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無名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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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伺機而候的日子倒是很悠閑。立哥那邊不見催促,方仁野樂得輕鬆。
    雖然簽的是“假約”,刺鳥對他倒是像大善人,不單能領每月幾千元的補貼,也有還算正當的表演課程安排。多半沒課的日子行政琪姐就會給安排一些作業,偶爾能有一些業內人士做特別指導。日子過得像求學上進的高中生,單調而努力。
    大部分時間,方仁野呆在刺鳥二樓做過倉庫也做過選角的大房間裏對著dv自話自演。這一點他尤為勤奮,畢竟交作業時的殘酷經曆是令人難以忽視的。
    他沉浸於這樣的生活,感受到能力提升的同時,又安於躲避在這個隻有仰頭才看得見出口的螺殼中。他開始犯懶,除此之外不過多的去想這段生活的苟且,這樣好像就能欺騙自己未來的機會就在眼前,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這天下課後,方仁野仍獨自留在練習室對鏡練習。
    已經很累了,為了放鬆身體,他將自己想象成一隻章魚,張足在海底滑走。對就是這樣漫無目的的,不閑也不急,呆呆愣愣的行過砂石殘殼。一隻扇貝從身邊遊過,盡管看到了,心也是倦怠,沒有反應。
    這大概是一隻吃飽了暈飯的章魚。
    “你是在扮演什麽軟體動物嗎?”
    冷不丁的響起女人的聲音,方仁野手腳慌亂,嗖的一下彈出很遠,才回頭看向出現在牆邊,手持dv的女人。
    來人正是周幸。
    方仁野瞥眼牆上的鍾——夜裏10點,不太像是她應該出現的時間。不過他也不打算開口問。
    “姐。你怎麽看出來的?”
    “我看你手腳、脊骨都不夠用,又硬又想軟。”
    說著周幸輕聲笑了起來。覺得這個年輕人蠻可愛的,也許是經曆使然,她對於那些孤獨努力的人總是很有好感。
    “想看看嗎?”周幸搖晃手中的dv。
    方仁野點頭,剛過去準備在她身旁貼著坐下,就見對方直接用dv將拍攝的畫麵投影到了牆上。
    隻好默默拿了水瓶挨著周幸的腿坐在地上。
    牆上的畫麵呈現出的自己很奇怪,從練習室的左邊半晃半挪到右邊,雙腳雙手各有各的想法,實在畸形。
    方仁野皺眉,張嘴尬笑。
    “我看我還挺適合去演喪屍的。”
    “很可愛啊。努力的表現出了絲毫沒辦法努力的樣子。”
    “是嗎?”
    “嗯,在努力努力,演出完全不用努力的樣子吧。”
    “知道了。姐,你是專門來看我的嗎?”
    “不錯。”周幸放下手裏的dv。
    牆上的畫麵猝不及防的東斜西倒,一個黃棕色的荔紋零錢包出現在方仁野眼前。隻是瞥到上麵印壓的logo就知道價格不菲。
    “拿著。禮物,祝你以後萬事勝意。”
    雙手在褲子上蹭了蹭,方仁野接過零錢包。
    “姐,這好多錢吧。”
    “別管這些。既然讓我關照你,這是分內的禮物。我想了想,太便宜的太貴重的都不適合。這個小包不算貴,不過隻是作為一個零錢包的話,就算是特種皮也確實貴了。阿野你明白要怎麽經營自己嗎?要像它一樣超越自己的價值。”
    方仁野抬頭看著周幸,他不是不懂,隻是沒有聽過這樣的話。自從走上演員這條路,不絕於耳的隻是棒殺和捧殺,到如今在做的事更是半點都稱不上這個零錢包。
    “怎麽?”周幸看他的眼神直愣愣地,不免發問。
    “沒什麽?”方仁野錯過臉去,“好久沒人這個關心我了。”
    見他抹了把眼角,周幸心生憐惜。人人都有一些難事,麵前這個大男孩的難事一點都不會比別人少。不說以前,這些年她在施明山身邊也見識多了人心涼薄的事。麵前的男孩才二十出頭就在裏麵遊曆了一回,並不輕鬆。
    “別這麽喪氣,還有家人呢,他們會給你更多的。”
    “還是沒有很久了。”方仁野搖搖頭,“最愛我的家人也完全不理解我的選擇。”
    “是嗎?”
    這兩字雖然嘴上說得輕巧,周幸心裏五味雜陳。自己當年一腔孤勇地辭職,還有之後一係列的選擇,又有誰理解了呢?
    有的事若想做,隻能捂住耳朵當做聽不到。
    眼前浮現出第一次帶施明山回家的場景,起初大家其出要和施明山結婚時,滿屋子的歡聲笑語停住了,隻剩大眼對鼻孔的相覷。原來難得一見的大導演不僅是女兒的老板,還是一個比嶽父還要大上7歲的準新郎官。
    之後就連施明山提議的婚禮,也因為家人的反對被她拒絕了。
    不過關於婚禮這件事周幸還蠻遺憾的,施明山主動做出這樣的承諾本不是一件易事。況且她還想向世界宣言,讓人人都知道,自己嫁給這個人的感受是那麽幸福。
    “不過,不理解你的人一大把,就算是親近的人也逃不過。我和施導就是這樣。人偶爾就是應該自私獨斷的,理解雖然難得,真沒有苦苦追求的價值。”
    她好像能夠輕易的說出別人不太想說出口的話,這讓方仁野覺得這個女人和別人大不相同。
    他笑著說,“就像是那種,完成個人追求……的寂寞道路嗎?哈哈。”
    想起不被支持和理解的寂寞,周幸寬解。
    “你總會在路上碰到特別的人。所以我覺得人最寶貴的是勇氣。還有,他們雖然不理解你,可還不是不影響他們愛你嗎?”
    方仁野垂頭,他心有羞愧。初見周幸時的偏見到現在也沒有改變,她還是那個親近老頭獲得下半生利益的虛榮女人,不然也沒必要張羅自己這樣的小白臉。
    可她說的也沒錯,外公再反對他做演員,給他的愛卻不見得因為他的選擇少了半分。隻是因為愛他才不忍讓他走上枝頭成為攀附的繁花。
    風一吹,季節一轉,就做了附於流水與大地的傷。
    他再次抬頭看向周幸,抓住她的手。
    “那姐能來多看看我嗎?”
    對方沒有拒絕,在他背上輕輕敲了兩下。
    “沒問題啊。我覺得你蠻合眼緣的。不過以後可要好好努力呀。”
    朝向方仁野的第一眼,周幸就知道隻要對方沒有太多令人難以忍受的脾性,自己對這個年輕男孩肯定是會有偏愛的。
    理性上來說,以他的開端和潛力,若前些年沒得罪人或者有個靠譜的公司如今也不會是演藝圈中的無名之輩,或許往後不行差踏錯也能有一番成績。
    感性上,隻看其與施明山相似的眉眼和麵龐,便更覺得親近和喜歡。
    憑借這樣的愛惜,周幸有意在施明山麵前提起方仁野,希望或多或少能對這個年輕人有所幫助。
    施明山含笑不語,隻抓著她的小臂摩挲。
    周幸知道不便再言。全仗施明山在圈裏地位夠硬,才接得了這個燙手山芋。刺鳥原本也不簽什麽演員,既然有讓方仁野做戲的打算,應該是有些前因後果要去處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