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六合六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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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楓城因處大蠻山邊緣地帶,常有群獸出沒,百餘前更是數月便有一次規模不一的獸潮,令得城中居民惶惶不安,所幸百年前那場人妖兩族的巔峰大戰過後,有了兩族盟約限製,修為強橫的妖獸不得隨意離開大蠻山腹地,之後百年時間,雖仍有蠻獸來犯,不過都是小打小鬧,算不得有何威脅,這才有了千楓城如今的百年繁盛。
    周南自加入紫雲觀後,兩年前領了守城任務,尚是首次遇上跨入化靈境、已然開竅生智的蠻獸,當下暗罵自己實在有點運背,咬了咬牙,隻得禦劍衝出城外,與魔猿纏鬥,為觀中長老到來爭取足夠多的時間。
    魔猿見了渺小的人類禦劍而來,雙臂自胸膛拍打,仰天狂嘯,一拳轟殺而至。周南身子淩空一躍,如仙鶴展翅,腳下飛劍發出陣陣嗡鳴,突然便朝魔猿激射而去。城牆上眾人拍手叫好,柳豐身處人群之中,見了周南的瀟灑禦劍殺敵英姿,也不禁暗自拍手稱道。
    少頃,興許受了周南禦敵英姿的感召,先後又有四人衝出城外,與那魔猿對峙,眾人剛開始的膽怯心理已過,當下便有人品評起城外周南等人的實力高低。胖子古元對突然出現的魔猿並不如何關心,視線一直放在柳豐腰間的青玉上,心下訝然:“這塊玉佩怎的又回到了他身上?莫非這小子深藏不露,是個修行百年、返老還童的老妖怪?”悄悄靠近,趁著眾人哄亂一片,隔空朝他背後輕輕推了一掌。
    柳豐“啊喲”一聲,觸不及防,從城牆上跌落。暗罵一聲,指尖輕彈,數道銀白絲線自激射而出,黏著於城牆之上,堪堪將其身形穩固在半空。
    蜘蛛吐絲結網,絲線泛白,近乎無色,本是蜘蛛一族的本能,自小便在天蛛族生活的柳豐對這一本能由衷稱羨,在族長蛛焱的指點下花了三年時間總算摸得其中竅門,雖不如蛛昆、蛛羽等得心應手,“蛛絲”更由於自身人族身份緣故泛出一點銀白之色而顯得不倫不類,但其靈巧之利,在城牆上諸多人族修士看來卻是有些瀟灑從容的味道,不少人驚歎道:“這小子什麽來頭?小小年紀,竟也有了化靈境的修為。”
    古元卻有些失望,心下失笑道:“化氣為絲,這份精巧細活實屬不耐,古某行走江湖多年,竟是著了臭小子的道。”
    隨著幾道破風聲響,城牆上已有數人禦劍騰空,衝向魔猿。魔猿見了出頭之人,竟是人性化的露出詭異笑容,突然騰空而起,十數丈高的巨身遮陽避日,居高臨下便隔空送出一拳,激起一陣劇烈罡風。
    勁風忽起,禦劍數人麵露苦色,被那拳風紛紛逼退落地,其中兩人不小心被淩烈拳影擊中,胸骨斷折,當場殞命。
    柳豐見了此幕,被激起血性,手吐銀絲,有如靈猴一般在空中閃轉騰挪,迅速繞至魔猿身後,銀絲連吐,將魔猿右腿死死綁縛。此時兩道劍影激射而來,魔猿大怒,索性右腿橫掃,柳豐觸不及防,尚未來得及崩斷銀絲,身子便有如陀螺一般被扔了出去。
    眼見兩道劍光便要穿身而過,柳豐心念一動,袖中一柄黑色短劍飛出,使得兩道長劍偏離了攻敵方向。
    一名黃袍修士見己方攻擊因乳臭未幹的小兒而功虧一簣,當下大罵道:“臭小子瞎湊什麽熱鬧,快滾回去!”
    柳豐不予理睬,突然魔猿拳風帶起一道磅礴氣息撲來,柳豐暗罵,銀絲一吐,在空中換了方向,落在魔猿右肩。
    魔猿眼中厲色一閃而過,小小人類,辱我太甚,龐大身軀微微一沉,腳下土石紛紛碎裂,氣勢大變,柳豐心頭忽起警兆,迅速飛身而起。魔猿狂嘯一聲,身子發出骨骼聲響,十數丈的巨大身子縮形足有三分之一,突然靈巧大增,迅速抓住柳豐右腿。
    柳豐暗呼“不好”,黑色短劍自上空激射而下,直刺魔猿頭顱。魔猿靈智遠非普通蠻獸,心知此劍厲害,大怒之下將柳豐如投石一般砸向城牆。
    柳豐如今修為堪堪跨入化靈境,身子遠不如虛靈境強者那般好似銅牆鐵壁,這一下非得粉身碎骨不可。眼見弱小身子臨近城牆之時,一身紫衣道袍的周南飛身而至,往前輕柔一掌推去,化去柳豐身子所帶衝勁,道:“小兄弟藝高膽大,要小心了,死在此地未免可惜。”
    柳豐咧嘴笑道:“多謝!”
