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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向影、顏玉珠在一起的時間，當然是快樂而幸福的。
    但我無法徹底放鬆下來，心中始終沉甸甸的有事，一直等到她倆分別回房休息，我便急匆匆回到自己的家，坐在床上給徐天翔打了個電話。
    “徐董！”電話接通，我便迫不及待地問：“陳陽怎麽樣了？”
    “死了！”徐天翔沉沉地說。
    “死……死了？！”我目瞪口呆。
    “嗯，受傷過重、流血過多，還沒送到醫院就不行了……知道凶手是誰麽？”徐天翔的聲音始終穩定、沉著，卻也蘊含著隱隱的怒氣。
    “是尹大道！”我的心中一陣絞痛，迅速將之前的事情講了一下。
    現在看來，陳陽已經預感到自己的結局了，所以才會在我麵前脫口而出那些遺言！
    “……尹大道！”聽完整件事情，徐天翔再也無法淡定，語氣都變得咬牙切齒起來，哪怕隔著電話也能感受到他的滔天戾氣！
    我有一種感覺。
    之前還是我和尹大道的私仇，現在徐天翔要親自上了！
    “徐董……陽哥的家人……”我顫顫巍巍地說。
    “你別管了，我會搞定！”徐天翔沉沉地說。
    “好……”
    “嘟嘟——”
    徐天翔掛了電話，我坐在床上一片呆滯，還是有些接受不了陳陽的死訊。我倆相識一天，也沒積累什麽感情，但還是覺得很難過。
    想到今天下午，他還是個龍精虎猛的大活人，還帶我去他三叔家的院子，讓我躲過林昊然的追捕，現在竟然就陰陽兩隔、天人永別……
    這還是我第一次直麵死亡。
    幹這一行，真的會死！
    不知過了多久，我慢慢地站起身來，走到廚房打開櫃子，拿出兩瓶黃澄澄的酸菜，是陳陽三叔昨天交給我的，當時還約好了和陳陽一起去他家裏做客……
    捧著這兩瓶酸菜，我忍不住淚流滿麵！
    ……
    尹大道這種人，殺了人也是真的沒事，因為接下來我沒少托人打聽，始終沒有得到那老家夥被抓的消息，反倒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小混混頂了罪。
    看來還是得徐天翔收拾他。
    之後的幾天裏，我便正常上班下班，偶爾也去探望賀超，他得知陳陽的死訊後也很懵逼，始終不敢相信竟是尹大道下的毒手！
    “那我暫時不敢回去了！”賀超慘白著一張臉：“尹老爺子萬一把我也給殺了……”
    “你就好好在這養傷吧！”我拍拍他的肩。
    這期間裏，段星辰不止一次給我打電話，但我一個都沒有接，想不通他哪來的臉，竟然還敢聯係我麽？
    平和了大概一個星期，我幾乎進入身為一個上班族的正常作息。
    白天正常工作，晚上回家做飯。
    向影和顏玉珠有時候來蹭，有時候不來。
    她們也挺忙的，都有自己的事，一個家族產業賊多，問就是在兼職，一天換一個地；一個忙活那麽大的公司，每天要開很多的會，要見很多的人；不可能一天到晚圍著我轉，有婚約也不是我的奴隸和仆從啊。
    後來尹大道好像是傷好了，還專門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是不會放過我的。
    我則微笑著說：“行啊，隨時歡迎你來雲城！”
    “我肯定去！”電話裏，尹大道沉沉地說：“至少四十年了，沒人刺過我這麽重的傷，你絕對是第一個！不報此仇，我進了棺材都不瞑目！”
    “那你就睜著眼睛進棺材唄！”我樂出了聲。
    “宋漁！”尹大道的聲音幾乎是從牙齒縫裏擠出來的。
    “叫你漁爹幹啥？”
    “你等著，我肯定叫你不得好死！”
    尹大道罵了一句，直接掛了電話。
    我調侃歸調侃、反懟歸反懟，但要真的掉以輕心那可就太蠢了。
    從這天起，我自然全身心戒備，囑咐葉桃花等人也多小心、多提防，尹大道如果真的來了肯定讓他有去無回。
    半個月後，徐天翔突然把我叫到了他的辦公室。
    最近一段時間，我頻頻到徐天翔的辦公室，集團內部已經有了一種傳聞，說徐董要提拔我做某個子公司的總經理，一些高管見到我都笑臉盈盈、春風拂麵。
    敲開徐天翔辦公室的門，就見他正和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玩得開心：“你拍一，我拍一，一個小孩開飛機……”
