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我和丁妙音是開心了，各自露出歡快的笑，隻是一個偷偷地笑，不想被人發現，一個爽朗地笑，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
    南宮烈卻是愁眉苦臉，額頭上的褶子能夾死蒼蠅了，仿佛誰欠了他八百塊錢一樣。
    “丁姑娘，真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嗎？我喜歡了你這麽多年，實在是不想放棄啊！我從年少時就喜歡你，現在已經步入中年了！過去的許多年裏，不下一百個女孩向我表白過，但是我統統都拒絕了！”南宮烈沉默許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告訴我，還有一絲絲可能性嗎？哪怕隻有一分一毫，我也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那可憐巴巴的模樣，像是祈禱神明能夠降下一點甘霖救命的災民。
    所謂舔狗到極致，大概就是這副模樣了，我越來越覺得他有資格加入龍門商會了。
    “沒有！”丁妙音斬釘截鐵，“死了這條心吧，我這輩子肯定是宋漁的人了。哪怕現在死了，我也是他的鬼。”
    “真的，別幻想了，她是宋漁的人。”我也拍了拍南宮烈的肩膀。
    南宮烈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蔫了吧唧地靠在座椅上，兩隻眼睛都失了神，看著窗外，徹底沉默下來，顯然打擊不小。
    紅山國際中心，在一個叫做“紅格鎮”的地方。
    從市區到鎮裏也不遠，不過二十多分鍾的路程。我原先的計劃是，到了別墅區的附近，我們就悄悄下車，先進小區查探一番情況，再決定接下來怎麽做。
    結果根本到不了別墅區，剛進鎮裏就堵死了。
    原來這裏正在趕集，到處都是烏央烏央的人，反應過來想調頭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前後左右全都圍滿了人，套大鵝的和賣小吃的擠在一起，車門關著也能聽到外麵的叫嚷聲，時不時還有一兩隻撲騰著翅膀的雞從擋風玻璃前麵飛過。
    “怎麽辦？”駕駛技術本來就一般般的丁妙音慌了手腳，轉過頭來看我。
    “紅山國際中心還有多久才到？”我先看看左右，確定沒有出去的可能性了，隨即問了一句。
    丁妙音瞥了一眼手機導航，說道“步行的話要十分鍾。”
    “那就步行！”我一把抓起南宮烈的後脖領子，凶巴巴衝他道“老實點啊，我隨時能要了你的命！”
    南宮烈還沉浸在剛才的悲傷中，如夢初醒似的，連連點頭“好，好，我一定老實。”
    我便打開車門，押著南宮烈下車，同時招呼丁妙音也下來。
    四周人頭攢動、接踵摩肩，叫賣聲此起彼伏，有用嗓子喊的，有用喇叭喊的，幾乎要把耳膜炸穿，我衝丁妙音說“站在我的身後，別走丟了！”
    “好！”丁妙音應了一聲，剛要朝我走來，四周突然有了變化。
    之前我們的車誤入集市，還有不少人罵罵咧咧，指責我們不懂規矩，有拍車窗的，有掰後視鏡的，總之各種嫌棄；但在我們下車以後，有人突然發現了南宮烈，接著激動的高聲呼喊起來“我的天，是南宮少爺！”
    “南宮少爺，你怎麽來這裏了？！”
    “南宮少爺，之前謝謝你啊，我家的豬找到了，比派出所還管用……”
    “南宮少爺，我們村的公共廁所堵了，一直沒有人修，找村委也沒用，麻煩你幫幫忙……”
    “真的是南宮少爺，我早就想把女兒嫁給他了……雖然我女兒才十八歲，但是可以先辦儀式，過幾年再領證嘛！都讓一讓，我要給南宮少爺看我女兒的照片！”
    之前集市上雖然熙熙攘攘，但總得來說還算井然有序，進和出是兩條路，不至於完全亂套。
    但這時候是真的亂了，所有人都朝我們這邊擠過來，瘋了一樣地拉扯著我身邊的南宮烈。我突然想起剛到攀市時，出租車司機說過的話，南宮父子在本地如同神明一般的存在，老百姓都敬仰他們、愛戴他們，出現這樣的情況，也實在太正常了。
    “都不要動！”我一手死死抓著南宮烈的後脖領子，同時衝著左右高聲呼喊“南宮少爺來這邊辦事情，大家不要打擾他的出行……”
    但是沒用，我的聲音很快就被更大的呼嘯聲所淹沒。
    聽說南宮烈在這裏，更多的人朝著這邊湧來，幾乎所有人都在喊著南宮少爺、南宮少爺，場麵之混亂不亞於一線明星出街時，那些略顯魔怔和瘋狂追車的粉絲們。
