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宋塵詫異地對視一眼，完全沒想到顧長風能發這樣的毒誓。
    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完全沒有必要對我們兄弟倆說這樣的話。誠意太足，反倒引起我們的警覺，宋塵帶著濃濃的疑惑問道：“顧長風，你到底想幹什麽？”
    顧長風皺著眉道：“你好歹叫我一聲顧司令吧？就是項雲霄，也不會直呼我的名字！”
    宋塵沉默一陣，終於還是緩緩說道：“顧司令，你知道的，雖然你和大司令不對付，但我對你印象還是很好的，一直覺得你是條響當當的漢子……在你站隊周承遠和t博士之前！所以我真的很不明白，像你這樣的男人，怎麽會允許t博士采集華國高手的數據？告訴我，你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宋塵說的，就是我想說的，所以我也等著顧長風的答案。
    “具體在打什麽主意，因為涉及很重要的機密，所以暫時還不能告訴你們……”顧長風沉沉地說：“但我可以向你們保證，我不是壞人，周承遠也不是壞人……之所以讓t博士來華國，是有其他原因的！等目的達成後，我們會把他趕出去。”
    “你要這樣說話，我們兄弟肯定不能信你！”宋塵目光如刀。
    “現在不信沒有關係，先讓你弟弟離開吧，你一個人坐牢就好……”顧長風盯著宋塵說道：“日久見人心，總有一天會讓你們知道我和周承遠在幹什麽！”
    宋塵還未答話，顧長風又看著我說道：“宋漁，隨後我再找你，會和你好好談一談！”
    我不知道如何決定，對顧長風也不了解，隻能轉頭看向宋塵。
    沉默了至少一分多鍾，宋塵咬牙切齒、狀若猛虎，惡狠狠道：“顧長風，你最好別騙我們兄弟兩個！否則的話，你知道龍門商會的手段！”
    顧長風麵色凝重地點點頭：“放心，我待你們一片赤誠！”
    宋塵轉頭對我說道：“你下車吧！”
    “記下我的手機號，隨時聯係我，隨時看你哥！”怕我不放心，顧長風又補充了一句，“你盡管走，有我護著你哥，肯定沒問題的！”
    從離開翠湖酒店到現在，過去差不多二十分鍾了，車子停在靠近市區的地方，外麵有些低矮的平房，和偶爾駛過的車子，不算嘈雜也不算安靜。
    車廂裏，宋塵和顧長風都盯著我，等待我最終的抉擇和回答。
    “……行。”我知道，宋塵選擇相信顧長風，或者說他也沒有別的辦法，讓我離開總好過兩個人都坐牢。
    所以我答應了，推開車門就要下去。
    “你是內家手的身份盡量保密！”顧長風想起什麽似的，又迅速囑咐了一句：“知道的人越多，對你越有危險，容易引來殺身之禍！”
    “想殺我的人還少麽？”我冷笑一聲，走下車去，轉頭衝宋塵說了一句：“哥，我一定會救出你和其他人的！”
    “我相信你！”宋塵麵色凝重地點點頭。
    車門關上，車子啟動，“嗡嗡嗡”的聲音響起，載著宋塵和顧長風的軍用吉普車卷起一陣輕風，在一股若有若無的尾氣中迅速消失在了長街的另一頭。
    此時此刻，無論後不後悔，都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我一咬牙，迅速朝路邊的小巷奔去，一邊奔一邊摸出手機給小桂子打電話。
    躲進幽靜無人的小巷中，等待小桂子到來的同時，從鞋底的夾層裏取出吳華的電話卡塞進手機裏。剛塞進去，便有電話響起，正是任星野打來的！
    “任先生！”我立刻接起，同時切換成了吳華的聲音。
    “搞什麽，電話一直打不通！”任星野氣勢衝衝地道，顯然心情極壞。
    “手機沒電了，剛充上！”我隨口扯了個謊。
    “來翠湖酒店，開會！”說畢，任星野便掛了電話。
    靠著略微有些陰暗潮濕的牆壁，我沒放下手機，又給小桂子打了個電話：“加快一些速度！”
    等候小桂子的過程中，我給二愣子打了個電話，得知他們已經平安逃出去了——事實證明，的確是我和宋塵最倒黴，不是我們不夠謹慎、小心，好像冥冥中自有注定，仿佛天生就該遭此一劫。
    二愣子問我這邊怎麽樣了，我自然也實話實說，將剛才發生的事，完完整整給他講了一遍。
    “竟然被顧長風抓走了……”電話裏，二愣子很明顯地倒吸一口涼氣，“這是剛出狼穴，又入虎窩啊！”
    “也不一定！”我隱隱有種直覺，顧長風似乎真的是個好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這也是宋塵願意相信他的緣故——所以我沉沉道：“等幾天再說吧，看看顧長風到底在搞什麽。”
