗了衣服,又該去上網了。
網吧裏玩《三國誌9》,又玩《三國群俠傳》,又玩《三國英豪》。這三國裏麵的人物,我是各個都耳熟能詳了。還是劉備他們有親切感,呂布也很喜歡。這單機遊戲似乎不能存檔,每天早上網吧主機重啟,我幸幸苦苦的記錄就沒了。我希望自己在這裏玩過能留下痕跡,我問過了,網管說要使用u盤。我那時候不懂電腦,又不學,像個250似的,玩玩玩,玩到最後還是個250,沒長勁。
好了,一天天時間竟過去了。到了兌現自己諾言的時候了。
看看這番的勇氣如何?
我坐在床上,把水果刀,架在脖子上。刀身寒氣逼人!我頭腦裏想起項羽的那種悲壯,他絲毫沒有猶豫的,我怎麽就……這樣刎不下去呢?感覺很鋒利的東西挨著我的脖子,我的肌膚很排斥這種東西,一點兒都不親膚。
我鼓起勇氣,使出拉的力……不不不不,停停停!不行,還是不行。好,這下使勁兒一拉,就像康熙王朝裏麵那人一樣,使勁兒一抹,多麽的有男子漢氣概啊!我握住刀,用力握住,把脖子用力夾緊刀刃,頭腦浮現出電視裏麵的英雄氣概……可就是拉不下去。
“啊!”我喊道!
自己癱在床上,看著上麵。濃濃的睡意,又襲了過來。啊,我連喊的怒勁兒都沒了,身心被睡意給包裹了。zz手裏還握著刀柄,我不肯放棄,可沒勇氣,怎麽辦?老天,賜我勇氣啊!
半夜,我還是醒了過來。不是驚醒,不是焦慮,而是不肯放棄。可是自己已經被困倦給征服了,濃濃的睡意好舒服!
我把刀子困倦的放進了抽屜,嗯了一聲,在床上大字一躺,把自己的身體交給了這張床。
第二天醒來,我身上的錢可能不能再持續下去了。我無力的麵對自己,我又承認了自己的失敗。
上午,我去買了一本《孫子兵法》,回家吧。收拾好了東西,結了房租押金,去了橋南車站,坐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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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裏,奶奶感動的要哭了!
她像是迎接客人似的,招待我,給我煮雞蛋麵。我能得到家裏這位老人的關愛,就好像四周虎視眈眈的叢林中,還有一處安生的地方。
我疲倦的坐在椅子上,這回坐車,已經沒有了曾經的希望和興奮感,像是逃路似的,在逃避某種東西,可羞恥感又如影相隨。
父親回來也沒說什麽,他低著頭,問了一句:“弟兒,你個兒還是回來噠?”
我“嗯”了一聲,回來了。我沒有資格多說一句什麽,他也沒有問什麽,家裏三個人太太平平。
就那邊熱鬧,隻聽見嬸娘和幺叔打罵孩子的聲音。小丫頭和我們那時候不一樣,我們小時候是被降服了。可這小丫頭,邁著小腿兒,一有機會就出去和組裏麵一些小女生一塊玩去了。所以傳來的嚷嚷聲,能打破家裏的寧靜。
我很享受這種寧靜!
