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再陷黑色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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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原點。我,終究是鬥不過命運。
    ——錢虔虔
    幽暗的辦公室裏,渾身散發著冰冷氣息的男人坐在紅木辦公桌後,那雙冰冷的眼睛毫無溫度地盯著辦公桌前的下屬。
    “有結果了嗎?”
    “是的,我已經找到她的具體位置,隻要您一聲令下,我立刻可以把她捉回來。”
    “很好!把她捉到秦宅交給林管家,你就可以去帶你的家人回家了。手腳幹脆利落點,要是幹得不錯,我可以另外給你一筆豐厚的獎金!”
    “是的,謝謝副總裁。”
    辦公室門外,一個穿著旗袍的中年貴婦無聲地附在門板細聽著裏頭的對話,那雙美麗的眸子裏寫滿了驚惶。
    第二天回到學校,易軒宇頭一件事就是找蔣慶豪算帳。
    “你這是什麽破寶典!”他沒好氣地把手上的口袋書扔到蔣慶豪麵前,黑著臉說,“裏頭的兩個主角居然都是男的!!!”
    “呃……是嗎?可能是我搞錯了……”蔣慶豪撓了撓腦袋,訕笑著說,心裏卻在想著:桃子是什麽時候喜歡上這種重口味的小說的?回頭得說說她了!
    “你一句搞錯了倒是撇得幹幹淨淨,我就慘了!虔虔知道我看這種東西,她心裏會怎麽想我?”一想到錢虔虔盯著他時,那種看外星人的眼神,易軒宇連死的心都有了。
    “呃,不然這樣,我教你另一個方法?還免費附送道具?”
    “什麽方法?”
    “看電影!”蔣慶豪自信滿滿地說,“這招是泡妞必備的殺手鐧!肯定能成功!”
    “真的可以嗎?”易軒宇很是懷疑。
    “當然!相信我!我下午就給你帶最新發行的《最強囍事》!”
    傍晚放學,易軒宇帶著蔣慶豪那張據說“有了它,泡妞就一定會成功”的dvd影片,等在錢虔虔的教室前。
    高二(5)班人很多,放學鈴一響,學生們爭相著往外湧。錢虔虔不喜歡和別人擠,她是最後一個走出來的。
    看見易軒宇,她似乎有些驚訝,水墨色的大眼閃過了一絲詫異,“軒宇?你在等我嗎?”
    “嗯,你今晚有空嗎?我從朋友那裏借了張影碟,一起看?”易軒宇說這話時似乎有些緊張,聲音微顫,耳後根紅得似要滴出血來。
    錢虔虔想想自己今晚沒有安排兼職,功課又不多,於是欣然同意了。
    易家很靜,易爸爸和易媽媽在蛋糕店裏忙著,易家小妹還沒有回家,偌大的屋子裏就隻有易軒宇和錢虔虔兩人。
    易家的dvd機擺放在大廳裏,易軒宇蹲在前麵拿著影碟搗鼓著,錢虔虔站在一旁好奇地觀望。
    “電影的名字叫什麽?”
    “《最強囍事》,聽說是挺好看的愛情片。”
    “張柏芝主演的那部?”
    “嗯。”
    兩人說話間,光盤進入dvd光驅,隨著一陣悠揚的背景樂響起,緊接著42寸的液晶電視屏幕上出現了彩色畫麵。首先是製片方的logo,然後是主演的名字,再然後……等等……
    主演是蒼井空?!
    這不是愛情喜劇片嗎?主演不是中國人嗎?怎麽跑出了個日本av的名字?
    錢虔虔正疑惑著,屏幕上緊接著出現的限製級畫麵更是讓她的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
    這哪裏是什麽愛情喜劇片!分明就是日本三級片!
    再看那邊的易軒宇,早就尷尬得臉色漲紅,手忙腳亂地拿遙控器,卻因為緊張而頻頻按錯鍵。眼看著屏幕上的畫麵越來越兒童不宜,易軒宇情急之下,伸手一把將電源撥掉。
    液晶屏幕閃了一下,畫麵暗了下去。
    易軒宇這才鬆了口氣。
    轉頭看旁邊的錢虔虔,隻見她正悄悄地向後小步小步地退著,看著他的表情就像在看一隻外星來的猴子。
    易軒宇窘迫得就差沒挖個洞鑽進去,心裏早就把蔣慶豪那個禍害淩遲了一千一萬遍。
    沉默了一會,易軒宇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這張影片不是我的,是我同學借我的。我看封套上是《最強囍事》的宣傳海報,就拿回來了……我沒想到這是……呃,我的意思是,我不看那種帶顏色的影片……”
    好像越說越亂了……易軒宇停頓了一下,自覺閉嘴。
    錢虔虔扯動著嘴角,覺得自己應該要作出一些回應:“你同學……真成熟……”
    “……”易軒宇沉默了一會,然後發現兩人一直是站著的,於是沒話找話地說,“別站著了,我們去沙發那邊坐吧!”
