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猜了，我們根本就不在陵園裏。”
    像是料到我們在想什麽，燕玉婷麵色平靜地說：
    “隻是知道你們肯定會來送項雲霄最後一程，並且是在人群散去之後的半小時到一小時內……所以我們才會在這個時間進入陵園而已！碰到了，算我們運氣好，碰不到也無所謂……現在看來，運氣很好！”
    說到最後一句，燕玉婷的臉上浮現微笑，顯然為這一幕感到開心。
    我和宋塵的麵色微微發生了一些變化。
    夕陽又往下沉了一些，微風輕輕拂過山崗，我的眉頭微微蹙起，說道：“是誰告訴你這些的？”
    “什麽誰告訴我的，是我自己想出來的！”燕玉婷昂起了頭，胸膛也微微挺直了些，輕風將她額前的劉海吹起，眼神中滿是得意和驕傲。
    “不可能！”我直接戳穿了她的謊言，“你沒有這樣的腦子！”
    “你……你……”燕玉婷氣得微微發抖，臉頰都有一些漲紅起來：“你憑什麽侮辱人……”
    我侮辱你？
    我跟你在一起多久，不知道你吃幾碗幹飯？
    我心裏是這麽想的，嘴上肯定不能說出來，冷哼一聲道：“是不是侮辱，你自己心裏知道！你的腦子能想出這種計劃才怪……說，你的背後到底是誰？”
    “你……你……”燕玉婷氣得愈發哆嗦，偏偏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燕姑娘，看來你的對手很了解你啊……”一道深沉而綿長的聲音突然響起，緊接著又是一陣沉穩而緩慢的腳步聲，一個身穿灰色行政夾克、西裝褲、黑皮鞋的中年男人，順著陵園的白玉石階一步步走上來。
    單看外表，他普普通通，可又氣場強大，仿佛整個世界都是他的。
    正是任星野！
    而在任星野的身後，還跟著幾個保鏢，他們和任星野的步調一致，同樣沉穩而緩慢。
    “……原來是任先生。”我長長地呼了口氣，“我就說嘛，燕局長不可能有這樣的腦子。”
    “現在沒有，不代表將來沒有。”任星野在十幾米外停下，臉上帶著溫暖的笑意：“人會成長的嘛。”
    “難，她一輩子就這樣了。”我搖搖頭，“任先生，選她做第七局的一把手，是你這輩子做過最錯誤的選擇。”
    “你別太過分了！”燕玉婷咬牙切齒：“宋漁，我們是第一次見麵吧？我招你惹你了？”
    第一次？不不不，咱們見的可太多了……
    我冷哼了一聲：“沒招我，也沒惹我，隻是客觀評價一下你而已！”
    燕玉婷還想說點什麽，宋塵突然朗聲說道：“任先生，你害死大司令，怎麽有臉到這裏來的？”
    “……我什麽時候害死項雲霄了？”任星野的一張臉沉了下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他是病死的，你休想往我身上栽贓！”
    “大司令是病死的沒錯，但如果不是你弄暈他，他還在接受正規治療，又怎麽會死的？！”宋塵的眼睛裏幾乎噴出火來：“別狡辯了，就是你害死了大司令！”
    “少來這套，我是弄暈了他，也沒耽誤他的正常治療，京城的醫生一直盡心盡力……”
    趁任星野為自己辯解的時候，宋塵突然低聲對我說道：“打是肯定打不過了，待會兒分頭跑吧，能跑一個是一個……”
    在這種極端危險的環境裏，我也隻能輕輕“嗯”了一聲，並且迅速用餘光觀察四周，試圖為自己尋找最佳的逃亡路線。
    也就是在這時，任星野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輕輕地歎了口氣，說道：“宋塵，你真狡猾，故意引導我陷入爭論，好和你弟弟趁機逃跑是吧……差點就上了你的當。難怪項雲霄這麽喜歡你，這份處變不驚的定力，以及隨機應變的能力，真是讓人佩服。”
    我和宋塵的麵色再次微微變化。
    遠處的夕陽又落下去一點，整片大地陷入一片昏黃，黑暗的世界即將要到來了。
    “不好意思了，弟弟。”宋塵長長地呼了口氣，轉頭看著我說：“都是我的錯，不該帶你來送大司令最後一程的。”
    “別這麽說，是我自己願意來的……有什麽事，一起扛唄！”我滿臉不在意地說道。
    不可能不來送項雲霄，宋塵不可能，我也不可能。
    我們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等所有人全都散了，還探查了一遍陵園，確定沒有危險才過來的，隻能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任星野的確要比我們兄弟更高一個段位！
