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我正昏昏沉沉地睡著，“咚咚咚”的敲門聲突然傳來，緊接著南宮烈的聲音幽幽響起：“吳華，醒了沒有？”
    “醒了！”我睜開眼，看了一下手表，已經上午十點多了，窗外的陽光也透過窗紗灑進來，並且覆滿整個窗台和大片地板。
    整個房間裏暖洋洋的，雖然已經是晚冬了，但地暖仍舊非常充足。
    揉了揉惺忪的眼，又拍了拍自己的臉，強行讓自己醒過來，感覺酒勁消的差不多了，便起身趿拉著鞋，來到門前，將門拉開。
    南宮烈站在門口，像昨晚一樣穿戴整齊，臉上滿是看破世俗的笑容，仿佛什麽都不在乎、無所謂：“洗漱一下，有事要和你說……我在客廳等你。”
    “哦！”看到南宮烈邁步去了客廳，我也轉身進了衛生間。
    刷牙、洗臉、擦潤膚露……等到洗漱完畢，我也穿戴整齊，來到客廳，坐在南宮烈對麵，明知故問地說：“南宮局長，發生什麽事了？”
    “昨天晚上，我把項雲霄偷出來，交到宋塵的手上了。”南宮烈麵色平靜地說。
    “什麽？！”我故作震驚，一臉的不可思議。
    南宮烈也沒藏著掖著，將昨天晚上的事原原本本講了一遍。
    “南宮局長，你，你……”其實我早就知道了，但這時候隻能裝出一副大為震撼的樣子。
    “沒轍，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拯救易大川、遏製顧長風的辦法了！那點私人恩怨，反而無所謂了，先把t博士攆出去再說！”南宮烈長長地呼了口氣，脊背往沙發上靠去：“任先生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剛才給我打過電話，馬上就會過來……”
    “南宮局長……”我麵色複雜，假裝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以後就不是局長啦，以任先生的性格，肯定會免了我！”南宮烈的臉上再次露出笑容，不是苦笑，而是發自內心的微笑，顯然覺得自己做了一件正確的事，至於其他後果都無所謂。“吳華，等我下了台，八成就是你上位了……希望你能和我一樣，先把私人恩怨放下，全力對付t博士……”
    “一定！”我咬著牙：“南宮局長，我一定會繼續走你沒有走完的路！”
    項雲霄馬上就要醒了，我做第七局的一把手，看似沒有多大的用，其實不然，無論將來想做什麽，這個位置依然能夠發光發熱！
    所以這個一把手，我是一定要拿下來的。
    “哢——”
    也就是在這時，套房的門突然被人推開，身穿夾克衫的任星野冷著臉走進來，在他身後還跟著一個麵色有些發白的青年，“踏踏踏”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套房裏顯得極其刺耳，一下一下像是踩在人的心房之上。
    那個白麵青年，我見過好幾次，是任星野的保鏢，有時候藏在暗處，有時候跟在他身邊，實力自然也是非常強的。
    但我從來沒跟他說過話，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就像是幽魂一樣，仿佛根本不存在，又仿佛無處不在，此時此刻也是一樣，雖然跟在任星野的身後，卻是輕飄飄的，很容易讓人忽視他的存在。
    “任先生！”
    “任先生……”
    我和南宮烈同時站起，立刻朝任星野迎上去。因為級別的原因，自然是任星野在前，而我在後，始終保持著一個身位的距離。
    “啪——”
    南宮烈剛剛走近，任星野便揚起手來，狠狠扇了他一個耳光，聲音極其響亮，脆到整個套房都在顫栗。
    我還是第一次見任星野動手！
    像他這樣的大佬，即便真的是想揍誰，也多的是人替他動手，而他則能永遠保持優雅、從容，現在竟然親自扇了耳光，可想而知憤怒到什麽程度了。
    任星野麵色猙獰，額上暴露出青筋，一把抓住南宮烈的衣領惡狠狠道：“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嗎？！”
    “知道。”麵對任星野的滔天怒火，南宮烈顯然早就做足了心理準備，這時候麵色平靜地說：“任先生，我不得不這麽做，隻有喚醒項雲霄，才能遏製顧長風，才能救出易大川，才能攆走t博士……”
    “啪——”
    任星野再次揚起手，又一記耳光狠狠扇在南宮烈的臉上。