    “嗯。”錢虔虔點了點頭。
    兩人各自走到沙發的一端坐下,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一股若有若無的尷尬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來。
    靜坐了片刻,易軒宇終於忍不住率先開口:“咳,你口渴嗎?我去給你倒杯水?”他的語氣有些緊張,眼睛始終不敢看向錢虔虔,臉和脖子雖然沒有之前那般的紅,卻依舊透著一抹明顯的淡粉色。
    錢虔虔也是微垂著腦袋,雙頰如上了胭脂,挺直背脊拘謹地坐著,下意識地回答:“我不渴,不用麻煩。”
    ……
    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
    “那個……”錢虔虔終於忍不住開口,“我想要回家了。”
    “這麽快?”易軒宇有些不舍,“不如你留下來吃飯?我媽媽她們快回來了。”
    錢虔虔婉言拒絕:“不了,我回去還要做功課。”
    “那好吧!我送你回去。”易軒宇拿起桌上的鑰匙站起來。
    “呃,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錢虔虔連忙拒絕,聲音裏明顯的帶著一絲緊張。
    易軒宇的動作一頓,抬頭敏感地盯著她的眼睛,他清楚地看到一抹慌亂飛快地在那雙水墨色大眼裏閃過。他眼中的光芒瞬間黯淡下來,聲音帶著一絲失落和沮喪:“虔虔,你是不是因為光盤的事,對我有什麽不好的看法了?”
    “不是的!”錢虔虔下意識地脫口否認,腦中卻閃過易軒宇偷看言情小說和放限製級影片的畫麵,她的臉微微一紅,吞吞吐吐地解釋,“我……我隻是覺得你最近變得有些不一樣……感覺不像原來的你。以前的你不會幹那些無聊的事……”
    易軒宇腦子一轉,立刻便明白她話中的意思:“你是指口袋書和光盤的事嗎?”
    錢虔虔垂著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嗯。”
    “原來是因為這個……”看來這次真是弄巧反拙了,易軒宇不由得感到啼笑皆非,“其實事情是這樣的……”
    易軒宇把自己想追她,然後好友蔣慶豪給他出主意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錢虔虔。
    錢虔虔聽得嘴角直抽搐,額角掛著三條長長的黑線:“原來你幹這麽多事都是為了追我,我還以為你的思春期到了……”
    “……”
    “軒宇,其實你不用這樣的……我比較喜歡平平凡凡的生活,我覺得平凡的幸福比那些浮誇的東西更實在,更讓人安心。”
    易軒宇一聽,馬上握著她的手,殷切地說:“我可以的!我可以給你那種平凡的幸福,隻要你和我在一起。虔虔,你願意麽?”
    看著他誠懇的目光,錢虔虔發現自己很難說出拒絕的話,可是老頭子那邊……
    咬著唇猶豫了一下,她最終還是不忍心拒絕:“明天是聖誕節,你有空嗎?我明晚7點在‘戀之愛麗絲’等你,到時我再給你答複。”
    易軒宇歡喜地點頭,臉上難掩喜色:“好,一言為定!”
    看著他臉上的單純笑容,錢虔虔心裏又是矛盾又是難過,甚至有種立刻點頭答應他的衝動。可是僅存的理智告訴她,這是不可以的,如果她真的喜歡他,她就不能害了他。
    也許,她是真的應該認真想想她和他之間的關係了。
    這天晚上,錢虔虔是自己一個人回家的。易軒宇多次提出要送她,都被她回絕了。
    已是深冬,天氣一天比一天寒冷,大街上的人潮也沒有之前多了。路燈孤寂地立在大街兩側,桔黃色的燈光倒映在地上,拉出形狀各異的陰影。
    天色很暗,遼闊的天空墨黑如海,看不見月亮,就連微弱的星光也沒有。隻有大團大團的烏雲從東邊慢慢地向西邊飄移著,風撲打在臉上,冰冷刺骨。
    錢虔虔拉緊衣領,匆匆往家裏走著。她很累,隻想回家好好地睡一覺。要是能像時下流行的那些穿越小說裏的女主角一樣,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另一個時空也不錯。至少她不用麵對自己這可悲的一生。
    不可掌控的人生,活著也沒有什麽意思。
    走到大街的盡頭,正要轉彎的時候,錢虔虔發現大街對麵有個男生在一直對她揮手,仔細一看,居然是秦安旭。
    自從上周用掃帚把他趕走後,他就沒有再來。錢虔虔本以為他會從些消失,沒想到時過一周,他居然又再出現了。
    和以前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不同,這次的他像是有什麽急事要對她說,數次想要衝過來,卻都被大街上的車輛阻擋住了。
    要是平日,錢虔虔也許會耐心地等他過來,聽聽他要說些什麽。可是今天不同,她很累,除了睡覺,她什麽也不想幹。
    秦安旭的纏人功力她是領教過的,惟恐他追上來,錢虔虔忍痛招了輛出租車。
    “別上去!虔虔!”
