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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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想到那個陌生女人不甚友好的電話,蛛兒便狠著心對氣息急促、低低地說著很想留下來陪你的宇帆說,後天就要排版了,那個采訪稿我今晚必須要趕出來。還沒等宇帆同意,蛛兒便快速離開了,隻留下宇帆呆呆地站在那裏。
    待蛛兒走到窗前拉攏窗紗的時候,望見宇帆還站在車旁,向她的透出燈光的窗子張望著。蛛兒極不忍心地從窗邊走開了。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聽到車子緩緩啟動的聲音。克林頓不知從哪裏竄出來,用舌頭舔著蛛兒的腳。蛛兒這才想起,給餓了一天的克林頓喂些東西吃。
    已是十點十分。蛛兒厭惡的目光掃過了電話機。心想那可惡的女人不要再搔擾自己了。
    電話還是響了。蛛兒想,那鬼到底顯魂了。蛛兒接了電話,還沒等說什麽,就聽那邊在說,蛛兒姐,我給你打了半天電話都接不通。你幫我出出主意吧!一聽是阿蓮,蛛兒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怎麽?出了什麽事?蛛兒關切地問。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的澳洲那個糟老頭子嗎?他又找我了,要我跟他去澳洲。
    你愛他嗎?
    你還記得去年咱們坐船去普陀山吧?還記得船啟航不久船舷的周圍有許多海鷗飛起飛落地追隨吧?咱們都被當時的景象感動得不行。其實這些海鳥們愛的不是船,而是船行駛時帶給它們豐厚的饋贈uff0duff0d船身後麵那些被翻起的魚蝦,海鷗們隻管追隨著船隻就夠了,無需做什麽就可以豐衣足食。其實,如果說我能跟他在一起,就是為了那些魚蝦。他要我年輕的肉體,我要他的財富也算能扯平了。可是,這回他玩真的了!
    阿蓮,其實在你上回跟我說起時,我什麽也沒說,因為那是你的生活我無權幹涉。這回你既然在征求我的意見,我必須要說了。天下有三種女人。一種依靠男人生活。一種依靠自己的雙手生活。還有一種是依靠自己的智慧生活。要知道靠山山倒,靠樹樹倒,你隻有依靠自己的雙手和智慧讓自己長成一座山一棵樹,這時無論再遇風遇雨都能堅強地挺立著了。阿蓮,你年輕、漂亮又有才華,應有尊嚴地活著,明白嗎?
    可是他那麽有錢,我會少奮鬥很多年的!
    除非他現在給你,否則永遠會是他的。再者說,也許你是有錢了,這個過程中你會失去多少真心真意的快樂,那些是用錢無法購買的。
    好長的沉默之後,阿蓮咕噥著我會好好想想的便掛斷了電話。
    蛛兒像扔一件衣服一樣,把自己扔到了床上。雖然疲憊卻毫無困意,大腦裏像有一群人,開著一個不知主題是什麽的會議,無頭無緒亂亂糟糟的。
    蛛兒的記憶之門敞開了。她想到自己在海城大學上大四時,看到係裏的同學們都在為畢業後的去處奔忙,便也為自己奔忙起來。當十幾份寄出的簡曆石沉大海後,蛛兒好灰心啊!感覺自己當初考大學時都不這麽難。看來如今的大學生,如果不是專業成績最佳的,如果不是社會關係最多的,或者如果沒有很高的情商,大多數畢業後就意味著失業。蛛兒可不願自己大學畢業後也會失業,她更不允許自己回原籍依靠父母生活,那可是有失自己自尊和父母體麵的事。
