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整個第七局被一網打盡，就連第七局的總部都被大槐樹給砸了。
    我無處可去，臉皮也沒厚到繼續去住翠湖酒店的套房，隻能灰溜溜回到自己的小出租屋等待消息。一晚上自然輾轉難眠，一直處在半夢半醒的狀態，手機始終放在床頭，鈴聲也開到最大，生怕錯過任星野的電話。
    可惜直到第二天的早上，清晨的陽光灑進窗台，任星野的電話也沒打來。
    我不由得擔心起施國棟等人的處境來，以南龍門的行動之快，沒準已經將他們轉移到外地了，到時候再想救也來不及了。
    任星野到底在幹什麽？
    他堂堂一個紅樓中的大佬，到底有沒有能力護住自己的手下？
    隻是擔心也起不了作用，隻能繼續等待任星野的消息。
    這期間裏，向影給我打了電話，問我這邊怎麽樣了。
    從我把小桂子叫到京城，幫我易容成盛力開始，向影就密切關注著我這邊的動向。不需要跟向影隱瞞，我自然是實話實說，將京城的情況一五一十講了個遍。
    向影聽後，思索一陣，沉沉地道“小漁，建議你不要抱太大希望，第七局的人很有可能徹底完了！”
    “……為什麽這樣說？”我的心裏“咯噔”一下。
    “沒有把握的事，宋塵不會做的。”向影歎了口氣，“他敢動用軍隊，必然是大司令授意。既然做了，肯定不怕任星野的報複，必然已經有了十足的底氣和準備！”
    “……”我沒說話，牙齒輕輕咬緊。
    “總之，你做好心理準備吧。”向影繼續說道“第七局，這一次是真的完了。”
    其實我想象到這個結果了，但心裏就是不願承認，總覺得或許沒那麽糟。
    “……我還是繼續等任先生的消息吧，第七局好歹也是國家機構，在京城的地位也非常高，總不至於一丁點反製的手段都沒有！”我咬著牙道。
    “嗯。”向影輕輕應了一聲，接著轉移話題“最近龍門商會深入滬城，由二愣子和夏瑤帶隊，破壞了不少蘇家的生意……但一直沒有把瑞麗逼出來，不知道她躲到哪裏去了。”
    “這姑娘挺能藏啊。”我輕輕咂著嘴，默契地跟著換了話題。
    “但我猜她不會坐以待斃，肯定會想辦法對付龍門商會！之前挑撥薑姑娘和龍門商會的對立沒有成功，反而幫助咱們的分公司進入了疆域……我估摸著，她還會再找其他人，畢竟手裏那麽多錢，不花多浪費啊？”
    “那就讓她找唄！”
    我冷笑著“我倒看看，當今華國，還有哪股勢力能和咱們作對。”
    “也不要這麽說，有資格和龍門商會作對的還是不少。”向影沉吟一番，隨即說道“比如魯太公、蜀中仙、津門八爺、大智和尚等等……這些人的祖上都有赫赫戰功，直到現在也有著很龐大的勢力！”
    “大司令之前說過這些人，最近正想鏟除他們呐，往槍口上撞一個試試！”我冷笑著，“有多大勢力啊，華國是不是放不下他們了？京城這些貴族都嗝屁了不少，他們還敢狂麽？”
    “那倒也不至於，反正別小瞧就是了，如果瑞麗真的找來他們，龍門商會也要全力迎戰才行。老話說的好，不懼過江龍，就怕地頭蛇啊！”
    “嗯。”
    我們倆又聊了一會兒，說了些龍門商會的事，方才掛掉電話。
    轉眼間又是一個上午過去，任星野仍舊沒有任何消息。
    我的心情愈發著急，實在是想知道第七局眾人的處境，試著用盛力的手機給宋塵打電話，但他沒接。想想我也是賤，之前說了以後再也不是朋友，還給他打電話，簡直是不要臉。
    任星野一直沒有動靜，我得靠自己的力量去探聽消息了！
    偽裝江城不行，他已經被南龍門攆出來了。
    我咬咬牙，將自己臉上的偽裝卸掉，恢複了自己本來的身份，又換了一身衣服，隨即出門打了輛車，到軍區家屬院去了。
    是的，我要實地探訪，看看到底什麽情況！
    結果剛到門口，士兵便攔住我的去路“不好意思宋董，宋隊長下了令，不許你再進去了。”
    “他說話比大司令還好使唄？”我皺起眉，“我跟大司令來過好幾次了，之前還去他家做客，嫂子親自給我泡茶，現在不讓我進去了？”
    “宋董，要不你給大司令打個電話……”士兵麵色為難。
    我當即摸出手機，給項雲霄撥了電話。
    “哎，宋董！”項雲霄很快接起。
    “大司令，我買了些東西，想來看看嫂子，結果門口的守衛把我攔住了，說是宋塵下令不讓我進……我就納悶了，關他什麽事啊，我哪是他親弟弟啊，明明就是生死仇人！”我沒好氣地控訴著。
    “……你是去看嫂子的嗎？”項雲霄同樣沒好氣地說道“你想幹嘛，我都懶得拆穿你！行了，來我辦公室吧，你想知道什麽，我告訴你。”