    對麵的大街上,秦安旭急聲大叫,試圖留住她的腳步。錢虔虔卻聽若不聞,動作迅速地打開車門坐進車內,黃色的出租車轉眼間就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盯著出租車消失的方向,秦安旭不由得憤怒地一拳捶在麵前的電線杆上,“該死!這回要出大事了!”
    出租車的速度很快,路途並不遠,不到五分鍾就到了仁和巷。通向錢家的巷道很狹窄,出租車開不進去,錢虔虔在巷子口下了車。
    付了車費,她正要往家裏走,空氣裏飄蕩著的雪茄味卻讓她警惕地停下了腳步。
    這裏是幸福鎮的貧民區,住在這裏的幾乎都是一日三餐勉強溫飽的人,雪茄這種奢侈品又豈是這裏的人可以消費得起的?如果不是這裏的人,那麽這小巷裏肯定有外人!
    她認識的人中,喜歡抽雪茄的就隻有那個該殺千刀的老頭子!他是雪茄迷,喜歡收集各種各樣的雪茄,不但自己抽,還喜歡送給他的下屬。難道……
    一股不安在錢虔虔的心底蔓延開來,她果斷地轉身,正要離開,一股悶痛卻忽然從腦後勺傳來。
    還沒來得及細想,她已眼前一黑,暈倒在地上……
    第二天晚上,易軒宇認真地穿戴好,又精心準備了一份禮物,早早地等在‘戀之愛麗絲’前。
    天氣依舊很冷,說話噴出來的都是白霧,但因為是聖誕節的關係,大街上的人很多。幾乎每個人都是結伴而行,要麽是和朋友,要麽是和愛人。其中又以年輕人居多,人人都穿著鮮豔顏色的衣服,手上拿著禮物,歡歡喜喜地和同伴走過。那些渾身洋溢著青春和活力的年輕人們笑靨如花,成為大街上最亮麗的風景。
    易軒宇借著旁邊的玻璃大門打量著自己的衣著,雪白的長袖襯衫、英倫風的墨綠色格子背心、藍色的羽絨服、雪白的圍巾,再搭配一條黑藍色的韓版牛仔褲,看起來斯文儒雅,絲毫不遜色於大街上那些精心打扮的男生。
    虔虔應該會喜歡他今晚的衣著搭配。
    心裏這麽想著,一絲甜蜜的笑意悄悄地爬上他的眼角眉梢。
    旁邊從很多走過,身後的‘戀之愛麗絲’人滿為患,各式的歡聲笑語從裏頭傳來,空氣中帶著一絲沁人心脾的奶茶味。
    易軒宇本可以在裏頭坐著等錢虔虔,但他擔心人太多,她會找不到他,所以他寧願站在大門外安靜地等她。
    他希望她來到的第一眼就可以看見他。
    大街上人來人往,走了一撥又一撥,低頭看看手腕上的表,已經7點了,虔虔應該快來了吧?
    易軒宇伸長脖子,期待地看著麵前來來往往的人,希望下一秒就能看到人群中的她。
    時間過得飛快,大街上的人越來越多,錢虔虔的身影卻不在其中……
    7點30分……
    8點……
    9點……
    10點……
    大街上的人漸漸地變少了,‘戀之愛麗絲’的座位也漸漸地空了下來,可是錢虔虔還沒有來。易軒宇的眉頭悄悄地鎖起,開始有些擔心……
    10點30分……
    11點……
    11點30分……
    大街不知何時又恢複了清冷,身後的‘戀之愛麗絲’早已關了門,錢虔虔依舊沒有來。易軒宇那兩道濃密的劍眉早已擰成一條麻花,心裏的不安也攀升到極點。
    她為什麽不來?是因為討厭他嗎?還是她忘記今晚的約定了?
