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被村民盯上後，沈複陽完全可以讓二狗子進入反攻階段，且戰且退也好，全麵開戰也罷。
    雖然沈複陽對二狗子的戰力認知並不是很清晰，但他知道在麵對普通敵人時，二狗子能帶著他們的隊伍全身而退。
    隻不過沈複陽不準備和村民們直接開戰，暴力手段在他這裏永遠是下策，他是來教化東洋國的，是來拓展和研究法理法規的。
    如果隻是要武力征服的話，曾經是大神的他，完全沒必要轉世成一個凡人。
    “既然他們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思想，那麽他們就是能聽懂道理，是能夠被教化的。”
    一種獨特的氣質在沈複陽身上複蘇，他主動敬酒和主持宴會的長者攀談了起來。
    隻是幾句話的功夫裏，沈複陽和村長的交流就越發順暢，他說話的方式越發簡單易懂，口語也更貼合這東洋國的鄉間俚語。
    他和村裏的老者好似在家長裏短的閑談，但沒說一會兒，這老者就越說越激動，和沈複陽交流時止不住的歎氣。
    沈複陽問他，這東洋國是個什麽世道，老者無奈回應道：
    “東洋國永遠都是一個模樣，這裏的戰爭無法終結。”
    老者算是村裏少數有見識的人，他的定位有點像是牛長世，是為村子考慮焦心的村長角色，但他不是牛長世那種讀了一定書的文化人，甚至說老者本身和這個村子裏的人沒關係。
    他來自大概幾百公裏外的另一個村子，在他青年時期，他們的大名打了敗仗，維護領地統治的武士死傷大半，他們的村子無力抵禦流寇的劫掠，被毀壞大半。
    這老者不同於那些在斷壁殘垣中想要重建家庭的普通人，他選擇了離開村子，去了不少地方轉悠，見識了好幾個大名治理下的領地。
    最終，他跑到了這東洋國最邊界上的地方，重新安家落戶，憑借著遠超其他村民的見識，混成了這個類似村長的角色。
    還頗為叛逆的帶著村民在難以發現的山裏開掘田地，弄出了一個能躲避稅收的世外小村莊。
    “大名就是我們這裏的國主，武士們專門為大名服務維係領土的治安，我們這些老百姓是萬萬不能反抗武士的。”
    東洋國並沒有一個穩定的統一政權，這一點沈複陽倒是聽說過，也從不少記載了海外見聞的雜記上見到過。
    書中描述東洋國處於群雄割據的戰亂年代，這種戰亂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反正一直持續到了今天。
    所謂的大名，也就是東洋國內的一個城市城主，他們自稱是國主，但事實上的封地沒有多大，有長風縣大小的封地，都算東洋國上的大國主了。
    一個主要的城市，搭配上城市周圍的幾個村落，就能組成一個最小的國度。
    大名是神秘的，至少老百姓不知道所謂的大名是個什麽模樣，似乎隻有武士階級能夠直接接觸到大名的存在。
    而作為維係領土安全，保持大名權威的武士，村民們對他們就很熟悉了。
    畢竟任何一個在東洋國呆得久一點的人，都能感受到這裏武士的不當人。
    武士階級的特權是明確寫入法規之中的，這裏的普通人見到武士必須規規矩矩的行禮，如果武士有心苛責的話，直視他們也會招來禍患。
    而大名指定的稅收指標，在實際征收稅款時，是由武士全權操作的。
    武士們在征收稅款時，搞些欺男霸女的事情，完全不是什麽新鮮事。
    之所以武士階層能夠如此猖狂，核心原因是武士們也擁有普通人無法獲得的強大武力。
    武士們是受過專業軍事訓練，並且要在戰場上正兒八經打過仗的武士，才能被認定為真正的武士。
    這些武士手握刀劍，在麵對普通人時不說一擊秒殺，但經過訓練的他們殺死普通人是很輕鬆的。
    普通人打不過武士，自然會被擁有法理特權的武士欺壓。
    哪怕有極少數普通人裏的強者，能夠和普通武士進行正麵抗衡，但在麵對擁有鬼神血脈的武士時，這些敢反抗的普通人隻會落個人頭落地的下場。
    所謂的鬼神之力，就是時茂遇到的赤鬼武士那種家夥，人類和精怪的混血產物。
    在東洋國，這種人怪混血不是什麽低賤的存在，反而是高貴力量的實體顯化。
    這裏的凡人把一切超凡力量都稱之為神，哪怕肉身發生了畸變，隻要能使用超凡力量那都是神明顯聖。
    這種特殊的環境風氣，讓東洋國誕生了不少野神邪祟，某些全靠血祭存在的特殊邪神，在東洋國居然還有規模驚人的祭祀場。
    某種意義上來講，這裏是個天然的信仰溫床，操作得當的話，神官們能從這裏獲得海量的香火神力。
    “這應該就是沈複陽來到東洋國的真實目的了。”
    在遠處悄悄看著這一切的時茂喃喃著，他隱約間發現了大神布局的真實目的。
    而在此時此刻，遠處的沈複陽已經和村中長者說到了關鍵之處。
    他的身上出現了一種說不清的氣息，讓周圍埋伏的村民都主動走了出來，靜靜呆在周圍聽沈複陽講話。
    “你見過很多個大名管理封地，他們之中有好有壞，好的大名不會橫征暴斂，壞的大名視人命如草芥，造成這一切的根本區別是沒有法理規範大名。”
    沈複陽講起了法，他說有法的威嚴，才會有人活著的最基本尊嚴。
    如果有足夠好的法理，去束縛所有人，不管是大名也好武士也罷，都在法理的束縛下行動，那麽人間慘劇就會極大程度的減少，各種生產生活就會井井有條的進行。
    法理規範天下後，最直觀的改善就是，人人都能吃飽飯，好人不必東躲西藏。
    沈複陽慢慢的講述，他把複雜的法理轉變成樸實而又簡單的詞匯，告訴了這些村民有法的世界該是什麽樣，他們又該怎麽做，去用法規範自己，規範整個東洋國。
    源自沈複陽魂魄之中的神秘氣息，讓周圍的人願意相信他所說的一切。
    但就在這時，一個村民開口問出了一個不得不考慮的問題：
    “武士和大名都有鬼神之力，我們這些凡人能被法理約束，他們那些有鬼神之力的強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