    忽聽“呲啦”一聲，我的手中隻剩半截領子，南宮烈則被人群裹挾著往前走去。
    “哎——哎——”我連忙伸手去抓，但已經完全抓不到了，前後左右都是滿登登的人。
    這種時候無論什麽實力、能耐都施展不出來，胳膊和腿根本就動不了，除了隨著人群一起遊走，做不了其他一點事情。
    眼睛一晃，南宮烈已經不見了，完完全全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該死！”我謾罵了一句，立刻踮起腳來查看左右，到處都是陌生的麵龐和人影，根本看不到一絲絲南宮烈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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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弄丟南宮烈隻是小事，我忽然察覺到了更可怕的事情，急忙轉過頭去查看。
    果不其然，丁妙音也不見了。
    “混蛋！”
    我怒吼著、咆哮著，舉起拳頭亂砸亂打起來，不管什麽男女老幼、老弱婦孺，誰敢湊到我身前來便是一頓暴打，一時間不知道揍歪了多少鼻子，打瞎了多少眼睛，砸裂了多少嘴巴，扇腫了多少臉頰。
    “你幹嘛打人——”“啊呦，哎呦——”
    四周頓時一片哀嚎，緊接著人群像潮水一般朝著四周退去，並迅速消失在左右的巷子或綠化帶裏，剛才還熱熱鬧鬧的集市，瞬間變得冷冷靜靜，隻剩一些雞鴨還在原地跳躍，發出“嘎嘎嘎”難聽的聲音。
    上當了！
    我一瞬間就明白怎麽回事了，南宮烈故意將我們引到這裏，然後安排了這一出，不僅將他自己撈出去，還把丁妙音也擄走了！
    當即摸出手機，給丁妙音打電話，結果當然是打不通，又給南宮焚打，仍舊不在服務區內。
    我是真的毛了，再次看向左右，試圖抓一個活口問問情況，但偌大的一個紅格鎮，這時候一絲活人的氣息也沒有，說是遊戲裏的寂靜嶺也不為過。
    在這個地方，也隻有南宮家才有這樣的本事了！
    我再次摸出手機，給向影打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我用很快的速度講了一下剛才發生的事，接著問她在這邊有沒有情報係統，能否一些線索或是情況。
    “沒有。”向影回複“攀市太偏遠了，我的情報係統沒有覆蓋到那邊去。”
    “……”我輕輕咬著牙，腦海裏迅速琢磨著一些東西，召集整個龍門商會進攻攀市的念頭都冒出來了。
    “但是你也不要再著急。”向影繼續說道“首先，丁家和南宮家的確是世交，關係非常好，丁姑娘不會有任何問題的！放心，無論南宮焚還是南宮烈，都很尊重丁家，不會動丁姑娘一根汗毛。擄走丁姑娘，大概率是想和她談些事情。”
    “嗯，你繼續說。”我強製自己冷靜下來。
    “談什麽事，咱們暫且不管，無論丁姑娘是否答應，人身安全是一定沒問題的，這也是我同意她去攀市的原因。”
    知道我最擔心這件事情，向影一再寬慰著我，接著才說“其次，你不要找南宮烈了，沒有意義，直接找南宮焚，才能解決所有問題！”
    “找不到他……”我沉沉道。
    “有一個人可以幫你。”向影繼續說道“大智和尚。”
    我當然知道大智和尚，在中原有著極其崇高的地位，是某個非常有名的寺廟的方丈，法名就叫大智。
    別人擁有特權，是因為祖上立下過汗馬功勞，但大智和尚不是，他是沾了寺廟的光——這座寺廟自古以來就是大寺，和朝廷的關係一直都非常好，建功立業從來不在話下，千百年來積累了許多的聲譽，香火更是極其鼎盛，培養了無數的信徒，出了名的有錢、有人、有地、有權。
    在中原，這座寺廟的方丈，稱呼一聲“土皇帝”是絕對沒什麽問題的。
    所以，不是大智和尚厲害，而是這座寺廟的方丈厲害。
    無論誰坐在那個位置上，誰就能夠睥睨天下英雄！
    大智和尚在坊間的名聲一直都不太好，傳聞中他富可敵國，而且有不少情人、孩子，在海外也有資產。但是不可否認，他的確是個人才，不僅生意做的好，說起佛經來也頭頭是道，總得來說擔得上“道行高深”這四個字，否則也不能那麽多年蟬聯在這個位置上了。
    但大智和尚也是南龍門準備打擊的對象，找他幫什麽忙？
    我很奇怪地問“大智和尚能幹什麽？”