    易軒宇下意識地掏出手機,想要給她打電話,卻想起她沒有電話。
    他要不要去她家找她?可是這個時候她應該休息了吧?如果他去了,應該會打擾到她的休息吧?也許她沒有來是因為臨時有事耽誤了,對!一定是這樣!明天再去找她問清楚好了。
    易軒宇雖然這麽說服自己,但心裏的不安非但沒有緩和,反倒越來越擔心了。可是這樣又能如何呢?都已經這麽晚了,除了等到明天,他已經想不到別的辦法了。
    頭很痛……
    一種眩暈的感覺隱隱地傳來……
    努力睜開眼睛,錢虔虔發現自己躺在一間漂亮且寬敞的房間裏。
    米白色的牆,粉白色的碎花壁紙,溫馨高雅的歐式設計,一應俱全的家電,櫻花色的紗簾在晚風中輕揚。空氣清冷,卻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花香。
    這種花香……是康乃馨……
    不會錯的……
    這是媽媽最喜歡的花,就連她用的香水也是這個味道。
    曾經,有多少個晚上,就是這種花香伴著她進入甜美的夢鄉。
    那是多久前的事了?五年?還是六年?不記得了,她隻記得隨著媽媽去世,這種花香也在她的生命中消失了。她的睡眠也變得極不安穩,稍稍一點風吹草動也會把她驚醒。甜美的夢鄉對她來說,也成了奢侈。
    現在,這種花香又回來了。
    錢虔虔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仿佛媽媽就在旁邊,輕撫著她的臉頰,給她說灰姑娘的故事……
    “想起你媽了?”
    一個陰冷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這個聲音……
    錢虔虔驀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那張中年男人的臉讓她的身體瞬間繃得死緊。
    僵硬地坐起來,她瞪著麵前的男人,對方那雙毫無溫暖的眼睛讓她聯想到吐著信子的眼鏡蛇。心裏一陣陣發寒,她強忍著恐懼,防備地問:“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這是我家,我不在這裏,會在哪裏?落瑤寶貝?”
    避開那雙令人打心眼裏發寒的眼睛,錢虔虔轉過頭看向別處。然而,剛才她還覺得溫馨漂亮的房間瞬間便變得陰冷起來,就連那充滿田園氣息的碎花壁紙仿佛也會突然冒出一條吐著信子的蛇來。
    拳頭緊握,尖銳的指甲深深地陷進掌心的肉裏,她硬是從幹澀的喉嚨裏擠出幾個生硬的字:“我不是秦落瑤!”
    “我知道,你現在給自己改了個名字叫錢虔虔,可是本質上,你依舊是我的寶貝女兒落瑤。你的身上流著我的血,即使你給自己改一百個名字,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錢虔虔緊緊地盯著他兩秒,倔強的臉上忽然閃過一抹陰狠之色。
    她推開被單下床,目光在房間裏轉了一圈後,落在床頭櫃的青花瓷瓶上。赤裸著腳走到床頭櫃前,她拿起那個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的花瓶,眼睛也不眨一下就往地上摔去。
    花瓶落地,碎片四濺,幾塊尖銳的碎片在那雙白皙的玉足上劃過,鮮紅的血液滲出、滑落,在雪白的純羊毛地毯上開出一朵朵妖豔的紅梅。
    錢虔虔卻仿佛什麽也感覺不到,動作幹脆地撿起一塊尖銳的碎片朝自己的手腕劃去——
    男人驚覺她的意圖,迅速上前,在那片閃著寒光的碎片落下前,眼明手快地扣住那隻纖細得仿佛一捏就碎的手腕,“你瘋了?!”
    錢虔虔盯著一臉怒容的男人,冷笑著一字一句地說:“如果可以,我寧願自己身上流的是路邊乞丐的血,也不要是你的!體內流著你的血,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恥辱!”
    男人眯起那雙幽冷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她差不多一分鍾,唇角忽然勾起一抹冷笑:“好!很好!不過這可由不得你!從你出生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秦振宇的女兒!你生是我秦家的人,死是我秦家的鬼!我讓你坐,你就得坐;我讓你嫁人,你就得嫁人!”
    說罷,男人甩手而去。經過門口時,錢虔虔清楚地聽見他對著門外的人說:“給我盯緊她,要是讓她跑了,我就把你的眼睛挖下來!”