    “知不知道你這麽做，會給咱們帶來多麽大的災難？！”任星野又抓住他的衣領，怒氣衝衝地問：“有沒有考慮過後果啊？”
    “有。”南宮烈的腦袋歪在一邊，半張臉頰已經高高腫起，但還是麵色平靜地說：“項雲霄如果醒來，龍門商會必將東山再起……但是我想過了，當務之急，還是要遏製顧長風那群人，畢竟涉及國家安全……至於之後的事，我覺得第七局沒那麽脆，不一定就敗在龍門商會手上。”
    “施國棟都敗了，你算什麽東西！”任星野仍舊怒不可遏，“你覺得自己比施國棟還有本事嗎？”
    “我不覺得。”南宮烈搖了搖頭，麵色誠懇地說：“但我相信吳華，他是個很有本事的人……有他在，一定能穩住第七局，一定能擊敗龍門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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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麽相信他？”任星野微微皺起眉頭。
    “是的！”南宮烈堅定地點頭：“任先生，吳華是我見過最聰明、也最有能力的年輕人！由他統領整個第七局，一定沒問題的！”
    “……由他統領整個第七局？”任星野一臉疑惑，兩條眉毛也揚起來。
    “是的！”南宮烈繼續點頭：“我做出這種事，局長肯定當不成了……而放眼整個第七局，沒有人比吳華更適合這個職位！任先生，相信我，有他在，一定能引領第七局走向更大的輝煌！龍門商會，也遲早被他踩在腳下！”
    任星野輕輕哼了一聲，顯然對南宮烈的話不屑一顧，但也沒說什麽，而是轉頭看向我道：“吳華，昨晚的事，你參與了沒有？”
    我還沒有說話，南宮烈便搶先道：“沒有！所有的事，從謀劃到進行，都是我一個人的主意，和吳華沒有任何關係！任先生，是我做了錯事，懲罰我一個人就可以了，和其他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吳華到底參沒參與，事後我會進行一個詳細的調查！”任星野冷哼一聲，鬆開了南宮烈的衣領，一字一句地說：“你真覺得喚醒項雲霄，一切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是的！”南宮烈抬起了頭，麵色始終非常平靜：“我雖然不喜歡項雲霄，但他那個人的確很有風骨，絕不會眼睜睜看著t博士在華國為非作歹！”
    “周承遠和顧長風不可能是賣國賊，他們同時做這件事，一定有他們的道理……”
    “我不管他們有什麽道理！”
    南宮烈罕見地打斷了任星野：“我隻知道，他們這麽做就是不對的，華國頂級高手的數據，也絕對不能落到t中心的手裏！”
    “……”任星野沉默一陣，顯然放棄了說服他，緊接著幽幽說道：“即便是把項雲霄交給宋塵，他也未必能夠把人喚醒。”
    “為什麽？”南宮烈微微皺眉。
    “將項雲霄搞暈過去的醫生，本身就是國內的頂級專家……和他擁有一樣水平的人，放眼全國也就三五個而已。”任星野的麵色也很平靜：“就在剛才，我已經給這三五個人發過消息，要求他們絕對不許插手項雲霄的事情……無論宋塵將項雲霄帶到哪裏，都不可能將他喚醒！”
    “任先生！”南宮烈終於有些急了：“不要這樣，讓項雲霄醒過來，對當前的局勢才最有利……”
    任星野卻不想再聽他說話，雙腳往後退了一步，接著晃了晃頭。
    站在他身後的那名白麵青年猛地往前一竄，手中赫然多出一柄鋒利的刀，狠狠朝南宮烈的胸口紮了過去。
    “噗呲——”
    一刀見血，一刀斃命！
    南宮烈的身子慢慢軟倒在地，原本平靜如湖的眼神，此時充滿了濃濃的不甘，原以為救出項雲霄就能解決所有事情，結果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任星野又堵死了這一切的路。
    “南宮局長！”我立刻撲向了他。
    以為任星野最多免了他的職，將他趕回老家蜀中，包括南宮烈自己也是這麽認為的，甚至已經想好做個富貴散人了。
    萬萬沒有想到，任星野竟然直接要了他的命！
    南宮烈無力地倒在地板上，胸前的鮮血不斷往外湧著，迅速染紅他的整個上衣，他的麵色變得煞白，整個人完全沒了力氣，隻有嘴巴還在微微顫抖，似乎還有什麽話想要說。
    “你說，我聽著！”我立刻把頭伏下去，將耳朵對準他的嘴巴。
