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祝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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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家中,就開始按照陰陽的指點,開始布置頭七了。
其實祥林的頭七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了,可是為了心安,還是按照背回屍體的那天來算的。
算好日子,今天晚上,正好就算是頭七了。
陰陽先生已經回家休息去了,婆媳兩按照陰陽的要求,在屋子和院子的東南西北四個角落,撒一些五穀和米酒,並拜了土地,最後將剩下的五穀和米酒擺到靈堂上,且拜了魂靈,上了四根香。
全部準備完後,婆媳兩人已經疲憊不堪了,凝噎著去休息了,小叔子早已在一回來就已經去睡了的。
到了晚上,陰陽又來了,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貢品在靈台上擺好,還是用玉米麵捏的豬羊饃饃,放了一壺米酒,點上油燈,就開始念引路咒。
家裏三個親人,跪在靈堂前,擺著磕頭的姿勢,一動不動,直等到陰陽念完咒語,燒掉紙梯,撒了五穀後,大喊一聲起,才連忙起身。
陰陽點上長明燈後,就叮囑三人盡快回屋睡覺,外麵有什麽動靜也不要出來,等到明早將剩下的貢品吃掉,祥林就能順利登上天梯,進入天堂了。
祥林嫂也早早的回屋睡下了,也許是這幾天折騰的太累,白天睡了許久,這一躺下沒多久,就又睡著了。
張學富也看的有些累了,正要打算休息,忽然又開始看到畫麵了。
原來,是祥林嫂開始做夢了。
夢裏,祥林嫂又和祥林相逢了。這一次,祥林已經變成一個成年的帥小夥子了,身強體健,勤勞能幹,對祥林嫂也很是嗬護。
祥林嫂就這樣每日裏都笑著,每天都生活的很美滿,他們還一起生了個大胖小子,那粉嫩嫩的胳膊腿,胖乎乎的小臉蛋,可愛極了。
祥林興奮的抱起兒子,高興的不得了,在就要給兒子起名字時,忽然間,這些溫馨的美景,一下子變得支離破碎了,原來,竟然是祥林嫂醒了過來了。
外麵的天,已經亮了,祥林嫂好像還在回味夢裏的美景,雙眼直直的盯著房梁,嘴巴微微張開著,呼吸著。
就這樣躺了大約一刻鍾,她終於是願意起身了,開始準備一家人的早飯了。
一早起來,熬好了野菜粥。一家人就著粥,搬了塊昨晚的貢品饃饃,草草的吃過了早飯。
祥林嫂又要開始進山去打柴了,婆婆要帶著小叔子,也要去鎮裏送柴賺錢,打柴的活,就依舊落在了祥林嫂身上了。
祥林嫂依舊能幹,不比隔壁衛家叔父帶回的柴火少,婆婆也開始變得對她友善了些許,日漸減少了對她的責罵,一家人就這樣平穩的過著日子。
她本來以為她會這樣過完這一輩子,她也是願意就這樣平淡的過完這一輩子的。
可是命運卻總是在你最如意的時候給你平添許多麻煩,總是很難如你的意願。
此時已經是初冬時節了,鎮裏大戶都開始囤過冬的柴火了,有些有遠見也有地盤的更是開始囤積過年的所需了。柴火價格又開始慢慢的漲了起來了。
這幾天,祥林嫂格外的用心,每天砍的柴都比往日裏多了近一半,看著婆婆拿柴換錢回來,高興的奉承著她的樣子,她就想著多砍一些。
可惜今日她的斧頭卻有點卷刃了,砍著著實是有些費勁了。
砍了一會後,想起來了祥林留下的那把斧頭,已經被她磨好了。
一想起來,她就背起已經砍好的一捆柴火往回走,想著回屋換上斧子再來。
還是可以再來砍一捆的,也不見得會比平日少得了多少。
就在她進了院子,正要把新砍的柴火解下堆到垛上的時候,忽然聽到屋裏有人在和婆婆講話:
“她嬸子,你想好了沒,這可是八十千大錢,過了這個村可沒這個店了。”
“可那是賀家墺啊,那深山野墺裏的,鳥都不拉屎的地,她會樂意去?”
“嗐,你可真是心善,還管她樂不樂意啊,她嫁進你家門,就是你的人了,不樂意,不樂意捆了送過去,鬧一鬧,也就沒事了。再說她又不是你親閨女,你操這閑心做甚。”
“那,賀家老六真的能給八十千?現錢?”
“這哪個敢欺你嘛,那可是賀老六,多實在的個人,那一膀子的力氣,樣貌也周正。也就是在賀家墺,要是在魯鎮上,有的是大姑娘小媳婦往上撲,也不能讓你撿這麽大個便宜。”
“我是就怕她不肯哩,她看著善不說話,其實性子可烈著呢,祥林要不是她一直堅持著,屍首怕是都找不回的。”
“你還管她烈不烈,到了賀老六手裏,還收拾不來個她?再說了,你這祥林辦白事也開支了不少錢吧,是不是把給老二的娶媳婦錢也開支出去了的?你這還餘多少錢準備給老二娶媳婦?”
“那,老二娶媳婦要多少錢?婆子見識少,你給算計算計?”
“她嬸你也別嫌我實話實說,咱村誰能看上你家老二啊,要地沒地,要爹沒爹的,十來歲的屁大小孩,你家也不是那種富貴人家,就是你有個閨女,也不願意往火坑裏推吧!”
“那大妹子,還得煩請你幫幫忙,給我家老二操操心呐,不然我對不起他的死鬼爹呢。”
“也就是我好心,一直給你留心著呢。這不,賈家莊的趙姑娘,她哥要娶媳婦,著急出嫁呢。他爹可說了,誰有五十千就能娶走她閨女,我一聽就給你留心上了。你看這多好,你把老大媳婦一嫁,立馬就有了八十千,正好給老二媳婦過門,辦喜事的錢都夠了。”
……
聽著屋內的話,祥林嫂的心一下子就亂了,這是婆婆要把她賣出去了,賣到一個聽著描述就感到害怕的地方。
張學富看著都覺得心疼的慌,正在惋惜之際,忽然又出來選項了:“逃走”或“留下”。
看著這兩個選項,他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就選定了逃走。
隻見他選完後,祥林嫂就開始輕身的又從院子裏退了出來,然後就背著柴火,拔腿朝著村外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