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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富貴一瓶酒下肚，這事就算結了。
    華豐隻是老了，又不是傻了，他看出白富貴想賴賬，但又無話可說。
    是啊，廠子裏的事老板說了算，趙忠發跟林爽是什麽人？他們哪有資格代替老板做決定？
    嘿，要是他們喝贏了又不一樣，白富貴會進來簽訂合同，連啤酒生產線帶可不定還有亂七八糟東西一股腦賣給張陽。
    “白富貴不怕得罪我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現在一無所有，僅剩生產線。”
    “生產線隻要他願意降價，青島雪花燕京個個樂意買，不愁賣不出去，但在怎麽降價，也不可能降百分之四十那麽多。”
    張陽腦子轉了轉，連忙邀請白富貴坐下。
    “白總，發生這種事誰也不想的，我們想買走瓶裝跟灌裝的啤酒生產線，您開個價？”
    白富貴又倒了一杯酒，滿目惆悵。
    “白馬王是我創建的第一個牌子，也是最大的一個牌子，我當年從沒想到他能壯大到這等地步，更想不到為什麽莫名其妙失去了市場。”
    “我們白馬王最厲害的時候產品占據澤城百分之九十份額，遠銷海內外……我是說遠銷附近四省，數錢數的手軟，最火爆時候廠裏二十四小時不停工，都供不應求。”
    得，這人開始講故事了，張陽懶得打斷他，讓他編。
    “說起白馬王其實有個故事，我們澤城有個名寺叫白馬寺，我當年去寺裏拜佛，突然福至心靈，才以白馬為名，至於王，是因為我想做啤酒界的王者！”
    編故事就算了，但你這故事是不是編的不太合理？張陽不得不打斷。
    “白總，我記得白馬寺在洛城吧？”
    “是啊，白馬寺是在洛城。”白富貴眨眨眼睛：“我剛剛沒說清楚，我去的是澤城名寺，白馬禪寺。”
    “洛城白馬寺是佛教傳入華國建立的第一座寺廟，是佛教祖庭。但我們的白馬禪寺就厲害了！”
    “話說當年唐三藏前往西天拜佛求經，正好路過我們這兒，你知道的，唐三藏當年很急嘛，所以催著白龍馬快快跑。”
    “人有失手馬有失蹄，白龍馬當然不會失蹄啦，但它脖子上的鈴鐺不小心掉了下來，化作一間寺廟。”
    “這就是白馬禪寺的傳說了！”
    張陽和華豐整個人都傻了。
    合著你擱這兒跟我們講故事呢？
    可能年紀大了就喜歡回憶往事，白富貴廢話一大堆……也可能是對瓶吹白酒喝多了，酒勁上頭。
    終於，白富貴發表了完結感言。
    “我在這裏說也沒啥用，不如明天去廠裏看看，看了貨在談價錢。”
    或許張陽思想太肮髒，貨跟價錢放一起，他總覺得在倒騰洗衣粉。
    “為什麽要明天？我們現在就有時間啊。”華豐說。
    “現在麽？我廠離這兒挺遠的……剛車被小李開走了，你們不知道啊，我們澤城出租車司機可壞了，晚上去遠點的地方不打表，紅口白牙一張，說多少錢就得給多少錢！”
    “給少了人家不去！”
    “貴的要死就算了，半路還會拉其他人拚車，最惡心的是拚車不給我們降價，所以我發誓，晚上絕不坐出租車去郊區！”
    白富貴義憤填膺：“我是不差那點錢，但我不能助漲他們的歪風邪氣！”
    這白富貴不像老板，倒像個說相聲的。
    “沒關係，我開了車，白總指個路就行。”張陽掏出車鑰匙。
    可惜出飯店的時候遇到意外。
    可愛的服務員小姐姐摸出對講機：“前台前台，20包間結賬。”
    媽的，白馬王這倆人沒結賬啊！
    白富貴略帶尷尬。
    “這個……於情於理都應該我出錢的，但我是個老板嘛，你們見過哪個老板身上帶錢的。”
    “我的錢一般放車裏……小李身上也裝個一千多，你看……”
    難怪白富貴支支吾吾，他想等小李回來結賬啊！
    請客吃飯，結果讓客人結賬，這事傳出去白富貴沒臉見人了。
    算了，一點小錢無所謂……然後前台報上了1900的賬單，張陽有點頭暈，龍城平均工資才兩千，他們一頓飯吃了一個月工資啊！
    “飯沒多少錢，兩百塊罷了，你們喝的酒多啊。”前台小姐姐說：“十年老白汾，一瓶168，我們沒瞎要價。”
    “我們這邊十年陳普通煙酒店賣138，飯店賣168不貴。”白富貴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要麽等小李回來吧。”
    “我隻是震驚，我們喝了這麽多居然不到兩千。”張陽淡淡的說，在外地人麵前，省城人的逼格絕不能丟。
    “朔城有個飯店叫豪門吉品鮑府，在那裏吃一頓飯動不動七八千上萬，我們龍城價格昂貴的飯店有多少可想而知。”
    “平時吃多了貴的，今天猛然吃頓便宜的……澤城吃飯實惠啊。”
    在心疼，張陽也得把一千九給出了，說來慚愧，兩輩子加起來，這是他吃過最貴的一頓飯了。
    “朔城隻是一個小城，居然養得起一頓七八千的飯店？”白富貴大吃一驚：“它還沒我們澤城有錢啊！”
    “城市有沒有錢跟人有沒有錢，有關係麽？”
    “有沒有錢跟舍不舍得花錢，有關係麽？”
    張陽哈哈大笑，有的人身無分文，照樣吃成千上萬的席麵，有的人家財萬貫，頓頓青菜豆腐。
    上輩子張陽認識一個老頭，人家開小煤窯的，誰也不知道家裏有多少錢，但上班騎自行車，住九十平的房，一年到頭隻有幾套衣服，非常節約。
    他還認為一位想吃啥就吃啥，大把大把人願意請客的……可惜2012國八條出台，高端餐飲行業地震，大把大把店倒閉，能吃的地方越來越少。
    張陽剛剛提過的豪門吉品鮑府，受到12年波及，13年實在扛不住，欠了不知道多少錢，老板隻好跑路。
    白富貴心中驚駭，難道太行省北方的消費已經達到如此恐怖的地步了麽？
    直到……他看到張陽開來的座駕，五菱宏光。
    “張總很樸素啊。”白富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