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武林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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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風天佑一行人馬不停蹄,終於是在日落前趕回了青城山。坐在馬背上的一行人遠遠看見,就在這不遠處的‘劍’字石碑前,好似隱約有一人跪在那裏,低著頭一動不動。眾人見了不解,怕是有什麽問題,立馬放慢了速度,跳下馬來,牽著馬走了過去。
走在最前麵的朱正見這個人背影很是熟悉,心裏一陣疑惑。她探著腦袋,一步一步的走上前,繞到那人身旁,隻見此人雙鬢已經有一些微白,正低著頭,一動不動的跪在那裏。朱正一見這人側臉大驚失色,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問道,“你是,你是三師弟?”
那人聽到一旁有人叫在他,同樣也是大吃一驚,隻見他慢慢的轉過頭,抬頭望去,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嘴唇顫抖著說道,“大師兄——”
聽到麵前的人喊自己師兄,朱正一步走上前去抱住了他,噙著淚水激動的說道,“你終於回來了,師弟,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你總算是回來了,師弟。”
其餘眾人都是一臉疑惑的看著他們兩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風天佑緩步走在朱正身後,一看,麵前這人不就是莊有朋莊老板嗎,自語道,“這,這不是莊老板嗎?”
一旁的其他弟子都沒有見過莊有朋,不知道風天佑說的是什麽意思。朱壯仁皺著眉頭,湊到風天佑耳邊,輕聲問道,“莊老板?怎麽,天佑啊,你認識這人嗎?”
見一旁的師兄問了,風天佑便和幾位師兄解釋了怎麽認識莊有朋的。朱壯仁聽了,說道,“你說這人是朱師伯的師弟,我看他年紀好像要長於掌門,那我們不是又多了一個師伯了嗎。”正說著,朱壯仁帶著其他弟子拜見道,“青城弟子拜見師伯。”
見麵前一幫弟子跪拜,莊有朋心裏感概萬分,他望了一眼麵前的青城弟子,搖手說道,“你們,快起來吧,我哪有資格當你們的師伯,我早就不是青城的弟子了。”說完,莊有朋有些無奈的發出了一聲苦笑。
聽了這話,眾人更是一陣疑惑。
見眾人一臉不解的望向自己,莊有朋略顯唏噓的歎了一口氣,解釋道,“哎,我不過是個不肖弟子,這麽多年了,我本無意再去提及。”說著,莊有朋看向一旁的朱正,又轉頭說道,“當年我被師父逐出師門,早就沒有資格說自己是青城的人了。當年師父說了,沒有掌門的允許,我是不可以再踏上這青城山半步的,我,我早就不是青城的人了。”說道這裏,莊有朋不禁老淚縱橫,聲音竟有一點嘶啞。
突然,從眾人身後,傳來一陣雄厚的響聲,有人說道,“要是我說可以讓你上山呢。”
眾人抬頭望去,隻見風無常在草木之上行走如飛,幾步踏到眾人麵前。見掌門來了,眾人拜見道,“青城眾弟子拜見掌門。”
見風無常突然出現,莊有朋聽後一臉的不可思議。隻見他傻傻地站在那裏,對著風無常輕聲問道,“風師弟,你剛剛,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我可以上山了?”
見莊有朋激動的飽含熱淚的望著自己,風無常對莊有朋點了點頭,在他耳邊輕語道,“師兄,當日我問你要不要回來,你說再作打算。今日,既然你都來到了青城山腳下,我豈有不讓你上山之理呢。”
“可是師父,師父他當年。”莊有朋聲音顫抖的問道。
風無常回道,“師兄,師父當年早就已經原諒你了,放不下這一切的人其實是你自己啊。”
聽了這話,莊有朋一行熱淚奪眶而出,他一下跪下,對著風無常高聲喊道,“孽徒莊有朋叩見掌門——”
風無常連忙彎腰把莊有朋拉起來,笑著說道,“好了,師兄,這一離開就是快三十年了,哎,一晃都三十年了,師父臨死前都還在念叨你呢,師兄你可知道。哎,不說了,不說了,如今你回來了,總算是可以上山給他老人家上一柱香了。”
聽到這話,莊有朋眼中的淚水當即又湧了出來,遙想當日得知獨孤朔死訊,傷心欲絕的莊有朋對著麵向青城山的方向跪坐,一連三日不吃不喝,但懊悔於當年鑄成的大錯,自覺沒臉再次上山跪拜,隻能默默地獨自一人對著遠方祭奠自己的師父
隻見莊有朋跪在地上說道,“師父,弟子當年不孝,辜負你老人家的期望了,徒兒在這裏給您磕頭了。”說著,莊有朋麵向青城山連磕三個響頭,站起身來,對風無常說道,“師弟,這次回來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們說,信你都收到了吧。”
風無常點了點頭,“恩,師兄,你托人給我的信我看了,山下的弟子也回報了,關於那個叫完顏袞的金人,還有魔劍門。”見風天佑身旁的一位書生打扮的少年,風無常問道,“天佑,你身邊的這位少俠是。”
陳坦之聽後上前一拜,恭敬的回答道,“晚輩陳坦之見過風掌門。”
風無常一聽,恍然大悟,“原來是藥王穀陳正的兒子啊,果然是一表人才,有你父親的風範,這次武林大會,你父親沒有和你一起去嗎。”
陳坦之回道,“並沒有,家父有事在身,就我一人去了。”
聽到了完顏袞和魔劍門,朱正對著莊有朋問道,“師弟,原來你也是為了那幫金人的事而來。”
莊有朋回道,“是的,師兄,我這幾十年,手下也是培養了一批人,專門給我收集江湖之中的各種情報,雖然當年我離開了青城,遠離了江湖,但是一直都在默默的關心著江湖中的一舉一動,這次他們向我回報了關於那幫金人的事,有消息說,他們這次的目的絕非武林大會那麽簡單,更像是為了青城。”
朱正說道,“不錯,青城在山下的弟子也向我匯報了這事,所以我們才連夜趕回來,生怕他們對我派不利。”
風無常聽了,對大夥兒說道,“好了,大家連夜趕路都累了,我們有什麽事回去再說,莊師兄,朱師兄,還有天佑和陳公子,你們一會兒去我房間一下,其他的弟子就各自回去休息一下吧。”
上山之後,四人隨著風無常來到房間,風無常關上房門,對朱正說道,“朱師兄,您和大家說一說這幫金人的來路吧。”
朱正說道,“此人名叫完顏袞,自稱是金國第一高手,當今金國皇帝的結拜兄弟,他手下有四位弟子,天佑還有陳少俠這次還和他們交過手,他們有一套‘四魔劍陣’著實厲害,當日若不是李賢仕李幫主及時出手,天佑他們幾人真的是陷入麻煩了。至於那個完顏袞,他沒有怎麽出手,但是和丐幫的李賢仕李幫主過過一掌,就我看來,實力不俗,內力不亞於李幫主。”