    周南點了點頭,道:“速回!”再不多言,身子前衝,曲指一招,背後長劍飛臨虛空,隨著周南輕喝一聲“開!”化作六柄紫光耀眼的長劍。現場眾人目光迅速被其吸引,隻見周南神色一凝,口啟念道:“子午!”話音剛落,六柄長劍齊聲嗡鳴,有如戰場衝殺前助威一般,其中一柄長劍率先衝出,奔向魔猿右肩。
    “醜未!”第二柄紫光長劍緊隨其後。
    “寅申!”
    “卯酉!”
    “辰戌!”
    “巳亥!”
    六柄紫光劍先後激射而出,周南麵色泛白,微感吃力,心下苦笑道:“那些老不死的再不趕來,老子可堅持不了多久了。”
    紫光耀眼,泛出渾厚威壓,殺意凜然。紫光過處,鮮血傾灑,魔猿身上各處轉眼間已是多出了六道傷口,現場不少人大呼道:“是紫雲觀的六衝劍陣!”
    “傳聞十二地支之中有六合主生,六衝主殺,一旦六合、六衝兩套大陣合二為一,便生死可控,不知是真是假?”
    “反正老子不信,六合六衝,生死可控,傳了數百年,又有誰親身見過?”
    “嘿嘿,六衝劍陣已是這般驚世駭俗,六合又當如何?”
    “他娘的,周南這小子怕是一隻腳已經邁入虛靈境了,老子去幫他一幫!”
    “錦上添花的事,誰不會做?”
    興許是周南展示出的修為讓人有了底氣,城牆上更多的人湧出城外,那六衝劍陣雖令得魔猿流血不止,卻依舊未令魔猿退後半步,有人冷笑道:“蠻獸少智,就快死了也還是無動於衷啊。”
    深知異獸習性的柳豐猛然想起一事,天蛛族蛛焱曾告誡於他,諸如血猿一類的異獸,一旦見血,其修為實力便不可以常理待之了。柳豐在與魔猿對敵過程中,早察覺出眼下這頭魔猿靈智非同一般,恐怕與常人無異,心下驀地升起一股不好年頭,忙道:“退!諸位快退!”
    “臭小子這般聒噪!”一身灰衣的粗壯大漢沒好氣的看向柳豐,心想這麽多人在此,老子實力與他們不過半斤八兩,懶得再去分那一杯羹,折轉跑向柳豐,想要大罵那小屁孩一通,就當解解鬱悶心氣。行至半途,頃刻間形勢立轉,灰衣大漢耳邊突然傳來數聲慘叫,轉頭望去,湧向魔猿的諸多強者麵色慘變,紛紛逃竄,那魔猿滿身浴血,殺性大起,實力陡升,已然成為虛靈境的嗜血魔獸,這些化靈修士又哪裏是它的對手?
    “他娘的還好有這小子提醒!”攻向魔猿的諸多修士避無可避,逃無可逃,紛紛慘死,那灰衣大漢暗呼僥幸,腳下速度陡增,在柳豐奇怪神色中拉著他自城牆迅速攀援而上。
    城牆有陣法加持,足可自保,灰衣大漢鬆了口氣,好奇的盯著眼前十四歲出頭的少年,問道:“臭小子,你究竟是誰?”
    城外血腥一幕猶在繼續,連同灰衣大漢在內的城內諸人,除了剛才的心有餘悸,便大都表現出置身事外的無動於衷,柳豐心下不自覺的一陣厭惡,再不願意搭理那灰衣大漢。
    “若人人都置身之外,豈不是由著魔猿作怪?”柳豐咬牙之下準備再次飛身出城,耳邊再次傳來破風聲響,城中兩道紫衣一前一後禦空而來,落後一人正是周南同門師弟陸豐,另一位鶴發童顏的老者想必便是陸豐入城搬來的救兵。
    那鶴發老者也不多言,飛身出了城外,大袖一揮,虛靈境威壓大放,將周南等人族修士擋在身後,蹙眉沉聲道:“你既已開了靈智,想必老夫的話還能聽得進去,若再踏前一步,那你我兩族百年盟約便算是徹底毀了。”
    魔猿仰天長嘯,盯住那鶴發老者半晌,突然咧嘴冷笑,轉身而返,消失在大蠻山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