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二十歲的年紀……
    麵對連藤略帶調侃的問題，葉良非但沒有生氣，反而若有所思了起來。
    隨即，他笑了。
    “像他這個年紀的時候，我還隻是個【皇晝】之中的……無名小卒。”
    連藤忽然發現，葉良的眼神，似乎變得清澈了不少。
    葉良靠在椅背上，點了一根煙，悠悠感慨。
    “那個時候，我好像什麽都沒有。”
    “又好像什麽都有。”
    一段回憶，從葉良的腦海中緩緩浮現，漸漸變得清晰。
    “阿良！”
    一個十八歲的少女，站在葉良家的門口。
    葉良出生在三統合作區。
    三統合作區這個名字，是最近才改的。
    因為【皇晝】大統領李久山將自己的兩個學生，任命為了統領。
    這兩位年輕的統領，一位叫蘇萬鈞，另一位，叫林海。
    兩人分別將自己的隊伍命名為【暗宿】和【梟巢】。
    至此，區內形成了三位統領共同治理的局麵，這塊地方，也更名為三統合作區。
    葉良的父母都是三統合作區的原住民，過著最普通不過的生活。
    由於【通頂壁】的存在，住在這裏的人，幾乎都很清楚，在這道牆的外麵，有一群恐怖的異獸存在著。
    幾乎每天，他們都能夠聽到外麵那些不屬於人類的咆哮聲。
    幸運的是，人類這邊，有李久山。
    確切的說，是有李家人的存在。
    那些異獸，從來沒有能活著進入【通頂壁】之內的。
    相比於自己的父母，年輕的葉良並不想安安穩穩的在區內過著普通而又沒有朝氣的生活。
    每次看到【皇晝】的士兵們打贏勝仗，從【通頂壁】外歸來的時候……
    葉良感覺心口有一團火在燃燒。
    他也想成為其中的一員。
    他想讓葉良這個名字，也變得響亮一些。
    他不想站在歡迎英雄的人群中。
    他想……
    站在英雄的隊伍裏。
    不到十歲，葉良就經常拿著自家的柴刀亂揮亂舞。
    用他的話說，這是在練刀。
    經過了十年的不懈努力，葉良還真就練出了一點模樣。
    十九歲，葉良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躁動，選擇加入了【皇晝】。
    【皇晝】的選擇標準並不算很高。
    年輕力壯，懂得一點搏殺技巧，就可以了。
    葉良很輕鬆的被選上了。
    出征前夜，一個女孩，來到了葉良家的門口。
    “小蕊……”
    門前的女孩，身上的衣服並不華貴，但是卻幹淨整潔。
    葉良看到女孩的時候，眼神明顯是有些複雜的。
    “聽說，你明天要出征了？”
    叫小蕊的女孩小聲的問道，無論是語氣還是眼神，都透露著毫不掩飾的擔憂。
    葉良猶豫片刻，還是重重點頭：“嗯！”
    “會有……危險嗎？”
    小蕊眼眶有點紅。
    葉良雖然緊張，卻還是大氣道：“危險肯定是有的！不過既然加入【皇晝】，就要以守護下城為己任！個人生死，無足掛齒！”
    小蕊低下了頭。
    葉良知道她的想法。
    不過……
    “小蕊，等我建功立業，就回來娶你！”
    葉良拉起了小蕊的雙手：“我會給你買好看的衣服，我會讓你每天都吃上精菜，我會買一棟大房子，到時候……”
    “葉良，你……能不去嗎？”
    小蕊打斷了葉良對未來的憧憬。
    葉良一怔。
    小蕊的眼淚劈裏啪啦的落了下來。
    “我擔心你。”
    葉良不吭聲了。
    小蕊有些激動。
    “葉良，我不需要你建功立業，也不需要什麽大房子！我隻想……安安穩穩的和你一起生活！”
    “他們都說，外麵的異獸，比區內的異獸還厲害！出了【通頂壁】，命就不是自己的了！”
    “你看到的那些英雄，都是能活著回來的！但是死在外麵的……又有多少？”
    “我們隻是普通人，隻要平平安安就夠了！”
    “活著……不是比什麽都強嗎？”
    小蕊拉著葉良的胳膊哀求道：“你別去了，行嗎？”
    葉良看著小蕊。
    有那麽一瞬間，他真的打起了退堂鼓。
    一方麵，是因為小蕊的挽留。
    還有一方麵，他確實是害怕了。
    他當然知道，【通頂壁】之外很凶險。
    這出征前夜，他也是難以入眠。
    可是……
    “我一定會活著回來。”
    葉良拉著小蕊的手，認真說道：“等我，好嗎？”
    小蕊能夠感受到葉良的決心。
    她知道這個男孩，一旦決定要做某件事情，不達目的……
    就絕對不會罷休。
    哪怕自己苦苦挽留，也不會有任何變化。
    她無力的跪坐在地上，雙手拂麵，嗚嗚哭了起來。
    葉良也是手足無措，隻能蹲在她的麵前，抱著她，任憑她在自己的懷裏哭泣。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蕊走了。
    看著小蕊那落寞的背影，葉良並沒有挽留，而是捏著拳頭。
    “我不會死！”
    “我一定會成為大將軍！”
    隔天，葉良準時進入了出征隊伍。
    這次出征，總共兩萬人，一大半都是新兵。
    由一位叫王瑋的長官帶領。
    在臨行前，王瑋還慷慨激昂的演講了一番。
    這些新兵，個個熱血沸騰。
    【通頂壁】的大門，打開了。
    葉良隨著人群，走出了這道守護了下城百年的牆。
    可笑的是，這兩萬人的隊伍，剛剛離開“舒適區”不足五分鍾，便混亂了起來。
    並不是因為被異獸衝殺，而是……
    生理不適。
    幾千人一起嘔吐的場麵，並不常見。
    可那位長官王瑋，卻已經司空見慣了。
    每次帶著新兵出來，都會出現這種情況。
    這裏的血腥味，太重了！
    重到……
    好像身體被浸泡在血裏似的。
    而比起氣味，眼前的場麵，更是讓人不由腿軟。
    葉良，臉色煞白，坐在地上，說什麽也站不起來。
    他從麵前的黑暗中，隱約可以看到一座大概有十幾米高的小山包。
    原本，他沒太在意。
    但稍稍適應了一些黑暗之後，他看清了。
    那……
    根本就不是什麽小山包。
    而是……
    屍山！
    還有一些之前就留守在【通頂壁】外的老兵，正在將那些“新鮮”的屍體，朝著那座屍山上扔去……
    “孩子，嚇到了？”
    一旁，一個年歲稍長一些的男人從懷裏拿出了一根煙，側頭看向坐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葉良。
    他點燃了一根煙，在舒舒服服的吐出了一口煙圈之後，笑了。
    “盡量活下來吧。”
    “不然，等下被扔到那座‘山’上的……可能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