風無常聽了,沉思片刻,緩緩說道,“這李幫主的內力在中原之中乃是數一數二,武功是剛勁威猛,內力深厚,能接下李幫主一掌的,整個武林之中也沒有幾人,看來這個叫完顏袞的金國高手不簡單啊。對了,天佑,你和他的徒弟交過手,你說說看他的幾個弟子,他們的實力又是如何。”
風天佑說道,“回師父,這四個弟子魑、魅、魍、魎,我和老四直接交過手,他使的劍招詭異,弟子從來沒有在武林中見過,好在這個老四武功修為尚淺。這老三和老大沒有單獨交手,老二的內力我感覺在我之上,但是他們四人的‘四魔劍陣’甚是可怕,我同司徒複,陳坦之和於飛羽四人受困於這劍陣之中,就如同師伯說的那樣,當日要不是李幫主及時解圍,後果不堪設想。”
風無常聽了想了想,轉向陳坦之,問道,“坦之啊,你也和他們交手了,你怎麽看這些人呢。”
陳坦之回答道,“在我看來,這幫人的武功絕對不是泛泛之輩,剛剛風兄也提到了那個劍陣,我們四人合力也是毫無還手之力,除了從外麵攻破之外,我還想不到其他的辦法。即便是一連思考了幾日,至今我也沒有想到這應敵之法。”
聽了眾人的回道,風無常點了點頭,“恩,我聽過我師父提及過這個魔劍門的事,當時他老人家就提到了這個‘四魔劍陣’,但是當時他也隻是知道有這麽一個劍陣,聽說很不一般,並沒有親眼見過,當年他和魔劍門的高手比試,當年在場的師叔師伯早都不在人世了,也不知這魔劍門的功夫到底如何,隻知道當年師父他老人家和對麵的高手之間是一場惡戰。”
莊有朋見風無常眉頭緊鎖,說道,“掌門,你不用擔心,我就算是拚上這一條老命,也要保住青城的百年基業,不會讓這幫金人在青城山上放肆的。”
風無常看著莊有朋說道,“好了,這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師兄,你放心,青城的基業不會毀在我們的手裏,這次回來大家也都累了,早點回去休息休息吧。”
眾人聽後隨即離開,唯獨莊有朋遲遲未走,隻見他表情凝重,低聲說道,“無常,我想去給師父上柱香,不知道可不可以。”
風無常聽了,連忙說道,“師兄,當然可以,我早就和你說了,師父他老人家早就原諒你了,隻是你一直放不下罷了,走吧,師兄,我們一起過去吧。”
說著,五人剛要出門,隻見葉龍雲小跑著過來,急急忙忙的問道風無常,“師父,徒兒聽說風師兄回來了,他們如今在哪呢。”
風天佑探出頭,笑著對他說道,“葉師弟,你怎麽過來了。”說完,從後麵快步跑上前去,一把抱起葉龍雲,“師弟,幾月不見,你又長高了,身形也壯碩了不少,就是不知道這個劍法有沒有提高啊。”
聽風天佑這麽一說,葉龍雲拍了拍胸口,一下拔出身後的重劍,這重劍一揮,帶起一陣劍風,一旁的青城弟子看的連忙後退幾步,“怎麽樣,師兄,要不,我們這就去比一比唄。”說著,葉龍雲衝風天佑使了一個眼色。
“龍雲,不像話,沒看到有客人在嗎?”見葉龍雲這般不講規矩,朱正厲聲說道。
風無常看了無奈的直搖頭,“好了,龍雲,你朱師伯說的是,這有客人在,怎麽在這裏胡來呢。也罷,既然你也來了,就一起去給你太師父上個香去。”
陳坦之見了葉龍雲手裏的重劍,甚是好奇,問道葉龍雲,“葉小兄弟,你這劍好是奇特,這劍法講究的是‘快,準,狠’,當然是劍越輕,劍刃越利越好。但是你這劍,別說是用了,就是放在身上,恐怕都會讓人行動不便,而且你看,這劍刃都鈍了,我看這種奇特的劍,恐怕隻有青城才有了。”
莊有朋見葉龍雲手中的劍,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問道,“小兄弟,這劍,這劍,是你從劍塚中取出的嗎。”
“恩,是我從劍塚中取出來的。”葉龍雲見這人五十出頭,年紀看上去比自己師父還要大,鼻頭發紅,一雙眼好似沒有睡醒一般,直直的盯著自己的劍。
聽了這話,莊有朋神色有些凝重的走到葉龍雲的跟前,緩緩蹲下身來,將自己那滿是滄桑的雙手輕輕的放在劍身上,顫抖的摸著劍刃,就好似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親人。
見莊有朋這般反常,葉龍雲是一頭霧水,風天佑也是一臉疑惑的看向莊有朋。
見對方半天不說話,葉龍雲皺著眉頭,有些嫌棄的問道,“我說,我說這位老伯啊,這劍,您認識這劍?您這是——”搞得葉龍雲不知所措,抬頭茫然的看著風無常。
風無常看了一眼朱正,二人相視一下笑了起來。朱正咳了兩聲,說道,“師弟,你失態了,我們先去給師父上香吧。”聽了這話,莊有朋方才反應過來,連聲和葉龍雲道歉。
這眾人跟著風無常的身後來到位於南麵的‘青雲殿’。大殿之中供奉著曆代掌門的牌位,兩側是各位弟子的牌位。此刻趙博雅正雙手背後,一動不動的站在大殿門口,見人群之中竟然有莊有朋,他立馬走下台階,伸出雙手上去一把抱住了他,激動的說道,“師弟,真的是你嗎,剛剛聽他們回報說你回來了,我還以為是他們弄錯了,沒想到,真的是你,師弟,你總算是回來了,太好了,你總算是回來了。”趙博雅哽咽著反複念叨著。
莊有朋見了趙博雅激動的都說不出話,一個勁的點著頭,“師兄,都是我不好,都怪我,這些年,讓你們擔心了。”
風無常見了此般情形,幾位師兄又在青城重聚一起,不禁抬手擦了擦眼角,望著大殿,歎了一口氣說道,“師父,您看,托您老人家的保佑,我們師兄弟幾個人總算是又在這青城之巔相聚了。”說著,風無常雙眼盯著放在當中的獨孤朔的牌位,“師兄,師父臨死前一直都在念叨你,算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總算是回來了,可以給他上柱香了。”
莊有朋聽了,紅腫著眼睛,跨過門檻,緩步走到獨孤朔的牌位前麵,一下跪下,失聲痛哭道,“師父,不孝弟子莊有朋今日終於回來看您了。弟子不孝,當年年少輕狂,惹您生氣了,這裏給您老人家磕頭賠罪了。”說著,莊有朋在地上連磕三個響頭。
一旁的風無常跟著走進了大殿,他遞給跪在地上的莊有朋三炷香,輕聲說道,“師父,您老總算是可以放心了吧,您臨死前都在念叨著,如今,師兄他總算是回來了。這麽多年,其實我知道師父您老,早就原諒師兄了,不過您老人家看重的是麵子,大丈夫說話不能出爾反爾,怕失了掌門的威信,破了青城的規矩。”說著,風無常看了一眼莊有朋,“徒兒今日破了您當年立下的規矩,把師兄接回青城山了,還請師父您諒解。”說完,風無常舉著手中的香衝著牌位彎腰拜了三下。
莊有朋聽後看了看風無常,伸手接過他手中的香,一步步跪著走到牌位前,給獨孤朔上了香,一字一句的說道,“師父,徒兒對不起您,給您老上香了。”
葉龍雲看這人跪在牌位前抱頭痛哭,心裏不解,小聲問道一旁的風天佑,“我說師兄,這人究竟是個什麽來頭,怎麽哭成這般模樣,太師父不是去世好多年了嗎。還有,師父叫他師兄,那不就是我們的師伯了,我們又多了一個師伯了?”
