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去留隨意 隻若無貪念—此間暫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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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嘞,凡胎一個嘍……”聽慕小聊選擇明白,那小孩飛也似地跑遠。
    沈西樵、慕小聊看著這個歡快喜人的小孩子,不免感覺好笑,等走到剛才那小孩蹲著的地方,沈西樵看到,周圍的花花草草都被穿上了衣服,估計是那小孩做來,更感到那小孩子天真可愛。
    一朵朵蒲公英在眼前飄過,沈西樵這才注意,這是一個三麵環山之地,遠方西邊一個缺口,直通天際。
    猛吸一口空氣,沈西樵更感舒暢潤心,比俗間那柴火煙灶之氣受用多了。
    想到尋那雕胎手比預想的要順利多了,沈西樵更是心情愉悅。
    他自行下馬,放下金烏犬,那狗見綠草地,更是撒歡兒,四處亂竄。
    “誰說用三天來著,這不才兩天就尋著了?”沈西樵朝慕小聊看去。
    慕小聊沒理這話茬,自顧自道:“媽媽也真是,這麽快認出我幹嘛,待砍了某人腫脹之頭再認出也不遲!”
    慕小聊本來想說豬頭,一想到老鴇媽媽是了豬,說豬頭都便宜他了。
    “嘿!恩將仇報啊!我可是舍生忘死一路護送,現在你是念完經打和尚,吃飽了罵廚子,下了馬車踢轎夫,卸磨殺驢,鳥盡弓藏……”不知哪裏這麽興奮,沈西樵是越說越扯,又忽琢磨慕小聊說他腫脹之頭,他找了個小溪洗了把臉,用水麵照來。
    早知道有這功夫,誰能把我打成豬頭,沈西樵看著水麵中自己的淤青說道,那頭部腫脹挫傷是被鑼鑔門、步飛門的人掌摑所致,青一塊紫一塊,腮幫子更是隆起。
    這豬老鴇也是,看我這模樣,也不過問兩句,要沒我,它能看見她的花魁啊,沈西樵自己胡亂責怪。
    “我且問你!”忽聽背後慕小聊嚴聲道,沈西樵趕緊回頭,“我問你,難道我都比不了一隻狗嗎?”
    “此話怎講?”沈西樵不解。
    “我都快被那粗魯之人掐……掐……掐憋氣了,你倒是不在意,那狗還沒怎樣,你就嚇得哆嗦!”慕小聊劍眉一豎道。
    “嗨,以為何來,原來是為這個,你又不會真死,何必擔心。”沈西樵解釋。
    慕小聊聽來心想,這是道理,但也不是個道理,反正狗比自己重要,步飛門的人是都知道了,總感覺很沒麵子。
    二人越聊越岔,總說不到一起,又各自前行,互不說話。
    此中雖是大山環繞,穀地起伏,一片綠草茵茵,遠望看去,道路縱橫,但二人不斷沿著路行進才發現,盡管眺望開去,道路甚多,但其實道路就是彎彎曲曲這一條。
    “人!前麵有好多人躥出!中了埋伏吧!”忽然,慕小聊驚叫。
    沈西樵順著她的手指看去,前方草叢中確實一個接一個彈出很多人,但彈出之後,即刻呆在原地,搖來晃去一陣子,漸漸矗立不動。
    “稻草人!怕它作甚?”沈西樵嬉笑地看著慕小聊。
    待將接近“稻草人”,忽聽遠方有人喊叫:“二位莫要再前,是我疏忽則個。”
    沈西樵、慕小聊看去,還是那個小孩兒。
    “小兄弟,怎麽稱呼,你這一下子跑掉,我們都沒個投奔處。”沈西樵高聲問道。
    “我沒名字,叫小兄弟就好,你們千萬莫要再走,原地歇息,我這就過來。”那小孩兒勸道。
    說著,那小孩兒從山上飛奔下。
    “抱歉的狠,方才是我疏忽,忘記你們這是自行前來,以為早就約定,方才一問,才知並無你們記錄,還請在此地歇上十個時辰。”那小孩拱手作揖客氣道。
    “十二個時辰?那不就是一整天嗎?”沈西樵有些不耐煩。
    “是啊,若有約定,自是知道這個規矩,方才急了,沒想到會有自行前來之人。”那小孩兒又道。
    “在下沈西樵、這位姓慕,慕小聊,還有這隻狗,金烏犬,我們是從蛐蛐嘴中所謂的‘蛐齒山’進來的。”沈西樵自己介紹。
    “歐,沈哥哥,慕姐姐,這‘蛐齒山’沒錯,隻是我們這裏隻有主動相邀之人,不曾對主動進來的有所準備,還請在此呆上十二個時辰。”
    沈西樵聽著他說,又看了看周圍,忽然感覺哪裏不對,忙問:“敢問這位小兄弟,這裏沒有太陽啊,怎麽還有光明,這如何辨認得時辰。”
    “這個容易,你們看到那邊那堆‘人形’了吧,待他們再起來時,就是整整十二個時辰。”那小孩兒解釋。
    沈西樵看到,正是他們看到的“稻草人。”
    “那,那便如此也好。”沈西樵無奈道。
    “嗯,到時我還來這裏,你們別走,就在原地歇息。”那小孩兒說完,又去遠了。
    沈西樵四下看看,是草野一片,就近處莫說屋子,連棵樹都沒有,他脫下外衣,地上一攤,倒頭躺下,二郎腿翹起,手中隨意摘棵草,放在嘴裏嚼動。
    “小子!你是跟我在裝呢,還是臨危想出的法子。”慕小聊此時也已下馬,指著沈西樵鼻子道。
    “什麽法子?”