    很顯然,門外有保安,而且以那個男人謹慎的性格,負責看管她的人肯定不少。要想從這裏逃出去,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無力地跌坐在床上,她疲憊地閉上眼睛,腦海中卻浮現半年前她與他相遇的場景——
    與現在絕望的她相反,那時的她得知見的人是自己的父親,心裏是充滿喜悅和期待的。
    也是,那時的她還不知道他就是間接害死自己母親的罪魁禍首,一心想著能見到從小就不在身邊的父親,心裏自然是滿懷希望。
    自懂事起,錢虔虔就沒見過自己的父親。母親說他去外地做生意,等他掙夠錢就會回來,給她買漂亮的公主裙,買漂亮的水晶發夾,把她打扮得像個公主,接她們一家三口去大城市過幸福生活。其實那時的秦落瑤很想說,即使沒有錢也沒有關係的,她不要公主裙,也不要漂亮的水晶發夾,隻要能和爸爸、媽媽在一起,她就很幸福。然而,這些話她隻敢埋在心裏,從不敢說出口,因為她不想看見媽媽背著她擦眼淚的樣子。
    她知道媽媽過得不快樂。
    她和媽媽相依為命過了十年,幾乎沒有見媽媽笑過。每當媽媽坐在窗旁看著窗外的康乃馨花田發呆時,她總能看見媽媽的眼角閃著來不及擦掉的淚光。
    也許媽媽是想爸爸了,那時單純的她總是這麽認為。
    第十一年,媽媽去世了,直到她閉上眼睛的那一刻,爸爸都沒有回來。
    秦落瑤不是沒有恨過那個消失了整整11年的父親,她恨他讓媽媽丟失了笑容,她恨他自己生病時他卻不在她的身邊,她恨別的同學都有爸爸接送,而她隻能一個人回家……
    可是,半年前得知他回來了,並且要見自己,秦落瑤還是滿懷希望地赴約了。然而,他還是讓她失望了。
    十一年沒見的爸爸,在見麵時開口的第一句話竟然是——
    “我不能公開承認你是我的親生女兒,但我可以給你一個養女的名份,條件是你答應代表我的公司去和我的合作夥伴聯姻。”
    秦落瑤的心頓時涼透,當場拒絕了他的要求。
    那個名義上是她父親的男人卻絲毫沒有把她的話聽在耳裏的意思,當場讓兩名手下暗中挾持她去停車場。幸好當時的她尚算機靈,在去停車場的路上使計逃跑了。
    後來,外婆告訴她,她的父親根本就不是在外地做生意。
    外婆說,她父親和母親是在大學時認識的,兩人在畢業的前一年有了她。她媽媽為了生下她,毅然辦了休學手續,她父親也答應過她媽媽,畢業後就立刻和她媽媽結婚的。然而,在結婚的前一個月,她的父親卻跟另一個女人跑了。那個女人叫方蓉,是她媽媽大學時最好的朋友,長得沒有她媽媽漂亮,家裏卻是開公司的,非常的有錢。秦振宇知道方蓉暗戀自己後,毫不猶豫地拋棄她們母女,娶了現任太太,生了一個兒子。
    外婆還說,這次秦振宇回來找她是因為方氏企業為了擴展東南亞的生意版圖,需要和韓國一家實力雄厚的公司合作,對方公司的答複卻一直含糊不清,秦振宇為了向對方表示最大的誠意,決定和對方聯姻。對方沒有女兒,隻有一個正在上大學的兒子,秦振宇需要一個女兒幫他擴展事業版圖,於是想到了她。
    不再對父親抱有希望的秦落瑤在外婆的幫助下,改名換姓,去了偏遠的幸福鎮展開新的人生。
    她本以為這樣就可以逃離他的魔掌,過上她想要的生活,然而事實再一次證明她確實很傻很天真。
    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原點。
    她,終究是鬥不過命運。
    在秦家的生活是單調的。每天到了用餐時間會有人給她送飯,她的換洗衣服也有專門的傭人負責。她哪兒都不能去,隻能在那個美麗得有如金籠子的房間待著,她的活動範圍就隻有那個房間。
    這樣的日子過了兩天,在第三天的下午,錢虔虔吃過午餐後正想小睡一會,房外卻傳來一陣細碎的說話聲。
    秦振宇白天要回公司,一般隻會晚上過來看看她。這個時候,能進秦宅,能光明正大地和保安說話,還能來看她的人會是誰呢?
    錢虔虔正好奇地想著,房門的金屬把手被人用鑰匙自外頭轉了一圈,門便打開了。
    進來的人居然是秦安旭和一個高貴美麗的中年貴婦!
    “你怎麽會在這裏?”盯著秦安旭,她詫異地問。
    “對不起,之前一直沒有告訴你,”秦安旭一改之前嬉皮笑臉的模樣,一臉抱歉地看著她,“我是你同父異母的哥哥。”
    同父……異母?秦振宇……秦安旭……
    那個相同的姓氏讓錢虔虔頓時醒悟過來,那麽站在他旁邊那位——
    錢虔虔的目光轉到他旁邊的貴婦身上,那精致的妝容、價值不菲的旗袍、舉手投足間隱隱可見的大家閨秀氣質,不用說,她的身份肯定不平凡。
    像是猜到什麽,錢虔虔死死地盯著貴婦,眼底漸漸地浮現出一抹敵意。
    感受到她的敵意,貴婦明顯有些不安,眼神開始閃爍著避開她銳利的目光:“你好,我叫方蓉,是你媽媽的……好朋友。”
    “好朋友?”對方的自我介紹讓錢虔虔冷笑了聲,語氣充滿嘲諷,“好朋友會搶姐妹的丈夫嗎?我看是狐狸精才對吧!”
