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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絕愛（linadew122）
    楔子
    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
    蘇軾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鬆岡。
    春日，午後的陽光總是明媚，伴著火車呼啦啦的聲音，大部分乘客昏昏欲睡。也有一些人尋著自己的樂趣，或聊天，或看報。
    車廂最末靠窗的位子上蜷縮著一個女孩兒，她將臉深深地埋在臂彎裏，長發海藻般地披散在身上，隻露出一雙眼睛，空洞無神，定定的瞧著窗外。她很安靜，一動不動。
    電話忽然響起，鈴聲是神思者的青鳥。她眼裏的悲傷一閃而過，恍惚著接起電話，長時間的沉默使得聲音有絲沙啞：“喂。”
    “明豔陽！你去哪兒了，我們找你都快找瘋了。你現在在哪裏？一個人嗎？”是好友陳天。不知道為什麽，好脾氣的他總是這樣氣急敗壞的跟明豔陽說話。
    “阿天，我沒事，隻是想自己出去走走……”
    “那你為什麽不先打聲招呼再走？什麽叫自己出去走走？你知不知道這樣做很任性很幼稚？叔叔阿姨都很擔心你，還有julia，從你失蹤，她哭得就沒停過。”
    “對不起，一起意就立刻出發了，所以……”
    陳天暴躁的打斷道：“豔陽，不要再說對不起了，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我們這些朋友，有沒有想過你父母，都已經這麽多年了，你到底還要鬧到什麽時候？”
    明豔陽撲哧一聲笑了“嗬，阿天，怎麽你現在說話像老頭子一樣？我很好，真的沒事，你們不要擔心我。”
    “我知道，”陳天歎息道“我們都知道，又到那個日子了，每年這時候，你總是不太正常……”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陳天立刻住了口。
    沉默，明豔陽忽然覺得心髒被什麽東西充斥著，無法說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豔陽？豔陽？聽得到嗎？”
    “阿天，我……”
    “豔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還有……還有老師她……”
    “阿天，”明豔陽立即打斷他的話，“我到站了，等我回來再說吧。”
    “……算了，你自己凡事當心點。”
    明豔陽掛了電話，背起雙肩包，隨著人流走出車廂。
    “爸爸，爸爸，在這裏，這裏。”
    “親愛的，我在這兒。”
    “去哪裏，要拚車嗎。”
    “煎餅，好吃的煎餅。”……
    明豔陽站在車站前偌大的廣場上，仿佛周遭的熱鬧人群與她各處兩個不同的世界。
    抬起頭，陽光刺眼，她用手擋了擋，將烏黑的長發撥至耳後，轉身想走。
    這時，她看到了一個女孩兒，穿著一襲白裙，拉著旁邊高大男生的手。那個男生回過身，低下頭，寵溺的幫她擦去額上微微滲出的汗珠，說：“飛兒，人多，你抓緊我啊。”
    那是一張棱角分明，猶如精美雕塑的臉孔。在看到這張臉孔的同時，明豔陽不能自已地顫抖著，一步一步，走向他們，那就像是從現實世界硬生生走進夢境一般，每一步都那樣艱難，可是心卻悸動著。
    男生終於抬頭看到了這個奇怪的女人，有些錯愕，不禁拉過飛兒，護在身後……
    穆靄，是你嗎……
    第一章遇見
    如果那年春天我們沒有相遇，那麽結局會不會改寫？那麽我們會不會幸福？各自，幸福？
