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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篝火在大漠中格外顯眼，鮮肉的香味四散開來。胡楊樹的枯枝燒的劈裏啪啦，偶有一兩點火星濺出，落在草地上，立馬湮滅。
    “嘶。”
    遲昭睜眼，先聞見肉香，隨即後腦勺才開始隱隱作痛。
    入眼先看見一襲狐裘鬥篷，青絲被夜風吹得飄揚起來，倒像一幅水墨畫。
    “醒了，正好過來吃肉。”
    李璟聽見身後響動，翻動著手裏的羊腿。
    遲昭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枯草，走到李璟身邊，盤腿坐下。
    “這羊腿是阿澤剛宰的，新鮮。香料是我從胡商那買來的，你也嚐嚐。”
    李璟側目，看了一眼遲昭，揚唇笑了。
    遲昭打量著眼前的男子，又抬頭看了看四周，這應當已經出了邊關。
    “為何要帶我出來？”
    “待會你就知道了。”
    李璟眯眼，朝遲昭伸出一隻手來。
    “把你的匕首借我。”
    “幹嘛？”
    遲昭護住腰間，皺眉。
    “裏頭的羊肉不入味，劃開幾道口子才好吃。”
    李璟失笑，小姑娘的防備心還真是重。
    “我又豈知你不是在哄騙我？”
    “要是想殺你，在軍營你就死了。小姑娘放心，我不會害你。”
    李璟搖頭，想要獲取她的信任可真難。
    “那我自己來。”
    遲昭早就饑腸轆轆，那羊腿燒的滋滋作響。她聞見也有些耐不住，隨手掏出匕首往那羊腿上劃了幾道。
    李璟往裏倒進從胡商手裏買來的胡椒和孜然粉末，羊肉立馬變了個色，瞧上去更加誘人。
    “餓了吧，再等等就能吃了。阿澤，把水拿來。”
    李璟一眼看透遲昭的小心思，將火扇的更大些。
    阿澤拿過來水壺，那水壺上頭鑲了顆紅寶石，繡著錦紋。
    “我不要。”
    一看就是李璟的水壺，她嫌棄。
    “好。”
    阿澤沒再要求，又把水壺收了回去。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羊腿烤好。
    遲昭先切了一塊肉遞給李璟，眼看著李璟吃下去，她才敢吃。
    主仆兩個看著遲昭一刀又一刀的切肉吃，沒過多久便將一整隻羊腿全吞進了腹中，全然不像是閨閣大小姐的模樣。
    “好吃嗎？”
    遲昭擦了一把嘴，將匕首擦幹淨重新收回，勉強點頭。
    “半飽。”
    “這麽小的身板，吃的東西倒多。”
    李璟揚唇笑。
    “所以你現在可以告訴我，為什麽要帶我來這了嗎？”
    遲昭沒心情同他寒暄。
    李璟抿唇，將胳膊抬起來，指了指西邊那團紅暈。
    “正好快天亮了，人馬上就到。”
    遲昭看向西邊，那裏是胡人的地盤。
    她雙眼微眯，迎著淩冽的北風，大大方方的坐著。
    沒過多久，遠處趕來一隊人馬。等人走近，才看出都是胡人打扮的商賈，馬後托著大件的貨品。
    阿澤迎上去，給了塊令牌。
    那胡人對著李璟作揖，拿著令牌便往關卡去了。
    期間，李璟和遲昭隻是淡淡的坐在篝火旁瞧著。隨著篝火中最後一根木頭熄滅，散出一絲青煙出來。
    遲昭瞥眼，撿起身旁的枯枝放進燒滅的炭火內。
    眼看著青煙慢慢又起了點火星子，遲昭抿唇，坐的更近些。
    “這就是我帶你來這的原因。”
    李璟開口，聲音低沉。他又咳嗽了兩聲，搓搓手。
    “本朝同胡人早就已經斷了邊關貿易。”
    遲昭皺眉，慢條斯理的說著。
    “嗯。”
    “是陛下親自下的旨意，嚴令邊關不準再同胡人有任何往來。尤其是那馬背上的東西，我瞧著應該是胡人特製砂石吧。”
    “是鐵礦石。”
    李璟開口，幾個字惹得遲昭身子一僵。
    “鹽鐵皆由官方掌控，侯爺私入鐵礦石，是殺身之舉。”
    李璟抬眼，看著遲昭，淡淡一笑。
    “你怕了？”
    遲昭望著李璟那雙狹長的眼，他依舊是風輕雲淡的樣子，可眼中的寒意卻讓遲昭打了個寒顫。
    “怕。”
    她如今無兵無權，隻是邊關將領的小女兒罷了。
    “侯爺私自聯係軍營，與胡人通商買鐵礦石。我便是再愚鈍，也猜得出侯爺要做什麽。”
    “圈養軍隊，起兵謀反。”李璟接話，麵上波瀾不驚。
    “侯爺慎言。”
    遲昭冷漠，手已經不自覺的按住了腰間的匕首。
    “可若是我說，我隻是想保全自己呢。”
    李璟抿唇，不置可否。
    “大皇子同二皇子相爭，三皇子被罰入宗廟自身難保。淮陰侯身子孱弱，又沒有母家撐腰作勢。想要保全自身，急流勇退，離開朝堂就夠了。何必圈養軍隊？”
    遲昭冷笑，她又不傻，前世的淮陰侯便是如此這般保全自身，並無人陷害他。
    “可若是勤政殿上牌匾內的儲君名字是我呢。”
    李璟低眼，瞧著那複燃的火焰。
    他前世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卻依舊被眾人陷害，身邊親眷無一人能夠保全。三皇子李慶登帝，依舊不肯放過他，竟派人傳話，除非他這輩子沒法繁衍子嗣，否則絕不會留下他的性命。他沒法子隻能起兵，可那時哪還有勝算。
    現在想來，一味的退讓也不過是成了虎狼吃人的助力。
    “侯爺，我不過是個女子。就算你想爭，與我何幹？”
    遲昭不解的看著李璟，她實在不明白為何李璟要同她說這些。
    “我說過了，我對小姑娘一見鍾情。日後勢必是要做你夫君的，故而這些事同你早說，好讓你做好準備。”
    李璟溫柔的說，他誠意滿滿。
    遲昭卻不由的嗤笑，放什麽狗屁。
    “罷了罷了，今日隻當我是沒有來。侯爺不要打趣我，日後也最好不要再同我往來。”
    遲昭趕緊擺手，李璟這人怪得很。她可不願意跟他扯上半點關係。
    “沒事，以後你會願意的。”
    李璟笑笑，隨手用水將火焰澆滅。
    “阿澤，回去。”
    “是！”
    阿澤吹了聲口哨，頓時有兩匹馬奔馳而來，威風凜凜。
    沒等那馬兒停下，遲昭順勢騎上，勒著馬繩揚長而去。
    “再會！”
    遲昭大喊，拍馬拍的飛快。
    她可不想再讓旁人看見她同這位淮陰侯一塊騎馬，不知道又會怎樣風言風語。
    “侯爺，隻剩下一匹了。”
    阿澤語氣比先前冷了至少三個度。
    “你自己跑著回去吧。”
    李璟翻身上馬，此時身手矯健，倒是沒平日裏孱弱的樣子了。
    “哦。”
    阿澤委屈，眼巴巴的看著李璟騎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