    一想到自己曾生活過的小城,就有一股溫暖的感覺像寒風中偶得的一件柔軟厚實的大衣將蛛兒從頭到腳嚴嚴包裹了。她喜歡那裏,她喜歡那裏不隻是因為它曾承載過自己十七年的歲月,十七年的曾經,更因為那裏人們的純樸與善良,和小城的寧靜與不管外界有多大改變而小城卻沉靜如初。但是,她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那個小城太小,小到哪裏有個什麽響聲全城都能聽到。小到甚至誰家燉了一鍋肉,肉味就會飄進家家戶戶,害得放學回家的孩子們空歡喜一場。她隻有把對那裏的喜愛裝在心裏,在更寬更大的天地行走。蛛兒橫下一條心,不管自己吃多少苦,受多少委屈,經曆多少磨難,也要留在海城。
    就在蛛兒大學畢業前夕,就在蛛兒麵試到第四十一次的時候,終於有一個藍天文化傳媒有限責任公司錄用了她。當時有個考官隻是從上到下一寸寸地打量了她一番,她感覺那眼光真像是一雙讓人厭惡的老手在撫摸,讓她好不自在。
    好容易被他的眼光撫摸完畢,考官說,你合格了!蛛兒一時沒有弄懂“合格了”的意思。根據以往的麵試經驗,考官要問自己許多問題,有時還需要筆試;而這一回主考官一個字也無需問,自己一個字也無需回答,就合格了?這倒讓蛛兒有些忐忑不安了。
    原來,那個對蛛兒隻字未考半語未問的主考官就是蛛兒的上司,企劃部的經理呂大新。別看呂經理已是快六十歲的人了,走起路來腳下卻能生風。從一樓跟人打招呼時,極賦穿透力的聲音能讓二樓的人聽到。“地方支援中央”的小發型,天天都是油汪汪的,難怪蛛兒發現走近他的人總會小心翼翼的,也許是怕他頭上滴下來的油珠會濺到自己身上吧!蛛兒望著他的樣子就想笑,因為他已經頤指氣使到頤指氣使的最大限度了。
    比蛛兒早到公司三個月的同校學姐小周偷偷地告訴蛛兒,他這個人能量很大,許多別人拿不到的大型項目,要是到了他手裏一般都能搞定。因而就是公司領導也敬他幾分。
    幾個星期下來,蛛兒看到企劃部花枝招展的女孩子們,一見到呂經理走進辦公室都像注入了興奮劑,圍著他曲意恭維。呂經理好像也很喜歡,他那幾乎笑丟了痕跡的小眼睛,色巴巴地摸過這個女孩子的臉蛋又摸向那個女孩子的身子。隻有蛛兒和小周遠遠地坐在自己的案頭,偶爾往那邊瞟一眼。
    小周私下對蛛兒說,這個呂經理能量大到不但能拿下大型項目,還能拿下這屋裏的漂亮女孩兒。蛛兒不解地問這是什麽意思。小周說要不了多久你就會明白。
    那天呂經理打電話叫蛛兒到他的辦公室去。當蛛兒向經理室走去時,發現那些女孩有的暗暗地向她瞥著眼睛,還有的幹脆目不轉睛地瞠視著她。蛛兒不知是自己的臉上有什麽髒東西,或是衣服穿得有什麽不妥,還是自己做錯了什麽,好讓這些女孩子們這樣不甚友好地注視著自己。
    呂經理示意她在沙發上坐下。他的小眼睛慢慢地摸過蛛兒的臉並停留在了蛛兒的胸部。蛛兒的臉倏地紅了。她想起了小周的話,他還能拿下這屋裏的漂亮女孩兒,想起臨來時女孩們注視她的眼光。不知為什麽,她心裏產生了一絲恐慌,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心中的那份恐慌更濃了。
    你已經來單位兩個多月了,再有二十幾天的試用期能不能轉為正式職工就可以確定了。呂經理說話時,眼睛仍沒有從蛛兒的身上移開。他說,我想作為一個獨自在外麵闖蕩的女孩子,也許誰也不願意失去這麽一份薪水不錯,也很有發展前途的工作吧!