    國立畫院，全國最權威的美術學院，國內排名第一，全球排名第五，隻要能進這裏學習，那就意味著你將變成最閃亮的焦點人物。本著寧缺毋濫的原則，畫院每個專業都隻招收很少的學生，有時候如果沒有出色的學員，便寧可休學一段時間。
    從校門到教學區隻有一條路，自然生長著各種野花小草，路兩邊是參天的香樟，斑駁的樹影在這個明媚的春日顯得那樣可愛。路的盡頭是個很大的湖，叫鏡湖，也稱為靈感之泉。據說國內外有許多傳世名作都是在這鏡湖邊完成的。這也是國立畫院出名的另一個原因。
    路上零零星星有些學生走過，有兩個身影格外突出。前麵那個男生有著雕塑般精致的臉孔，一雙修長的腿，雖然走得很快，給人的感覺卻十分優雅。後麵的男生一頭金黃色的短發，皮膚白皙，穿著背心短褲，大手抓著籃球。
    “穆，等等我。”陳天跟了上來，一手轉著籃球，一手搭向穆靄的肩膀，嬉皮笑臉地看著他，“唉，傷心呐，看你空有一張帥氣的臉，卻是個鐵石心腸，校門外那麽多美女給你塞禮物，給你手機號，你理都不理，倒是便宜我了，哈哈。”
    “如果你這是感謝我的話，那我欣然接受。”打掉陳天依舊搭在肩上的手，穆靄看都不看他一眼，加快腳步向前走去。
    “你，千年冰川呐，看你什麽時候融化。”陳天毫不在意，痞痞地笑著。
    今年是國立畫院與法國印象工作室一起舉辦的最後一屆畫展了。法國印象工作室可是全球第一的頂級學府，其中的藝術家不僅有世界公認的才華，包攬了全球各種權威獎項，而且所有的藝術作品也是有價更有市。
    聯合畫展允許全國各大院校送來作品參展，但是每次隻評出一二三名畫作，而且隻有一個進入印象工作室學習的名額。這個名額不一定給第一名，而是由法國印象工作室派出的成員代表在前三名中選定。
    當然，選定過程可以不向外公布，所以每年選出的人都會變成話題人物。也因為這種評選方法，許多記者和落選者都會挖地三尺，將當選人一切相關事宜揭露得明明白白。可惜這麽多年過去了，非但沒有什麽黑幕醜聞，這種挖人隱私的做法隻有使當選人更出名，評選結果更具有權威性而已。
    不過，由於法國印象工作室原來的主持者dr.molley決定在今年退位讓賢，這樣的合作關係也即將終止。dr.molley將親自主持這次畫展，並且直接選出一名學生作為自己的弟子。可想而知，這將是有史以來最盛大的一次藝術盛會，也是有史以來競爭最激烈的一次比賽。
    穆靄急急趕去的地方正是進行這次比賽的畫院會展中心。
    沒辦法了，雖然不是最好的作品，可是沒時間了，穆靄暗自想著。幾個月來都在不斷地畫完撕掉，撕掉再重新畫的過程中度過，沒有人能夠體會這種煎熬。
    最後的作品“望月。”是將中國古代思鄉的情感和油畫的技術相結合呈現出來的，雖然是油畫，但卻頗有中國畫寫意的感覺。陳天看到第一眼時，驚呆了，張著嘴，說不出話來。最後硬是憋出一句：“天哪，你還是不是人呐。”
    想到這，穆靄扯了扯嘴角。別懷疑，那就是穆靄式笑容，冰山一般的笑。
    可是，還是不對勁，總覺得缺少了點什麽，好像這幅畫自己並不想就這樣讓別人看到。穆靄剛放鬆的眉頭又緊皺了起來。
    “穆，怎麽了？”陳天追上來，剛巧看到穆靄頃刻變化的表情。
    “阿天，這幅畫……不行。”
    “什麽什麽，你再說一遍，這可是我見過最棒的畫了，什麽叫不行，你有病。”陳天衝他翻了個大白眼。
    “……不去了……”穆靄扭頭就走。
    “喂……”陳天跑上去想叫住他，“你……真是氣死我了，這麽難得的機會你竟然放棄，你……”
    “啊……”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個人，三個人撞成一團。
    “對不起，對不起……”那人拚命地道歉。
    “你這人……”陳天剛想說什麽，卻忽然喊起來，“啊……穆，你的畫！”
