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潭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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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薇花大事記!
    “說說吧,為何你們一群大漢不顧廉恥毆打這對母女?”
    “回舉人老爺,這位小娘子賣身葬父,我家員外見其可憐,便將她買了下來,不成想拿了銀子,葬完她的死鬼老爹,卻趁我們不注意,跑了出?來,我們整個鎮上都找遍了,發覺他們正想出鎮子,這才打了起來。”
    “不是這樣的老爺,不是這樣的。”小姑娘邊哭邊擺著手,“嗚……嗚……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是怎麽樣,你說,你是不是拿了我家員外的銀子!”為首大漢凶狠的罵道
    “你不要說話!”張德生轉身對著坐在地上滿臉是血的年長女子道“這位大姐,您傷的怎麽?可否需要去醫館?”
    年長女子有些虛弱道“謝謝舉人老爺搭救,民婦無事,恕民婦不便,不能給老爺行禮了。”
    “無事,可否講講你們因何而衝突,他們又因何而毆打你們母女?”
    “民婦母女本是永順府人士,隻因家中發大水,淹沒了田地,家鄉實在無法生活,民婦的丈夫便帶著我母女二人前往嶽州府投親,誰曾想,剛走到半道民婦丈夫便患了病,等到這清潭鎮更是一病不起,我們母女在這清潭照顧多日,也不見好轉,最後丟下我們母女撒手人寰,隻因給丈夫看病,身上銀錢用完,他死後,連口棺材都買不起,不得已,民婦隻得在這清潭鎮插標賣首為奴,隻求能葬了丈夫,能給我母女有個容身之地。”說著說著,嗚……嗚……地抽泣起來
    “不急,不急,你慢慢講,為何會與這大漢衝突起來。”
    “民婦本想賣身為奴,那知連著幾日都無人問津,最後清潭鎮的蔣員外過來對我說,你年老體衰,買回去也是個累贅,在這清潭鎮沒人會買,反而看上了我女兒,說是帶回去為小姐做個伺候丫鬟,吃穿不愁,蘭兒也不願意他爹曝屍荒野,就拿了蔣員外的五兩銀子,賣與蔣府,葬了他爹,那知……那知……卻更本不是賣與蔣府為奴,他們是要把我女兒送進妓寨啊……嗚……嗚……,我女兒還如此年幼,去了那種地方,還有命活嗎?嗚……嗚……怕是要不了幾年,就用席子一卷,丟進了亂葬崗,我怎麽能狠心看這自己的骨肉往火坑裏跳啊……嗚……”
    “這實在是……實在是……豈有此理!”張德生咬牙切齒地說道,五兩銀子就買一個黃花大閨女,簡直顛覆了他曾經的人生觀念。
    “你們可曾訂立契約?”
    “回老爺,契約是訂了的,嗚……嗚……民婦也不識字,哪知上麵根本不是買與蔣府為奴,而是賣進妓寨啊……嗚……都是我害了蘭兒,都是我不中用……嗚……嗚……。”
    “這位舉人老爺,前因後果您也知道了,這小姑娘契約也訂了,銀子也拿了,就是咱們滿園春的人,咱們處置自己家的逃奴,這沒犯大清的法吧!,您看我是否能帶著小姑娘走了?”為首大漢道有些得意的說道
    張德生也是感到甚是辣手,沒有訂立契約還好說,一單訂立契約,就是人家自己的家事,告到官府去,官府也不會管,這可如何是好?小三子也有些著急,隻能一個勁地安慰道“嬸子,小妹妹,你們別哭,老爺會有辦法的。”
    張德生隻能對為首大漢道“能否與你家員外打個商量,這五兩銀子我來出,將這小姑娘的賣身契交還她們?就當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想來你家員外也是懂理的人,這也沒有什麽損失,想來也不至於與孤兒寡母為難。”
    “這位舉人老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家員外也是花了真金白銀買來的,這落字無悔,怎麽可能說還就還。若是人人都這樣,我們還怎麽做生意了。”
    “如果你們不肯的話,我們隻有去湘陰縣衙,用一麵黃旗,請出縣父母,找知縣大人評理了,”張德生對湘陰縣城拱拱手,又道“想來你家老爺,用欺騙手段騙得的契約,知縣大人也不會坐視不理,到時候打起官司來,傳出去,對你們老爺也沒什麽好處。”說完擺出一副絕不退讓的神情。
    為首大漢瞧見這樣,打也不能打,放也不能放,也不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對張德生說道
    “這事小的也做不了主,小的隻是個護院,隻有去稟告我家員外了,請我家員外開這個金口,敢問這位老爺,您貴姓?”