一旁的朱正聽了,先是瞪了葉龍雲一眼,示意他不要亂說話,隨即清了清嗓子緩緩說道,“咳咳,你這個小子,你不止要叫莊師弟他師伯,告訴你啊龍雲,你今後可能還要叫他師父。”
葉龍雲聽了更是一頭霧水,皺著眉頭一臉茫然的看向莊有朋,“什麽,師父?我不都有師父了嘛,又來一個,我什麽時候才有徒弟啊。哎,算了,反正這樣也好,師父不在多,多一個人教我不是更好嗎。”說完,葉龍雲有些無奈的攤開雙手。
見莊有朋一動不動的跪在牌位前,陳坦之在風天佑耳邊輕語道,“風兄,這莊前輩不知道和你們青城派有什麽故事,離開了將近三十年,但是這江湖上還從沒有聽過這位前輩的大名,究竟是發生了什麽。”
風無常似乎是聽到了陳坦之的疑問,他微微側過頭,餘光瞟了一眼門口的眾人,“一晃三十年,是啊,都三十年過去了。”
聽到風無常的話,莊有朋深吸一口氣,跪在那裏,微微張開嘴巴說道,“我想,在場的除了我的幾位師兄弟,沒有人知道關於我的事情了吧,也應當同剛剛那位小兄弟一般好奇吧也罷,既然今日我可以再此登上青城,那我就當著師父的麵,把當年犯下的錯都說出來。”
風無常聽後走過去,想要先扶起跪在地上的莊有朋,不料莊有朋揮了揮手,搖頭說道,“師弟,當年錯的人是我,就讓我跪著說完吧。這一晃都過去二十多年了,當年我們幾個也就二十左右,如天佑他們一般大,年輕氣盛,都夢想著仗劍江湖。我仍舊記得,那一年,無常師弟剛來青城山時,還不到五歲。”
風無常聽了之後默默的點了點頭,閉上雙眼,轉過身去,好像思緒回到了多年之前。
朱正上前一步,拍了拍莊有朋的肩膀,接著莊有朋的話說道,“莊師弟,下麵的事情,就讓我帶你說吧。當年我和師弟二人是一起上的青城山,那年我們家鬧饑荒,全村死了不少人,我就和我爹二人一路向西逃難,可是半路我爹身染重疾,不幸去世了,就留下我一人,我爹身前和師父也算有交情,臨終前就讓我上青城山去找師父。半道上,我遇上了那時候不滿十二歲的師弟,師弟一家也是因為饑荒都死了,就剩他一個人,當時的大宋已經是一片兵荒馬亂,誰又能管得了兩個無家可歸的孩子。就此,我們二人就相依為命,一路上相互照應,總算是曆經艱苦,一起上了青城山,拜師父為師,學習武功。”說著,朱正歎了一口氣,看向莊有朋的背影,“師弟啊,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就在我們快到青城山的半個月前,我們二人差點因為偷拿別人攤位上的饅頭被活活打死。”
莊有朋聽後點了點頭,“怎麽會不記得呢,師兄,當日若不是你帶著我跳入河中,怕是我早就沒命了。”
聽到二人的故事,趙博雅說道,“我從小就隨著師父,在這山上長大。我一出生就是孤兒,是師父在山下帶回的我並撫養我長大的。當日朱師兄拉著莊師弟,二人拖著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上山,師父就把我們三人按年齡大小排座次,當時莊師弟最小,朱師兄最大,但是師弟你卻是我們三人之中最聰慧的一個,也是師父最疼愛的一個。我打小就不喜歡這打打殺殺,對這青城的武功也不感興趣,也就是平時在師父的要求下跟著練一練。但是師弟不同,他對這青城的功夫可不是一般的感興趣,而且學起功夫來也比別人都要快,這剛上山沒多久,就連很多山上的師兄都不是他的對手。直到今日,我仍舊記得師父說過的一句話,我印象很深。當年師父他老人家說,在莊師弟的身上,他似乎看到了青城未來的樣子。師弟啊,當年若不是發生了那件事情,哎——”說到此處,趙博雅低下頭歎了一口氣。
朱正搖了搖頭,接著說道,“師弟,我想師父早早就確定了師弟你就是他的接班人了,畢竟大家都看得出,師父他老人家最器重的就是你了。再然後,莊師弟滿了十八歲,就要去劍塚找自己的劍了,龍雲,當年莊師弟和你一樣,在劍塚之中也選中了這柄重劍。”說著,朱正伸手指了指葉龍雲身後背著的玄鐵重劍。
“什麽,師伯您的意思是?”葉龍雲聽後一臉不可思議的看了看朱正,又扭頭看了看跪在那裏的莊有朋,似乎明白朱正剛才那句話的意思了。
朱正繼續說著,“當年情景就好像是現在一樣,師弟選了那柄玄鐵重劍,大夥兒都不解,有的師兄弟還笑話他。我們當年年紀尚輕也是什麽都不懂,還對師弟說你怎麽選了這麽一把大鐵塊,隻有師父見到之後欣慰的笑著,特意囑咐師弟讓他好好練劍。自此之後,師父幾乎每日都會花大量的功夫指導莊師弟的劍法。當然,師弟也不負所望,在師父的親自指導之下,劍法也是進步神速,這不出五年,整個青城山,除了師父之外,就連當年那些師叔師伯都不是莊師弟的對手。”說完,朱正抬起頭看向麵前獨孤朔的牌位,“我依舊記得當日師弟和師父切磋的情形,那重劍在師弟的手中舉重若輕,我從未想到如此年輕的師弟竟能和師父有來有回,就像博雅說的,或許,這就是師父口中青城的未來了。”
風無常看著莊有朋,語重心長的說道,“莊師兄,我們眾人之中,至今我依舊覺得你是天賦最高的那一個。若是你不離開青城山的話,這個掌門之位,本就應該是你的。”
聽了這話,莊有朋先是一楞,又仰頭釋懷的笑了笑了,說道,“可能吧,當年若是沒有被逐出師門的話。”說完,莊有朋回頭撇了風無常一眼,又笑了一聲,“但是這世上是沒有如果的啊,要怪就隻能怪自己年少不懂事。後麵發生的事情,還是由我這個不肖弟子說給大家吧,也是藏在心裏幾十年了。”說著,莊有朋回過頭去,望向自己師父的牌位。