    那張畫不知道什麽時候，飄到了鏡湖上，慢慢浸濕，短短幾秒便沉入湖中，不見了。
    陳天這下真的急了，轉身衝著那人吼道：“你這人怎麽回事？你知不知道那是要拿去比賽的畫？”
    “對……對不起，我不是有心的，我是……我不是……我……”那人抬起頭，穆靄和陳天都呆住了。
    長相隻是清秀，可是眼睛，怎麽會有那樣的一雙眼睛，清澈得無一絲雜質，眼波流轉，隻要看一眼便被深深地吸引，攝人心魄。
    同樣的，那人也定定的看著穆靄，看著他絕美的臉孔，五官巧妙地結合，如果不是真人的話，那一定是世界上最棒的雕塑作品。
    陳天回過神來，“咳咳……我說，這位小美女，你到底在說什麽啊？看你那樣子就沒有悔意，真是可恨之極。”
    看著她那副小媳婦兒的樣子，陳天忽然想逗逗她，竟忘記畫丟了這件事兒了，“這樣吧，看你也不是故意的，他以後的人生就交給你負責了，哈哈。”
    兩人都被陳天的口無遮攔嚇了一跳，穆靄立刻別開眼，恢複了往常的表情。
    反而是那個人不知是不好意思還是氣急，雙頰緋紅，“你……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的歉意是很誠懇的，怎麽忽然要對他負責了呢……”
    她越說越小聲，看得陳天又是一陣狂笑，連穆靄都隱隱露出笑意。了然，原來被捉弄了。
    “好好好，那你先告訴我們，你叫什麽，總不能連肇事者的姓名都不知道吧。”
    “哦，我叫明豔陽，是雕塑專業4年的學生，你們呢，我也必須知道受害者的姓名是不是？”豔陽眨眨眼，微笑著看著他們。
    陳天笑嘻嘻地，“哈哈，有意思，我叫陳天，他叫穆靄，我們都是油畫4年的學生。原來你跟我們同級啊，可是……”陳天繞著她看了一圈，“看起來像是小孩子，我還以為你剛進學院呢。”
    “誰說我小了，我隻是看上去比較小，這個看上去跟實際還是有區別的好不好！”豔陽不服氣的叫道。
    “呦，小姑娘蠻有性格的嘛，交個朋友怎麽樣，以後哥哥罩著你。”陳天伸出魔掌，摸了摸豔陽的頭，弄亂了她的頭發。
    豔陽邊整理發型邊叫道：“哥你個頭啦，誰是你妹妹，小心我揍你。”然後伸出小拳頭示威。
    “火氣不小，不知道剛剛是誰像個小媳婦似地讓我們原諒她哦，”陳天轉向穆靄“誒，穆，你說是不是？”
    穆靄也不理會陳天，“我可不可以畫你？”他語氣真誠，卻掩不了因為激動而產生的起伏。
    “什麽？”陳天睜大眼睛看著他，突然想到什麽，“你……不會是想現在畫張畫拿去交差吧？”
    看見穆靄沒反應，陳天抓著他，“不行的，不參加總比隨便拿張畫去濫竽充數的好，現在來不及啦！”
    “我可不可以畫你？”穆靄仿佛沒聽到陳天的話，隻是看著豔陽。
    迷失在穆靄認真還帶著些許溫柔的眼神中，像是受著某種指引般，她輕輕開口，“好……”
    穆靄，我的愛，你可知道：“好”這個字是不能輕易說出口的，說了，那便是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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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上就要結束甄選了，那孩子怎麽還沒有來？難道真的沒有畫出得意的作品嗎？不，不會的，他的才華非比尋常，相信近兩年內是不會有人能夠超越他的，不，至少是十年，十年內也不會有人能超越他。
    尹愛作為穆靄的導師，也是這次的評審之一，此刻正握緊雙手，望著大門，有些焦急地等著自己的得意門生。他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