    看蛛兒點頭稱是,他又接著說,希望後二十天你能有出色的表現,我也會竭力幫助你。現在有一個全國性大型活動,需要在半個月時間內搞出策劃方案,我讓你輔助我。活動圓滿完成後,你不但可以轉正了,同時還可以拿到兩萬元的獎金。哦,對了,麻煩你把茶幾上的煙缸遞給我!
    就在蛛兒把煙缸遞到呂經理的麵前時,呂經理長有老年斑的像他的頭發一樣油膩膩的手,一下子攥住了蛛兒的手。蛛兒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住了,想把手抽回來,但他的手勁太大了,根本容不得你反抗。呂經理又把目光摸向蛛兒的臉很有意味地說,好好跟著我幹,一年掙二十幾萬人民幣像玩兒一樣!呂經理把蛛兒的手慢慢地鬆開了。
    蛛兒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呂經理的辦公室裏走出來的。她紅著的臉,倉皇的神情好像告訴了所有人,剛才在經理室所發生的一切。那些女孩子非但沒有因此同情她,反而有的發出了敵視抑或幸災樂禍的噓聲。就在蛛兒剛剛坐下來,她的手機便有短信傳來:你隻有兩條路,要麽離開,要麽留下。想好自己想要什麽,然後決定怎麽做!切要冷靜!小周。
    蛛兒感激地望向小周,小周卻沒事人似的把臉伏在她眼前的那堆文案上。蛛兒突然想起來,自己剛來單位時,有一次在衛生間裏看到小周偷偷地抹眼淚。當問小周有哪兒不舒服時,她卻說眼裏進沙子了。也就是那一天,小周轉正了。她肯定也遭受過什麽,否則她不會偷偷地躲在衛生間裏哭了。
    蛛兒感到了無助。更無助地是自己兩個月前找父母要的錢又要花光了。都是小學教師的父母,雖然還沒有退休,但年邁的祖父祖母及外祖父外祖母,都需要他們贍養與照料,經濟負擔之重可想而知。自己租住的小屋子的房東,也不止一次來催討房租。讓蛛兒生氣的是,房東竟然說,誰會想到這麽漂亮的美眉也會掏不起房租?你若把一切看透了之後,就憑你這臉蛋,就你這身條兒,就你這氣質,天天住大飯店都富裕著呢!
    蛛兒曾有一段時間的猶豫,若離開吧,回到那個安靜的小城,回到父母的身邊,嫁一個老老實實的人,去過父母那樣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日子。可是就這樣回去嗎?自己曾是父母的驕傲,曾是那個小城裏許多親朋好友的孩子們學習的榜樣,他們都拿她教育過他們的孩子,就這樣回家難免會讓父母失去很多風光。而且這麽多年的學也就白上了。隻要是自己的決定,心疼自己的父母都會同意,他們連半個不字都不會說,但父母越什麽也不說,越比什麽都說了讓自己難受……
    下班後,蛛兒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了很遠很遠。她不願回租住的那間小屋子。她感到自己窒息得快要發瘋了。平時坐半個小時公車的距離,蛛兒走了足足有三個小時。
    天色已經很晚,除了酒吧、迪吧、練歌房、咖啡屋及洗浴中心還仍然說著它們的熱鬧之外,路上的人已經稀了。無奈,蛛兒還是回到了那間像火柴盒一樣令人透不過氣來的小匣子似的屋子裏。