“青城派門規就是鋤強扶弱,濟世救貧。那一年,師父讓我下山去闖蕩一年,希望我可以匡扶正義,隻是沒有想到,這一次下山,讓我遇上了改變我一生的一個人。那日我在靜江城邊,見一女子坐在河畔,剛好路過的我怕是那姑娘心裏有什麽想不開的,就上前問了幾句。我至今都還記得,那是我遇到的最美的女子,隻是當時的我並不知道為什麽她愁眉不展。交談了幾句之後,那姑娘也就不聲不響的回去了。自那之後,為了能夠再次遇上她,我每日都會來到那個河邊等她,可是一連等了半個月,那姑娘一直都沒有再出現。直到有一日傍晚,我在靜江城內散步,路過了一家怡紅院,我無意的向店裏麵瞟了一眼,發現那日河畔旁遇上的那位姑娘,竟然坐在酒桌上和客人喜笑顏開。當時氣憤的我很想進去問個明白,為什麽這麽美麗的女子要去煙花之地糟蹋自己,但是最終我沒有進去,我問了我自己,這個姑娘和你有什麽關係呢,隻不過是萍水相逢,莊有朋,你連別人叫什麽你都不知道,你有什麽權力指責她做什麽呢。於是,站在門口的我轉身離開了,可是那天發生的事情一直在我心中縈繞,為了逃避這些,我也決定早日離開靜江,繼續南行,隻是就在我要離開前的一晚,不知自己是怎麽了,又鬼使神差的路過了那一家怡紅院的門前,隻是這一次,店裏似乎有什麽爭吵,整個怡紅院內亂做一團,不時發出男人的謾罵和女人哀求的聲音。突然,我看到一幫人在圍著那位姑娘毆打,他們拿起桌上的酒杯,盤子往那位姑娘身上砸,還叫囂著要劃破她的臉。聽到這話,我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麽了,血一下衝上頭,掄起手中的重劍想都沒想就衝了進去,把她救了出來,帶著她離開了那個是非之地。後來我才知道,這個姑娘叫紫嫣,因為家裏窮,家裏人就把她賣到了妓院,剛剛那個客人要打她也隻是因為她把酒不小心倒在了那個客人的身上。我聽完之後是恨不得把那一群人千刀萬剮。就在我火冒三丈之時,紫嫣她突然抱住了我,說了一句令我至今難忘的話,她說道,謝謝你救了我,但是,這就是我的命,是我出生下來就改變不了的,我不想連累其他人。她就是這樣,總是想著別人,從不替自己著想。沒有辦法,我隻有帶著她上青城山,希望師父可以同意她留下來。剛開始的數日,紫嫣和山上的師兄弟們相處的很好。”
“是啊,我還記得,當日紫嫣姑娘燒的一手好菜,青城山的一幫大老爺們頭一次嚐到如此美味的佳肴,大夥兒對紫嫣姑娘的手藝讚不絕口,就連一向不苟言笑的師父都表揚了幾句。”朱正緩緩道來。
“是啊,要是一直那樣該多好。”莊有朋低下頭接著說道,“但是當師父知道了她的身世的時候,他老人家突然大發雷霆,幾位師叔師伯也是一樣的態度,說以青城派名門正宗的聲譽,怎麽能留下一個風塵女子在山上。當年隻怪我年少輕狂不懂事,最討厭他們整日口中的什麽世俗禮教。聽到這句話之後,我當時就和師父吵起來了,那恐怕是我唯一一次和師父爭吵,二人吵得不可開交。當時朱師兄,趙師兄還有最小的風師弟,都跪下來一起為我求情,可是師父的脾氣你們是知道的,當時正在氣頭上,哪聽得進別人的話,說是要把我關禁閉,同時讓人把紫嫣給趕下青城山,別侮辱了青城的百年威名。我一聽,當時頭腦一下就糊塗了,看見他們幾個要壓紫嫣山下,我想都沒想就和師叔師伯他們動起手來了,還出手打傷了幾位師叔師伯。師父見狀是氣不可遏,一掌打傷了我,奪回了我手中的重劍,還下令將我永遠逐出師門,沒有掌門的允許,不可再踏入青城山半步。聽到師父的命令之後,我一氣之下便帶著紫嫣二人逃下山去了。”說到這裏,莊有朋站了起來,眼眶有些濕潤,閉了閉眼,沒有說話。
葉龍雲見莊有朋沒有向下說,問道,“那後來呢,你和那個紫嫣怎麽樣了。”
風無常走過去,拍了拍莊有朋,“師兄,後麵的事情還是我來替你說吧。那件事情發生之後,師父下令青城派誰都不可以再提起莊師兄的名字,一切有關師兄的東西,記錄都沒了,唯一留下的或許就是劍塚中的那柄劍了。沒過多久,我就和師父請求要求下山修行,一方麵當時我不能靜心修煉,另一方麵也是想下山去找師兄。當時師父經過了那件事,整個人蒼老了不少,也沒有心力去管其他事了,便也同意了我下山的請求。半個月後,在重慶府,我總算是找到了師兄,可是隻有他孤身一個人。原來當日紫嫣姑娘下山之後發現自己懷上了身孕,但是她知道那個孩子不是師兄的。她自覺沒有臉去見師兄,便獨自一個人默默離開了。那一日,我和師兄都是爛醉如泥的回到客棧。可是第二日清晨,師兄自己還是不辭而別,直到數年之後我才知道,你落腳在了江州,因為你後來打聽到紫嫣姑娘身染重疾,在江州不幸去世了。”
莊有朋平靜的說道,“紫嫣離開了之後,我找了她三年,我像發了瘋似得一直找她,幾乎走遍了大江南北。我能想象到一個未婚先孕的女子會有多艱難,但是最終我還是晚來一步,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去了。是一個尼姑庵裏的師太好心收留了她,那位老尼對我說,她一直覺得對不起我,每日燒香拜佛,就連臨走的時候依舊在向佛祖禱告,希望我能平平安安。她總覺得是因為她害得我被逐出師門。哎,她就是那麽傻的一個人。”說道這裏,莊有朋搖著頭笑了笑,眼角滑過一道淚水,“她總是這樣,一點都不為她自己考慮。”
朱正走上去遞過去一張手帕,說道,“師弟,故人已逝,她也希望你好好活著。如今你回來就好了,大家都盼著你回來,師父也是,就像風師弟說的一樣,師弟,師父他老人家早就原諒你了,你又何必在過自責呢。”說完,朱正歎了一口氣。