    “可以！”二愣子答應下來。
    “嗯，你們先藏好了，需要你們的時候，會再給你們打電話的！”我又囑咐了一句。
    “好！”二愣子再次答應。
    剛掛掉電話，便聽到腳步聲響起，抬頭一看，正是背著一個雙肩包的小桂子奔了進來。
    “漁哥，久等了！”小桂子一路小跑，頭上滿是汗水，很快來到我的身前，整個人都氣喘籲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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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苦了，麻溜的！”我也不跟他說客套話了，當即盤腿坐在地上。
    半小時後，重新易容成吳華，並換了一套衣服的我，開著小桂子提供的車，迅速朝翠湖酒店的方向駛去。到了目的地，剛把車子停穩，我便一路小跑，輕車熟路地奔向某個套房。
    來到套房門口，燕玉婷和任子明站在這裏，像是兩尊泄了氣的門神，個個都是一臉沮喪，旁邊還站著不少炫紫色t戰士和第七局的辦事員。
    “吳局長！”二人看到我，立刻站直身體問候一聲。
    “你們兩個混蛋！”知道任星野在套房裏麵，我刻意提高聲音的分貝，“等我和任先生談完，再出來處置你們兩個！”
    說畢，我便推開門，朝套房內部走去。
    任星野果然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麵色像火爐裏燒焦的炭一樣難看，身後照例站著幾個人高馬大的保鏢。
    “任先生！”我走過去，滿臉歉意地說：“很抱歉，事情發生的時候，我正在二環上跑步，沒有辦法第一時間趕過來，因為一直聽歌、打電話，手機還沒電了……”
    任星野知道我有跑步、鍛煉的習慣，所以這個理由完全說得過去。
    “你來了也沒用！”任星野果然沒有糾結我手機沒電和遲到的事，反而輕輕地歎著氣說：“本來抓到宋塵和宋漁了，結果又被顧長風帶走了！”
    “怎麽回事？！”我故作驚訝。
    任星野便把之前發生的事，從頭到尾、原原本本講了一遍。
    作為親曆者，我早就知道了，但這時候還是裝出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來：“顧長風搞什麽鬼，他到底想幹什麽？！”
    也不能說是裝，因為我真的很好奇。
    “我也不知道……”任星野搖了搖頭：“顧長風簡直太莫名其妙了，前段時間還抓龍門商會的人給t博士做實驗，現在又主動維護宋塵和宋漁……我懷疑他是不是有病，腦子被什麽東西給踢了麽？”
    “當然……”任星野頓了頓，脊背往後一靠，幽幽地道：“宋塵和宋漁畢竟是通緝犯，我倒看看顧長風要做什麽，真敢私自放人的話，我就到紅樓告他一狀！”
    宋漁已經放出來啦……
    我心裏這麽想著，嘴上說道：“任先生，你和顧長風鬥法，我就幫不上什麽忙了！”
    “嗯，你處理第七局內部的事情就可以！但是別太激進，提防人心渙散。”任星野緩緩起身，“宋塵和宋漁那邊有了消息，我會通知你的！”
    “好！”眼看任星野要往外走，我立刻出門送他。
    隨同幾個保鏢，跟著任星野一起出了套房，燕玉婷和任子明理所當然地尾隨上來。
    來到翠湖酒店的大門口，幾輛黑色轎車緩緩開了過來，打頭的是一輛威嚴大氣的紅旗國禮。
    我立刻將車門打開，護送著任星野上了車。
    等到幾個保鏢也上車後，我便擺了擺手：“任先生慢走！”
    接著“砰”一聲將車門關上。
    隨著車隊緩緩離開，直到消失在我的視線裏，我便猛地回頭，看向身後的燕玉婷和任子明。
    “吳局長！”任子明立刻道：“是我擔心自己護衛不利，所以才強行拉上燕秘書一起的，畢竟她以前做過局長，組織能力也更強些……是我不對，你罰我吧！”
    燕玉婷沉默不語，看來二人已經達成了共識，簡而言之就是串好了供。
    “你確定要讓任教練幫你背鍋麽？”我直視著燕玉婷的眼睛，語氣陰沉地說：“燕姑娘，如果你是這樣的人，那我可就太失望了！”
    “吳局長，真的是我……”任子明還想說點什麽，但燕玉婷擺了擺手，製止了他。
    任子明隻好閉上了嘴。
    “沒錯，是我非要去的。”燕玉婷同樣盯著我的眼睛，沒有了之前的卑微和討好，取而代之的是堅韌和倔強，“吳局長，是我的錯，要怎麽罰，悉聽尊便。”
