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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詩經·大雅·卷阿》雲：“鳳凰鳴矣，於彼高崗。梧桐生矣，於彼朝陽。”
    “有一種樹，看到了，就想起了一座城。樹是梧桐樹，城是南京城。”
    提起南京，有古都更迭的神秘，有曆經劫難的悲愴。而有一種物質在南京人的城市記憶裏占有舉足輕重的意義，那就是偉岸、挺拔的梧桐樹。
    1872年，一位法國傳教士在南京石鼓路種下了南京第一棵法國梧桐樹，“法國梧桐”的浪漫名字也隨著南京行道樹栽種的曆史而流傳開來。
    今年春天，為迎接孫中山奉安大典，時任南京特別市市長的劉紀文主持修建了從下關碼頭至中山陵的迎櫬大道，在中山南路等沿途栽種了2萬棵懸鈴木（南京人稱其為法國梧桐），成就了中山路綠蔭蔽日、連綿不斷的梧桐盛景，為南京留下不可多得的文化遺產。
    此時的匯文中學門前的大道上，市政替換高矮不同參差不齊楊柳新栽的懸鈴木，已經吐露新葉生機勃勃。
    老遠就見穆老大兄弟倆高大的身影鶴立雞群顯得分外突兀，蜂擁而至上學的少年們不由自主都對這兩個黑塔般的漢子指指點點行注目禮，兩個‘土八路’感覺站著蹲著都渾身難受，不停的伸長脖頸左右張望，希望昨天早上忽悠他們的那個小狐狸早點現身。
    “老大，你說會不會那家夥騙我倆？照我說，咱們就不該相信他，安安穩穩在下關碼頭扛包也挺好的！”
    “老二，不要胡說，我看那位甘小哥肯定靠譜，沒瞧見碼頭上這兩天擺攤的那群少爺羔子嗎，甘小哥年紀最小卻是他們的頭，胡日鬼不靠譜能降住那幫小子？再說他有家有舍能跑哪兒去，騙你能撈到啥好處啊。”
    “叮鈴鈴！”
    就在哥倆爭論的功夫，甘光複同學的自行車已經停在兩人的身邊。
    “穆哥，你倆來的夠早啊！”
    “沒事，我們也剛到一會。”
    雖然哥倆穿著一層摞一層的補丁衣服，但洗的幹幹淨淨，絲毫沒有給人邋遢的感覺。
    “你們稍等一會，我去去就來。”
    甘光複騎車進了校園，直奔操場，果然劉老師正帶著杜老大幾個練球。
    把自行車支在球場邊，與杜老大他們打了招呼之後對留一手說道：“老師，你看我給球隊打中鋒咋樣？保證把黨校隊吃得死死的，不給孫妖刀一絲機會你信不信。”
    “哈哈哈哈！”
    練球的騷年們笑得跳起了奔子：“九哥，那就脫衣服快上啊，劉老師為此事都快愁死了。”
    留一手沒有說話，翻著眼睛上下打量甘光複，如同騾馬市場的交易經紀人打量牲口，看看到底能值那個價位。
    甘光複同學樂了：“老師，生瓜蛋，相當於四歲口，要不要咱倆摸摸袖筒議個價？”
    留一手摸不清這小子葫蘆裏到底賣什麽藥，但他自信匯文中學敢玩弄他的人還沒幾個：“你們好好練球，我與甘光複同學有事談。”
    “杜老大，把你的籃球借我玩一會。”
    “嗖！”
    一個直塞球直奔甘光複的胸前。
    “啪！”
    甘光複穩穩地接球在手，在地麵上拍打著走向校門，留一手不動聲色的跟在後麵。
    匯文中學直達校門的櫻花大道足有三百米長，此刻正在朝陽下芬芳吐豔蓬勃欲炸，羞得滿天的雲霞消失的無影無蹤，真可謂：春雨樓頭尺八簫，何時歸看浙江潮；芒鞋破缽無人識，踏過櫻花第幾橋。
    留一手身在畫中心在天外：“你小子搗什麽鬼，能不能痛快點！”
    “劉老師，一會你別做聲，有兩個大個子不賴，我先試一試，如果合適你就點頭，我想辦法留下他們哥倆，不行你別管，我來安排，你隻管看戲就行。”
    …………
    出了校門就見兩個兩米多高的黑塔在道邊聳立，留一手一激動差點喊出‘媽’來，瞧見甘光複得意洋洋的屌樣，才強壓心頭的衝動安靜下來，掏出兩根香煙，故作鎮定和看門的大爺聊了起來。
    看著穆家兄弟熱切的目光，甘光複有點為難的說道：“穆大哥，我剛才給校長說了你們的事情，他說要考考你們才行……”
    “考個錘子毛，我哥倆大字不識一個，你小子不是閑著沒事逗我們玩嗎！”
    穆鐵漢耐不住性子，咧著大嘴開火了。
    穆老大白了一眼弟弟說道：“小哥，不知道要考啥，要是考識字算數，我看還是算了，我們還要趁早回碼頭扛包。”
    “穆大哥，咋會考那玩意呢，都怪我沒給你倆說清楚。學校有粉筆廠、印刷廠，大多都是機械活，出出進進反應要利索，不然磕著碰著算誰的？還有就是晚上還要守夜值班，抓個小偷啥滴，太木墩也不行啊。”