    直接找項雲霄，確實比找宋塵好使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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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便掛掉電話，立刻前往軍區。
    說來也巧，剛到軍區門口，就看到一輛商務車停在這裏，牌照還挺特殊，是黑底白字的，開頭有“使”的字樣。
    一般來說，這是某個大使館的車！
    項雲霄的身份放在這裏，有大使館的人前來拜訪也很正常。
    我剛繞到車前，就看到一個熟悉的人，金發碧眼、身材高大，正是米國的外交官托馬斯。
    好家夥，真是山不轉水轉，我倆實在太有緣了！
    托馬斯並沒有看到我，仍在和門口守衛的士兵糾纏著“拜托幫忙通報一下，我確實有事要見大司令！”
    士兵搖頭“大司令說了，不在私下場合見你，如果確有急事的話，可以通過外交部來聯絡！”
    托馬斯也搖頭“這種事，不好通過外交部，所以我才想私下和他見麵的。”
    士兵還是搖頭“那不行。”
    托馬斯繼續搖頭“大司令不肯見我的話，我就住在這裏不走了啊！這次沒有宋漁搗亂，誰也別想阻止我見大司令。”
    本來看他倆一直搖頭還挺有意思的，像是兩個搖頭娃娃，這個搖一下，那個搖一下，我在旁邊樂嗬嗬地看戲。
    結果托馬斯突然提起了我，讓我瞬間醒了過來。
    我左右一看，崗亭旁邊正好放著一支掃把。
    “人家說了不見，你還死皮賴臉地待在這幹什麽？”我一個箭步衝過去，伸手將掃把拿起來，狠狠朝托馬斯的腦袋掃了過去。
    “我的天啊，怎麽又是宋漁？！你這家夥怎麽陰魂不散，每次都壞我的好事……”托馬斯抱著腦袋倉皇而逃，迅速鑽到了商務車裏。
    “嗡嗡嗡——”掛著大使館牌照的商務車揚長而去。
    我將掃把放回崗亭，拍拍手說“對付這種家夥不用心慈手軟！”
    士兵笑得不行，衝我豎起大拇指說“宋董，還得是你！”
    進了軍區，很快來到項雲霄的辦公室。
    項雲霄坐在辦公桌後，正在處理著如山一般的文件，看我進來，抬起頭道“你不用打聽了，第七局那些人肯定是完蛋了……連帶著整個第七局也要關了。”
    我沒說話，默默地坐在了旁邊的沙發上。
    “幫盛力來問的吧？”項雲霄將手裏的文件一放，又問。
    “……嗯。”我輕輕地應了一聲。
    “行了，你盡到責任了……”項雲霄淡淡地道“第七局之前沒少對付龍門商會，他們垮台，你該高興才對。”
    我低著頭沒說話。
    “南龍門搞定了第七局，準備開始下一步的征程了，目標是齊魯大地上的魯太公。”項雲霄曲起手指，輕輕敲著桌子，說道“怎麽樣，跟宋塵合作吧，正好借此機會修複一下你們兄弟倆的關係！”
    我還沒有說話，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人推開，竟是宋塵急匆匆地奔了進來。
    他不知道在門外聽了多久，這時候著急地道“大司令，我不跟他合作！魯太公，我們自己就能幹掉！”
    “你給我閉嘴！”項雲霄指著他大聲喝道。
    宋塵便立刻沉默不語了。
    項雲霄仍舊敲著桌子，幽幽地道“魯太公在齊魯大地上的勢力非同小可，背景更是直通紅樓！隻有南龍門，還是吃力了些，北龍門近些年來，在江省做得相當不錯，分公司幾乎開遍每一個地級市……江省和齊魯大地相鄰嘛，肯定是能幫到你不少忙的！你們兄弟合作，必定萬無一失。”
    宋塵滿臉的不情願，但當著項雲霄的麵，又實在不敢說話。
    能鎮住宋塵的，也的確隻有大司令了。
    “宋董，怎麽樣？”項雲霄又看向我。
    迄今為止，項雲霄仍沒有成功“收服”我，所以仍舊叫我宋董，他笑嗬嗬說道“沒事，不用顧及宋塵，他敢說半個不字，我打斷他的腿！”
    宋塵的麵色愈發不悅，但也確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這不是項雲霄第一次邀請我了。
    之前為了說服宋塵，他給出的方案是我倆各自效力、互不打擾，被我以“考慮一下”的名義軟拒絕了，這次似乎想明白了，想要強行把我們兄弟綁在一起。
    為了對付魯太公，他確實是拚了。