    “很好，你有這個覺悟就行……也算是讓我高看你一眼了！”站在翠湖酒店的大門口，我背著雙手，麵色冰冷：“你回津門吧，第七局不適合你！”
    之前打算一石二鳥的，結果沒能救出宋塵，那就必須踢走燕玉婷！
    “……能不走麽？哪怕留下我做一名辦事員也可以！”燕玉婷輕輕地抿著唇，眼圈微微有一些發紅了。
    “第七局的辦事員分微光、星芒、月輝、熾陽……你覺得自己能勝任哪個級別？”我冷聲問。
    燕玉婷什麽級別都達不到。
    第七局中哪怕是微光級辦事員，雖然對外聲稱是一群隻會吃喝的飯桶，但也需要達到“好手”的級別才能勝任！
    所以燕玉婷沉默下來。
    “身為八爺的女兒，身為燕家武館的掌門人，自己卻沒有學習過一丁點的迷蹤拳……”既然想把她趕走，肯定什麽難聽說什麽，我冷聲道：“燕玉婷，不嫌自己丟人麽？我要是你，早就回津門了，根本不會死皮賴臉地留在京城！”
    受到如此巨大的侮辱，燕玉婷一句話都對不上來，隻能低下頭去，眼淚順著她的臉頰，“啪嗒啪嗒”地掉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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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今天起，你是第七局的正秘書長。”我轉頭看著任子明道：“好好幹！”
    隻要沒有燕玉婷這個攪屎棍，我還是很喜歡任子明的，為人忠誠、勇敢，未來不可限量。
    “……是！”任子明答應下來，但又麵色焦急地看向燕玉婷。
    想要出聲安慰，但又不敢。
    “你還愣著幹什麽，走啊！”我又衝燕玉婷惡狠狠道。
    燕玉婷的眼淚愈發洶湧，但她一點轍都沒有，上次還有任星野幫忙說情，這一次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隻能轉頭朝停車場的方向奔了出去，沿途不斷有眼淚滑落下來、摔在地上。
    “燕姑娘！”任子明著急地叫了一聲，但燕玉婷沒有反應，隻能衝我說道：“吳局長，我去送送她，隨後回來找你！”
    “……嗯！”我點點頭，當然不至於無情到連這個要求都不滿足。
    任子明隨即邁開雙腿，迅速朝燕玉婷的方向追了上去。
    我則轉身進了翠湖酒店，來到套房門口，一眾炫紫色t戰士和第七局辦事員仍站在這裏。
    “吳局長！”“吳局長……”他們看到我，紛紛站直身體打著招呼。
    “燕玉婷被我開除了，以後任子明是正秘書長！”我停下腳步，冷聲說道：“等任子明回來，大家一起開個會！”
    說畢，我便邁步走進套房。
    燕玉婷終於離開第七局了，我以後就能住在套房裏了。
    ——平心而論，還得是套房住著舒服，畢竟是五星級大酒店，無論幹什麽都很方便，有安靜典雅的後院，也有風景秀麗的濕地公園，練功也好，工作也罷，心情都很舒適。
    不過想到燕玉婷曾經在這住過，我的心裏不免有些膈應。
    有一說一，我現在是真的煩她，甚至達到生理性厭惡的地步了，所以便給客房部打了電話，讓他們派清潔工來打掃屋子，順便將燕玉婷遺留下來的東西都清出去。
    幾個清潔工很快來到現場，動作麻利地開始幹活，給燕玉婷曾經住過的臥室來了個大掃蕩，什麽香水、化妝品、布偶娃娃都收進了一個編織袋中。
    當然，我也沒有壞到直接丟掉，隻是命他們將編織袋放在門口，隨後可以讓任子明給燕玉婷送過去。
    不一會兒，一個清潔工朝我走過來，遞給我一個黑皮本子說道：“吳局長，扉頁寫著工作日誌，我不知道該不該丟……您看一下？”
    燕玉婷的工作日誌，肯定和第七局有關，我自然是要看一下的，當即便將本子接了過來。
    掀到扉頁，果然有“工作日誌”四個娟秀的小字。
    再往後翻，雖然寫得滿滿登登，但沒有一個字和工作有關，基本上全是吳華和燕玉婷，而且是密密麻麻的吳華和燕玉婷，有時候用紅色的愛心圈上，有時候名字中間畫一支箭，有時候名字旁邊寫滿了看不懂的符文。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本子裏下蠱呐！
    我很無語，並沒有覺得感動，順手就把本子丟進垃圾桶裏。
    “一定要清理幹淨啊！”我再次衝幾個清潔工囑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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