    錢虔虔的話猶如利刃,狠狠地在方蓉的心劃過,壓抑在心底深處多年的負疚感洶湧而出。她攥緊腿側的絲綢,貝齒緊咬著上了淡粉色唇膏的朱唇,眼角淚光泛現。
    一旁的秦安旭皺起眉頭,不讚同地看著錢虔虔:“請你別用這種語氣跟我的母親說話!她是一位值得人尊敬的好母親。”
    錢虔虔聞言,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般,大笑了兩聲,聲音變得尖銳而充滿恨意:“她也許是一位好母親,但絕對不會是一個好女人!一個好女人會搶自己好朋友的丈夫嗎?因為你口中的那個好母親,我過了十多年沒有爸爸的生活!因為你口中的那個好母親,我媽媽十多年沒有笑過,就連臨終的那一刻,我也沒能在她的臉上找到一絲快樂!因為你口中的那個好母親,我過了半年多心驚膽戰的生活,最後還是被抓了回來,關在這個該死的籠子裏!”她越說越激動,眼底慢慢地浮現出一抹淚光,“等待我的命運就是給你們方氏的生意陪嫁,和一個陌生的男人過完我這一輩子!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的母親!你說我是該感謝你們方家的人,還是恨你們呢?”
    方蓉已經低聲抽泣起來,秦安旭也沉默了。
    良久,方蓉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哽咽著說:“落瑤,對你造成的這一切,我很抱歉。當年的我因為年輕,一心認為愛情是最重要的,使你的母親因為我的自私而憂鬱而死。我心裏一直很後悔,很難過。我也曾想過把振宇還給你的母親,可是那時我肚子裏已經有了小旭。我不能讓小旭一出生就沒有了父親,我隻能繼續自私下去。我很想補償你們母女,可是一直找不到機會。你的母親不願意見我,也不願意接受我的錢,我想不到別的辦法。這些年來,我一直過得不快樂。隻要想起大學時期那段充滿歡笑和淚水的回憶,我就很難過。我的良心一直折磨著我,十多年來,我沒有睡過一個安穩的覺。我一直在想,如果時間能倒流就好了,如果可以回到過去,我絕對不會背叛你的母親。我們會是永遠的好朋友,白發蒼蒼的時候可以一起出來喝下午茶,回到我們的大學校園,一起回憶那段美好的時光……”
    “你不需要和我說這些!”錢虔虔驀地開口打斷她的話,聲音有著掩飾不住的顫抖,“媽媽已經不在了,你說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方蓉垂著頭咬唇,不再說話。
    一旁的秦安旭忍不住替母親爭辯:“媽媽她已經很努力地補償你,聯姻的事她知道後就一直反對,上次我還在外公的辦公室外聽到媽媽在為你求情。”
    “哈!求情?如果她真想幫我,那我現在還會被關在這裏嗎?”
    秦安旭停頓了一下,沒有解釋,繼續說:“媽媽知道我聽到她和外公的對話,就把當年那段往事告訴我,她說一定要保護你,於是安排我接近你。前幾天我在大街上等你,就是想告訴你,爸爸的人已經找到你的下落。我本想要讓你趕快離開,卻沒想到你會上了出租車,還讓爸爸的人抓住了……”
    秦安旭那天焦急的樣子在錢虔虔的腦中浮現,原來,他那天是想告訴她這些……可惜,她最後上了出租車……
    這就是她的命……
    薔薇色的菱唇泛起一抹苦澀的笑,她閉上眼睛,不想再說話。
    秦安旭凝視著她片刻,忽然壓低聲音說:“如果你願意,我和媽媽可以幫助你逃出這裏。”
    錢虔虔驀地睜開眼睛,水墨色的星眸裏升起一抹希望之光:“你真的有辦法可以救我出去?”
    一旁的方蓉連忙點頭,討好地說:“是的是的,隻要你願意,我們都願意幫你。”
    看著眼前那個一臉柔順的女人,錢虔虔的腦中浮現的卻是自己的媽媽倚在窗旁獨自垂淚的畫麵。星眸中的希望隨即被怨恨替代,緊握著拳頭,她別過頭不再看他們。
    “我不需要幫助,你們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們!”
    秦安旭明白她心裏想的是什麽,他歎了口氣,柔聲勸道:“虔虔,我知道你心裏一直放不下那段往事,可是為了過去的怨恨,而拿自己的後半輩子去賭,這樣值得嗎?想想易軒宇,想想那些關心你的人吧!我和媽媽明天再來看你,你自己認真想想,明天見。”
    說罷,秦安旭扶著秦媽媽緩緩地走出房間。
    錢虔虔躺在床上,疲倦地閉上眼睛。她想休息一下,可是秦安旭的話一直在她的耳邊回響。
    ——為了過去的怨恨,拿自己的後半輩子去賭,這樣值得嗎?
    ——想想易軒宇,想想那些關心你的人吧!