    擱到平時，我肯定特開心，因為終於能和宋塵一起做事了。甭管他樂不樂意，反正我是樂意，每天在一起的話，就有足夠的時間去說話、去了解、去打開心結了。
    但是現在，我確實沒心情考慮這件事情。
    第七局的眾人下落不明，我哪有心思對付什麽魯太公？
    我轉頭看了宋塵一眼，他把臉轉到一邊，並不和我對視，目光裏更是濃濃的厭棄，仿佛我是他全天底下最反感的人。
    我當然知道他不是這樣的，之前還去疆域幫我，蒙了臉自稱雷鋒，再往前還給項雲霄下跪，一次次救我於危難之中……
    但是不想跟我合作，應該也是出自他的真心。
    我輕輕地歎了口氣，抬起頭說“大司令，既然宋塵不願意，我們就暫時不合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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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雲霄微微一愣，顯然沒想到我會這麽說，就連宋塵都露出詫異的神色。
    “你不用管他！”項雲霄大咧咧道“你們兄弟之間的矛盾，正好能借這次合作的機會解開嘛！”
    “大司令，謝謝你的好意……但不用了！”我站起身，沉著臉往外走去，滿腦子都是第七局的人，確實沒有餘力去做其他事情。
    出了辦公室，隱隱還能聽到項雲霄在裏麵大發雷霆。
    “看看，你把宋漁傷到了吧，人家現在不樂意跟你合作了！”
    “不合作就不合作唄，我一個人又不是對付不了魯太公！”宋塵的語氣很無所謂。
    “你怎麽對付魯太公，真當人家在齊魯大地是吃幹飯的？沒有北龍門幫忙，你連人家大門都進不去！”項雲霄仍舊氣鼓鼓的。
    “大司令，不至於的，您對我的能力還是不了解啊……”宋塵幽幽地道。
    “了解個蛋，你給我滾……”項雲霄愈發來氣。
    再往後說了什麽，我就不知道了。
    因為我走遠了。
    出了軍區，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逛著，滿腦子都是以前在第七局工作的場景，施國棟、銀鋒、雷煌、霜破、霧隱……
    每一個都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但是他們現在下落不明，讓我心裏難受極了，像是被人砍了好幾刀，呼吸都有一些不順暢了。
    走著走著，天漸漸地暗了下來，夕陽自天邊慢慢落下，隻剩一點餘暉還在空中掙紮，像是快要泄盡了氣的皮球。
    就當我以為今天又沒什麽進展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拿出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但我知道一定是任星野！
    “任先生！”我立刻接起來，雖然心情十分激動，但也沒忘記切換成盛力的聲音。
    “晚上八點，紅樓附近的火鍋店……見一麵。”電話那邊果然傳來任星野沉沉的聲音。
    “好，好！”我當然答應下來。
    掛掉電話，看看手表，還有一個多小時，完全來得及準備了。
    我馬上給小桂子打電話——他在京城，還沒有走——約了一個城中村的旅店見麵，花了半個小時，又易容成盛力，接著馬不停蹄，趕往紅樓附近的火鍋店。
    這間火鍋店，我不是第一次來了，之前跟施國棟、王亞寧、任星野都在這吃過飯。
    火鍋店內外都是由紅樓控製的，安全性非常高。我熟門熟路，很快來到某個包間門口，輕輕敲了敲門，聽到裏麵傳來“進”的聲音，便推開門走了進去。
    任星野一個人坐在包間之中，正大快朵頤地吃著沾滿了芝麻醬的羊肉，大團水汽順著鍋底蒸騰而上，將包間映襯得像是人間仙境。
    “來啦，坐吧！”任星野抬起頭來，指了指旁邊的座位。
    我腳步匆忙，迅速走到他的身邊坐下。
    還沒開口，任星野便幽幽地道“第七局完了。”
    “……”我懸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心，也徹底沉到了穀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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