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日】，零點。
    “二十個小時之後，回來集合。”
    文堯站在那支年輕的隊伍前方，大手一揮：“遇到危險，自行解決！”
    “是！！”
    隊伍裏的年輕人，既緊張，又興奮！
    他們同時發出了一聲呐喊後，便各自散開，朝著黑暗中衝了出去。
    而在他們進入黑暗的瞬間，身上也泛起了光芒。
    那光芒……
    在驅散周圍的黑暗。
    下達了命令之後，文堯再次坐到了徐江身邊。
    這次，他的態度明顯比之前客氣了一些。
    “您不先回去？”
    “不急，聊會兒。”
    徐江笑笑：“二十年沒回去，這眼看到家門口了，反倒是有點緊張了。”
    “您……”
    文堯猶豫片刻：“真是來自於巔城？”
    徐江沒說話，而是左右看了看。
    找到了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之後，將其扔向了空中。
    文堯看著那塊石頭。
    忽然，徐江憑空轟出了一拳！
    那石頭，化作齏粉！
    “嵐拳！”
    文堯目光一凝。
    在這一刻，他再不懷疑徐江的身份。
    他確信徐江不但是巔城的人，而且……
    在巔城之中，地位還不低！
    “想學嗎？”
    徐江齜牙笑道：“我教你啊？”
    文堯人傻了。
    “徐大人，嵐拳是巔城的拳術，我……”
    “我願意教誰就教誰！”
    徐江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陪我聊天，我教你本事，很合理。”
    文堯激動了起來。
    徐江卻很淡然。
    “這些孩子，是來找【鑰匙】的？”
    “是的。”
    “這麽多年了，上麵的人還沒死心啊？”
    徐江嗤笑道：“說不定，【鑰匙】根本就不在這。”
    文堯歎了口氣：“上麵怎麽交代，我們就得按照上麵的意思做，就當是曆練曆練這些孩子們了。”
    “曆練？”
    徐江撇嘴：“這裏能曆練什麽？那些畜生又不敢接近他們！”
    頓了頓，徐江又接了一句。
    “畜生怕光。”
    文堯自然也懂。
    可就像他自己所說，以自己的身份，隻需要執行上麵交代的事情就好了。
    至於有沒有意義，不是他能夠質疑的。
    “嗬嗬。”
    徐江笑得很突然。
    文堯一臉不解。
    徐江轉頭看向他。
    “你們每次下來找【鑰匙】的時候，知道下城這邊，是什麽場麵嗎？”
    文堯搖頭。
    他對下城，還真就了解不多。
    隻知道生活在這裏的人，很髒，很臭。
    他甚至無法想象，人類在這樣的環境下，是怎麽生活下來的。
    “他們管這一天叫【平安日】，每年今天，上城會派人來下城接走一個最優秀的人。”
    徐江輕聲道。
    而聽到這話的文堯，則一臉茫然。
    “接走下城人？”
    “是的，他們是這麽認為的！”
    徐江把每年這一天，在各個區域發生的事情，跟文堯講了一遍。
    文堯聽後，整個人都懵逼了。
    我們上城人……
    選下城的人？
    為什麽？
    有什麽意義嗎？
    不過很快，他也明白了。
    這是希望。
    下城人，在絕望中，給自己製造了一個希望。
    他們會覺得，自己有機會成為上城人。
    享受陽光，享受清新。
    如果連一點點的盼頭都沒有，人是會崩潰的。
    就算一時間還能忍受，可時間長了，早晚會亂！
    雖然說，這個希望，每年每個區域隻有一個人能夠獲得，但是誰又能保證，獲得的人不是自己呢？
    即便不是自己，他們也會期許，自己的後代是不是能夠獲得這個機會？
    在文堯看來，這種希望，有點殘忍！
    他甚至能夠想象到，那些人在得知自己被選中的時候，會有多麽興奮！
    而等待著他們的，又是什麽呢？
    可以肯定的是，絕對不是去上城。
    那麽答案，基本上就呼之欲出了。
    不過，在文堯的臉上，卻沒有看到多少憐憫之色。
    沒有人會為蟑螂老鼠而悲傷。
    “為了表現這種選拔的合理性啊……下城的人也是煞費了苦心呢！”
    徐江嗤笑道：“能力，血統，長相，性別！這些東西，都可以成為選拔的理由！”
    “上城怎麽會有心思檢測下城人的血統？你說……這可不可笑？”
    “他們可能到死都想不明白，每年出現在大屏幕上的名字……可能都是隨機的！”
    “我看過很多人很努力的爭取去上城的機會，最終又因為落選而失落。”
    “他們不知道，通往上城的路，隻有這一條。”
    “而這條路，沒有下城人能走過來。”
    文堯能夠感受到，這個在下城生活了二十年的徐江，其實已經對下城有了一些感情。
    他有些好奇：“徐大人，那你為什麽不告訴他們這件事情呢？”
    “告訴他們，他們會相信嗎？”
    徐江歎了口氣：“就算是信了，他們也會把我當成罪人。”
    “斷了他們唯一希望的罪人！”
    文堯理解了。
    相比於清醒，他們更願意活在夢裏。
    哪怕這個夢，是假的。
    “咳咳咳……”
    說到這裏，徐江忽然猛烈的咳嗽了起來。
    一口血，從他的嘴裏咳了出來。
    文堯立刻緊張了起來。
    “徐大人，您……”
    “帶藥了吧？給我一份。”
    徐江挺不客氣。
    文堯立刻起身，從帶來的物資裏取出了一根特效藥，大方的遞給了徐江。
    這種東西，不值錢的。
    每年帶人下來，因為擔心孩子們被瘴毒影響，會準備很多。
    徐江使用了特效藥後，臉色好了不少。
    他看著空空的玻璃管，又笑了。
    “這東西，對於下城的人來說，是命。”
    聽著徐江的感慨，文堯沒搭茬。
    他知道下城有瘴毒，而這種特效藥，能夠清除體內的瘴毒。
    最重要的是，下城無法製造出特效藥。
    特效藥的配方裏，有很多材料，隻存在於上城。
    “徐大人，我其實有個疑惑。”
    文堯知道徐江見多識廣，也打開了話匣子：“您是巔城的人，應該會知道，為什麽我們要養著下城人吧？”
    徐江看向文堯。
    文堯立刻道：“是我唐突了！徐大人，您可以當我沒問過……”
    “還是那句話，我知道的事兒，願意告訴誰，我自己樂意！”
    徐江指向黑暗：“這些畜生，怕光。”
    文堯一愣。
    他當然知道。
    而且徐江剛剛已經說過一遍了。
    徐江卻忽然問道：“你猜，為什麽？”
    文堯擰起眉頭，思考很久，但是卻沒有答案。
    徐江笑笑。
    “因為，它們一直把下城的人，當成獵物。”
    “它們一直都是朝著與下城人戰鬥的方向去進化的。”
    文堯好像懂了。
    徐江的眼神，變得複雜。
    “那，如果沒有下城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