    下一刻她便看見穆靄衝進會展中心，衝著她微微一笑。嗬，這孩子，一定有了令人意外的好作品，因為感受到他全身的細胞仿佛都在叫囂著，期待著，光彩奪目。
    “老師，”穆靄看著她，“我畫好了。”
    “嗯，拿過去吧，molley教授在那邊。”
    “老師，你不看一下嗎？”穆靄有些驚訝，老師向來都非常謹慎，尤其對於這種關乎他前途的事，無論大小，一定會事先確定才會放手讓他去做。
    “不用了，我相信你。”尹愛扯了扯嘴角。真不愧是師徒，兩人的笑如出一轍，很冷，可是，隱隱透著自信和堅定。
    穆靄看了眼尹愛便不再猶豫，徑直走向會場中央。
    這應該是最後一件送選的作品了。一天下來，看著molley教授的臉色，雖然有許多不錯的作品，可是卻沒有一件是能夠讓她滿意的，畢竟這一次挑的可不單純是好作品，更重要的是挑一個人，一個能夠得到molley教授認可並且傾囊相授的繼承人。
    全場安靜了下來，人人都屏息看著。
    畫紙緩緩展開，尹愛有一瞬的失神，接著便露出了得意的笑容。molley教授依舊麵無表情，可是那雙手卻緊抓著畫紙不放，目不轉睛的看著。漸漸地，會場開始沸騰了。
    “他是誰啊？竟然是一張素描？太不可思議了。”
    “什麽什麽，想用一張素描參賽？哼，不自量力的人。”
    “快看，是那個穆靄，大名鼎鼎的穆靄沒有用他擅長的油畫呢？”
    “噓，別吵了，看molley教授怎麽說？”
    “看了這麽久，怎麽都沒反應啊？”
    穆靄依舊隻是站在那裏，看到molley教授的表情變化，他知道他贏定了。當然了，這是他最好的畫作，如果看不懂他的畫那麽也沒有資格做他的老師。
    molley教授抬起頭，看著穆靄，她的聲音溫和慈善：“年輕人，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這幅畫，你的畫，主題是什麽？”
    穆靄笑了，他以無比清澈的嗓音告訴在場的人：“豔陽天，這幅畫叫豔陽天！”
    molley教授的聲音有絲顫抖，“嗯，可是，你隻是畫了一個女孩兒？”
    “是，就是她，她的眼睛，她的笑容，在我失去方向的時候，給了我一個豔陽天。”
    molley教授低頭沉思了許久，終於站上會展中心的頒獎台，拿起麥克風，宣布這次比賽的第一名是國畫三年的蕭霄，第二名是油畫四年的林春梅，第三名是油畫四年的穆靄。
    歡呼聲和鼓掌聲一浪蓋過一浪，一二三名都是國立畫院有名的才子才女，想來也都是意料之中的。但是當宣布名次時，身在此校中的所有學員都與有榮焉，其他送選的院校也隻有望洋興歎的份兒了。
    尹愛有些錯愕，可是並沒有太大的表情變化，她知道重頭戲並不是這個名次，要看看這位老太太下麵怎麽說了。
    molley教授清了清嗓子，“不過，這次我決定收第三名的穆靄作為我唯一的弟子，我將會把我畢生所學全部教給他。”頓了頓，她望向穆靄，“希望我的選擇是正確的，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穆靄點了點頭，回頭看了一眼尹愛，告訴她，老師，我成功了。
    羨慕的、嫉妒的、憤恨的、激動的、探究的、不明所以的眼神全部落在穆靄身上，各大院校的參賽學員們、老師們都議論開了，會場裏又沸騰了。
    “靜一靜，”大家都看向molley教授，她笑了笑，環視全場“相信大家對這次評比結果不會有什麽疑問！隻不過對於這最後一人的選定有不同的意見，是不是？”
    她將穆靄的畫徹底展示在所有人麵前，看著大家驚呆的神情，她了然一笑，“也許大家剛剛看的不清楚。這幅畫很簡單，沒有任何多餘的修飾。我知道你們都是在藝術學府學畫多年，甚至有許多都是出自藝術世家，理論和技巧幾乎是不相伯仲的。那麽請你們告訴我，除了技巧，要畫出一幅出色的作品還有什麽是最重要的？”
    “靈感。”有人首先發言，接著大部分人都附和著。
