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甕臉上的急迫並不是裝出來的。
    他之所以堅定不移的站在陳信這邊，也是因為陳謙在沒有失去意識之前，對他最後的囑托。
    做為王的親信，薛甕很清楚，陳謙更喜歡陳信這個二兒子。
    這是有原因的。
    在很多人看來，陳信都比陳羽更加優秀。
    更重要的是，陳信無論是說話做事，都要讓人舒心一些。
    哪怕，薛甕現在已經知道，陳信絕大部分所表現出來的謙和，其實隻是他的一種偽裝罷了。
    可王有交代，他便不再會用自己的眼光去評價。
    執行，就好了。
    此時，當寧凡說到“懲罰”的時候，薛甕運用了全力，想要掙脫掉身上那無形的束縛。
    然而，實力相差，實在是太大了。
    即便現在寧凡連看都沒看他，明顯沒有在他身上花費心思，他也無法抗衡這股力量。
    不僅如此，他還發現，被束縛住的人，可不止他一個。
    連那些城牆上的守衛，在這一刻都好像是雕塑一般，一動不動。
    這……
    究竟是什麽實力？
    難道真的是傳說之中的八荒？
    “寧先生，我錯了！”
    陳信的確也算是聰明。
    在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已經被戳穿，可能會麵臨到生命危險的情況下，他沒有再試圖去狡辯。
    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狡辯，或許會導致寧凡更加的憤怒，進而導致自己連一點點生還的機會都沒有了。
    他現在能做的，就隻有求饒。
    賭寧凡的心腸沒有那麽狠辣。
    “錯了？”
    寧凡笑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倒是覺得你的想法很特別，而且站在你的角度來說，其實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
    陳信真的很害怕。
    他在麵對一個無論是心思還是實力，都讓他捉摸不透的人。
    “我……”
    “但是現在，既然我已經發現了你的伎倆，就說明你已經失敗了。”
    寧凡沒有給陳信說話的機會：“失敗，自然是要損失點什麽，所以，陳城主，你覺得你需要付出一些什麽，才能安撫住我對你的殺心呢？”
    陳信開始顫抖了起來。
    還是那句話，上城人……
    膽子真的很小。
    他們幾乎沒有麵對過太凶險的生死抉擇。
    這就導致當屠刀架在他們頭頂的時候，他們很難保持足夠的冷靜和淡定。
    “落月城！”
    陳信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我可以將落月城完整的交給您，寧先生！”
    寧凡依舊麵帶微笑。
    “我自己，打不下來嗎？”
    陳信一顫。
    的確。
    先不說寧凡身後究竟有沒有那所謂的二百萬大軍。
    單單是寧凡自己一個人，或許就有能力滅掉這一座城。
    隻是時間和累不累的問題而已。
    所以他所提出的價碼，對於寧凡來說不會有絲毫的誘惑力。
    可除了這座城之外……
    陳信居然想不到自己還有什麽可以付出的了！
    這對於他來說，是一件相當諷刺的事情。
    為了得到這座城，兄弟倆甚至將對方視作死敵，恨不得對方早點去死。
    可到頭來，卻變得毫無意義和價值。
    “寧先生，隻要您能放我一條生路，我可以為您鞍前馬後，為您做事，無論你要我做什麽都可以！”
    說到這裏，這個一直自認為城府極深的二王子，竟然哭了：“我不想死啊！”
    看到這一幕，一旁的薛甕，不禁皺了皺眉頭。
    相比之下，能夠掌管整個守備軍，薛甕的傲骨是要比陳信硬一點的。
    陳信從見到寧凡那一刻開始，就一直自稱自己是“城主”。
    這已經是讓薛甕感到一絲絲不舒服了。
    王，是一座城的象征。
    城主……
    規矩，他懂。
    自從徐江率領仇營一路開疆擴土之後，被他統治的城池，就已經沒有王的存在了。
    每座城的王，都成為了城主。
    或許下城人不懂這種感受，但是真正的上城人，卻覺得這是一種恥辱。
    而陳信，這個剛剛得到王位的人，不僅僅自己摘掉了自己的榮耀，還當著所有人的麵痛哭流涕，搖尾乞憐的哀求……
    這是對陳謙的褻瀆。
    他甚至覺得有些後悔。
    不如，支持陳羽了。
    雖然陳羽頭腦相對來說要簡單一點，但是薛甕可以肯定，陳羽不會像陳信這麽丟人。
    這一點，但從陳羽打算跟落月城玉石俱焚就看得出來。
    而就在薛甕對陳信此時的狀態感到丟人的時候……
    “他！”
    陳信忽然指向了他。
    這一刻的陳信好像忽然看到了希望一樣，顫巍巍的指向薛甕：“這是我們落月城的第一高手！有準六荒的實力！”
    “寧先生，我知道您和徐爺打算進攻巔城，雖然準六荒的實力對巔城來說，並不算強者，但是最起碼……他也可以起到一些作用！”
    “薛甕之前一直跟隨著我的父親！他對我們陳家的忠心是絕對純粹的！如果您殺了我，他一定不會跟隨您，相反，如果您大發善心放了我……”
    “刀山火海，他都會去！”
    全場安靜了下來。
    死寂一般的環境之中，就隻剩下了陳信濃重的呼吸聲。
    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複雜的神色。
    他們的王，好醜陋啊！
    尤其是薛甕，此時完全無法動彈的他，臉色漸漸變得鐵青。
    他的確對陳謙忠誠，可就是這份忠誠，讓他更加的痛苦。
    然而，就在他感覺自己胸口都快被氣炸的時候……
    他卻不由自主的向前踉蹌了一步。
    剛剛被拔出二寸的刀，也隨著慣性全部被抽了出來。
    薛甕一怔，當他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卻發現寧凡正在看著他。
    “跟隨這樣的人，你甘心嗎？”
    寧凡輕聲問道。
    薛甕頓時明白，是寧凡解開了他的束縛。
    而更讓他在意的，是寧凡的話。
    是啊！
    甘心嗎？
    陳信，將他當做了能夠讓自己活命的籌碼，奉送給了對方。
    刀山火海，我都會去？
    嗬嗬……
    這一刻，薛甕隻感覺心底裏的無名火，越來越旺盛。
    “我可以答應陳城主的提議，放他一條命，得到你這個準六荒的高手。”
    寧凡嗤笑了一聲：“但是相比來說，我更願意讓你心甘情願的成為我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