莊有朋接過手帕,抬頭看著自己的師兄,“是啊,師兄,您說的是,這麽多年過去了,原來一直心裏放不下的人其實是我自己。”說完,莊有朋苦笑了一聲,“好了,我的故事也說完了,你們這些年輕人還有什麽想要問的嗎。”
聽完莊有朋的講述,風天佑心裏想到,難怪那日莊老板一下就認出了自己手中的劍,交談之中,他還那麽了解青城的事情,原來這位莊老板從前是自己太師父的得意門生。
見風天佑不說話似乎在想什麽,莊有朋麵向風天佑語重心長的說道,“天佑,那日,在江湖跡,我見你的第一麵,你手上那的劍就讓我想起了師父他老人家。天佑,不瞞你說,你的言行舉止都像極了你太師父。”說完,莊有朋看向身旁的風無常,“是吧,師弟,你是不是也是這樣覺得的。”
風無常隻是默默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風天佑見自己的師父沒有說話,開口問道,“莊師伯,我想問一個問題,想請教您一下。”
見風天佑有些拘謹,莊有朋說道,“說吧,天佑,有什麽就說吧。”
風天佑望了一眼殿內的眾人,雙眼盯著莊有朋問道,“莊師伯,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您有後悔過嗎?畢竟,若您當年不離開青城,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聽到這個問題,莊有朋先是一愣,想了想,搖了搖頭,釋然的笑了起來,“哈哈,沒有,哈哈,真沒有,可能以前有過,但是現在沒有了。若是要說真的有什麽後悔的,細細想來,我隻是後悔這麽晚才找到紫嫣,若是我能夠早幾年在山下遇見她,若是我能夠早一些得知她的消息。”說道這裏,莊有朋歎了一口氣,“就算我當年真的像師父期盼的那樣坐上了掌門又怎麽樣,那我可能這輩子就都遇不上紫嫣了,是不是,天佑,好好珍惜自己的眼前人吧。”
莊有朋的話似乎另有含義,風天佑聽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話說完,莊有朋望向殿外,邁著步子走出殿門。立於大殿之上,莊有朋望著在殿前廣場上正在練劍的青城年輕弟子們,感觸頗深的說道,“風師弟啊,這些年,也是辛苦你了,青城派如今名冠中原,弟子遍布天下,讓你費心了。”
風無常淡淡的回答道,“什麽辛苦不辛苦的,師兄,這不該是青城弟子的責任嗎,我隻是盡力而已,也是完成師父的遺願罷了。”
莊有朋聽到這最後一句,一臉不解的轉過頭問道,“遺願,什麽遺願,師父他老人家不是?”
風無常笑著搖了搖頭,“師兄啊,當年師父性格古怪,這收弟子的規矩也是特別多,所以當時青城派雖然是名聲遠揚,但是門內的弟子確實不多,也就是四五十人。直到後來我下山之後再次回來,和師父多次交談,方才得知他老人家也知道自己過去的多年,雖然在武功上已臻化境,天下無敵,但是這青城派卻沒有在他的領導下壯大起來,相比於其他幾大門派,青城派的弟子實在是少得可憐。師父晚年自己也承認,由於他老人家自己的種種顧慮,所以才對所招收的弟子要求頗高。隻可惜當時師父年事已高,已無精力再去處理這些事情了,臨終前師父特意叮囑我讓我將青城派發揚光大,我也隻是盡力把他老人家未完的心願了了而已。”
莊有朋聽後歎了一口氣,“還是你了解師父啊。師弟,這麽多弟子中,確實就屬你最了解師父的心思。各位,這麽多年沒有回來了,我想自己一個人到處走一走,你們趕快忙你們的吧。”說著,莊有朋雙手背後,望著眼前熟悉的景色,自己一步步走下了台階。
晚飯後,風無常安排陳坦之今夜就寢在風天佑的房間。平日風天佑都是和朱壯仁還有幾位師兄住在一間,這幾日正好有幾位師兄下山去購置一些過冬的物件,空出來了幾張床,便讓陳坦之將就著休息。來到房間裏,陳坦之就給這房裏牆上掛滿的書畫吸引了,陳坦之指著牆上的書畫激動的問道,“風兄,這些畫可都是你畫的?”
風天佑點點頭,“恩,平日裏除了練功,也就是愛好這畫畫了。”
朱壯仁補充道,“這位陳公子,我們這風師弟的繪畫水平還不錯吧。”
陳坦之環顧了四周的數幅作品,讚歎道,“很好,這豈止是不錯啊,我同父親都是愛書畫的人,家裏也有收藏一些名家的作品,就我看來,風兄的這些畫作不亞於那些大家啊。”
風天佑聽了連忙不好意思的搖搖手,“陳兄你是過獎了,我這雕蟲小技何足掛齒,哪敢和那些名家相提並論。”
陳坦之走上前去仔細看了看牆上的這些畫,轉頭問道,“風兄,不知你這繪畫的本事都是和誰學的,我父親同我說過,這獨孤朔前輩生前甚是喜愛繪畫,但是他老人家不是在你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嗎。”
風天佑回答道,“恩,太師父走得早,我主要都是和趙師伯學的。他跟著太師父幾十年了,雖然沒有學會太師父的一身武功,但是卻學上了這作畫的本事。平日裏趙師伯他除了讀經就是待在畫室裏作畫了。”
陳坦之聽後點了點頭,突然,角落的一張畫作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大步走上前去,彎下腰來仔細端詳起來。隻見這畫中有一人正手持寶劍孤獨的站在城下,在他對麵的是氣勢洶洶的百萬大軍,那人身邊都是陣亡的戰士。見這副畫作如此悲壯,陳坦之問道,“這場景實在是太淒慘了,風兄,這可是你畫的?”