    小女孩長得靈動可愛，腦後梳著兩個羊角辮，拍到“你拍三、我拍三”的時候，突然把手放了下來，歎著氣說：“算了，這個遊戲太幼稚了。”
    “……幼稚？”徐天翔都懵了。
    “我都一年級了，你說幼不幼稚，當我幼兒園的？”小女孩抬著頭說：“我爸究竟去哪裏了，你為什麽把我接到雲城？”
    徐天翔抿著唇，輕聲說道：“你爸去了很遠的地方……”
    “我爸死了是不是？”
    “……”
    小女孩猝不及防的問話，讓徐天翔猛地一愣，我也明白過來，原來那是陳陽的女兒。
    “就知道他是死了……”小女孩仍舊輕輕地歎著氣，像個小大人似的：“以前聽我媽媽說過，幹我爸這行的，別看現在來錢快，遲早都會橫屍街頭！如果有天別人說我爸去了很遠的地方，百分百就是死了！”
    “……你媽哪裏去了？”徐天翔的嘴角微抽。
    “我媽怕當寡婦，早早就改嫁了……她本來想帶我走的，我說算了，我爸已經沒有了你，再沒有我多難過啊！既然他遲早得死，那我就陪一段時間，還能拿一大筆遺產，等給他送了葬再回去……放心吧，不用安慰我，早就做好心理準備迎接這一天了！他走了，我也安心了，不用每天祈禱上蒼讓他多活些日子了……死了就死了吧，省得受那些罪！”
    “……”
    徐天翔一陣無語，顯然沒見過這樣的孩子。
    我也輕輕地咂著嘴，這孩子的思維能力快超過某些大人了！
    “……以後，我就是你的父親！”徐天翔咬著牙，麵色認真地道。
    “你這個年紀，能當我爺爺了吧？”小女孩上上下下看了看他的頭發和麵容。
    “……好，我就是你的爺爺！”徐天翔明顯有些受打擊了，但還是很快認清了自己的身份。
    “可是我有爺爺。”小女孩再次說道。
    “幹的，幹的。”我趕緊走過去，拍著小女孩的脊背，生怕她錯過這潑天的富貴，“以後他就是你幹爺爺。”
    “幹爺爺！”小女孩這才撲進徐天翔的懷中，嚎啕大哭起來，“我好想我爸爸……”
    徐天翔也老淚縱橫。
    爺孫倆好好嘮了嘮嗑，比如未來在哪上學、在哪居住，長大了要嫁什麽樣的男人之類，各方麵都達成一致以後，徐天翔才讓秘書將她給領走了。
    “……陳陽的女兒！”徐天翔衝我說道。
    “看出來了。”我點點頭。
    “陳陽還有其他家人，我也都做了妥善的安排。”徐天翔繼續說道。
    “……陽哥在天之靈，應該也能得到最好的慰藉了！”想到那個笑容可掬的男人，我的心中再次一陣難過。
    “好了，說正事吧！”徐天翔呼了口氣，坐在了辦公桌後。
    他叫我來，絕不可能隻是見見陳陽的女兒！
    於是我也坐在了沙發上，麵色凝重地看著他。
    “我打算在鶴城開一家子公司，也經營各種日化產品……”徐天翔麵色認真地看向我：“計劃讓你過去。”
    “徐董，這不合適……”我的心中一個激靈，立刻說道：“我還年輕、資曆也淺，實在當不了總經理……”
    同時心裏想著：“快快快，讓我做總經理，年薪七八十萬還加分紅的那一種！”
    “誰說讓你當總經理了。”徐天翔上下看了看我：“做什麽美夢呢？”
    我：“……”
    “總經理的職位另有人選。”
    徐天翔繼續說道：“日化方麵，你也積攢了不少經驗，正好過去給他們當顧問，待遇和之前在龍門日化營銷部做主管的時候一樣。等那邊各方麵走上正軌了，你再回來。”
    “……待遇一樣，那我背井離鄉的去那裏有啥好處？”我忍不住問道。
    “沒有好處，就是集團的決定，不服氣你可以辭職。”
    “……”
    龍門集團董事長的霸氣確實無人能敵，我還真舍不得這個工作，好不容易熬到主管，一年都能拿二三十萬了！
    徐天翔完美地拿捏了我。
    不去也得去了。
    “問題為啥偏偏是鶴城啊！”我很不解地問：“你也知道尹大道處心積慮地想對付我，這不是往他嘴巴裏送肉嗎……”
    “就是為了給他送肉。”徐天翔沉沉地說。
    “？？？”我沒明白。
    “我要給陳陽報仇。”徐天翔呼了口氣：“這個仇必須報！但這老家夥太狡猾了，根本不可能親自到雲城來；但在鶴城，他又是那裏絕對的霸主，想幹掉他更是難上加難。所以，我打算用你當餌……”
    徐天翔的聲音越來越低，而我始終仔細傾聽，終於弄明白了他的整個計劃。
    “你聽懂了沒有？”徐天翔麵色嚴肅地說。
    “聽懂了，但還有個問題……”我認真道：“徐董，這可是丟命的活，不加點工資實在說不過去，怎麽著也要比雲城高一些吧……”
