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燕抹江南 聽雨一少年—陋室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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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是在哪裏?小山叔呢?”沈西樵略感疲憊地說道。
“看也是個呆子,自己進來的還要問在哪裏?”一個女人沒好氣地說。
“屠大勺、逢空空、儲大料別愣著了,咱們把這小子先抬屋子裏去。”說這話的是個中年人,背上還背著一大堆木柴,戴著個鬥笠,個子不高,倒是十分健壯,一臉短茬胡須,穿得粗衣粗褂。
“我說李木柴,就把這麽個小孩兒放屋子裏,用得著四個人嗎?”屠大勺說,話音未落,隻見他手裏的大勺子一兜,就跟舀飯似的拖住了沈西樵的後背正中央,一甩手,沈西樵頓感一股勁力,直接衝著前麵的屋子就飛了過去,整個人筆直地穿過窗戶,一頭栽倒了屋子裏的破木頭床上。
這下子沈西樵徹底驚醒了,渾身一激靈,坐了起來,順著窗戶看去,隻見隔著十米以外,十來個人正在望向自己,好像在看一個獵物,心想莫不是遇見強人了吧,聽小山叔說,這一帶也是盜匪出沒的地方,有時候幾天不見個活物,撈不到一點油腥,餓極了還吃人,想到這裏,幾乎又要暈闕。
這時候忽聽床下鼓動,沈西樵想這是暗道啊,做人肉包子的喜歡在屋子裏設暗道,專門秘密加工,神情更緊張了,兩隻眼睛盯著床邊,這時隻見床邊慢慢露出一撮白毛,囁囁喏喏地又露出一對大黑眼睛,然後是鑽石形狀的黑鼻頭,接著一張毛乎乎小圓臉。
這時候沈西樵才看清,這是一隻白色獅子犬,短胳膊短腿,嘴裏叼著一隻小耗子。
正要彎腰去抱,“汪……汪……”忽然這隻獅子犬衝著沈西樵吠了兩聲,小耗子掉到地上,“吱吱”兩聲又跑回了床下,沈西樵也嚇得趕緊縮手縮腳。
“金烏犬,快過來,我說跑哪兒去了。”屋外那女的叫到。
這金烏犬聽到主人呼喚,嗖的一下子竄到床上,踩著沈西樵的肩膀一躍而起,穿過了窗戶,如同飛一樣地奔向主人,猛一看感覺就是一團大白毛在急風中一掠而過。
沈西樵看呆了,這麽個小肥狗,跑起來能趕上一等一的快馬,這真實第一次看到。
那金烏犬瞬間來到主人身邊,又是舔手又是露出粉肚皮,撒嬌了好一陣子。
說著,抱起狗來,一縱而起,躍上一棵樹枝,向下衝著眾人道:“我逢空空給你們尋最好的氣味去,說著翩然而去。”
“行,到時候別一個人找的太寂寞啊,你身上的氣味我聞著就不錯,哈哈哈。”人群裏有人說道。
這人剛一說完,隻見空氣中出現一團白毛,還沒等這人反應過來,左手上已多了一道血口子,那團白毛轉瞬又跟了回去。
“打個趣兒,至於放你那個破狗……!”狗字話音未落,空氣中又放佛一團白霧,這人硬生生將話憋了回去,那團白霧也未再跟進,又去的遠了。
“剔骨王,你這身上挨了那狗幾口了,不長記性的東西。”有人說道。
“嘿,要不是看那個娘們兒麵上,我早給這狗剔了骨了。我剔骨……”剔骨王還沒說完,隻聽李木柴說道:“你閉嘴,你們都該幹嘛幹嘛去吧,屠大勺走,咱們去會會屋子裏那位。
沈西樵看著兩個壯漢向他走來,再看看屋子裏和那周老員外那個破屋子差不多,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也是等著來人問個仔細。
李木柴和屠大勺前後腳進了屋,李木柴放下背上的那捆大柴夥,舒了舒筋骨,頓感輕鬆,隨手將那鐵壺往木支子上一架,用腳蹭了蹭地上的幹稻草,在鐵壺下麵攏坐一堆,屠大勺跟著用那大鐵勺子猛擊地麵,立刻火星四起,濺向那幹稻草,慢慢稻草生煙,燒了起來。
屠大勺坐在木長凳子上,一腳踩著凳子邊緣,一腳踩著地麵說道:“你小子以後老實點,叫你幹啥你就幹啥,我們可不伺候你,那老頭子把你放我們這裏,就看你的造化了。”
“屠兄莫要驚嚇人家,你進來的時候不也沒有那珠子,還是……還是跟著進來的。”李木柴道。