    在淋浴的噴頭下,蛛兒狠命地搓著那隻被“老油條”攥過的手。她感覺好像有什麽已深深烙在上麵了,任憑她怎樣搓,也搓不掉。隻是那隻可憐的手被搓紅了,有血絲浸出來了,水衝在上麵有一種殺殺的鑽心的脹痛。洗了自己後,蛛兒就那樣木然地赤條條地站在與小衛生間極不協調的大鏡子前。透過水霧,鏡中顯出的隻是朦朦朧朧的一團肉色的影子。而隨著霧氣漸漸消散,一副極具曲線美的白皙的胴體,在鏡中漸漸顯像出來。從自己的身體伴著第二性征出現而發生改變以來,蛛兒雖然羞怯於對自己身體的凝視,卻非常愛惜與珍視它,她一直認為肉體和靈魂一樣都是有尊嚴的。蛛兒撫摸著自己,手從臉部、胸部一直滑到腰際,那是剛好能被一雙手握住,那是一束恰到好處的再多一點就胖了,再少一點就瘦了的腰肢,把下麵的髖骨優美地襯出來,頗具韻味。
    蛛兒好不甘心把這樣一具處子之身隨隨便便交予誰的。上大學時,她先後曾與兩個男生有過短暫的戀愛史。和他們在一起最多也就是拉一拉手,或羞澀地撫摸抑或親吻一下,那種幾乎是柏拉圖式的愛情,純潔得讓人難忘。雖然身邊的女同學有和人同居的、有在色情場所服務的、有被有錢人暗中包養的,蛛兒想,每個人的世界觀、價值觀、成長的背景、所處的環境及人生的追求都不相同,她們那樣做肯定有她們要那樣做的理由,但這些都不會影響到自己對一份純真愛情的向往與追求。
    那一月我搖動所有的經桶,
    不為超度,
    隻為觸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長頭在山路,
    不為覲見,
    隻為貼著你的溫暖;
    那一世轉山,
    不為修來世,
    隻為途中與你相見。
    這是蛛兒非常喜愛的,倉央嘉措寫給他的瑪吉阿米的一首小詩。倉央嘉措就是六世****,據說在西藏拉薩八角街上有座已改成了酒吧的黃房子,就是當年他和瑪吉阿米幽會的地方。後來,一行雪後通往黃房子的腳印被人發現後,他即被出賣。被康熙皇帝因“耽於酒色,不守清規uff02而廢黜。並要求他uff02執獻京師”。從拉薩到北京需要跋涉萬裏路途,當倉央嘉措在行進到青海湖時卻神秘地消失了。有人說病死在了青海湖畔;有人說被劫匪所害;也有人說他逃到了民間改名換姓,成為了一名雲遊四方的詩人。那一年他年方24歲。
    上大學時,蛛兒曾懷著一顆朝聖者的心背下了倉央嘉措存留下的所有66首情詩。她覺得,倉央嘉措就像二十世紀初英國的那位為了美人而放棄江山的愛德華八世一樣,同樣讓人崇敬和感動。
    與楊宇帆初初相識的時候,蛛兒曾提到倉央嘉措,沒有想到的是宇帆也同樣喜歡倉央嘉措,也把上麵提到的那首詩當成了自己致愛的經典。是倉央嘉措,是倉央嘉措的詩拉近了當初蛛兒與宇帆的距離。
    而那個晚上,蛛兒赤著自己純潔的處子之身,就那麽想著倉央嘉措,想著他的情詩,不知明天該把自己當成無助的祭向這個男人世界的羔羊,還是站成一把鋒厲的獵槍。而蛛兒明白,屈從還能讓自己屈辱但滋潤地苟活下去,反抗隻有卷包回家。蛛兒不想再想下去,她找來了一把長柄的改錐,她要把它帶在身邊,如果需要,她想提前用它刺破自己,讓處子之血祭奠自己的身心,或讓它為倉央嘉措或自己想象中的某個男人開出炫目的鮮血的花朵,也決不讓哪個讓人作嘔的老鬼在如此的驚豔中銷魂!她本是想把自己初夜的純貞,留給能做自己丈夫的那個人或能讓自己深深地去愛也同樣能愛著自己的那個人的。如果等不到那一天,她一定會把那一瞬永恒的痛中的絢麗,獻給自己!
    那個陌生女人的電話終於沒有打來。也許是阿蓮那一時段的電話,屏蔽了她的電話打進來。
    蛛兒逼著自己坐到電腦前,什麽都不想,一心一意地去寫“傾訴空間”中的那篇訪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