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多事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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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家住在這城裏頭?”
    聽見老道裝模作樣地問自己,沈春行笑笑,如實回答。
    “我家住的遠,帶著這麽些孩子,怕是不好走呀。剛剛想起來,城裏有大夫,索性先把人都帶過來醫治,往後的事兒,往後再去想吧。”
    她瞪著雙黑溜溜的大眼睛,看上去天真又無辜。
    “左右都是在夏淵國的地盤,說不得,城主大人聽聞了此樁慘案,會生出些許憐憫?”
    老道嘿然一笑,裝作沒聽懂。
    心下卻是了然。
    沈家此女,不僅難纏,還很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本事。
    十多個殘疾孩子進了六壬城,瞬間吸引了路人的注意。
    可有薛永安走在前麵,誰也不敢去自找麻煩。
    坊間無新鮮事。
    白日裏河岸邊的那一出好戲,早就傳遍了大街小巷。
    若是在尋常城鎮,百姓就算好奇,也至多是躲起來說道幾嘴,可偏在六壬城,路上走的人就沒一個膽小,心說,這煞神竟然沒走?那免不得要多看一場好戲。
    傻子可沒法在這裏討生活。
    那些個缺胳膊短腿的孩子,落在他們眼中,就是明晃晃的麻煩呀。
    抵達河岸邊時,撐船的黑臉漢子正蹲在樹下抽旱煙,旁邊是那座木頭窄橋,橋上不斷有行人來往。
    荀慧生已然等在那兒。
    沈春行掃了眼木橋,又望望河麵,發現船就拴在邊上,她故作驚詫:“原來這橋上能走人啊。”
    荀慧生剛要過去,聞聲,又頓住腳步,訕笑不已。
    沈春行又掃向船夫,替他惋惜:“倒是搶了這位大叔不少生意。”
    黑臉漢子吧嗒吧嗒幾口,頭也沒抬,悶聲道:“坐船就給錢,不坐就走,沒事別來煩老子。”
    沈春行數了數人頭,十分爽快地掏出把銅子,丟進魚簍。
    漁船並不大,足分成三趟才將人全送到對岸。
    荀慧生幾次想要跟沈春行搭話,都被她胡亂岔過去,直到最後,親眼見著沈春行上船,給自己留下句莫名其妙的話,才無奈地放棄心中念頭。
    “聽聞六壬城中隻城主府一方勢力,其餘外來者即便身後名頭再大,也得夾著尾巴做人。如今親眼所見,似也隻是句玩笑話啊。荀姨,你說好不好笑?”
    荀慧生笑不出來。
    禮親王勢再大,手也伸不進這座三不管城,如今卻輕而易舉破了城主的規矩,倘若傳出去,隻怕六壬城威名不再。
    可偏偏城主就在跟前。
    他笑眯眯牽著一個獨臂孩子的手,被嫌棄地錘了好幾下。
    被笑話的人都不在乎,荀慧生才不去找那沒趣。
    至於招攬,且算了吧。
    沒人能逃過城主那對毒辣的招子,他老人家若不開口,則說明,注定無緣。
    對岸。
    兩人凝望著遠去的船。
    “專門給咱調條船來,真不把咱當外人。”沈春行語氣嘲諷。
    禮親王的人都在城外郊區,能在此時出手平息紛爭的,唯有城主府。
    “京中生亂,七皇子失蹤,隻怕老皇帝亦危矣,”薛永安神色淡淡,仿佛在訴說一件小事,“恰在此關頭,濟昌藥鋪意欲壟斷北境的藥材生意……就連六壬城這種地方,都為其大開方便之門。”
    所有線索都指向一個結果。
    沈春行掃了眼隨孩子進門的老道,發現褚大夫並未露出異樣,像是並不認識,心頭不由閃過古怪念頭。
    這老頭竟不是城主府的人?
    幾方勢力都為“七皇子”齊聚於糧莊,作為地頭蛇,沒道理會錯過啊。
    她臉上笑容轉冷,“無論那位置由誰來坐,都強不過兵權。阿淮,我們得加快速度了。”
    若皇帝將薛永安貶至此是為保全,那一旦禮親王登位,於他們而言,便是滅頂的災難。
    可沈春行看見龍脈,便明白,至少三年內,夏淵國的天,不會變。
    他們還有時間。
    同緣堂內。
    褚梅一一查看過孩子們的傷勢,眼中有憐惜。
    藥童與丫鬟忙進忙出,把能翻出來的糧食都倒進鍋中,這會兒也沒工夫精燉,隻要熟了,便趕緊盛出端進屋裏。
    夜色愈濃。
    他們顧不得身上的疼痛,也顧不得燙嘴,瘋搶著把熱食囫圇吞入腹中。
    “太惡毒了,究竟是哪夥人做的?”褚梅不忍再看,急促走出屋子,站在明月底下,怒氣橫生。
    沈春行沒答。
    究竟是晉國,還是禮親王的人……其實不重要。
    左右都是要解決的麻煩。
    進城前,柳三狼便脫了身,火速去找尋逃走的運糧隊伍。
    至於陷入昏迷的瘦麻杆,乃是被老道背過來的。
    一路背,一路嫌棄。
    偏還不肯放下。
    沈春行故意打趣:“我們的人,自個兒都不想帶,道長怎好像更在意些?”
    “……”
    這問題他沒法答,扶了扶老腰,唏噓著把一碗肉湯,倒給眼巴巴看著自己的女童。
    “老了老了,無甚食欲,我得留著肚子,好去姑娘家吃那毛血旺。”
    沈春行沒有追問,笑說:“那要看,咱能不能安然度過這幾日。”
    一行人大張旗鼓進了城,對岸,如今還蹲著打了燈籠的好事者。
    即便那兩夥人尋回七皇子,遲早也還是會找來。
    裏頭的那些孩子啊,可不光光是“證據”,還是一把利刃。
    一把隻要被見著,就必須搶到手裏的毒刃。
    老道看了眼掛在樹上的月牙兒,搖搖頭。
    “多事之秋,終成多事。”
    隔日。
    有船早早候在同緣堂外。
    藥童跳著上了船,要去城西集市購糧,黑臉漢子沒趕人,收了一文錢,調頭便駛往城西。
    對岸的圍觀群眾為之納悶。
    第二日。
    藥童又差船夫去了城南,好添置些院裏沒有的藥材白紗。
    船夫照做,就像是徹底沒了脾氣。
    城內依舊沒等來該有的熱鬧。
    第三日。
    沈春行終於登上了那條船,黑臉漢子掃她眼,見其身邊隻跟著個蒙麵的少年郎,忍不住問:“你去城裏做甚?”
    “……”沈春行不答反問,“你見過會鳧水的貓嗎?”
    黑臉漢子沉默。
    “可惜了啦,若是你早來片刻,或許就能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