    “告訴你家老爺,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張晉,張德生,靖寧府人士,光緒十七年辛卯科湖南鄉試舉子,我們就在這買醉樓上等著,你去問吧!”
    為首大漢點了幾個人在買醉樓下看著,一路小跑回去找自家員外。
    “三兒,扶起這位大姐,我們去買醉樓等著”
    “好的,老爺,大嬸,我扶下您。”
    “謝謝你小兄弟,誒……,要不是你兩位今日搭救,隻怕我母女今日就喪命於此了啊”說著說著眼淚就往下掉。
    幾人一路走來,圍觀的人群紛紛散開,似乎是瘟疫上門,又怕惹禍上身,走到買醉樓門口,跑堂的小二趕緊出來又是作揖又是彎腰,隻差磕頭相求,連剛剛的飯錢都免了,隻請幾人不要進樓,免得給酒樓帶來災禍,張德生見狀也不強求,帶著三人席地做在旁邊的台階上,隻是感歎一句“世風日下啊!”
    “大姐,你們口中的蔣員外是何許人,為何這清潭鎮似乎人人都怕他。”
    “回老爺,起先這蔣員外是何人我們也不知,隻是當初見他和顏悅色的與我們訂契約,還帶著我和蘭兒去棺材鋪跟老板談價,我隻當是好人,那知……哎,也怪我事先不打聽清楚,事後我才知道,這蔣員外是這清潭鎮有名的惡霸,鎮外不但有幾百畝良田,鎮內還開著一家妓寨與賭館,平時還養著些打手,這鎮上,提起蔣員外沒有不怕的,每年都會害的清潭鎮上一些人家破人亡。”
    “這蔣員外如此橫行霸道,難道官府就不管嗎?”小三子有些義憤填膺道
    “哼,如何管?聽聞,這蔣員外以前隻是清潭鎮上的一潑皮混混,隻因家中有個姐姐長的美貌,嫁與了湘陰縣主簿為妾,仗著姐夫的勢才發起來的,官官相互,誰會來管他。”
    “如此說來,此事就難了啊!”張德生歎道,“這湘陰主簿放任家人如此行事,知縣大人和本地鄉紳都不管嗎?”
    “我聽原來替蘭兒爹看病的郎中說,這湘陰主簿名叫王運顯,是本地大族王家的長子,王家老爺子很多年前中過舉人,隻是長子沒有才學,就花錢買了個監生,一步步買上去的,王家老爺子後來去世,都以為王家要敗落了,隻是沒想到他的幼子前幾年也中了舉,他們這一門出過兩個舉人,在士紳中影響很大,這蔣員外平時欺男霸女也不敢對士紳下手,專挑無權無勢的老百姓,也就沒人管他。”
    “真是豈有此理……我大清朝怎就到了如此地步,任由這些人魚肉百姓,哎……”張德生有些無奈,國家落到如此地步,世間不平事也不是自己能管的過來的,他隻是突然有些心灰意冷,這樣的世道,我一個書生能幹什麽?
    張德生站起來踱步道“你剛剛說王家有個幼子幾年前中舉,可曾知道姓誰,名誰?是哪年哪科中的舉?”
    “哎呦,老爺,這我咋知道,我一個民婦也不懂你們讀書人說的那些事。”
    張德生踱著步,邊走嘴裏邊念叨著“王運顯,王運倫,王運顯……,王運倫……運顯,運倫,聖倫者,而顯達,奉法者,而明智。聖倫,顯達……”張德生有些嚴肅的對著年長婦女道“大姐,我來問你,王家幼子可是名叫王運倫?”
    “老爺,這……這我真不知道,那個啷中也沒說過,隻是說了蔣員外的靠山叫王運顯,其他事,我也不知道啊……。”
    張德生一屁股坐到石台上,歎道“這事能不能善了,就看天意吧!……”