外麵好大的太陽,火辣辣的。不過自從家裏請了收割機,我們就沒有當初作死的收割穀子了。我的任務是曬穀子,這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情。早晨有露水,放牛,牛也真可愛,它吃草很專心,它還沒想那麽多。
下午我去放牛,奶奶的身子骨硬朗,不僅能替代我曬穀子,喂豬剁豬草,什麽都做。我看著她,她簡直就像上天賜給這個家的勞動力。我又忍不住鼻子發酸,我真害怕有一天會失去。也許會白發人送黑發人。
父親自從爺爺死了之後,就逐漸醒事了。他每天都在外麵安裝水電,他很嫻熟,做這種技術工很有天分。所以一開始是村電工帶他出去,沒摩托車的時候,柏芝台有兩戶是專門有相關生意,所以父親要搭他們的車。父親做事利索,為客戶所喜歡。現在他有了摩托車和手機,很多農戶也就直接叫他安裝水電,所以父親沒停,隻是偶爾會落屋裏。
爸爸落屋裏,如果逢場,會去柏枝台打牌。如果下雨,就在前麵一戶人家屋裏打牌。父親打的小,聽說有的人玩的大,有氣憤之下剁小指的。父親有時候輸了牌也會帶情緒,緊皺著眉,一臉的不高興,看著家裏,會嘀咕幾句。我不做聲,和他說話的是奶奶。
我在上蕩捶衣。村裏的一些婦人喜歡七裏八裏的閑談,輸了贏了喜歡放在嘴上宣泄的。有婦人輸了之後六不快活!又是搭椅子又是……反正就是六不快活。
父親要是贏了的話,會寫在臉上的,即便是和奶奶說話,也沒半點抱怨之氣。所以這個父親他需要一個出氣筒,這個出氣筒就是奶奶。
父親每晚回來,隻是問一下我,他就和奶奶聊了起來,會把今天安裝水電發生的事情說給奶奶聽。奶奶也全神貫注的聽,非常配合的“嗯”一聲,老人聽的很入神。
每天入夜,我們不鎖灶房屋門。我的枕頭旁邊放著書,父親摩托車的聲音一響,奶奶就會說道:“您老家夥回來噠。”
要是回來晚了,奶奶就會念叨:“今兒哪麽還沒回來呦?”
“啼,跟爸爸開門。”奶奶吩咐道。
我懶得起來,我睡的很早,甚至連《焦點訪談》都看不完。灶房屋門沒關,他自己進來開堂屋門不就行了?
奶奶隻好自己起身,我聽見奶奶起身的聲音,就連忙爬起來,說道:“開門就開門啼!”
其實多半還是父親自己下了摩托車,自己進灶房屋門走進來開堂屋門放摩托車的。
父親到家洗手臉,像往常一樣把所見所聞,說給奶奶聽。奶奶“嗯”一聲、“嗯”一聲的應一聲。他們母子二人,這個家曆史上難得的和諧幸福!
我睡在上頭床上靠門邊,如果房門是關著的,父親會推開房門問一聲“弟兒呢?”如果有農務,他會安排我。我當家理事的程度非常低,隻有菜園子裏麵的事情不用安排我,我知道。如果某天,我賭氣睡樓上去了,過不了兩天,還是會搬下來的。有時候,父親不高興也會挨奶奶的頭子,惹得奶奶反駁道:“我個兒還得動,沒吃您嘀!”這種不和諧,如同和諧的生活中出現的小波瀾,就像湖麵刮過微風,掀起的風浪不僅不惹人討厭,更讓人感覺無限同情和哀憐!仿佛三人相依為命,都在為過去的錯誤埋單。都在反思自己,又都在溫暖對方。
這樣的生活情景,這樣的溫馨,承載了我人生當中最青春最美好的記憶!父親和奶奶日複一日的對白,兒子在母親麵前的傾訴,母親努力的活動筋骨,為這個家做出人生哪怕是最後努力的操持。她要為自己的子孫帶來遲來的關愛!
在那幾年的時間裏,我的頭腦,無阻礙的思維。
今天回想起來,從18歲算起的話(應該從16歲職校時候算起),到21歲妹妹出嫁,我的人生觀,我的理想,我的空想世界,我的理論研究成果,都在這一時期成型和完成。一個可以繪製、可供描述的輪廓形成了。思想中的一切是我一生當中最寶貴的財富,至今都害怕忘記的財富。歲月不饒人,也因為自己的原因而中斷了,隱隱約約能回想起來一些,我的理論成果全部都來源於這個時期。
我不知道博士們學到了這顆星球上多麽高深的文化成果,可萬物賜予我的,我該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