    “就是打死那人,還有在洞中那些個法子。”慕小聊道。
    “我怎會知道。正要想個明白。”說著,沈西樵一個翻身而起,將龍鱗之內的物品一一拿出。
    “哎,小山師傅,你這詞集可是對不住嘍。”沈西樵看著字字都已鏤空的詞集道,他有看了看《區集結》,那《區集結》並不曾仔細翻過,沈西樵打開一看,在其中一句“分門別類”中,獨獨那個“門”字是已然鏤空。
    “門?原來這樣,怪不得再山洞上開了個大門,這要是打在‘分’字上,還不把那洞分了不成?”沈西樵自忖。
    “哎呦,那小娘們心真狠,在我胳膊上弄個洞。”沈西樵摸著被木棍戳穿的傷口道,那木棍早在鬆綁之際就拔出,還好隻是細細一根,傷口不大,此時流血已經凝結。
    “你看看,我要是裝,我還受這苦來。”沈西樵指著傷口對慕小聊解釋,“再說了,我要是裝,還能讓他們差點給砍了頭。”說著,沈西樵又揮臂做個砍頭的手勢。
    “那你這是臨時練出來的了?”慕小聊又問。
    “哪裏是臨時,簡直就是須臾,須臾可得。”沈西樵做個念咒的姿勢。
    盡管嘴上這麽說,但是沈西樵知道,這哪裏能是須臾可得,虧了三年來天天堅持口念《調料大全》,這功勞要給儲師傅記上。
    不行,不行,他又想,還要給小山師傅、堪師傅、葉師傅都記上,那巨龍也算上,沒有龍鱗護體,加之那兩本書,也終歸不行。
    想到此處,他又看看金烏犬,心想,這金烏犬怎麽不如以前厲害,是肉吃多了?還是沒有練習?
    “你可是神狗啊,怎麽被人給綁起來了?”想到此處,沈西樵指著金烏犬鼻子問。
    “嗚嗚嗚……”金烏犬聽到主人訓話,先自羞愧,又似乎是委屈。
    “以後不能隻給你肉吃了,這麽下去,你都快成廢物了。”沈西樵隻道是給狗吃多了肉,以後要多喂些雜糧。
    這地界隻明不暗,沒有個日出日落,每處方寸都是光光亮亮,光線柔和,溫度適宜,沈西樵自顧自想著這幾天的事情,也就昏昏睡去。
    不知何時。忽然身子被推,“快看,那‘稻草人’都倒了。”正是慕小聊推他。
    “你這是怎麽了?慌慌張張的,倒不似先前鎮定,倒下去再起來,不就是去見那雕胎手的時候了?”沈西樵不快道。
    “哎……”慕小聊歎氣道,“總感覺這得來容易,心裏總是打鼓。”
    “容易還不好,難道還要上刀山下火海,非要九死一生才行啊。”沈西樵又怪道。
    “紅塵紫陌,斜陽暮草長安道,是離人。斷魂處,迢迢匹馬西征。新晴。韶光明媚,輕煙淡薄和氣暖,望花村。路隱映,搖鞭時過長亭。愁生……”
    慕小聊悠然一曲《引駕行》。
    “快莫要唱來,愁生,愁生的,你這都要變成人了,還愁生什麽!”沈西樵被這女的搞得煩躁起來。
    “是啊,人成鬼時倒不似現在慌張,那鬼地雖然各類繁雜,但哪裏有這許多危險,待要鬼成人身,確是先行有些膽怯,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慕小聊自言自語。
    “哎……”沈西樵歎口氣道:“你這一說,倒是真點醒我了,你看看,我在那陰陽洞天之中,別說人,就是螞蟻草蟲都不曾傷害過,誰想,這一到人間,是立刻沾了鮮血,殺死那麽多人,自己想來,這幾年是白修行了,趕緊完成再回去,否則不知要鬧出什麽亂子。”
    “你這就跟老鴇媽媽有些類似……”慕小聊忽然笑道。
    “什麽?怎麽跟你那個豬媽媽類似了!?”沈西樵又惱。
    “你想啊,那老鴇媽媽,為鬼時那貪癲癡仍在,變了豬,倒是能為別人著想起來,你呢,在鬼界,是好好做人,到了人界,你又成了殺人的鬼。”慕小聊道。
    “啊!”沈西樵一想,?可不是,到了人界,怎麽成了殺人魔鬼了。他趕緊道:“那不是為了自保,為救你啊?”
    “什麽救我,你是想趕緊回去接著鑽進詩書畫!”慕小聊反駁。
    沈西樵聽得此話,嘴中棵草掉落,心想,確實如此,無非也是一種貪念。
    第九章?第一回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