    “哈哈，抓小偷我會！”
    穆鐵漢笑了：“別看我個子大，但腿也長啊，村裏的年輕人當中就屬我跑得快跳得高！”
    “是嘛？我不信，試試再說，過了我的關這事就算成了。”
    甘光複同學邊說邊比劃到：“穆大哥，鐵漢哥，你倆看好，隻能攔我不能抓我，隻要把我手裏的籃球攔下來就算過關。”
    哥倆對眼相視，嘴角早已彎成了月牙。
    “小哥，我們哥倆，你先挑誰來。”
    “鐵漢哥，你先來！”
    此時學校的上課鍾聲已經響過，校門口變得空曠起來，穆鐵漢把身上的包袱遞給穆老大，活動了一下身軀，叉著腿，雙手搭在膝蓋上，彎著腰麵對甘光複。
    “咦？”
    看著鐵漢哥嫻熟的防守動作，甘光複驚詫莫名，這家夥一個土老帽，摸過籃球沒有都兩說，哪裏會這時尚的玩意，可能是神經過敏了吧。
    小爺甘光複自我安慰了一番，打起精神，運球如風就向穆鐵漢衝去……
    晃過傻大個那一刻，小爺不免有點失望，倏然腋下一涼猶如略過一股勁風，手底下蹦跳的籃球早已不知所蹤，回首一看，穆鐵漢單手持球，在空中來回的搖晃。
    “小哥，要不要再來一次？”
    “來就來，這回你可要小心了。”
    小爺拿出十足的不要臉精神，開始了第二次進攻。他模仿‘孫妖刀’的歐洲步，衝到穆鐵漢麵前，向他的左側衝去，就在穆鐵漢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上下阻擋的時候，小爺一個急停，身體變向，以落地腳為支撐整個身軀向他的右側閃去。
    “啪！”
    沒掌握好平衡，可憐的甘光複同學一個漂亮的狗-屎爬摔倒在地上，籃球又神奇的回到了穆鐵漢的手中。
    “小哥，你沒事吧！”
    鐵漢哥關切的問道。
    “哈哈哈哈！”
    沒等甘光複同學想好再一次耍賴皮的說辭，校門口傳來一陣愉快爽朗的笑聲。
    不知啥時候，校門口觀戰的隊伍擴大了，又增加了老校長教育長的身影。
    奶奶的楊雄，這回把臉丟到姥姥家了！
    （‘奶奶的楊雄’，這個梗有點老，是單田芳老先生評書【隋唐英雄傳】裏麵的口頭禪。）
    甘光複擺出一副惱羞成怒的小無賴相，惡狠狠的說道：“大個子，最後一次，我給你身後的穆老大傳球，你能攔下來過關，不然滾蛋！”
    甘光複後退幾步拉開傳球距離，裝腔作勢開始活動脖頸，突然手一抖，籃球閃電般傳出，高過穆鐵漢頭頂最少一米的高度，向穆老大飛去；“嘿！”隻見那家夥低喝一聲，就地一個旱地拔鬆高高躍起，探手把皮球抓在手中，半空雙手一合，在皮球上拍出響亮的聲音，然後穩穩落地，如鐵塔般站立。
    “啪啪啪啪！”
    “恭喜你鐵漢哥，你過關了！”
    “嘿嘿！”
    穆鐵漢露出了一臉憨厚的傻笑。
    “哎喲！哎喲！”
    小爺甘光複跛著腿，一瘸一拐走向校門口：“校長伯伯，教育長伯伯，考核暫停，您看這算不算因公負傷啊？”
    “算算算！趕快給我們介紹一下這兩位壯士。”
    “校長伯伯，他們是兄弟倆，老大穆鐵楠，老二穆鐵漢，這兩個新招的清潔工兼保安還不錯吧！”
    “清潔工？”
    老校長一愣神，馬上接到：“具體工作你和劉老師看著安排，找後勤先安頓他們住下來再說。”
    留一手上前熱情拉著兄弟倆的手的說道：“二位好，我叫劉宇峰，你們跟我走吧！”
    穆老大拽開留一手甕聲說道：“我還沒考核。”
    “不考了，不考了，都是那小子瞎胡鬧。”
    小爺甘光複捂著屁-股悲從中來：“拿錢來，我要去醫務室看病，估計長白山的百年人參得好幾根，脾肝肺都嚴重損傷，需要大補。”
    留一手眼睛一瞪：“想得美，最多中午一頓路邊攤，不行拉倒。”
    “不行，最少兩頓！”
    “好，便宜你小子了，嗬嗬！”
    路邊攤雖然廉價，但架不住人多呀，小爺甘光複已經開始默默算計人頭。
    …………
    特立獨行的甘光複同學今天早上沒去課堂聽課，直接去了‘禁閉室’，屁股還沒坐穩，老校長就派人喊他談話。
    ‘一學年就能收回全部投資，運作好了還能略有盈餘。’這個極具誘惑性的建議刺激的老夫子有些不淡定了，如果這小子所言不虛，很多設想已久的計劃就可以提前實施了，比如在五省聯考的範圍內搜刮網羅頂尖的師資力量……
    謀定而後動，老夫子躊躇滿誌要下一盤大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