    “那就跑，拚盡全力地跑。”宋塵一字一句地說：“能逃出去最好，如果逃不出去，也一定要活下去！不要忘了，很多人等著我們去救，很多事等著我們去做，無論如何也不能死！隻要活著，就有希望！”
    “好。”我麵色凝重地點點頭。
    時至此刻，也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我慢慢地抽出甩棍，另一隻手則握緊了十字弩，兩條腿也繃得像鉛筆一般直，整個人宛若一支待發的箭，隨時都要衝向田野，衝向雲霄。
    “你們誰都跑不了。”任星野仍舊微笑著：“至於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們的配合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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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畢，四周突然響起一陣“哢哢哢”的聲音。
    包括燕玉婷在內，一眾第七局辦事員竟然紛紛拔出手槍，並且齊刷刷地對準我和宋塵。
    該死，他們竟然帶了槍！
    “第七局也是有資格配槍的，但受到嚴格的限製，必須是非常危險的任務才行。”任星野臉上仍舊掛著從容淡定的笑：“抓捕二位，絕對算是極度危險的任務了。”
    他頓了頓，又繼續道：“沒錯，他們都不是什麽用槍的行家，但是以量取勝嘛，對付二位應該是足夠了！你們千萬別抱什麽僥幸心理，否則這麽多槍，隨便走火一支，也不是開玩笑的！”
    我和宋塵徹底沉默下來。
    薑還是老的辣，任星野親自出手，封死了我和宋塵的每一條路。
    一招製敵，一擊斃命。
    “二位能否自己繳械，乖乖投降？”任星野的臉上仍舊笑著，像是春天的花朵一樣燦爛：“我是真的不想下令開槍，希望你們能理解我。”
    宋塵本來已經摸出了一支短刀，這時候直接丟在了地上。
    我則舍不得拋棄甩棍，又收起來裝在了口袋裏。
    “哎，感謝二位的配合！”任星野笑得更開心了，並且衝我們豎了下大拇指。
    “不會泄露任何消息吧？”宋塵轉頭看了我一眼。
    “不會。”我知道他是什麽意思，立刻搖頭。
    吳華的手機卡，早就被我藏在鞋底的夾層裏了，現在的手機裏也探查不到任何信息——該刪的都刪了，不該刪的也刪了。
    在這方麵，我的習慣一直很好，否則早不知道暴露多少次了！
    “那就好！”宋塵輕輕呼了口氣：“活下來，一定要活下來……隻要活著，就有希望！”
    “嗯！”我用力地點頭。
    幾個第七局的辦事員走過來，摸出繩索分別將我和宋塵捆上，從手到腳，再到胳膊和腿，五花大綁，結結實實，沒有任何逃脫的可能性。
    不過我的心中卻是一陣竊喜。
    無他，我嘴裏還有刀片，隨時能將這些繩索切開，隻要抓住機會一定可以逃出生天……
    正這麽想著，任子明突然走了過來，從腰間抽出一根漆黑的棍狀體來，一按底部的紅色開關，“滋啦啦”的電流便閃爍起來。
    “不要……”我挨過這個東西，知道有多痛苦，本能地喊了一聲。
    但是沒用。
    “滋啦啦——”
    任子明手裏的電棍往我腰上一懟，一股強烈的電流當即湧遍我的渾身上下。如果是普通的電棍，我一個頂級高手肯定能夠扛住，但任子明的這根電棍顯然經過爆改，不知道是多少伏的電壓，對付的就是頂級高手！
    “噗通——”
    沒有任何懸念，我渾身發軟，整個人也直接倒在地上，眼前更是一陣陣的眩暈，馬上就要昏過去了。
    “你他媽敢動我弟弟……”宋塵的眼睛瞬間就瞪大了，口中更是爆出歇斯底裏的髒話。
    下一秒，任子明又把電棍懟在了宋塵腰間。
    “滋啦啦——”
    宋塵也沒扛住，直接“咣當”一聲栽倒在地，恰好和我頭對著頭，臉碰著臉，他的眼神迷離，顯然也要昏過去了。
    任星野的聲音隱隱傳來：“一個送去t中心，給t博士做實驗，就當給周承遠賠罪了……這種時候，我是真不想樹敵了；一個留下來，引出龍門商會的其他人，什麽二愣子、陳永生之類的，還有那群早就應該死的死士！這一次，務必將整個龍門商會一網打盡！”
    “活下來，一定要活下來……隻要活著，就有希望！”宋塵喃喃地重複著這句話，眼睛一閉，昏迷過去。
    我也一樣，眼前一片黑暗，徹底失去了意識。
    ……
    顧長風剛回到辦公室，就接到了周承遠的電話。
    “哎！”顧長風往辦公桌後一坐，聲音有些沙啞地問：“什麽事？”
