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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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玉露所料,第二日宮裏就派了人來知會入宮的事情,隻不過要入宮的人除了長鬆之外,還有玉露。
    永康不在府內,玉露想寫信詢問一番,又因有太後同在,怕失了禮數顯得太過矯情。她在書案前來回踱步,左右為難,不停地用折扇敲著自己的手掌。
    長鬆進來的時候正看到團團轉的她,他往旁邊的圈椅上一坐,道:“你這是腳被燙了?”
    玉露瞪了他一眼,歎口氣,伸手撫摸著那扇大理石屏風,道:“我在想要不要給阿娘寄信。”
    “明日我們就要入宮了,你若要寄,可會提伴讀一事?”
    “這……”玉露有些猶豫,她知道永康必不會同意長鬆當八皇子伴讀的,但明日就要入宮,當天聖旨就會宣讀。若欺瞞永康,她於心不忍;若是當真提起此事,無論如何永康都會求太後收回成命的。
    長鬆道:“勸你還是先別寄,待此事一成,我自會負荊請罪的。”
    “你以為我跑得了嗎?”玉露又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爾公爾侯,希望你能達成你的夙願。”
    長鬆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她手撫摸的大理石屏風,道:“這樣血腥氣重的東西,你倒也能忍得下去。”
    玉露眼睛看向屏風,眼神凝重。長鬆如此說,是因他二人深知大理石開采不易。早在永康替先帝暗訪時,因雲南王之事就去過劍南道姚州,她親眼看到挖大理石的百姓過得何等艱難,尤其山崩時,十人難有一人存活。
    這樣大的一扇屏風上不知有多少人的血淚,這是劍南道觀察使歸京時帶回來上貢給官家的,第二年官家就賜給了永康,永康不願意用,放進了庫房。是玉露把它從庫房移到了自己的書房,每日讀書練字時都對著這扇屏風。
    “這屏風,就如那篇十漸不克終疏,不該擺在我的房裏,該擺在聖人寢宮才是。”她歎道,“開采不易,這一路運來沒有一絲磕碰,不知多少百姓和良駒用血肉鑄成的道路,才換來這四扇金貴之物萬全抵京。”
    “聖人賜予了阿娘,大抵也是不想看到這血氣之物吧。”
    玉露眯起了眼睛,她其實並不明白聖人此舉是何用意。早在先帝駕崩之後兩年間,永康的耳目就被聖人清理得一幹二淨了,名單還是永康自己交出去的,她願退隱府中,不想再被牽扯進朝廷的勢力鬥爭之中。
    這屏風,無論賜給周紀勻還是陸大將軍,都有其警示的用意,隻是偏偏賜給了永康大長公主府。
    玉露想不明白其中關竅,她雖沒怎麽與聖人交談過,卻也知道此人並不是什麽心思淺顯、想一出是一出的人。
    長鬆見她似乎要把這屏風看出個洞來,連忙打岔道:“你先告訴我,明日入宮為何叫你一同去。”
    “啊?”玉露回頭,見長鬆一臉認真,她走過去坐在他左手邊,“你自己覺得為何呢?”
    長鬆皺緊眉頭,道:“我來時想了一路,是因為阿娘不在的緣故嗎?”
    “阿娘不在為何要召我一同入宮?”
    “這……”他答不上來。
    “若我沒有猜錯,是因為玉顏公主。”
    看玉露這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長鬆疑惑道:“隻因為這個?”
    “對,而且明日你會直麵皇後,我大概會被領去太液池遊廊。”
    長鬆也眯起了眼睛,道:“那是不是如此,明日就可見真章了。”
    二人一時呈對峙之勢,最後被在旁偷笑的芳雨和晴風給打斷了,長鬆留在寒潭院用過午飯才再回自己的適頤園。
    第二日,寒潭院和適頤園早早地就忙了起來。
    一眾侍女端著水盆首飾盒走進走出,流水般的金銀放在桌案上,晴風和玉露配合默契,給玉露梳了個最時興的高髻,還穿上了一身華麗的長裙,在腰間配了香珠。
    長鬆先到了府門口等候,他一身襴袍襆頭穿戴整齊,待玉露華麗登場的時候,他愣了片刻,複而大笑道:“許久不見你這樣的盛裝打扮,我還差點認不出來你了!”
    玉露瞪了他一眼,因衣裙繁複,頭上又太沉,她需要旁人攙扶上馬車。還沒等晴風芳雨伸手,長鬆就一邊大笑,一邊親手扶著她穩穩地進了車廂。
    往宮中的路上,長鬆都忍不住自己的笑,玉露實在受不了了,道:“小混球,你再笑下去我可就把你踹到馬車下了!”
    “你大可試試你能不能抬起腳來,哈哈哈!”
    玉露氣得瞪眼,卻真的不敢亂動,臨上馬車前晴風和芳雨可是千叮嚀萬囑咐,要她千萬不要把這身裝扮弄亂了,不然她們就碰死在城牆上也好過跟著她丟臉。
    到了宮門,守門的正好是右監門衛的人,見是大長公主府的車架,便叫人抬來適才備下的車輿,他們坐上車輿從建福門進了大明宮。一路由光範門、昭慶門進來,到了光順門,早有太監在那裏等著。
    二人下了車輿,那太監笑著走上前來,先對玉露行了禮,再對長鬆道:“二郎請隨老奴來。”
    長鬆回頭看向玉露,太監明白他的意思,解釋:“天樂郡主與您不是去一個地方,您先隨奴來吧。”
    玉露抬著下巴笑了笑,意思是全被她說中了,長鬆勾勾嘴角,跟著太監離去。
    走過延英殿,眼前的建築長鬆認識,是清暉閣。以往跟著玉露或永康也沒少進宮,這清暉閣裏偶爾會辦些宴席,因離得後妃宮殿較遠,也方便往來些。
    他倒沒有什麽閑心賞這宮內的好風景,抿著唇跟那太監進了清暉閣。見過了辦宴席時熱鬧的布置,這時來倒顯得十分空曠,閣內腳步聲都能聽得很清楚。
    太監引他進了一間內室,然後自己退了出來。長鬆微低著頭,用餘光打量著這個房間,他麵前時重重金色的紗幔,紗幔後隱隱約約有一個坐在椅子上。
    他垂手低頭而立,不敢隨意開口或四處亂走。
    大概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裏麵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隻聽聲音就覺得溫柔端莊,道:“這不是永康家的二郎嘛,怎麽到了也沒知會我一聲呀,倒是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