    “對，當然是靈感。隻要有那種靈光一現，還愁沒有好作品嗎？”
    molley教授接著道：“不錯，是靈感。為了參賽，你們也許幾個月前就開始準備，花了大量的時間，大多數人的作品都是不錯的。這幅畫乍看隻是一張人物素描，沒有什麽特別的技巧，可是，靈氣逼人。這幅畫，我喜歡它，不是喜歡它的靈感，是靈魂！”
    會場內異常安靜，等著她說下去。
    “說不清是畫者為畫中人注入了靈魂，還是畫中人給了畫者畫魂之筆。簡單的一幅畫，卻讓我感受到無比的溫暖和希望，仿佛置身於明媚的陽光之下，所以當作者說這幅畫的名字就叫豔陽天時，我便已決定他就是我當之無愧的弟子了。”
    沉寂，然後不知道是誰先開始鼓掌，接著，全場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如雷的掌聲。豔陽天名至實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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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你，我喜歡上了自己的名字；因為你，我每晚祈禱明日又是一個豔陽天；也因為你，那隱蔽的傷在豔陽之下無所遁形，而我，從此痛徹心扉。
    “豔陽，豔陽，”好友劉風搖了搖明豔陽的手臂，“喂，上課呢，你愣著幹嘛呢？老師都看了你好幾次了。”
    “呃？哦！”明豔陽恍惚著眨了眨眼睛，坐直了身體開始認真記著筆記。
    叮咚。叮咚。
    “呼……終於下課了，”劉風伸了個懶腰，“豔陽，你怎麽了？魂不守舍的。”
    “啊？沒什麽。”明豔陽匆匆整理好背包，站起身就想走。
    “分明就是有什麽，說，你有什麽事兒瞞著我？”劉風抓住她的背包，不懷好意的笑著，“啊，小妮子春心動了？談戀愛啦？”
    “瞎說什麽呢，”明豔陽拉起劉風，“下課了，你還不快回去啦。”
    “那你呢？”劉風拿起小包，抖了抖裙子。
    “哦，我，我有點事，你先走吧，宿舍見。”
    挑了下眉，“好，那拜拜。”看著明豔陽匆匆離去的身影，劉風壞壞地笑了。
    鏡湖邊，“豔陽，我們在這兒。”陳天衝她揮著手喊道。
    “怎麽樣，行不行？”明豔陽氣喘籲籲地問道，可以想象她剛剛跑得多急，臉頰微微泛紅，額上有汗滲出。
    “嘿嘿，當然行。你知道嗎？雖然是第三名的作品，可是……”陳天看了眼穆靄，“已經被molley教授看中了，收他做了弟子哦！”
    “嗬，太好了，太好了。”明豔陽看著穆靄，由衷地說道。而穆靄也深深地看進她的眼裏，真正的笑了。
    這個女孩兒好像對穆靄來說有些不一樣，陳天偷偷打量著這兩個人。穆靄一直都是一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並非不近人情，而是性格使然，也許跟他孤兒的身世有關。陳天從認識他的第一天起就沒他輕鬆地笑過，永遠有著不同於同齡人的成熟和沉重。
    可是今天，真的是穆靄笑容最多，也是他的笑最有人味兒的一天。其實從一開始穆靄決定畫她，陳天就已經發現這個她是一個特別的存在，猶如冰山下的火種，融化了冰山的心，溫暖了冰山的笑。
    “好啊，明豔陽，你敢瞞著我這個親密好友偷偷跟兩個大帥哥約會，太不夠意思了！”劉風忽然不知道從哪裏蹦了出來，嚇了大家一跳。
    明豔陽尷尬得臉更紅了，“julia,別胡說，他們是……是……”
    “我們是豔陽的朋友，上一刻剛認識的朋友，這一刻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陳天大喇喇得打量起了劉風。