    秦安旭的話直直地戳中她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如果沒有認識易軒宇,沒有認識親切可愛的易家人,也許她會願意留在這個鳥籠子裏,順從老頭子的安排,嫁給那個她連一次臉也沒有見過的男人。可是現在不一樣了,這個世上也有了牽掛她的人。
    聖誕節已經過去了三天,易軒宇應該發現她不見了吧?他一定很擔心,希望他不要做出什麽瘋狂的傻事才好。
    錢虔虔睜開眼睛,凝望著迎風飄揚的淡粉色紗簾,眼底不知何時多了一抹牽掛。
    她已經三天沒有來上學了。
    易軒宇坐在教室裏,皺眉地看著窗外,耳邊是同學們打鬧的笑罵聲。他卻仿佛什麽也沒有聽見,滿腦子裏隻有那張嬌媚如花的笑顏。
    他去過她家找她,可是她家的大門一直緊閉著,他在外頭等了整整一天,她也沒有出現過。他曾假設過不下於一百種情況,比如:她臨時有事回老家了、她朋友生病她去探病了、她接到xx節目的中獎電話領獎去了……
    可是這些千奇百怪的猜想最後都被他否決了——她說過她是孤兒,這世上就隻有她一個人,她回老家幹什麽呢?她一向獨來獨往,沒有朋友,何來探病之說?她從不相信那些抽獎,再說她連電話也沒有,怎麽會是接到中獎電話了?
    最後,易軒宇隻想到一個可能,也是唯一比較靠譜的可能——
    她會不會是出事了?
    “小子,在想什麽?”蔣慶豪蹦到他麵前,正想坐下,卻被易軒宇一下子推開了。
    捂著被他撞痛的胸口,蔣慶豪瞪著他飛奔而去的身影,氣呼呼地大叫,“喂!小子!你在發什麽神經?你急匆匆的要去哪裏?一會還要上課呢!易軒宇!!!”
    盯著他消失的方向,蔣慶豪沒轍地翻了翻白眼。
    愛情真不是好東西!自從認識錢虔虔後,就沒見易軒宇這小子正常過一刻!
    去班主任那裏請了事假,易軒宇一刻也沒有停歇地跑到錢虔虔租住的地方。
    午後明媚的陽光下,那間又破又小的房子立在巷子的最深處,斑駁的牆體比第一次見時殘舊了很多。冷風吹過,垂落在屋簷上的青藤輕輕地飄蕩著,泛黃的葉子在寒風的長期肆虐下了無生氣。
    鏽跡斑斑的鐵門依舊緊閉著,門檻上已積了薄薄的一層灰塵,顯然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打開過了。
    易軒宇環顧了一遍四周,發現離錢家不遠處的一塊空地上,有個四十歲左右的婦女正在屋前曬著菜幹。
    他走過去,禮貌地跟婦女打招呼:“阿姨,您好。”
    婦女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打量了他片刻,似乎在確定他是不是壞人,“小夥子,有什麽事嗎?”
    “我是那戶人家的朋友,”易軒宇回頭指了指錢虔虔租住的房子,繼續彬彬有禮地說,“我最近一直找不到她,她的房門又一直緊閉著,我擔心她是不是出事了。阿姨,您住在她附近,請問您最近有沒有發現她有什麽異常的舉動?”
    “你朋友是那個叫錢虔虔的小姑娘嗎?”
    “是的,”易軒宇連忙點頭,眼中升起了一絲希望,“阿姨這兩天有看見她嗎?”
    “我沒有看見她。”中年婦女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我前幾天看見一個陌生男人一直圍著她的屋子轉,那個人戴著墨鏡,抽著一根很粗的類似煙的東西,看人的目光冷冰冰的,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
    戴墨鏡、抽雪茄的陌生男人?
    易軒宇的心裏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匆匆跟婦女道別後,他馬不停蹄地趕回家。
    走進蛋糕店,顧不得店裏有客人,他慌亂地大叫:“爸爸、媽媽,糟糕了!虔虔出事了!”
    易媽媽正在收銀台前忙著,聽到他的話,立刻把手上的工作轉交給員工,朝他走去。易爸爸也急忙從製作間裏跑出來。
    “這是什麽回事?”急性子的易爸爸問。
    “這裏人多,我們去裏間說吧!”較為理智的易媽媽提議。
    三人走到裏頭的休息間,易軒宇聲音略帶急促,但尚算有條理地把錢虔虔失蹤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父母。
    聽完事情的始末,易媽媽也覺得事情有些蹊蹺。
    “虔虔那孩子不是那種不告而別的人,會不會是遇到什麽麻煩了?”