風天佑回道,“是啊,有一日我晚上做夢,夢到大軍兵臨城下,城內百姓四處逃竄,就連守城的官兵都害怕的落荒而逃,就留下這畫中人一人孤軍麵對敵軍的百萬雄師,獨自奮戰,直到身旁的戰友全部陣亡。那日晚上我被這個夢驚醒,醒來之後就連夜畫了這幅畫。”
聽完風天佑的解釋,陳坦之皺著眉搖了搖頭,望著這副悲壯的畫作感慨道,“希望這幅畫真的就隻是一場夢啊。”
次日清晨,陳坦之隨著風天佑和幾位師兄們一起早起起來練劍。青城派有規定,凡本派弟子一律大早起來,就要在這主殿門前的廣場上集合練劍,之後方才能去吃早飯。這日早上,莊有朋走在風無常身旁,望著殿前正在早起練武的青城眾弟子,莊有朋說道,“哎,這一晃都是幾十年了,望著這幫小子,就好懷念從前一起和師兄師弟早起練武的日子,當時不肯早起,每次都是找各種借口讓師弟你去和師父求情,讓我多睡一會兒。哎,這人一老了,就開始念舊了。”
一旁的朱正聽後說道,“師弟,你還好意思說,到後來,風師弟他早上還沒開口就會被師父一頓教訓,還不都是你賴著不肯起。”說完,在場的幾位發出了爽朗的笑聲。
“既然如此,師弟,你這次上山來就不要回去了,大夥兒都希望你能夠留下來。”朱正一臉嚴肅的望向莊有朋挽留道。
聽到這話,莊有朋回頭看了看朱正,沒有說話,隻是輕輕歎了口氣,快步走下了台階,對身後的幾位說道,“好了,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也不要什麽都不幹的站在這裏,也要指點指點這些晚輩,是不是,他們可都是青城的未來啊。”
晨練過後,眾人一起去側殿食用早飯。入座之後,朱壯仁對陳坦之說道,“陳公子,我們青城山平日裏就是這些粗茶淡飯,也沒有什麽好的可以款待你,你看你這來一趟委屈你了,下次我帶你去下山找一家好的酒樓,保證你覺得好吃。”
陳坦之聽後笑了笑,“朱師兄言重了,我平日裏和父親二人的飲食都很清淡,這些飯菜正和我胃口,要是那些大魚大肉,我才是不習慣呢,朱師兄以後叫我坦之就可以了。”
吃完早飯,青城的弟子紛紛準備開始打掃庭院了。朱壯仁和風天佑二人端著用完的碗筷進了廚房,朱壯仁一直是負責後廚每日的燒飯洗碗。風天佑剛回來,也就跟著朱師兄一起去後廚幫忙了。陳坦之見了也想去幫忙,但是朱壯仁說哪有讓客人去清理的,這死活也不讓陳坦之洗碗,這就隻好打發風天佑一起去帶著陳坦之轉一轉這個青城山。
走在路上,陳坦之不禁讚歎道這青城的美景,“風兄,要是能在這等美景之中度過一生,真是一大幸事啊。”
風天佑點頭讚同道,“是啊,陳兄說的不錯,‘青城天下幽’,要是能一輩子呆在這裏,不問世事,那該多好啊。”
聽了這句,陳坦之突然問道,“對了,風兄,這你要給蕭姑娘寫的信,你可要早點寄出去,女人啊,女人的心思海底針,你我是捉摸不透的。”
經這麽一提醒,風天佑腦中不禁想起了和蕭淑媛一起的時光,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還生不生自己的氣了,“哎,陳兄,如今之事,先要對付這完顏袞,兒女私情什麽的先要放在一旁了。”說完,風天佑轉過頭望著這漫山的翠綠深吸一口氣。
臨近正午,風無常和幾位師兄弟正在大殿內閉目盤坐。突然,隻聽山下傳來一陣雄厚的聲音,“在下金國平南王完顏袞,久聞青城武功名震武林,玄門正宗,今日特此前來請教——”
殿內的眾人聽到之後是紛紛睜開了眼,眾人心裏清楚,光是聽這聲音,就知道此人內力非比尋常。
風無常聽到之後,慢慢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長袍,背著雙手開口對山下回應道,“有朋自遠方來,既然王爺已經到山腳下了,那就請自行上來吧,恕風某人未能遠迎了。”
在殿外的陳坦之聽了剛剛風無常的回應,心裏不禁感歎道,這風前輩雖然不問江湖事多年,卻沒有想到依舊有著如此內力,完全不亞於丐幫的李前輩。
“風兄,我們也快去正門吧。”陳坦之說道。
沒過一會兒,完顏袞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上了青城山。隻見此刻完顏袞正走在眾人中間,四個徒弟站在最前麵,一手持劍,一手背在身後,四人一字排開。對麵的風無常帶著幾位師兄早已站在門口恭候多時,其餘的眾人則是站在他們身後。
見青城派眾人早已站在門口,完顏袞的四位弟子兩側散開,讓開一條路,完顏袞則慢慢從人群之中走出來,邁步來到青城眾人麵前,恭敬的彎腰鞠了一躬,對風無常說道,“想必這位就是青城派掌門風無常了吧,本王早在大金就素聞青城劍派乃是武林玄門正宗,本王也是習武之人,對青城派一直是極為佩服,今日不遠萬裏,特來這青城山上請教閣下的劍術。”
風無常聽後向前走了一步,也鞠了一躬以示回應,不慌不忙的說道,“完顏王爺不惜辛苦從北麵而來,想必也是舟車勞累了。王爺此行是想討教一下本派的劍法,但是我風某人早在二十多年前就不再過問江湖的世事,全心靜養在這青城山中,看來今日王爺您是白跑一趟了。”
見風無常不願應戰,老四站忍不住了出來,指著風無常說道,“告訴你,我師父找你比試是看得起你們青城派,不要給你們麵子不識好歹,沒有想到堂堂青城派的掌門隻是一個膽小怕事的縮頭烏龜,不敢應戰。”
聽了這話,身後的青城派的弟子情緒激動。風天佑見又是這個小子,氣的是咬牙切齒。反觀風無常聽後並沒有說話,反倒是不以為然的微微笑了笑。
