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理想與失敗

字數:4546   加入書籤

A+A-


    qzone.io,最快更新繁星海灣 !
    愛是甜的,有的人沒有甜味後立馬就苦了。有的人就像飲了太多的酒,很長一段時間苦味才會重新爬上來,又很久很久壓不下去。感情不是兒戲,再灑脫也不可能說一聲失戀就能一笑置之。施明山曾經很多次想哭,隻不過明白於事無補也就不願意哭了。
    他和艾可不算一下子說分就分的,隻不過都想通了。如果繼續維持下去隻有痛苦,快快尋找下一階段的快樂,好過互飲苦酒。
    施明山的酒量很好,又最喜歡喝烈酒,能喝一整瓶龍舌蘭。艾可結婚後他酒癮大發,喝不到就恨不得割了自己的喉嚨,所以成日成日的都在找人飲酒。
    他打過電話給艾可,冷清的道喜,又再告知她自己會怎麽答複記者。
    為什麽是冷清的道喜?隻因為艾可的對他太過疏離了。
    當然他也明白了一件事。
    男人和女人不一樣。男人對外麵的彩旗和家中的正室有一條逢場作戲的界線,而女人隻要開始給了一起吃飯的機會,就極有可能威脅到她身後的男人,
    回憶著艾可的容貌,愁苦湧上心來,施明山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斜眼看著坐在對麵的胡汩,嘖了一聲。對著這個胖子有了更多的不屑。
    他自認為在雷氏人際不錯,喝酒玩樂還是能夠找到些狐朋狗友的,如今竟也到了沒人能約的地步。
    也是,再好的朋友能夠陪你喝一星期的酒,兩個星期的酒,可一個月就很有難度了。算一算時間也有五十多天了吧。
    胡汩對施明山近段時間到處拉人去喝酒的行徑有所耳聞,不想剛巧就在自己與雷氏簽約這天遇到了這個酒鬼。
    上一次見到施明山還是《烏鴉》上映的時候,他的臉比那時胖了些,不知是不是喝了太多酒的緣故,一個演員不應當這樣不珍惜自己的形象。他恐怕是因為長得漂亮占了太多的便宜,才沒那麽強烈的危機感。
    “不要再喝了。”
    胡汩勸施明山。
    “請你喝你就喝呀。別整這些。”
    施明山翻了個白眼。
    胡汩心裏也明白若施明山不是實在找不到人了也不會與自己喝酒。這七八年的發展,兩個在片場打架長大的孩子各自有了各自的際遇,也各自有了各自的人生。
    其實很多時候,人與人之間的疏離是究不到原因的,大抵隻是回頭看時,沒有不舍隻是有點點唏噓——就這樣。
    “沒有。隻是少喝一些。喝酒傷身。”
    就算在醉眼裏胡汩的笑也多多少少看得出來有點假。
    “喝酒能夠交朋友。”
    “交的也怕是些狐朋狗友。”
    胡汩推了推眼鏡,額頭上的劉海油唧唧的。他的胖臉通紅,皮膚緊脹得像是塑料,眼底是黑的,深不見底。
    “你說什麽呢!”
    施明山不滿。
    “阿姨會擔心你的。”
    “你憑什麽知道。”
    “父母都這樣。還有行哥,恐怕是要罵你的。”
    “罵,就罵咯。我二十多歲了連這點自由都沒有嗎?”
    施明山說得負氣,不單是因為他在家裏身高最高地位卻最低,也是在宣泄被雷氏捆綁的不自由。
    胡汩識趣的閉嘴了。他盯著麵前的酒杯,想要一口幹下去,又覺得有失禮數。現在的他還不能暢飲。
    兩人沉默了一段時間,施明山多少感覺有些尷尬。便開口。
    “你怎麽突然回來了?”
    事關他是在行政樓下遇到胡汩的。
    “簽約。”
    胡汩抿了一小口酒,臉上還是揣著笑。
    “做演員?還是編劇?”
    “導演。”
    “瞎。”