    “高不了！尹大道也要對付你，隻要他還沒進棺材，你這輩子就別想睡安穩！我是給陳陽報仇不假，但同時也在給你解決麻煩……你還要求漲工資，能有點良心嗎？說句實話，沒讓你貼錢就不錯了。”
    世界上沒有一個資本家是大方的，總之我和徐天翔磨了好一陣子，他才答應每個月給我多五百塊的飯補。
    我當然很憤怒，說要這樣就不去了，好歹是丟命的活，一個月就多五百實在太侮辱人了。尹大道和我有仇咋了，我在雲城等他不行嗎，幹嘛要去鶴城找不痛快？
    看我確實有點想尥蹶子，徐天翔才咂著嘴說：“你小子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老實告訴你吧，因為龍門日化的優秀業績，集團董事會準備把顏玉珠調來總部了！到時候誰接任總經理……你沒有點貢獻能行嗎，能鎮得住那麽多老油條嗎？”
    我這才咧嘴笑了：“哎，這個餅我吃了！好，這就奔赴鶴城。”
    又能幹掉尹大道，又能升職加薪，簡直沒有比這更合適的買賣了。
    於是在第二天，我安排了下手裏的工作，第一是讓齊恒挑大梁負責營銷部，二是關照梁國偉主持漁利金融公司的工作。
    他倆的能力究竟如何，這次也該見個分曉了。
    至於顏玉珠和向影，她倆一個工作挺忙，肯定沒法陪我去鶴城，一個倒是想去，但被我拒絕了，因為說到底還是很危險，尹大道那可是正兒八經的當地老泰山！
    於是我無事一身輕，單槍匹馬前往鶴城，且來到了龍門集團在當地設立的子公司裏。
    龍鶴日化。
    徐天翔早就開始布局這家子公司了，沒有一個資本家甘心隻在本地發展，拓展地區和業務是必經之路，隻是因為陳陽的死，加速了這個過程。
    龍鶴日化的總經理叫王建利，一個四十多歲、謹小慎微的中年男人，據說也是從底層一步步爬到今天的，見過大風大浪，也見識過無數的大人物，十分珍惜自己現在的工作，所以對任何人都很禮貌、客氣，一丁點鋒芒和傲氣都不敢露出來。
    我是臨時顧問，相當於副總級別，算是王建利的手下，但他對我比對親爹還親，見到我就緊緊握住了我的手：“宋顧問，你可算是來了，我都等你好長時間了！”
    “王總，你客氣了，我是來學習的。”
    “不不不，徐董能派你來，肯定是因為你有真才實學！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廠區如何運轉，全看您的安排！”
    王建利是典型的老好人，對待下屬都和顏悅色、笑臉相待，更不用說我這個看似很會念經的外地和尚了。
    他要安排吃飯、洗澡、桑拿，但被我拒絕了，自然是不想在外麵招搖，成為尹大道砧板上的羔羊，但嘴上還是說：“謝了王總，但我不喜歡那些東西，平時在雲城也是把廠區當家的，除了睡覺就是工作，沒有任何娛樂活動……咱們還是盡快進入主題吧。”
    王建利的眼淚都快流下來了：“龍門日化有你這樣好的員工，真是顏玉珠的福氣！我手下的員工要是個個這樣，效益早就翻兩番了！”
    我便在龍鶴日化駐紮下來，沒事就跟著王建利四處轉，對各方麵工作提出建議。
    在龍門日化，我是營銷部主管，但也沒少往其他部門跑，同時也是顏玉珠的個人秘書，總經理的工作也了如指掌，此時指導王建利當然輕而易舉、易如反掌。
    王建利也看出我確實有真本事，任何問題都能說得頭頭是道，並精準地給出建議，對我自然愈發客氣、尊重。
    如果龍鶴日化是個國家，他幾乎要拜我做丞相了，將來托孤也要握住我的手：“兒若不才，汝可取而代之。”
    一次在食堂吃飯，我忍不住抱怨徐天翔，說咱董事長太摳了，來這裏做顧問，工資就漲了五百塊。
    王建利一聽，立刻拍著胸脯說道：“宋顧問，我私人給你補貼，一個月多加一萬塊！”
    我握住他的手，說王總，你就是我親哥。
    不過該來的還是會來。
    這天，我正在辦公室裏看電視，王建利突然給我打來電話，讓我準備一下，廠裏要來一位貴客。
    “什麽貴客啊？這種活兒一般不是你接待嗎？”我懶洋洋地說道。
    “這個人不一樣！他來了，全廠都得接待，包括打掃衛生的阿姨都得站在門口歡迎！但凡有一個活著的沒出來，他就很不高興，覺得丟了麵子，要大發雷霆的！所以，你也趕緊來吧。”
    “好家夥，誰這麽大排場，市委書記也沒這樣的吧？”
    王建利一字一句地說：“尹大道，尹老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