    嗯，長得不錯，確切的說是長得非常不錯，像極了芭比娃娃，說話的聲音也蠻可愛的嘛。“那麽，你呢，你是誰？”
    “劉風，她的死黨，”瞥了眼豔陽，“不過，你們可以叫我julia，這可是隻有推心置腹的朋友才可以叫的名字。”劉風甩了甩一頭利落的短發。
    “哈哈，今天真是走運，竟然遇到了兩個驚喜。”陳天忽然感慨道。
    “嗯？”穆靄聽出他話裏有話，“後一個是你的驚喜吧？”
    陳天破天荒地被將了一軍，無語了。
    “哈哈，陳天，你也有沒話說的時候啊？”明豔陽乘勝追擊，把劉風往陳天身邊一推，“喏，有什麽話想跟這個驚喜說啊，趁我們都在這裏趕緊說哦，julia可搶手了，追她的男生排到校門口啦。”
    陳天的臉徹底憋紅了。他看著劉風，竟真的再也說不出話來。而劉風從剛剛的莫名，到現在的羞怯，臉也微微紅了。惡作劇的兩個人都哈哈笑出了聲，那兩個自顧自臉紅害羞的也跟著笑了。
    鏡湖之上傳遍了四個人的笑聲，春風拂麵，湖邊的柳樹仿佛也感受到了這群年輕人的喜悅，隨風飛舞起來。
    緣分總是這樣奇妙而又讓人捉摸不透，四個人的相遇，友情、愛情的組合，可是最終卻隻有一對是幸運的。
    直到後來，任憑明豔陽如何回想，卻再也回想不起這一天，穆靄的笑是如何映入了她的眼裏，住進了她的心裏。
    她隻記得，那天陽光刺眼，伴隨著幸福而來的是滅頂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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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靄，可不可以再笑一次，給我看？
    明豔陽坐在梳妝台前，一手拿著梳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梳弄著一頭長發。
    不知不覺又到了一年春季，大家真的都成了無話不談，推心置腹的朋友，而陳天和julia在吵吵鬧鬧中也終於成了一對戀人。羨慕嗎？不知道，明豔陽有些頹然。
    雖然直到現在看到他也還是會心跳加速，手足無措，可他卻從來沒有一個明確的回應。
    難道真的是自己自作多情會錯意了？會嗎？那麽為什麽每次四目相對時，總能在他眼中看到別樣的光芒？
    恍惚著，啪的一聲，明豔陽重重的放下梳子，看著鏡中的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了，他下個月就走了，要麽告白，要麽沉默。明豔陽，做個決斷吧！”想了想，又退縮了。唉，也許這就是結局了吧。
    明豔陽穿了一條白色長裙，鬆鬆地挽了一個髻，看上去成熟了許多。今天是大家相識一周年的紀念日，說好每年這時候四個人都要在一起慶祝。看了看時間，快遲到了，明豔陽拿起拎包，匆匆下樓。
    校外的這間pub打著國立畫院的招牌，每天都能招攬許多生意，有記者、有學生、還有許多是衝著某某才子才女而來的崇拜者。
    剛到門口，就能聽到裏麵傳來震耳欲聾的音樂，似乎老板又請了什麽樂隊來現場演出了。
    “豔陽，在這裏，快過來，你來晚了啦！”julia大聲喊著她。
    “對不起，有些事情耽擱了。”明豔陽走近他們，在這吵鬧昏暗的環境中，她還是不能保證完美的掩飾自己的情緒，便坐在了julia旁邊，離穆靄最遠的位置。
    “來來來，我們先一起敬穆一杯吧，嗯……我想想啊，”陳天側過頭，慷慨陳詞，“就預祝你大展拳腳，讓那些個世界級大師都向你的才華低頭，以後就是我們穆的天下了。哈哈哈……”
    劉風推了他一把，語帶嬌嗔，“神經了吧，你要說預祝穆靄一路順風，前程似錦才對。難得正經一回，行不？”