沈西樵這會再也憋不住了,也不管是吃人的強盜,還是吃什麽的人了,鼓足勇氣道:“你們都是誰啊,我這是在哪裏,誰給我綁了來的,快點讓我出去,我要見小山叔。還有那個獐頭鼠目的老頭兒,肯定是他使了個邪法,要不我也不會睡過去。”
“哈哈哈,罵的好,那老頭子我看也不順眼。”屠大勺大笑道。
“閉嘴,你就不能有個正經模樣。”李木柴扭頭衝著屠大勺說,又回過頭來望著沈西樵,“小兄弟,你說你要離開這兒啊,誰也沒綁你啊,你一直都在那個屋子裏的。”
“我在那屋子裏?看我小好騙啊?這屋子是和那屋子有點像,但也不是那屋子啊,那屋子外麵是個什麽不正眼看的橋,還有個破木頭牌子,對了,那屋子居然叫周府!那我們家都是皇宮大殿了。”沈西樵反駁道。
此言一出,那二人同時大笑起來,笑畢,李木柴說道:“你就是在那屋子裏,這麽說吧,叫周府都委屈這地方了,應該叫周天下,周天外天才對,你看看外麵遠比你看到的那個外麵要大得多。”
這時候沈西樵又向外看去,視線越過剛才逢空空躍上的那個樹枝,在遠望,果然是一片廣袤無垠的天地,樹木繁茂,極遠處是一座座高聳入雲的山峰,一條大江由遠而近,蜿蜒流過,上空飄著彩色雲朵,遠處還有很多密密麻麻的房屋,亭台樓閣不下其數,比他曾經生活的天地更有一番景象。
難不成我已經登入極樂世界?沈西樵納悶道。
李木柴看出了他的心思,繼而說道:“你啥事沒有,不但你啥事沒有,你還有些仙人引路的意思,來到這個地界兒。廢話我也不多說了,以後你慢慢了解吧。”
說完,“咕嘟咕嘟咕嘟”,鐵壺中的水已經燒開了,李木柴向屠大勺使個眼色,屠大勺取杯弄碗,很快都沏好了茶,他將兩個杯子分別遞給李木柴和沈西樵,自己則用大碗咕咚咕咚喝了起來,隻見剛沏好的茶葉,沸水還在冒泡,但屠大勺卻喝的猶如涼飲一般。
李木柴則慢條斯理地吹著茶葉,不急於喝下。
沈西樵端著那茶杯都感覺非常燙手,來回倒著手,趕忙將茶杯放在了窗台上。
過了一會兒,李木柴呷了一口,神清氣爽的感覺,示意沈西樵也嚐嚐,沈西樵用嘴唇試了試水溫,尚能入口,也就抿了一口,這一口下去,頓感這茶葉比過去喝的任何茶葉都香美無比,先是清香,有竹葉的香氣,轉而渾厚,茉莉芳香四溢,忽然喉嚨生津,清洌無比,似乎嚐到了雨後的草香,最後放佛感覺白雲一般幻化,接著渾身舒暢,輕如雲燕。
“這茶,這是什麽茶啊,太好喝了。”沈西樵大讚道。
“很普通的茶葉,隻是做的方法稍有不同吧。”李木柴道。
“你隻管喝,問這麽多屁話,這是好茶啊,今天這茶燒的過了火候,都是你小子問這問那,誤我差了火候。”屠大勺急道,“對了,木柴,你快給他看看那封蚯蚓書啊。”
“歐,對對對,恕我光顧喝茶了,這裏有一份給你的書信。”說著,李木柴從草席子下取出一封信。
沈西樵一看信封上“吾徒西樵親啟”六個字已知道是小山叔寫的,他抽出裏麵的信紙,隻見上麵曲了拐彎兒的用草書寫了幾行字:西樵,本以師徒之緣,傾囊授以詩詞之教,目今員外一語,醍醐灌頂,為師愚鈍,不足授人,今奇緣於你,為師不便阻攔,且更感榮幸,希冀多遇良人,廣匯博采,集眾所長補己之缺,以成大事,記否河邊語?
看到這裏,沈西樵回憶起師傅在河邊說的那句話,“作詞要將心比心,化物為書,將心比物,還要豐富自己的閱曆,感同身受,設身處地才能化情入境。”
再往下看去,信的最後說道:你所處之地,為師尚不能感悟,但可比作天外之天,盼慢慢領會即可,夥夫門具是良師,百倍於我,不可造次,多多求教,大有裨益,望珍重,見此信時,我也走遠,有緣自續師徒之情。
落款處寫道:晏幾道手白。
沈西樵看著落款,晏幾道,過往也曾有書信往來之時,但那時落款都是小山叔三個字,遠沒有這次鄭重,沈西樵想,看來這是師傅嚴肅的諄諄告誡,這比之以往隨意交流不同,必須遵從。
想著師傅教授的場景曆曆在目,再想到跟著師傅過來求見個員外,沒想到竟與師傅分開,又看了看一身濃毛的屠大勺正在摳腳,再看看青筋在外的李木柴,比之溫文爾雅的師傅那真是天上地下,一時百感交集,淚水湧出,顆顆淚珠滴落在信簽上。
第二章?第三回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