這時,一旁的莊有朋一搖一晃的站出來,沒個正行的對老四說道,“喲喲喲,我說你個兔崽子算是什麽東西啊,敢在這裏大放厥詞,知道這是哪裏嗎?要是不知道的話,你爺爺我告訴你,這裏是青城山,別忘了,沒人敢在這青城山隨便放肆,你們魔劍門的老祖宗嚇得都不敢在這裏放半個屁。小小年紀不知天高地厚,看來你不是沒爹娘教就是爹娘死得早啊。”
莊有朋說完,引得身後一幫青城弟子發出陣陣嘲笑。
聽了這話,老四當即就沉不住氣了,一把拔出劍來,“哪裏來的老雜種,口出狂言,今日就讓你看看本大爺我的厲害。”這話一說完,當即一劍刺過去。且看那莊有朋身子一側,輕鬆躲過去,那老四剛想攔腰劈過去,沒有想到這看上去醉醺醺的莊有朋出招快如閃電,一掌打在他的劍身上。老四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道從劍身轉到劍柄,自己的整個右臂一下感覺失去了知覺。
老二、老三看了,見勢頭不對,連忙跑過去幫忙。
見又來兩人,莊有朋回頭對著葉龍雲喊道,“小子,把你身後的劍丟過來借我一用。”
葉龍雲聽了,想都沒想,當即從背後取下重劍,大喝一聲道,“莊師伯,你接好了——”隻見他卯足了勁,雙手一把把手中的巨劍扔過去。
見重劍飛來,莊有朋淩空一躍,在空中好似那雄鷹捕食一般伸出右手一把接過飛來的重劍,隨即用力一揮,帶起一陣巨風,嚇得對麵完顏袞的幾個徒弟連連退後了幾步。落地的莊有朋站穩之後,揚起手一把將重劍穩穩地插在地上,眾人隻覺腳下一陣晃動,好似地震一般。
完顏袞先是看了看那扔劍的少年,不過十七八歲,竟然拿著此等重量的重劍。又看了看麵前這人,五十多歲,一副醉漢的樣子。且說這劍看上去怎麽也有五十多斤重,未曾想到這人揮舞起來竟然如此輕鬆,功力想必不簡單。
莊有朋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劍,不由得伸手去摸了一下劍身,就好似看見了自己失散多年的親人,不禁自喃道,“兄弟,我們又見了。”
見對麵之人深不可測,完顏袞側過腦袋對老大低聲說道,“你也上去,麵前這人他們三人怕是搞不定。”
老大聽後,麵無表情的衝完顏袞點了點頭,隨即拔出劍來,對著其餘三人大喝一聲,“擺陣——”
風天佑一聽,知道他們要用那‘四魔劍陣’了,連忙緊張的對莊有朋喊道,“莊師伯,小心他們的劍陣。”
老四循聲看過去,隻見人群之中的是武林大會上的風天佑和陳坦之,於是乎開口說道,“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你們兩個小兔崽子,也好,就讓本大爺先收拾完麵前這個老東西,下麵再去收拾你們。”
莊有朋聽了這番厥詞嘲諷的笑了笑,隨即拿起腰間別著的酒壺,仰頭喝了一大口,睡眼朦朧的指著麵前的四人漫不經心的喊道,“哈哈,不知天高地厚,喂,說你們呢,你們四人一起上吧,正好讓我熱熱身,也讓你們的師父見識一下青城武功的厲害。”說罷,莊有朋眼神一下嚴肅起來,目光緊盯著麵前的四人。
聽完此話,麵前四人在老大的指揮下一字排開,拿著劍指著莊有朋。
對麵,莊有朋單手握著重劍,雙眼仔細打量著對方的一舉一動。突然,外側的二人先衝了過來,拿劍刺向莊有朋。莊有朋不慌不忙,掄起重劍,大刀闊斧般劈過去。這手中的重劍有足足六十多斤,那二人的劍剛一碰到這玄鐵重劍就給重劍的力道彈開。就在這時,中間的老二和老大開始發難,揮劍刺過來。這二人武功可不一般,莊有朋見對方速度如此之快,連忙是一個後翻,連人帶劍一躍來到半空,雙手握住劍柄,借著翻騰的勁力一劍劈過去,隻聽一聲巨響,麵前的二人使出全身力氣方才接住這一劍。再看那二人腳下,原本完好的磚石竟然給二人踩得粉碎。見老大老二落於下風,老三老四連忙衝過來,莊有朋見另二人又衝來,一把掄起重劍橫著揮過去。
麵對向他們揮來的龐然大物,四人用劍回擊,奈何這重劍威力巨大,這一劍竟然讓那四人硬生生後退數步。
完顏袞看了,心裏想到,沒想到青城居然有如此神器。想到這裏,他開口對四人說道,“好了,徒兒們,你們都退下吧。風掌門,我想這些小打小鬧也差不多了吧。”
“喂,完顏袞是吧,想和我們掌門過招的話,先過了我這關吧,我這也剛熱上身,你那幾個徒兒不夠打的。”眼看完顏袞要出手了,莊有朋連忙搶話說道。
可是對麵的完顏袞不願意搭理莊有朋,他又開口問了一遍風無常。
見對方不依不饒,風無常笑著回道,“看來,今日我要是不出手的話,你們是不會離開青城的了。”說著,風無常雙眼盯向完顏袞,“師兄,看來這完顏王爺不和我交手的話是不會罷休的,既然如此,就了了王爺的心願吧。”
完顏袞聽到之後興奮的說道,“哈哈,看來風掌門你終於要出手了,好,就讓本王看看這青城天下第一劍是不是浪得虛名。”說著,隻見他伸出自己的左手,老大從後麵遞來一柄長劍,完顏袞接過長劍高聲說道,“風掌門,本王手中的這柄劍名作‘天罰’,今日,本王就用這柄‘天罰’,來會一會你的‘遊龍劍’。”語畢,隻見完顏袞伸出右手慢慢抽出自己的寶劍。霎時間,突然一道寒光從劍鞘內射出,天色為之一變。待他將劍完全拔出,眾人一看,那劍身竟然散發著暗暗地紅光,好似那血跡一般,讓人不寒而栗。
對麵風無常見了,拿出背著身後的寶劍,隻聽‘嗖——’的一聲,電光火石之間,右手一把抽出寶劍,舉起劍來,指著完顏袞,“王爺,請出招吧——”
高手之間的對決,往往隻在那一招一式之間,在沒有絕對信心能勝過對方的前提下,絕不輕易率先出招,一方麵是要了解對方的實力,另一方麵也是為了不輕易露出自己的破綻。
完顏袞和風無常二人都乃是當今武林數一數二的高手,雖說今日完顏袞是來青城山挑戰的,但是他依舊忌憚於青城的劍法,畢竟當年魔劍門的第一高手還有司徒一方都曾負於這青城劍法之下。於此同時,對麵的風無常也是不知道對方的真正實力,畢竟自己隱於青城多年,雖說這武功是大有長進,但是這實戰經驗不增反減,自然也不敢輕易動手。就這樣二人僵持了一炷香的時間,誰都沒有率先動手。