    “行，行，julia開口，我什麽都行，”陳天衝著julia眨了眨眼，舉杯，語氣誠懇，“穆，就祝你一路順風，前程似錦，別讓我們這些朋友失望啊。”四杯相碰，一飲而盡。
    “誒，穆，老師那裏你去過了嗎？”
    “還沒有，尹老師回老家了。我打算過兩天去她老家走一趟，無論如何，我都要好好跟她告個別。也許，她就算是我唯一的親人了吧？！”穆靄又倒了一杯酒，徑自喝著。
    “嗯，是啊，我認識你的時候是12歲，那時候她就已經在教你畫畫了，想想都這麽多年了呀。”
    話題變得有些沉重了，julia偷偷掐了陳天一下。他立刻回過神來，“今天不談這個了，我們幾個能聚在一起就好好痛快玩兒一次吧。julia，跳舞去！”說著拉起julia就往舞池的方向走，“穆，你帶著豔陽一起來啊！”
    豔陽想喊julia，還沒開口，他們就淹沒在人群裏不知所蹤。就剩自己和穆靄兩個人了，怎麽辦，好像又開始緊張了。雙手握著酒杯，不敢抬頭，便一直盯著酒杯裏的酒。
    “豔陽，”穆靄喊了她一聲，沒反應，索性大聲叫道：“明豔陽！”
    豔陽被嚇了一跳，手一鬆，酒杯掉在地上，碎了。她愣在那裏，不知所措。
    看不清穆靄的表情，他站起身，走過來，牽起她的手向外走去……
    他們一直走著，走著，明豔陽想，如果就這麽走下去那該多好！
    又一次來到了鏡湖，他們相遇相識的地方。
    穆靄拉著她，來到湖邊，月亮倒映在湖麵上，樹影搖曳，她微張開雙臂，夜風柔柔地吹散開裙擺，如一朵初放的蓮花，清新奪目。
    穆靄轉頭，凝視著她，“豔陽，”嗓音低沉卻誘惑，“我……你可不可以等我？”
    豔陽猛的抬起頭，似乎不敢相信他突然的表明心跡，“你說什麽？”
    “等我，可不可以等我回來？”這一次毫無猶豫，穆靄堅定地問了出口。
    他的目光太過專注，盯得明豔陽有些狼狽。
    別過頭，“你要麽不說話，要麽就是這樣不清不楚的……我為什麽要等你？”豔陽有絲委屈。
    “豔陽，”穆靄將她的身子扳過來，直直看到她眼裏，“我不知道怎麽說，這是我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我放不下你，我希望以後的人生都是與你相關的，我想，我喜歡你。”
    豔陽看著他，難掩激動，卻有些困惑，“你……可是，你從來沒有對我有過什麽表示，從來沒有關注過我，甚至，我一度以為，你隻把我當做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丫頭。”
    她緩緩地走向一邊，望著水中的月亮，出神地望著。
    “你是我見過最冒失的女孩兒，大大咧咧，無論高興不高興，讓人一眼看穿；你總是喜歡弱小的東西，像路邊零星的小野花、不知哪裏跑出來的流浪狗或流浪貓；左手食指和中指始終抹著藍色指甲油，因為那是你靈感的出處；有一條白色的圍裙，補丁很多卻始終不願意換，每次上雕塑課都圍著它。”
    豔陽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無比心動，穆靄微笑著，“還要我再多說點嗎？”
    走近她，牽起她的手，“每逢天氣變化，必定感冒，可是卻不肯吃藥；最愛在校園裏那條路上漫步，你說靜下心來就可以跟香樟樹聊天；不喜歡自己的名字，覺得很俗氣；比起晴天，更喜歡雨天；還有……”
    穆靄輕輕抱住了她，低下頭，枕在她的肩上，“每次都不知道是在跟誰鬧別扭，喜歡總說不喜歡，明明想靠近卻又遠離，口是心非的丫頭。”
    風吹過，明豔陽帶淚的笑容照亮了整個夜空，幸福不期而至！
    萬能的神啊，我，願用我的一切，隻換得那一刻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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