    易爸爸思考了片刻,當機立斷地拿出手機:“我們還是報警吧!幹在這裏胡思亂想也不是辦法。”
    “嗯!”易媽媽點點頭,對易爸爸說,“回頭你帶軒宇去警察局備一下案,順便聯係一下大哥,他認識的人多,讓他幫忙找找。”
    “好!”易爸爸毫不猶豫地答應,起身走到角落打電話。
    易媽媽又回頭看看一臉焦急的兒子,柔聲安慰道:“軒宇,你別太擔心,我們一定能找到虔虔的。”
    易軒宇心裏雖然擔心,但他不過是一個高中生,這個時候他除了點頭還能做什麽呢?
    “想清楚了嗎?”第二天,秦安旭如約來到錢虔虔的房間,這次秦媽媽沒有來,似乎是不想刺激她,不想影響她的判斷力,“你的決定是什麽?”
    錢虔虔站在窗前,流水般清澈的陽光映照在她的身上,把那張蒼白的瓜子臉點綴得多了一絲生氣。她安靜地凝視著窗外那片鵝黃色的康乃馨,鼻尖縈繞著的淡淡花香讓她緊蹙的眉頭悄悄地舒展開來。
    靜默了片刻,她轉頭靜靜地看著他,眉宇間多了一絲昨天沒有的倔強。那是對命運的不屈,那是對生命的執著。
    她說:“我接受你們的幫助。”
    秦安旭的唇角漾起了一抹笑意,滿意地說:“聰明的選擇!”
    錢虔虔沒有回應他的話,她徑自走到床前,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封折得四四方方的信遞給他。
    “這是什麽?”秦安旭接過信轉動了一圈,開玩笑地說,“不會是情信吧?你別告訴我,你真的愛上我了。”
    錢虔虔再怎麽淡定,也忍不住為他的自大翻了翻白眼:“誰喜歡你了,這是我給軒宇的信,你幫我轉交給他。”
    秦安旭比了個“ok”的手勢後,爽快地答應了。
    秦安旭找到易軒宇時,他正為錢虔虔的事急得吃不下睡不安,短短的五天,他竟然瘦了一整圈。
    他進來時,易軒宇隻是無精打采地抬頭看了他一眼,連招呼也沒打就低下頭繼續發呆去了。
    秦安旭噙著一抹招牌性的邪笑走到他麵前坐下,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嗨!帥哥,我們又見麵了。”
    “你是來找虔虔的嗎?”易軒宇沒有看他,隻是垂著頭毫無焦距地盯著桌麵,聲音帶著濃濃的疲倦,“不好意思,我也沒有她的消息。”
    秦安旭看到他這副垂頭喪氣的樣子,不禁起了一絲同情之心:“你沒有不要緊,我有,你要聽嗎?”
    易軒宇怔了兩秒,才直起身看他,眼睛裏閃著驚疑不定的神色:“你是說真的?你真有虔虔的消息?”
    秦安旭點頭,然後從錢包裏掏出錢虔虔的信遞給他:“她給你的。”
    易軒宇的眼睛猶如通電的燈泡般,瞬間亮了起來。接過信,他急忙打開。
    信上隻有簡單的四個字——平安,勿念。
    他不禁有些失望,眼底的光芒漸漸地黯淡下去:“她還有說其它嗎?”
    “沒有,她隻是讓我把信帶給你。”猶豫了一下,秦安旭又補充了一句,“她很安全,你不用擔心。”
    聞言,易軒宇猶如看到新希望般,期待地握著他的手:“你知道虔虔在哪裏,對嗎?你告訴我好不好?拜托你了!”
    他的眼神期待中帶著哀求,秦安旭不禁有些心軟,可是有些事不是同情就可以解決的。對於易軒宇,他知道得越少,反而越好。
    抽回自己的手,秦安旭抱歉地對他說:“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能告訴你。”
    簡單地向他告別後,秦安旭走出了柯悅蛋糕店。
    易軒宇幾乎沒有猶豫,秦安旭前腳剛走,他下一秒就悄悄地跟了出去。
    秦安旭自然不知道易軒宇跟在他身後。
    匆忙回到家,他立刻和母親找錢虔虔商量逃跑大計。為免夜長夢多,三人一致認為計劃實行的時間越早越好。剛好明晚秦振宇要去參加一場商業宴會,三人決定把逃跑的時間定為明晚。
    末了,方蓉遞給錢虔虔一個方方正正的首飾盒,“落瑤,這是我這些年存起來的一些私房錢。裏頭有現金也有一些首飾,你拿著,以後會用得著的。”
    “我不要。”錢虔虔別過頭,尖尖的小臉上寫滿堅決,“我雖然接受你的幫助,但不代表我可以完全原諒你。這些錢你還是拿回去吧!我可以打工養活自己,這麽多年我沒有錢也依舊活得很好!”
    方蓉看著她那張嬌豔的臉,那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倔強簡直和她母親當年如出一轍。想起往事,她的眼睛黯了黯,默默地收回首飾盒。
    “那我不打擾你休息了,你好好準備一下,明晚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