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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購合同我看了，你一定是在耍小孩脾氣吧。”易熠的語氣很溫柔，但在我聽來卻異常陌生，“乖一點，別掙紮了。”
    他在我身邊蹲下，保持和我一樣的高度。
    “孟孟乖，把如意給他們吧。”易熠的語氣太過於溫柔，我差一點就要陷進去了。一秒過後，我清醒地意識到，我不能答應他。
    “易熠，你愛不愛我啊？你到底愛不愛我？”我說著一些牛頭不對馬嘴的話，不知道為什麽，麵對易熠的時候，我沒辦法強橫起來。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回去了。”易熠站起身，轉了過去，手都已經摸上了門把手，卻被我一句話給拉了回去。
    “你愛歐斯純，對嗎？”給我一個痛快話吧。
    我低著頭，看不到易熠握緊的拳頭。我隻能聽到易熠說了一句話：“對，我愛她，我不愛你。”
    他還是推開門走了出去。
    “我知道了。”直到他走遠，我才說出這句話。好像是說給易熠聽的，又好像是說給我自己聽的。
    我早就應該知道，他愛她。
    雖然在從前，易熠從未向我提起過歐斯純，但是他手臂上紋過的“歐斯純”這三個字縮寫的紋身，就是他愛她的證據。
    他遲遲不肯洗掉，不就證明了他還愛著她嗎？
    他能夠為了歐斯純，放棄和我結婚，不就證明了他愛她嗎？
    那我現在為易熠做的一切，到底還有什麽用？如意是否被孟氏收購，和我毫無關係。我覺得我堅持不下去了。
    易熠不愛我，我就沒必要為他做這麽多事情。
    其實剛才易熠走出去的有一個瞬間，我想站起來，追上去。可是，我的腿一點知覺都沒有，我感受不到它的存在，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易熠走遠。
    我就是一個廢人了。
    我把桌上的東西都推到地上，就連我自己，也癱坐在了地上。
    周如聽到我這裏的聲響，推門走了進來。
    “孟緹，你怎麽了？”他想扶我，卻被我一把推開。
    “你別碰我！”我握著拳頭，不停地捶著地麵，“別碰我，我站不起來了，我站不起來了！”手被我捶出了血，比起雙腿的麻木，這點疼不至於讓我嚎啕大哭。
    “周如，你說，為什麽我不在七年前就死掉呢？為什麽七年前的那場事故，隻有我活了下來？為什麽要我一個人承受這麽大的痛苦呢？”
    如果七年前，我也死於那場事故，就不會有後來那些東躲西藏的日子，就不會碰到易熠，更不會愛上易熠，更不會感受到失去他的撕心裂肺的痛楚。
    孟氏把我趕出來，是對的。沒有哪個人會把一個廢物留在身邊，好生供養著。如果他還有一點用處，那倒值得。可是，我隻是孟緹，我沒有勢力，沒有錢財，我什麽都沒有了。
    誰也不會想留這樣一個人在身邊的。
    周如把我抱了起來，抱到輪椅上，按住我的手，說：“孟緹，當初是誰目光堅定地問我，想不想留住如意？也許你現在不需要如意了，但是如意需要你。”
    “不，如意不需要一個廢人。”
    “你不是廢人。”周如情緒有些激動，一拳捶得我的輪椅有些晃動，“沒有易熠，還有我，我會陪著你。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知道周如是為了讓我幫助他留住如意，才這麽說的。但我現在大概就是需要這樣的話語吧，我聽得進去這些甜言蜜語。
    “以後都沒有易熠了嗎？”我坐在輪椅上發呆。
    周如把手從輪椅上鬆開，彎下腰，看著我，說：“如意不需要他，你也不需要。”
    我漸漸被周如說服。
    “我送你回家吧。這段日子你就待在家裏好好休息，如意暫時不會有麻煩了。”周如的話語在很大程度上給予了我安定的力量。
    同我一起進了房間的，還有我的輪椅。
    周如走後，整個屋子裏隻剩下我一個人，和輪椅。
    前不久，易熠還在這間屋子裏逗我笑，親吻我的臉頰。他有時候想做一些逾矩的事情，總被我攔了下來。不是我不夠愛他，隻是我覺得還不可以。
    他說要和我結婚的那天，我真的很高興。我想了很多關於我們兩個的未來規劃。可是，規劃終究隻是規劃，它隻存在於我的想象中。
    化作現實的，是易熠的離開。
    這件事似乎已經發生了很久，但它確確實實隻在片刻之前發生。
    周如說“如意需要我”，可我不知道沒有易熠，我還能不能有勇氣和孟氏抗爭下去。之前的那些勇氣，都是易熠帶給我的。他這一走，把我的心連同所有的勇氣都偷走了。
    包裏的手機響了起來，這離我的床有些遠，我沒辦法走過去，隻能扶著牆壁，一路摸過去。
    “喂。”我的聲音聽上去竟是那麽的悲傷。
    “孟緹，你在哭嗎？”
    原本我沒有哭的打算，但是孟演的這一句話卻讓我哭得停不下來。無論什麽時候，孟演到底還是我的親哥哥。
    我哭得說不出話來。
    “你在家嗎？我現在來找你。”我想讓孟演別來，可是我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孟演有我家的鑰匙，他很輕易地打開了門，進了臥室。首先看到的就是那個略顯突兀的輪椅，直立地擺在那裏。
    看到孟演進來，我就沒有再哭了。
    “你怎麽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了？”沒想到孟演竟然當著我的麵掉了眼淚，他是多麽堅強的一個人啊。
    孟演一哭，我便忍不了了，也跟著哭起來。
    “哥！”血液裏的親情，在這一刻迸發。
    他走過來抱住我，拍著我的背脊，就像小時候那樣，給我唱動畫片的歌曲。大多是一些熱血少年漫的歌曲，小時候我總不太喜歡這些，在這個時候聽到卻覺得格外擊中我的心坎。
    “孟緹，你再忍忍，馬上就熬過去了。”孟演摸著我的腦袋，安撫著我，“易熠從來就沒有把你打算進他的未來，他不值得你的喜歡。別想他了，他不值得。”
    “可是，哥，我對易熠不是喜歡，而是愛。就像你對穆鷺那樣，你能明白嗎？我就怕到後來，由愛生恨。我不想讓自己恨易熠。”
    “他給過我希望，我就對他提不起恨。”
    “你知道在一個黑暗的世界裏，能抓到一束光是多麽難得的事情嗎？”
    那束光不會自己熄滅，除了我，沒人能夠讓它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