    “……”南宮烈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出來，便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南宮局長！”我撕心裂肺地咆哮著，臉上落下大顆大顆的淚——和雲鬆一樣，不知不覺間，也和南宮烈積累了大量的感情，所以他的離世，我是真的悲傷，真的痛苦。
    更何況他還是為了救項雲霄而犧牲的！
    關鍵是，還沒有用，項雲霄根本醒不過來，他所有的努力都白浪費了，還白白地搭上了一條性命！
    如此一想，我的心裏更難過了，忍不住哭得更加歇斯底裏。
    “作為我的心腹，第七局的一把手，竟然胳膊肘往外拐，試圖喚醒我最大的敵人……你不死，誰死？”任星野站在一邊，沒有展露出任何的悲傷，反而冷笑、冷哼、冷語、冷言。
    “啊——”我突然咆哮一聲，整個人從地上躍起，迅速撲向任星野身後的那個白麵青年。
    我知道罪魁禍首是任星野，也知道是他下令殺死南宮烈的，但我不敢動他，真的不敢動他，一肚子氣，也隻能撒向那個白麵青年。
    “劈裏啪啦——”
    與此同時，門外竟又湧進幾個人來，聯合白麵青年一窩蜂地湧向了我。
    他們個個都有頂級高手的實力——任星野的身邊，怎麽可能缺頂級高手——分分鍾便將我掄翻在地，並且死死按住我的胳膊和腿。
    “啊——啊——啊——”我瘋狂地咆哮著，也瘋狂地掙紮著，臉上的淚水仍在肆意淌下。
    “砰——”
    一記大腳突然狠狠踹在我的臉上，一陣眼冒金星之後，才發現是任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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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站在我的身前，彎下腰來，疑惑地問：“你想幹嘛？”
    “……”我的心中雖然極其悲憤，但還保持著一絲理智，不可能說出“我就是要殺了你”這種逆天的話，隻能一邊流淚一邊麵色痛苦地道：“任先生，南宮局長有錯，但是罪不至死啊……”
    “我覺得至死了。”任星野仍彎著腰，一字一句地說：“不聽我的命令，救走我的敵人……雖然沒有釀成最嚴重的後果，但我還是非常生氣，所以他必須死，你有意見麽？”
    我不說話，隻是一味流淚。
    “與其擔心他，不如操心一下自己。”任星野慢慢站直身體，幽幽地道：“我已經派人去查了，看看你到底參與昨天晚上的事件沒有……如果參與，那和南宮烈將是一樣的下場！”
    說畢，他便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雙手也放在膝蓋上，神情淡定地等待起來。
    昨晚的事，我根本沒有參與，所以當然不會害怕。我被按在地上，渾身動彈不得，隻能轉頭看向南宮烈，他已經死透了，胸前一片殷紅，鮮血在地板上淌成一條小河。
    曾幾何時，我是很想殺了他的，但他真的死在我麵前時，心裏卻隻有無限的悲涼和悲傷。
    昨天晚上我們還在一起吃燒烤，談笑風生、把酒言歡，就連宋塵都原諒了他，說未來有機會一起喝酒……轉眼之間，便陰陽兩隔，從此再也見不到他！
    不知過了多久，“滴滴答”的聲音傳來，任星野的手機突然響了。
    他接起來，“喂”了一聲，接著便安靜地傾聽起來。
    不知道對麵說了什麽，約莫一分多鍾以後，任星野輕輕“嗯”了一聲，接著又道：“好，我知道了，那就這樣。”
    任星野掛斷電話，又將手機收起，接著擺了擺手，一眾人便將我放開了。
    我慢慢從地上爬起，麵色複雜地看向任星野。
    “剛才調查過了，昨晚的事確實和你無關。”任星野頓了頓，繼續說道：“恭喜你，逃過一劫，不用和南宮烈一起死了。”
    “……”我沒說話，心中也沒有任何的欣喜。
    任星野又擺了擺手，幾個漢子便七手八腳地將南宮烈的屍體抬了出去，現場隻剩下白麵青年一個人還站在任星野的身後了。
    雖然空氣中仍漂浮著淡淡的血腥味，但南宮烈的屍體已經不見了，殷紅的血跡也被清理幹淨，仿佛殺人事件從來沒發生過，世界上也根本沒有南宮烈這個人。
    “南宮烈說，你很適合做第七局的一把手。”任星野坐在沙發上，一隻手摸著下巴，眼睛盯著我說：“你覺得自己適合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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