就在這時,完顏袞首先沉不住氣了,望著麵前之人,他心想這青城劍法自然是厲害,但都是拜獨孤朔之名,如今眼前這位掌門,雖然江湖上有些關於他的事跡,但那都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就讓我先探一探他的實力。
突然,隻見他右手一抖,三四步便衝到風無常的麵前,劍刃向上一挑,一道劍氣滑過,衝向風無常。風無常見況,雙腿向下一紮,右手持劍胸口一把揮過去,兩股劍氣相碰,產生強大的衝擊,二人給這股勁力所及,都各自退後一步。
“好厲害的內力。”人群之中的葉龍雲見了二人剛剛那一招不由的發出驚歎,一旁的陳坦之也同意葉龍雲的看法。
完顏袞見二人都各退一步,不禁笑了笑,“風掌門果然厲害,不枉本王千裏迢迢趕來這青城山,那麽,既然如此,風掌門,接下來,本王就要動真格的了。”
風無常聽了這話,回應道,“既然這樣,那就請王爺您多多指教了。”話說這話音剛落,就看對麵的完顏袞一躍而起,呼嘯而來,風無常右腳一蹬,揮劍迎麵而上。二人在半空一陣猛攻,雙劍交錯,快到讓人都看不清二人的動作,隻能聽見陣陣劍刃相碰的聲響不斷的傳來。突然,二人一下彈開,一個後翻落在地上。隻見這二人剛落地還沒有站穩,就又持劍衝向彼此。
一旁的陳坦之問道,“這完顏袞用的什麽劍法,從沒有見過,這劍法招招凶狠,劍劍充滿殺意,這世上怎會有如此狠毒的劍法。”
風天佑聽後也驚歎道,“這劍法當真是厲害,劍招刁鑽,招招致命。”
莊有朋聽了,小聲對二人說道,“這就是魔劍門的‘殺神一弑’了。”
“‘殺神一弑’,好霸道的名字,和這套劍法一樣。”陳坦之說道。
風天佑接著問道,“師伯,你怎麽會知道這套劍法,莫非當年太師父的決戰?”
莊有朋摸了摸自己的胡須,“恩,當年師父和魔劍門的高手決戰,我雖不在一旁,但是聽師父說過這套劍法的威力的,‘魔劍一方,武林稱王,獨孤劍宗,除魔降妖’,雖說師父當年是贏了魔劍門的第一高手,但是整個比試也是驚心動魄,勝負的關鍵,就看那最後幾招了。”
此時,風無常和完顏袞二人是打得難分勝負,麵對完顏袞霸道狠毒的‘殺神一弑’,風無常用出‘青城十三式’給予回擊。劍影之中,一連十幾招,你往我來,互不相讓。
看二人一時間不分勝負,老四焦急的問道身旁的老大,“大哥,你看,這個風無常當真不簡單啊,竟然可以接師父這麽多招。”
老大看著場上的局勢,點了點頭,“青城派果然是不可小視,這樣看來師父就要出絕招了。能逼得師父用這最後一招的人,整個中原我想也沒有幾個,一旦師父出絕招了,也就勝負已分了。”
果然,風無常感到完顏袞的劍越來越快,心想這勝負看來就是這幾招了。突然,完顏袞右手攥緊劍柄,大聲說道,“風無常,讓本王這招‘鬼哭神嚎’,破了你青城這武林第一的名號吧——”話音未落,就看完顏袞一劍刺來,這劍威力非比尋常,劍身刺過空中發出駭人的聲響。
風無常見對方來勢洶洶,當即舉起利劍,在手中一轉,一招‘青城天下幽’,劍指長空。
兩招相碰,由於威力巨大,卷起一陣塵土,迷得眾人睜不開眼。待塵土散去,隻見麵前二人正一動不動站在那裏。
見自己的師父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老四剛想跑過去,卻給老大攔住了,說道,“勝負已分,二人現在都不能動了真氣,老四,不要上去打擾到師父。”
突然,隻見風無常眉頭一縐,胸口感覺一熱,一口鮮血吐了出來。青城的幾位見狀連忙跑了過去,卻見那風無常揮了揮手,表示自己沒有大礙,調整了一下呼吸,平靜的說道,“放心,我沒有什麽事,你們不用擔心。”
聽了這話,眾人轉而望向對麵完顏袞。隻見他此時正眉頭緊鎖,雙目緊閉,好似一座雕像一般一動不動的立在那裏。突然隻見他嘴角一瑉,胸口感到一陣劇痛,一下瞪大眼睛,麵部一陣抽搐,口中的鮮血竟然吐出了數丈遠,整個人一下癱軟下去。要不是他的幾位徒弟及時跑來扶住了他,隻怕是完顏袞這一頭栽在地上就爬不起來了。
見對麵風無常安然無恙的站在那裏,麵色慘白的完顏袞望著風無常雖心有不甘,但如今敗下陣的是自己,隻見他顫巍巍的抬起手,指著風無常,有氣無力的說道,“武林第一,果然是名不虛傳,今日我完顏袞敗於青城,心服口服,他日,本王定會再來領教。”說罷,又是一口鮮血從完顏袞的嘴中湧出。
風無常見狀伸了一下手,讓身旁的朱正把隨身帶的丹藥遞給他。風無常接過丹藥,先前邁了兩步,將藥瓶扔給了完顏袞的大徒弟,看著虛弱的完顏袞對他說道,“完顏王爺,這是青城派的療傷丹藥,可以暫時先護住你的心脈,您快吃下吧。”
完顏袞望了一眼老大手中的丹藥,又扭頭看了看對麵的眾人,一字一句的對風無常說道,“本王不需要對手的同情,今日之戰,本王心服口服,我們走。”說完,四個弟子將完顏袞小心翼翼的台上轎子,灰溜溜的離開了青城山。
見他們一行人慢慢走遠,風無常突然覺得自己身子一軟,一下跪倒在地上。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著了,莊有朋連忙上前一把扶住他,身旁其他人原本還沉浸在獲勝的喜悅之中,一時間大夥兒都沒有反應過來,見狀是連忙圍了上來。
見周圍眾人一擁而上,莊有朋扭頭嗬斥道,“除了幾位師叔,其他人都退回去,該做什麽做什麽去,天佑,你過來幫著我,扶你師父回房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