    向影便說“南宮焚最崇拜的人就是大智和尚，他一直覺得大智和尚是國內為數不多的活神仙……你知道的，南宮焚最愛修仙，所以常向大智和尚討教‘修行’上的問題。”
    “不是，大智和尚真能答出來啊？”我有些懵。
    “能的。”向影認真地說“大智和尚雖然長得腦滿腸肥，但一出口就是佛法、佛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什麽的更是張口就來，未必有多大作用，但是聽著玄之又玄，很容易讓人心生敬意。‘修仙’這種東西也是一樣，說白了就是鏡花水月，大智和尚說得越玄，南宮焚越信以為真，幾乎要把他當引路人了。”
    “我明白了。”我恍然大悟“大智和尚一定能聯係到南宮焚，一定能見到南宮焚對吧？”
    “是的！”向影斬釘截鐵地道“隻要大智和尚去往攀市，南宮焚一定親自迎接！”
    “嘿，你不早說！”聽到這個消息，我的嘴巴直接咧了起來。
    “之前覺得丁姑娘就能搞定了，沒想到南宮烈竟然這麽狡猾……”向影也很無語，“總之，你現在是盛力嘛，隻要大智和尚不耍心眼，幫你引出南宮焚是沒什麽問題的。”
    “好，我知道了！”我迅速在腦海中籌謀著。
    “還有另外兩件事情。”向影繼續說道“第一，攀市距離滇省非常近了，有什麽緊急事件，可以找彭凱旋幫忙。你現在是盛力，調動他的力量也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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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問題！”我一口答應下來。
    “第二，我查清楚了，南龍門最近忙著對付津門八爺，而且有了非常大的進展……短時間肯定是幫不到你了。”
    “我也沒指望南龍門幫忙！”
    我嘟囔著“他不跟我合作，我還不跟他合作呐！”
    “嗬嗬。”向影笑了笑。
    “？？？”我一臉迷茫“你笑什麽？”
    “沒事。”向影收斂了笑聲，語氣嚴肅起來“小漁，我沒和你在一起，隻能一些建議……具體過程還要你自己操作，務必小心駛得萬年船啊！”
    “能夠一些建議已經夠了！”我長長地呼了口氣“媳婦，謝謝你了，要沒有你，我都不知道怎麽辦了。”
    向影像是一盞永遠懸在天上的明燈，永遠能夠在我最迷茫的時候，為我照亮前方黑暗的路！
    “老公，不用客氣。”向影的聲音又小又細。
    哪怕隔著電話，也知道她的臉一定紅到脖子根了，別看我們已經老夫老妻，向影還是這麽害羞。
    掛了電話，我稍稍在腦海裏謀劃了下，接著便摸出手機給大智和尚打了過去。
    ——號碼是向影剛才的。
    “哪位？”電話很快接通，對麵傳來一個老成穩重的聲音。
    “大智方丈是嗎？”我沉沉道“我是盛力。”
    “盛秘書！”大智和尚當然是知道我的，畢竟他也歸第七局管，隻是突然接到我的電話，顯得非常意外，“盛秘書找我有什麽事？”
    “你在哪，最近忙不忙？”我立刻問。
    “我在廟裏，最近不忙，本來有幾個活動，但是現在全都推了……”大智和尚小心翼翼地道“聽說南龍門最近到處抓人，我也不敢外出了啊……盛秘書有什麽指示嗎？”
    “你來攀市一趟，我有點事找你。”我頓了頓，又說“悄悄地來，別跟任何人說。”
    “攀市？”大智和尚疑惑地說“南宮仙長的地盤啊！盛秘書，你和南宮仙長在一起麽？”
    “你別問了，趕緊來吧。記住了，千萬不要和任何人聯係！來了攀市，就給我打電話！你有私人飛機是吧，現在就動身啊，最遲今晚八點，我就要見到你！”我抬起腕子看了一下手表，估算了一下時間，給他下了最後通牒。
    “哦，好，我知道了！”大智和尚連忙答應。
    有“第七局秘書長”的身份在這放著，我還真不擔心大智和尚敢耍什麽心眼。他和南宮焚不一樣，南宮焚是真的想護雲鬆和雲風，大智和尚則和我沒有任何矛盾，根本沒必要躲著我。
    不得不說，之前和向影一番交流還是很有作用的，現在的我沒有之前那麽焦慮了，反而有種一身輕鬆的感覺，一切盡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雖然丁妙音不見了，但向影說她肯定沒事，我也就放下心來等待大智和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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