    施明山甩頭,自己想逃的地方總有人趕著進來。就是為了錢嗎?雷氏可是出了名的孤寒。
    “我需要錢。”胡汩的笑冷。“我結婚了,孩子很快就要出生。我需要錢。隻要簽了雷氏就立即就有1萬塊可以拿。”
    1萬塊?施明山呆住了。
    僅僅是1萬塊錢就可以?
    他知道有的演員寧願拿雷氏1千元的底薪來博出名,而後到其他地方抬價。不過這樣的事,他不太想看到發生在胡汩身上。
    沒念過什麽書的人對有正經學業的人多少有些敬畏和崇拜。胡汩是港島名牌大學畢業,不像自己中學都沒念完才在這裏做“大蝦”。
    “不好意思,我結婚的時候沒邀請你。實在也是條件有限沒辦席。”
    “唔。”
    施明山難以做答,港島不大,胡汩還是在ltv工作,不知道對方已經結婚多少是有些自己的疏忽。
    “不要再喝酒了。雖然不知道是為了什麽教你停不下來。不過這始終是不好的,酒喝多了人也就廢了。就像賭博,上癮了就拉不回來了。”
    胡汩苦笑著。他麵前的是天之驕子,自己發愁的一日三餐,穩定的住所,妻子生產的所需的費用對方絲毫不能理解,但這才是活著的大多數人會經曆的生活。
    “我隻是隨便喝一喝。”
    施明山弱氣反駁。
    “確實有不得不喝的酒,卻沒有喝到停不下來的酒。電影裏的大俠不知道哪裏來的錢,什麽都不做還可以成日喝酒吃肉。現實生活中隻有路邊的癲老才這樣。”
    胡汩笑著說出的話,像一把鋒利無比的刀戳在施明山胸口。他將酒杯砸在桌上。“你說我是什麽!”
    “什麽都沒說,可能是我酒喝多了說的胡話。明明呀,我很少喝酒的。除了陪老板上司,就是陪我爸用酒挨過那些苦日子。不是這些舶來酒,是辣嘴的燒酒。這些年我也賺了不少,但一直在還債。你已經有那麽多了,失去一樣又會怎麽樣?就會顯得你很失敗嗎?不會。可你偏要用這個來顯出你很失敗就不對了。它不會影響你的衣食住行,不會讓你流落街頭。夠了,喝夠了就重新來過吧,不要讓人笑話了。也不要讓人在你身上找優越感。”
    施明山睨看胡胖子。有點兒可愛,又有點兒可惡。他說的一定是實話,因為他就是這樣看自己的人呀。
    胡汩抿著嘴雙手碰杯將酒一飲而盡,又自己添滿。
    “這酒還不錯,我幫你多喝一些。喝完了就回家吧。大冬天的挺冷的。”
    瓶中的酒在胡汩一口接一口的豪飲之下很快就要見底。他看上去有些難受,胖臉通紅,緊閉著濕潤的眼,甩著雙唇,發出“呲,呲”的聲音。
    施明山的感覺很複雜,仔細打量著胡胖子,不再糾結於自己的表現,而是對胡汩的態度。不親也不遠,還是老友嗎?
    施明山很強烈的覺得麵前的這個胖子不止於此。
    大概是因為動物的特性在身上,有的時候人的直覺是很準的,半年後胡汩將憑一己之力攪動電影圈,並造成非常深遠的影響。
    酒後回到宿舍,施明山大吐了一回。腦中數次浮現胡汩憋著鐵青的臉扭身乘上計程車返回市區的樣子。好笑又羨慕,還有些切實的可憎。其實他與胡汩素來沒什麽大的仇怨,頂多在年幼的時候有些小小的口角,隻不過對立慣了總是有些不爭不抗不舒服的慣性。
    胡汩願意隻為了1萬塊錢就委身於雷氏,這在施明山看來是在及其低賤的出賣自己,隻不過那理由他也不是不能理解。要是他老胡家沒有背著這一身賭債,胡大導不會到ltv兼演員艱難搵食,胡胖子走的也會是另一條路,過另外的人生,沒準這時候已經是一個成日西裝領帶的文化人了。
    不過現實就是沒有如果。
    若要舒坦地過著好日子,不說百分之百,至少還是要接受百分之七八十的現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