    他還沒有從項雲霄離世的悲傷中走出來，兩個老夥計雖然吵吵鬧鬧了一輩子，平時也沒少詛咒對方去死，但是對方真的離世，還是有點接受不了，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頗有些“戒斷反應”的意思。
    這三天來，顧長風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一閉上眼，滿腦子都是項雲霄的音容笑貌。
    葬禮上，他很想撲到墓碑上大哭一場，但項雲霄的妻子都沒有這麽做，他也不好意思喧賓奪主，隻好回到辦公室偷偷哭了。
    但還沒哭出來，周承遠就打來電話了。
    “三件事。”電話那邊，周承遠一如既往地幹脆利落：“紅樓的會議通過了，恭喜你做了大司令，這麽多年來終於如願了，過幾天就會全方位宣布這件事。”
    “沒什麽好恭喜的！”顧長風輕輕地歎著氣，“如果項雲霄還活著，那我會很開心，甚至會在他的麵前手舞足蹈，好好嘚瑟一下……可是我這個大司令，是他的死才換來的！想到這裏，我更加難受了。”
    “那你就去死吧。”周承遠冷冷道。
    “……”顧長風很無語：“至於說話這麽難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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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你挺痛苦的，不如一了百了，下去陪項雲霄，繼續和他吵吵鬧鬧，爭論誰才是軍中最強。”周承遠哼了一聲。
    “一如既往地毒舌啊……我有時候甚至懷疑，你這家夥有沒有感情？”顧長風輕輕地咂著嘴，“放心吧，我不會死，畢竟理想還沒實現……說說吧，第二件事是什麽？”
    “第二件事，宋塵和宋漁被抓了，就在咱們離開陵園之後的一小時內……”周承遠這才說起話來，聲音一如既往地冰冷。
    “怎麽回事？！”顧長風當然非常吃驚，忍不住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周承遠便把發生在陵園裏的事情原原本本講了一遍。
    “任星野這家夥，竟然親自動手對付宋塵和宋漁……是不是太閑了，工作太不飽和了？”顧長風怒氣衝衝地說：“老項已經離世了，沒人能再威脅他了，幹什麽還要斬草除根？！”
    “他那種人，不把事情做絕，根本不會收手！”周承遠淡淡地道：“他不想得罪我，所以才將這些事告訴我，並且向我承諾，會把宋漁送到t中心，提供給t博士做實驗。”
    “……你答應了？！”顧長風驚訝地問。
    “站在我的立場，有什麽理由不答應？”周承遠淡淡地道：“t博士是我引進來的……起碼在明麵上，我一直支持t博士的工作！”
    “……那哥倆無形之中支持了咱們不少工作，如今落難，未來是死是活還不一定，怎麽著也該出手幫一下吧？”顧長風忍不住蹙起眉頭，握著電話的手都微微發緊了。
    “放心吧，宋漁肯定沒事……等宋漁安全以後，自然會想辦法救他哥哥。”周承遠的語氣仍舊很淡，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怎麽說？”顧長風立刻問道。
    “我跟t博士說了李虎的事。”周承遠頓了頓，繼續說道：“t博士找了托馬斯，托馬斯又聯係了櫻花國大使館，據說那邊已經派出軍隊抓李虎了……很快，李虎就能被運到t中心了！”
    “哈哈哈，還是米國佬效率高啊！”聽到這話，顧長風直接樂出了聲。
    “那肯定，整個世界有幾個地區敢不聽米國的話……”一直以來都很冷漠的周承遠，說到這件事時，語氣忍不住輕快起來，“隻有借助米國佬的手，才能讓李虎回國！兜了這麽久的彎子，終於可以到正題了！”
    “好好好，忙活了這麽久，總算是有些收獲了……”顧長風同樣很是開心，不過很快，他又疑惑起來，“小日子的軍隊真能抓到李虎麽？聽說李虎可是很強的啊……”
    “能。”周承遠板上釘釘地道：“因為近年來空氣質量愈發差勁，當初那些強者的實力，都有一定程度的衰退……軍隊出動，一定可以拿下李虎！但區區t中心，又絕對困不住李虎！所以，勝利一定屬於咱們！”
    “好！”顧長風長長地呼了口氣：“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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